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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类药物应用的历史和展望

 johnney908 2015-03-29

    虫类药物有独特性质:包括:1.血肉有情;2.虫蚁钻透;3.多有毒性等,临床广泛应用于血液病的治疗中,如急、慢性白血病,骨髓增殖性疾病如真性红细胞增多症、骨髓纤维化、血小板增多症;多发性骨髓瘤、恶性淋巴瘤等疾病中。

    我在治疗上述血液疾病中,根据患者的体质、病情、舌脉等情况,按照辨病、辨证、辨症的不同层次,结合虫类药物的性味、功效、主治、归经等理论,参考历代中医经典和著名医家经验,灵活地将各种虫类药物应用于血液病的治疗实践中,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兹将高想、朱良春虫的文章附录于此,供各位病友参考学习,以了解这些药物知识。

虫类药物应用的历史和展望

高想、朱良春

    虫类药是动物类药的别称,是指药用动物的干燥全体、除去内脏的动物体或部分、动物的分泌物、排泄物、生理或病理产物、以及虫类加工品。

    虫类药具有破积消癥、活血祛瘀、宣风泄热、搜风剔络、消痈散肿、生肌收敛、行气和血、补益培本等独特的功效和治疗作用,因其为血肉之品,有情之物,性喜攻逐走窜,通经达络,搜剔疏利,无处不至;又与人类体质比较接近,容易吸收和利用,效用佳良而可靠,起到挽澜之功,乃草木、矿石之类所不能比拟,且药源丰富,而被临床广泛使用。人类对虫类药的认识,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其应用有着悠久的历史。

 1 应用历史

    远在4000多年前的甲骨文中就有蛇、麝、犀牛等40余种药用动物的记载;3000多年前,人们开始了对蜂蜜和蚕的利用;而珍珠、牡蛎的养殖,最早也见于我国,距今约2000多年的历史。我们的祖先在谋求生存而与自然斗争,曾经“饮血茹毛”,“山居则食鸟兽”,“近水则食鱼鳖螺蛤”(《古史考》),逐步发现了一些有治疗作用的虫类,认识了虫类药物,奠定了虫类药学理论和应用的基础。例如,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山海经》,虽是古代地理著作,但记载药物146种,其中动物药83种,如“河罗之鱼,食之已痛”、“青耕之鸟,可以御疫”。春秋时期的诗歌总集《诗经》,也记载了珍贵的古代史料,其中述及动物160种,部分具有医疗作用。此外,在秦汉以前各种礼仪论著的选集《大戴礼记》中,提及“禽为羽虫,兽为毛虫,龟为甲虫,鱼为鳞虫,人为倮虫”。说明古代把“虫”字作为动物的总称,所以虫类药即为动物药的同义词。

    1973年底在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一批公元前三世纪(春秋战国时期)著成的简帛医书,其中的一部无名方书,整理小组根据原目录共五十二个以病名为中心的小标题,定名为《五十二病方》,是目前我国发现最早的医方专著,反映了西汉以前药物学的发展。该书记载的242种药物中有草、谷、菜、木、果等植物药,也有兽、禽、鱼、虫等动物药,还有雄黄、水银等矿物药。其中动物药54种,很多药物的功效和适应症都与后世医药文献和临床实践相吻合,书中还记载了有关药物的采集、收藏方法等。《五十二病方》是最早记载虫类药的著作。

    成书于秦汉时期(或谓战国时期)的《神农本草经》,是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为我国早期临床用药经验的第一次系统总结,历代被誉为中药学经典著作。全书分三卷,载药365种,其中植物药252种,动物药67种,矿物药46种,分上、中、下三品,言性味,述主治,钩玄索隐,要言不繁,文字简练古朴,成为中药理论精髓。在67种动物药中,如全蝎、水蛭、僵蚕、蝼蛄、蚯蚓、蜜蜂(包括蜂子、蜂蜡、蜂蜜、蜂毒、蜂房)、斑蝥、鼠妇、龟甲、鳖甲、蛇蜕、犀角、牡蛎等,迄今仍在广泛应用。书中对每一味药的产地、性质、采集时间、入药部位和主治病症都有详细记载。在论述药物功效方面,精闢可信,例如斑蝥能治“恶疮疽”;水蛭“主逐恶血,瘀血,月闭,破癥瘕积聚,无子,利水道”,对各种药物的配合应用,简单制剂等都作了概述。这一时期虫类药已受到了相当重视,临床应用已取得了宝贵经验。

    东汉张仲景更具体地将虫类药运用于内科、妇科等疾病的治疗,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使用各种药物93种以上,而虫类药就有12味,如水蛭、虻虫、蜣螂、鼠妇、蟅虫、蜂房、龙骨、牡蛎、阿胶、白蜜等,创立了以虫类药为主的抵当汤(丸)、大黄蟅虫丸、下瘀血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黄连阿胶汤、炙甘草汤、鳖甲煎丸等著名方剂,如抵当汤(丸)用水蛭、虻虫等治疗热性病瘀热在里,其人如狂;大黄蟅虫丸、下瘀血汤用蟅虫等治疗诸伤血瘀或妇人血瘀腹痛、经闭;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用牡蛎、龙骨治疗烦躁惊狂;黄连阿胶汤用阿胶、鸡子黄治疗心下痞,烦热下利;炙甘草汤用阿胶治疗脉结代,心动悸;鳖甲煎丸用蟅虫、蜣螂、鼠妇、蜂房等治疗“疟母”(疟久肝脾肿大)等。这些方剂辨证精审,组方严谨,药简效宏,垂法万世,一直沿用至今。

东晋葛洪《肘后方》以蚯蚓治“虏黄”、僵蚕、蚱蝉治头痛、风头眩;唐代《新修本草》收载动物药128味,孙思邈《千金方》、王焘《外台秘要》更将虫类药广泛应用于内、外、妇、儿各科,除沿用仲景所用者外,尚有蜥蜴、蜈蚣、芜青、斑蝥、萤虫等;宋·许叔微《本事方》,也较多应用虫类药,如白僵蚕、蛴螬、全蝎、蜈蚣、水蛭、虻虫、地龙、五灵脂、白花蛇、乌梢蛇、穿山甲、露蜂房、刺猬皮、蝉蜕等共14味,并将数种虫类药同用,如惊气圆中白僵蚕、花蛇、干蝎同用,麝香圆中干蝎、地龙同用,鳖甲圆中猬皮、穿山甲同用,抵当圆中水蛭、虻虫同用等,意在加强疗效;金元,对虫类药的应用亦有所发展,如朱丹溪盛赞虫百蜡“禀受收敛坚强之气,为外科要药”,言其“生肌,止血,定痛,补虚,续筋接骨。”

    迨至明代,伟大的药物学家李时珍全面总结药物治疗经验,在其著作《本草纲目》中收载动物药461种,并将其分为虫、鳞、介、禽、人各部,使虫类药的应用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清代赵学敏所著《本草纲目拾遗》收载动物药128味。清代温病学家敢于创新,对虫类药多有论述,给后世留下了不少宝贵经验,如叶天士认为虫类药“飞者升,走者降,有血者入血,无血者行气,灵动迅速,以搜剔络中混处之邪”,常用蝉蜕、僵蚕、地龙、全蝎、蜈蚣、蜂房、蜣螂虫、蟅虫等虫类药物,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指出“风湿客于经络,且数十年之久,岂区区汤散可效”,治则“须以搜剔动药”,“藉虫蚁血中搜剔,以攻通邪结”,更提出“宿邪宜缓攻”,用虫类药治疗应“欲其缓化,则用丸药,取丸以缓之之意”;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对犀角、蟾蜍、五灵脂、蚕砂、龟板、鳖甲等的作用均有诠释,并应用化癓回生丹治疗肿瘤;王孟英用蜣螂虫治疗膈气吐食,大便秘塞及吐粪症(即“肠梗阻”)等。王清任在《医林改错》中,对血瘀症有着独特见解,记载血瘀症50种,创方20余首,用地龙、山甲、五灵脂、蟅虫、麝香等活血化瘀虫类药配伍的逐瘀血方剂9首,其中用麝香的通窍活血汤,用五灵脂的膈下逐瘀汤、身痛逐淤汤用五灵脂、少腹逐瘀汤,用地龙的补阳还五汤等一直被临床广泛应用。唐容川在《本草问答》中说,“动物之功利,尤甚于植物,以其动物之本性能行,而且具有攻性”,指出了虫类药的特性,认为功效非一般植物药所能比拟。

    近代,盐山张锡纯、武进恽铁樵及镇江章次公诸先辈,亦喜用虫类药,他们的经验记载,颇多创建。如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对龙骨、牡蛎、石决明、鸡内金、穿山甲、蜈蚣、水蛭、全蝎、蝉退、羚羊角、血余炭、指甲等药有精辟论述,并多处应用,如搜风汤中用僵蚕治疗中风,振颓丸中用蜈蚣治疗痿废、偏枯、痹木,理冲丸中用水蛭治疗妇女经闭、产后恶露不尽,镇风汤中用僵蚕治疗小儿急惊等,屡起沉疴;章次公先生用僵蚕、蝎尾治中风,地龙治咳嗽,九香虫治胃脘痛,蜘蛛、地鳖虫治痿症,蟋蟀、蝼蛄治肿胀等都是对前贤宝贵经验的发挥。

    新中国成立后,医学的发展推动了对虫类药的研究。在全国出版的中医药学书刊中,对虫类药的记载和报道越来越广泛,先后出版了一些地方性或全国性动物药专著,如《广西药用动物》(1976)、《山东动物药》(1979)、《中国动物药》(1981)、《中国药用动物志》第一册(1979)和第二册(1983)、《中国动物药志》(1979)、《动物本草》(2001)等。南京中医药大学编纂的《中药大辞典》、《中华本草》中收载动物药分别达到740、1050种。这些专著系统论述动物药的异名、品种、来源、采集加工、药材鉴别、化学成分、药理研究、炮制、药性、功能主治、临床应用等,内容丰富,资料全面。国医大师朱良春教授所著《虫类药的应用》,是国内第一部来源于临床实践,专述虫类药临床应用的著作,初稿于1963~1964年,曾发表于《中医杂志》,1980年出版,1994年增订再版,书中详述了虫类药在临床各科应用的实践经验,疗效显著,深受临床推崇;采用虫类药与草木药相伍创制的“益肾蠲痹丸”,治疗顽痹(类风关)临床疗效卓著,并被动物模型证明能修复胶原诱导关节炎关节软骨缺损区[1],认为虫类药物不仅具有“虫蚁搜剔”之性, 而且均含有动物异体蛋白, 对机体的补益调整有其特殊作用[2]。堪称虫类药应用的典范。

    现代药理研究的介入,如地龙中提取的蚓激酶、水蛭中提取的水蛭素,具有抗凝和溶解血栓作用,班蝥中提取的斑蝥素具有抗癌作用等,使虫类药的应用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河北以岭医药研究院吴以岭教授运用络病理论研制的“通心络胶囊”,将虫类药应用于冠心病等心脑血管疾病,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目前认为,虫类药具有免疫调节、镇静镇痛、抗炎、抗风湿、抗过敏、抗肿瘤等作用,主要作用于心血管、神经、血液、生殖系统等,使虫类药的应用范围得到了拓展。

2 展望

    前辈医家由于时代的限制,对许多药物的功用未能详尽阐发,留待我们去发掘。根据古籍文献线索,藉以引申发展,通过实践,探索、发掘虫类药的药效作用,扩大临床应用范围,开展广泛研究;同时,充分利用现代生物技术,多角度、多途径、多靶点探寻虫类药的作用机理,开发新的有效药物,是今后努力的方向。

可以预见,通过广大中医药工作者及相关学科的相互协作,共同努力,运用多种研究手段和方法,虫类药的应用一定会取得新的进展,在人类疾病的防治中发挥更加卓越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吕爱平,王安民,曾晓莲.益肾蠲痹丸对大鼠实验性痹证影响的病理学研究.中医杂志,1988,29(6):449

[2]朱良春. 益肾壮督治其本,虫蚁搜剔治其标.江苏中医药,2008,40(1):2

                           (本文发表于《中华中医药杂志》2010年第25卷第6期,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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