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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立中重剂温阳延缓慢性肾衰透析案一则

 悟道修行慧能 2015-04-03
                           研究生:朱叶萍整理

郭立中教授、主任中医师,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急难症研究所所长,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学术继承人,擅长运用次第诊疗思路治疗急危重症及内科疑难杂病。笔者有幸跟师门诊,获益良多。今选郭师治疗尿毒症案一例,以飨读者。

患者丁永才,男,64岁,扬州仪征人,农民,2014113日初诊。

患者20135月无明显诱因出现腰酸乏力,反复颜面水肿,未以为意,2天前至苏北人民医院查尿常规:隐血+,蛋白2+;肾功能:Scr 1253umol/LBUN 42.11mmol/LUA 654mmol/LCO2-CP 18.1mmol/L;血常规:RBC 2.52×10^12/LHb76g/L。医生建议住院血液透析治疗,患者及家属因经济等原因要求先保守治疗,经介绍始至郭师门诊。

刻下:颜面浮肿,面色晦暗,腰酸乏力,疲倦欲寐,恶寒,纳食可,时有嗳气,口中异味,无口干,饮水少,汗少,大便干结难解,小便频多,饮一溲一,夜尿5-6次,寐安。舌质淡紫,苔白腻润,脉浮紧。

辨证属寒湿壅滞,浊毒内盛;治予桂苍二陈汤为主方,散寒化湿泄浊并投以观。

处方:桂枝15g,苍术15g,藿香15g,白芷15g,法半夏20g,朱茯神15g,陈皮15g,白豆蔻15g,南山楂20g,生姜20g,炙甘草5g。日一剂,水煎,上午9点,下午3点趁热服,药后温覆取汗。

二诊(20140211日):上方共服28剂,患者诉服药后微有汗意,汗出觉舒,颜面浮肿减轻,夜尿减为3-4次,大便畅。

刻下:患者皮肤干痒,入夜加重,喉中痰滞,色白质粘难咯,腕、膝关节疼痛,纳可,小便调,大便日行3次,成形,夜寐安。舌质暗紫,苔白厚腻浊,脉浮滑、虚紧。

辨证属脾肾阳虚,浊毒内盛,营卫不畅;治当温肾健脾,泄浊和络,调和营卫。

处方:制附片75g(先煮2小时),干姜60g,炙甘草5g,生白术15g,砂仁15g,桂枝30g,生黄芪30g,茯苓15g,石菖蒲20g,法半夏20g,生大黄15g(后下),淫羊藿20g。日一剂,服法同前。方中制附片需浸泡2小时,再清水洗3遍,先煮2小时,口尝不麻后再入余药;砂仁不后下,取其纳气归肾之用。

三诊(20140311日):患者诉药后精神渐佳,皮肤瘙痒不显,喉中痰减,关节痛缓解,大便日行4次,质溏,夜尿3次,纳可,寐安。20140309日复查血肌酐1099umol/L。舌质暗紫,苔中根淡黄腻,脉弦、虚紧。

辨证属寒凝渐消,浊毒渐化;治当添精化气,兼化寒浊为法。

处方如下:制附片75g(先煮2小时),生黄芪30g,党参30g,淫羊藿20g,巴戟天20g,菟丝子20g,吴茱萸15g,丹参30g,砂仁15g,生白术15g,陈皮15g,干姜60g,炙草5g。煎服法同前。

四诊(20140408日):患者诉药后诸症渐减,昨日起大便成形,日行3次,排畅,夜尿23次,纳可,寐安。46日复查血肌酐870umol/L,尿素42.93mmol/L。舌质淡紫,苔老黄,脉浮紧滑,尺虚大。守法续进,上方改制附片105g,干姜90g,炙甘草10g,去吴茱萸,加桂枝30g。煎服法同前。

后守“添精化气,兼化寒浊”为法,在三诊方基础上随症加减治之,制附片渐加量至120g,干姜90g,炙甘草12g。目前患者病情尚稳定,730日复查血肌酐756.7umol/L,尿素49.74mmol/L,仍在门诊随诊中。

按:慢性肾衰竭病情危重,临床表现复杂,治疗棘手,虽然近20年来肾脏替代疗法(透析、肾移植)不断发展,但仍存在经济负担重、肾源稀缺、并发症多等一系列问题[1]。该患者就诊时已进入慢性肾衰竭尿毒症期,郭师首诊以桂苍二陈汤为主方,散寒化湿泄浊,看似病重药轻,然从其反馈可知,效如桴鼓,有四两拨千斤之效。患者“腰酸乏力、疲倦欲寐”,可知其以脾肾亏虚为本;脾虚失运,饮食水谷不归正化,内生痰湿,日久酿生浊毒,上泛头面则见“颜面浮肿、面色晦暗”,中阻脾胃则“时有嗳气,口中异味”,下注膀胱、肠腑则二便不利。患者为农民,年事渐高,常常于田间耕作,劳累汗出,易受风寒侵袭,“恶寒”、“脉浮”、“汗少”,可知其卫表受邪,寒湿凝滞于太阳膀胱经脉;日久经病及府,膀胱气化不利,故见“小便频数,饮一溲一,夜尿5-6次”。综上,可知患者脾肾亏虚,内外之邪相合,腹背受敌,病情复杂。根据《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2]中治疗水气病的治则“诸有水者,腰以下肿,当利小便,腰以上肿,当发汗乃愈”,郭师以桂枝汤为主方,解表散寒,因势利导,给病邪找出路,同时以“法半夏、陈皮、朱茯神”取二陈汤之意燥湿健脾,方中“桂枝、苍术、朱茯神、炙甘草”相合,兼取苓桂术甘汤温阳化气利水之意。“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3],故嘱患者上午9点,下午3点服药。是巧借天地阳气旺盛之时,以助药力,鼓荡发散之势。

次诊患者诸症有减,续守泄浊和络,调和营卫之法,再加入制附片、干姜、甘草,以重剂四逆汤大温肾阳,补火生土;与白术相合,又有理中汤温中健脾之效,兼扶助正气,使祛邪不伤正。方中法半夏、茯苓燥湿健脾、畅达中焦,佐石菖蒲芳香化浊、豁痰开窍,生大黄荡涤肠胃、推陈致新通利水谷[4],以上诸药相合,重在打通中焦,“治脾胃以调五脏”,佐以上、下分消,将痰湿浊毒驱逐殆尽。巧用淫羊藿与“阴阳和”谐音,借其引阳入阴、启阴交阳之功[5],使阴阳升降归诸自然。制附片75g、干姜60g药量较大,然欲起沉疴,非重剂不效,且“肾肝位远,非大剂则不能达”[6] ,故以重剂温阳以扶助命门之火,命根稳固,则人身得安。

三诊之后标实渐去,本虚渐露并成为主要矛盾,郭师加重扶正之力,兼以祛邪,以扶阳添精为主,兼祛寒凝。郭师在重用四逆汤温补肾阳,益火源壮水主的基础上;加淫羊藿、菟丝子、巴戟天益肾填精,以促先天,黄芪、党参、白术益气健脾,以壮后天。诸药相合,则“气归精”、“精化气”,先后天并调,肾气旺则水有所主,脾土实则水有所制,气化复常,脏腑机能恢复指日可待。

    本案全程,体现了由表渐深入里的治疗次第:首先以桂枝汤解表散寒,拨通气血往来之路,偏于上焦;次则通补兼施,扶正祛邪并举,以四逆汤、理中汤合桂枝汤,温肾健脾,壮水之主以消阴翳,重在打通中焦;终以重剂四逆汤合理中汤,佐益肾填精之品,共奏添精化气之效,重取下焦,使阴得阳生,泉源不竭。可以看出,郭师从诊疗次第上层层深入,短短数月,临床症状改善明显。患者指标虽尚未恢复至正常,但较前已大幅下降。国外亦有报道表明,更早进入透析并不能改善肾衰患者的生活质量和病死率[7]。患者从初次发病到目前门诊随访,历时一年多,单纯用中药完全缓解了病情,并未进入透析状态,显示中医治疗慢性肾衰末期急重症患者的特殊价值,值得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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