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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里飞逝的那颗星

 wps0321 2015-03-15
夜空里飞逝的那颗星

雒应良

去年夏秋交替的一天,我在北京燕山脚下参加中央纪委的一个学习班。临近子夜,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的睡意驱赶得无踪无影,大学同学杨家卿来电告知我刘老师去世的消息。刹那间,一种无法言状的悲伤油然而生。

上世纪70年代末,我和全国成千上万的热血青年一起参加了全国高考。进入校园,我和同学们深感这个梦想实现得艰辛,更加懂得珍惜所拥有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先不说图书馆丰富的藏书和整洁幽雅的校园环境,单是不乏名家荟萃、造诣颇深的教师方阵,就足以使刚从高中门步入高校门的同学们尽情燃烧与释放青春的激情。更为骄傲的是,我那时有幸成为中文系现代文学教研室主任刘文炀教授的一名学生,并从此与刘老师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

记得初次聆听刘老师讲巴金专题课的时候已至冬天。那天上课铃声刚过,教室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了一个看上去40来岁、中等个头、体态微胖的中年人,一张略显严肃的方形脸上,布满着不苟言笑的神情。他轻轻地摘下灰色围巾,在黑板上用流利的行草板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几句简短的自我介绍话语过后,他便开始讲巴金的处女作《灭亡》的创作背景。我曾想,这样一个矜持的老师肯定既严肃又古板,无非是照本宣科再交代一些阅读篇目而已。没想到,他那带有河南封丘地方口音的娓娓道来和充满激情的语言,彻底颠覆了我和同学们对他的传统判断。“在那个风雨如磐的时代,一个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从小目睹封建大家庭内部腐败堕落、钩心斗角的黑暗生活的热血青年,怀着对封建专制主义摧残罪恶对封建制度、封建家庭的痛恨和对自由生活的热情向往,决然离家出走,于1927年至1928年赴法国留学。入夜时分,身处异国他乡,巴黎圣母院的钟声轻轻地叩击着这位青年的心扉,于是,这位青年作家便在孤独与寂寞中完成了他的处女作中篇小说《灭亡》……”他绘声绘色、引人入胜的讲解,立即把同学们带入了巴金跌宕起伏的思想波澜之中,我和同学们也分明一同聆听到了巴黎圣母院那悠扬的夜半钟声。

课堂上的刘老师与他的表象仿佛判若两人,只见他轻轻地挥舞着手臂,滔滔不绝的旁征博引和左右逢源,渐渐洪亮的声音震动课堂,两只不大的眼睛流露熠熠神采,神情激动的脸上不时放着红光……那时的他,就宛如一块硕大的磁铁,紧紧地吸引着同学们的注意力和无数双眼睛……下课铃声响起,他便又恢复了刚进教室时的神态,从容地围上围巾,把教案和书本往腋下一夹,又沿着来时的脚印离开教室。

听了刘老师的几次现代文学课,我不能不被他的渊博学识和讲课艺术深深感染,也从此喜欢上了现代文学这门专业课。

刘老师讲授的现代文学课具有神奇的艺术感染力,也使我完全地体会到了现代文学的价值,以至于最大限度地引领我去浩瀚的书海中尽情地吸收营养。时有周末时间或者晚饭后,他在校园东北角的平房家里便成了我最好的去处,他的卧室兼书房的陋室又成了我的第二课堂。他也常常告诫我说,要多读书,读好书,同时要学会处理好精读与泛读的关系,所谓精读,就是对那些必读和值得重读之书,反复研读,细细品味,用心体会,直到消化吸收,为我所有,为我所用。这是做学问的人不可或缺的基本功。所谓泛读,就是广泛的浏览。这对开阔眼界,拓宽知识面非常必要。鲁迅先生曾劝习文的青年不妨读点自然科学方面的书,学理工科的青年不妨读点文学方面的书,用意恐怕就在于此。还要会读书,比如研究郁达夫的创作历程和心路历程,就不能不读《日记九种》。遵照老师的要求,我到图书馆读了郁达夫的《日记九种》,这本书不仅使我了解了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家国情怀兼备的立体形象的郁达夫,而且为我了解掌握这位卓有才气的作家奠定了基础。以至于我参加工作多年后,向一位研究郁达夫的专家提出自己的见解时,对方立时向我投来惊讶的目光。我莞尔一笑,那时,也真正明了与体味到老师曾经的谆谆教导和良苦用心。

几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我被分配到了豫西北的一座城市工作,但社会生活并非向我呈现玫瑰般的色彩。告别校园,告别了校图书馆后面我常常读书的芬芳四溢的丁香园,理想与现实的碰撞,常常使我茫然无措。捧起这本一时难以读懂的社会生活百科全书,无助时我曾致信向刘老师寻求解题之法。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飞鸿传书,赐我答案:帮你再复读一遍孔子名言:“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懂吗?我懂了,从此我按照老师给出的题解去生活,去工作,去学习,去做人,去充实自己,去矫正自己。参加工作三十多年来,恩师之教诲,一直令我感慨不已,受益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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