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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新东方 文/李尚龙 1. 2010年，我背着包，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来到位于中关村的新东方面试。那年，面试我的是曲根老师，现在的他，已经离开了新东方。 我没有准备任何演讲，因为来这面试也是个偶然。 他让我现场做了一套考研题，讲一个擅长的单项，他说，不准错，错了就回家。 我做的很仔细，没问题后上台了。讲完后，他跟我说，你讲的很好，就是衣服穿得实在是太烂了，下次换一套好看的衣服。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我在读军校，面试都是我偷偷溜出来的，至于衣服，那套是我最好的。 三次摧残后，我进入了最后一轮面试，前面的几个老师在试讲时老大在后面困的睡觉，而我上台时，也不知道是我太有杀气还是怎么着，老大醒了。听完我讲课后，惊讶的说：你讲的挺好，不过资料显示你是90后啊，你有没有考虑过先当助教啊。 我当时心想，艹，谁愿意当助教啊，我是来面试老师的！ 面试结束后，一路骂骂咧咧的走进地铁站，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学校当兵吧。忽然，曲根老师跟我打电话，说：你过了啊，恭喜。恭喜加入我们成为英语教师。 2. 新东方给我开的第一个班在魏公村，老大对我信任，上来就让我上了一个一百人的班。那时的我，刚参加了希望英语演讲比赛拿了全国第三。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想，既然我英语演讲这么厉害，上课还不小菜一碟。 后来才知道，上课和演讲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 第一个班，学生看我的眼神只透着一个含义：还我学费，恨不得鸡蛋白菜丢上来。只有一个学生很友善的看着我笑，后来才知道，她是笑我的衣服穿得邋遢。 那个班我清楚的记得打分是4.2，和我搭班的尹延老师打分是4.9。也是那时，我听说了新东方有这么一个变态老师，讲课竟然能如此的好。我默默的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超过这个叫尹延的老师。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教师休息室看到了尹延，我谦卑的问他：老师，怎么才能把课上的跟您一样好。 尹延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我一眼，缓缓的，说了一个字：悟！ 于是我开始陷入了持久“悟”的状态。 接着，他问我，一节课两个半小时，你备课多久？ 我说，三个小时吧。 尹延说，你知道我背多久吗？ 我说，不知道。 他猥琐的笑笑，说，很久很久。
3. 刚入职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充实的一段日子，每天把课对着墙不停地讲十遍以上。一节课2.5个小时，备的量一定超过30个小时。等一切没问题了，才敢继续登上讲台。 那段日子我没有收入，靠父母每个月给我3000块过日子，不忍心花父母的钱。 于是一边备课，一边省吃俭用。 为了省钱，我租了一个不到八平米用浴室组装的单间，只要晚上有人洗澡，我就无法睡觉。于是我等着他们都睡着了我再睡。后来实在扛不住，就直接把水闸关了，经常搞得其他租户以为停水了。 为了少花爸妈的钱，我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吃到嘴巴上起了好多小疙瘩。 那时好兄弟来看我，看我住的环境，给我带了一条毛巾被，感动的我热泪盈眶。那时我们几个兄弟挤在里面吃着涮锅，拿一次性杯子装汤喝，喝多了就听着手机里的歌曲跟着唱两句。直到今天想起来，依旧很幸福。 父亲从家来看我，一进我的小房子，眼泪就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 那个暑假，除了上课就是备课。我只是相信，路是靠自己往前走出来的，这世上没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除了自己之外。就算上帝能决定你的命运，也应该如同是脚踏车，他蹬左边，你蹬右边。缺一不可。 于是我好好备每一次课，认真过每一天，我坚信，老天是不会亏待一个努力的人的。 几年后，我在公车上遇到了我第一个暑假带过的学生。他说，您上课讲的故事，现在还在影响着我。 我很幸福。
4. 2012年暑假，是我在新东方的第二年。 一个下午，秘书给我发来了教师打分表。我无精打采的开了表格，惊讶的发现：第一个班4.9分，第二个班4.9分，直到我看到最后一个班，依旧4.9分，而自己一直崇拜的尹延老师竟然只有4.8。 那天在教室外，我听见尹延跟另一个老师聊天，他说，那个李尚龙是干什么的？是不是那个分校调过来的老教师？ 另一个老师说：听说是个九零后。现在九零后都能当老师了。 然后我出门，跟两位老师打招呼。 这位老师看着我，赶紧微笑着点头，说：你好你好，学习要加油哦！ 这个老师，叫石雷鹏。 后来，我们成为很好的朋友。 后来我们成立了网上最牛的网课团队“名师天团”
5. 2013年，四六级改革，于此同时，特别巧的是教听力的前辈们怀孕的怀孕，生孩子的生孩子，坐月子的坐月子。后半年，我每天十个小时或者十个半小时的课，从这个校区赶到另一个校区，从这帮学生过渡到那群孩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备课，吃饭极度不规律，睡觉不超过5个小时。为了保证课程质量，我每天起得很早，提前到校区调整状态看一遍课件。为了对得起学生的学费，每次课我都站着上，喝大量的凉水和红牛来保持清醒。 那段日子，我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经常晚上吃夜宵，体重飙升，我上课说我是90后，但他们说我有四十岁。 每次刚一下课，就打车飞奔到另一个校区，等到了另一个校区，才知道在路上就那么一会儿时间，我就进入了梦乡。 晚上我看着夜色，时常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学生给我的掌声和在微博上给我的留言。那时我才觉得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记得有一次，连续的备战上课，让我疲倦不堪。 上课时电脑忽然崩溃，无法投放ppt，眼看课程就要出现事故，我看着下面求知的眼神，心想一定要解决，然后焦急的跑上跑下换电脑调整线路。 当电脑的画面调整到大屏幕时，我激动的情不自禁的大叫了一声。 学生看着我笑。可只有我知道，只是屏幕能调节出来，但是，音频无法使用。 可听力课没音频搞鬼。 于是我人工播放，冒充男女混搭，念了一节课，嗓子冒烟。 中午，没吃饭，跑去修电脑。因为课间只有五十分钟，下一波学生就来了。 修电脑的工程师修了半天，终于修好了笔记本，我在最后一分钟冲进教室开始上课。学生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我满头大汗，还以为刚从别的校区跑了过来。他们该学还是在学，该笑还是在笑。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捂着被子开始大哭，心想图什么，我他妈才23。 忽然这时，一条学生微博私信映入眼帘：上面写着，老师，今天辛苦了。 我扒开被子，擦干眼泪，打开电脑，继续明天的课。
6、 在决定离开新东方的那天，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四年的讲台，熟悉的麦克风，可爱的同事，最重要的，那些稚气可爱的学生。可毕竟自己还年轻，该追的梦想还要去追求。 我成立自己的影视工作室龙影部落，两年前，我们和优酷合作了《在路上》作为我们第一部电影。随后，我们又拍了《变质的选择》、《崩溃青春》，再后，我们拍了《断梦人》在电影院上映。 这些年，我最喜欢的，是用镜头记录青春，用铅笔写下记忆。我最擅长的，也是发现身边的美和身边让人感动的瞬间，让他们变成故事去感动更多的人。 决定离开新东方的最后一节课，我提前了半小时进教室，看着学生一个个都进来，我停止了音乐。 课程结束后，我放下麦克风，认真的跟学生们讲：这是我最后一节课，在新东方的，最后一节课；或许，当老师的最后一节课。 本来笑容满面的学生，忽然都不笑了。我讲完了最后一段话，说：各位，我们照一张相吧。 他们立刻沸腾，闹着跟我合影，我强颜作欢，可转身，便泪如雨下。 毕竟，最年轻的日子，全部给了新东方的讲台。 毕竟，我今年快25岁了。 毕竟，我也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七、 我最爱的，是那些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学生。最不舍得的，也是你们。 有趣的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还会有更好的老师陪着大家。比如说尹延、石雷鹏，比如舒洋、杨飘沐。 我一直觉得，成为一个好的教育者，不仅要让学生学到东西，更要以身作则，不能把钱当做第一位，不要把经济放在顶端，否则，一个老师是讲不好课的。 在新东方最后一年的里面，我陷入了最让人反感的政治斗争中。有时候一个人再聪明，人在江湖也身不由己，临走前，也不怕得罪个别领导了，说句心里话吧: 学生都不傻，把挣钱放在第一位，不去跟学生交流交朋友，不问学生的需求，怎么可能讲出让学生满意的课。 其实当老师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备好课，让学生学到东西，从而能得到他们的认可，然后得到该有的回报。至少这四年，我很享受这段单纯有你们的旅程。路上，我认识了一些好朋友，经历了一些难得的故事，虽然很难忘，但我依然要和你说再见，只因为愿我们都能越来越好。
八 梦想启程的路上，无论我会不会迷茫，今后会在何方。 至少，我们都明白，若不一步步走，永远看不到曙光。 好吧，启程了。 我一直在，陪着大家。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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