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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总是能实现你在日常生活当中实现不了的梦

 汉青的马甲 2015-03-18

  

  刁亦男,出生于陕西西安,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

  一直从事戏剧及影视剧本创作。

  中国先锋戏剧代表人物,电影导演、编剧、演员。

  导演作品

  《制服》(2003年第22届温哥华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龙虎奖”)

  《夜车》(2007年第23届华沙国际电影节新导演和新电影大奖)

  《白日焰火》(2014年第64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

  关于“黑色”——

  黑色电影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它能够在社会现实与超现实幻想间架起桥梁。一个好的故事,它应该颠覆传统,但又符合逻辑;它里面的人物应该有清晰的善恶界限,或者动机明显让人一目了然。

  中国近来发生了很多事,其中一些甚至比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故事更荒谬。艺术家将这种现实生活的荒谬与作品所追求的真实相缠绕的情况并不少见。真实与荒谬相纠缠打开了无穷的可能性,这一点非常吸引我。另一方面,一直以来我都对黑色电影所凸显的人性多变很感兴趣。我对凶残的暴行与梦幻般的行为两者间的联系很有兴趣。分尸并抛尸的行径,或者说用冰刀杀人的行径,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穷凶极恶的行为呢?这部电影给我提供了一个途径来探讨这些想法。

  因为这个类型片,它往往会有一些暴力的奇观,北野武的电影,他也有一些暴力的美学呈现给观众。我一直也在想,这部电影里的暴力奇观是什么,不能像昆汀那样表现,不能像北野武那样表现,所以我就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冰刀,挺意想不到的,也挺给人挺震撼的那种感觉。为了这个冰刀,必须冬天拍。

  黑色电影是一个很早就有的类型。只不过它对人性的关照,并不是简单地从一个角度来看的。它会在电影里呈现出很复杂的一个层面,所以黑色电影不是那么简单直白,它有很多东西是通过对人性的认识来传达的。我觉得黑色电影可以让导演保持对社会、对人性的思考。

  怀疑和悲观是前提,不过没有那么悲观,我的电影不像过去的黑色电影。像《唐人街》就非常阴暗绝望、悲观,厌世的情绪无可挽救。厌世、厌女在黑色电影里面都是特别常用的。我们既然要有所不同,想更真实地表达一种矛盾和纠结,于是就有了希望和复活的某种表达。

  “白日焰火”的意义——

  这是一个关于什么的故事?我觉得就像音乐一样,当每一个观众听完以后,在他的头脑里会散发出某种气息和气味,每一个人闻到的可能不一样,它不是一句判断句,说这是我给你讲了一个什么意义,什么道理。其实我也希望我的电影每一个人看完都会有一些不同的感受,我不太希望在这里去总结这个电影是关于什么的。就等观众看完了,产生触动也好,思考也好,反正我希望他们闻到某种气味,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一些神经。

  焰火一般是在晚上放,在白天放这本身是挺可笑的,但是一个人他如果在白天放焰火,可见他的决心有多大,他想展示自己,他想挽救某种东西的决心有多大。宁肯你们看不见,这个焰火也会努力地绽放,实际比夜晚的焰火更美更绝望,当然我们看到了真正的希望,真正的温暖,真正的复苏。所以我更喜欢白天的哪怕看不到焰火的白日焰火。

  《白日焰火》这个故事其实在中间某一稿的时候,核心动力是纠正冤案。但后来发现这么写,在审查时会有很大的问题,所以才改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们现在看到的版本,其实也并不是我的初衷。本来我们还想过让廖凡这个角色到最后把自己交付给法律,实现一种自我救赎,那个版本我们都很喜欢,但是因为审查,实在没有办法呈现。如果审查成为问题了,那么投资也就会随之成为问题,因为这两者是结合在一起的,所以只能忍痛割爱,变成了现在这个形态的故事。

  我要受影响的话,从小说的角度讲,可能像哈米特的《马耳他之鹰》、福克纳的《圣殿》这样的,但我觉得不用拿这个电影跟这些小说来比。没有什么可比性,因为那个气息是不太一样的。如果一定说在这里面跟文学有什么瓜葛的,一个是哈米特,一个是劳伦斯·布洛克,甚至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如果你们看过这些书的话,会想到这两位作家,也不会想到《白夜行》或者是《嫌疑人X的献身》。

  我觉得我跟廖凡饰演的警察在心理上没有距离,可能是在外在的物质上,物理的生存空间上是我在北京,他在东北的一个小城市,其他的地方我觉得没有距离。每一个人可能都会去寻找一些秘密,或者探寻自己内心的一些迷雾,如果这个人他还有这样的愿望,不愿意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话,他肯定还会有这种好奇心去探寻,这点我觉得我跟他没有什么距离。我们生活当中,平时无论大事小事,所面临的一些问题,可能无非在这里把它放大了而已,本质上可能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是关注这一类的人群,他们不代表某个阶级或者阶层,其实他还是我自己心里的投射。所以我还是关心我自己想什么,我跟这个世界和周围生活的关系,我自己的苦恼。

  “电影”和“自己”——

  电影是活的,如果电影,如果在剧本阶段就完成了的话,那电影也太无聊了,它永远在生长,从拍摄,我们的美术部门、摄影部门、演员,他们每个人内心都在让这个电影成长,那么长成什么样子,我们会把它归拢起来,让它不偏离轨道,但它一定会跟剧本有变化,最后汇总的时候,它又生长了,又在绽放,这是它最有魅力的地方,它不可能停留在剧本阶段。

  电影总是能实现你在日常生活当中实现不了的梦,冒险也好、救赎也好、自己被欺负了把他们战胜了也好,或者自己从一个渺小的被挤在角落的人,重新获得了引人注目的某种“白日焰火”也好。拍电影基本是一个个人行为,并不是说要拯救社会(笑),没有这些更宏大的意图。就是去做一个能够让内心生活更加丰富、更加活跃的一件事情。当然也希望被认可,被更多的人喜欢、看到,获得某种成就感。但是它最根本来讲就是一个梦,它可以是你的另外一层内心生活的体现。

  我想拍一部又有观众又可以自我表达的电影,两者兼顾,而这一点在柏林影展体现了,票房当然是考验,但没关系,来吧。

  这部电影能在中国公映,我觉得本身就已经非常说明了我们在进步和包容,我们应该用一个特别宏大的一个视野来改变整个电影市场的结构,让更多的人不仅仅只看到之前那些似乎没有跟电影本体发生关系的商业片,好像中国只有这样的电影才能是过亿的票房,还有一些思想性、艺术性、商业性都有的也会进入市场。我也特别高兴这次放映很多人关注,而且对这个电影特别支持,我觉得有很多可解读的东西,显示了某种潜在的需求。说明观众是很聪明的,不要看低我们的观众。他们是可以被引导的,同时他们也有自己的感受力。

  我是不喜欢把一些东西直白地去表达,我更喜欢暧昧一些的东西,好东西就是要表达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艺术本身就应该是这样。它更多的是要给你体验,而不是给你宣讲一个道理,那这是一个最基本的东西。要达到这种目的,你的作品肯定要有美、有体验、有冒险、有暧昧、有诗意……你的故事要糅合出这些元素混合的气味。

  这还不算“成功”——

  这个事情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我不会去想这些。因为入围我觉得很不容易了,因为竞争很激烈,很不容易了,所以就挺好了。

  我觉得这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潮流和暗涌,现在全世界的艺术片的市场都特别萎缩,据说每年只有屈指十来部艺术片可以进入一个正常的发行体系。在这个时候,影评人、影展、创作者,都需要寻找一个新的路径,让严肃的电影被更多的受众所能接受。

  成功是什么?真的不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判断标准。我自己也没有一个标准。我觉得还是靠电影说话,一个真正的导演,他的作品应该是稳定的,应该有好的作品。你一直能够享受在其中,这个是最重要的。你把个人生活、个人感受和你要做的事情融为一体的时候,可以自由表达的时候,想表达的时候连想都不用想,出手就是那个样子,那时才是成功的。

  其实也是一些信念。什么东西在支撑我?就是每天都在想,怎么让这个东西变成一个更有意思的东西?你急的时候或者茫然的时候,当你开始阅读、想象、敲字,你会被这些东西带着走进去,创作本身会让你平静,会让你获得乐趣。不是说一定要喝酒浇愁。我可能是进行创作或者是阅读,有时候发呆,晒晒太阳,就能把这些焦虑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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