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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科学的态度和方法探讨红学

 金品之文集 2015-04-11
2008年12月6日,由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传统文化数字化研究中心主办、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协办的“一百二十回本《红楼梦》版本专题学术研讨会”,在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大厦多功能厅举行。与会学者共75人,主要来自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以及首都师范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语言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教育学院等单位。会议超出了预期的规模,其中近一半为在京科研院所和高等院校的博士、硕士研究生。 

  开幕式由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传统文化数字化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高级工程师周文业主持,首都师范大学社科处处长梁景和教授、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陈允锋教授,分别代表会议的承办单位致欢迎词。梁景和处长首先代表首都师范大学对大家的光临表示感谢,他充分肯定了首都师大中国传统文化数字化研究中心,尤其是周文业先生在古代小说版本数字化方面所取得的成果,及其对《三国演义》、《红楼梦》等古典小说的研究方面所起到的推动作用。陈允锋副院长在发言中简要介绍了中央民族大学文传学院的发展历程和学科建设情况,并针对目前的红学研究谈了自己的一点感慨,指出,“以《红楼梦》版本为专题的研讨会,体现出对版本资料的高度重视,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我是作古代文论的,在对文献资料的重视上,《文心雕龙》研究也是如此。认真探讨版本问题,对于古代名著的研究不是功利,而是功德。”他希望通过这次专题研讨会,推进科学地研究红学,以减少功利色彩和奇谈怪论,肃清不良学风的负面影响。他还从民族大学和文传学院的角度谈了未来的设想,即从传播学的角度,探讨《红楼梦》在少数民族中的传播问题,设想在时间和条件允许的情况,召开一次专题研讨会。

  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张庆善研究员为大会致开幕词,他在发言中也强调了红学研究的科学态度、科学方法的重要性,指出:“《红楼梦》的研究者都知道版本的重要性,因为作者与续作者、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等问题都离不开版本的探讨。如果对于版本的状况没有深入的了解,想深入研究《红楼梦》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有可能会出现失误。近两年,红学界出现很多争论,但是任何学术问题,无论是争论还是讨论,我们研究的前提都应该是学术规范。而在《红楼梦》研究上,学术规范问题却被媒体忽略了,以至于奇谈怪论不断。”他感叹道:“误导比无知更可怕,各种误导对学生的危害更严重,尽管‘自传说’在《红楼梦》研究史上曾受到严厉的批评,但是胡适用考证的方法研究红学,在新红学领域所体现的实事求是的学风是值得提倡的。在座的年轻学生,可以不同意老师们的观点,但一定要掌握老师们所传授的科学的方法。”张庆善会长对首都师范大学周文业先生将《红楼梦》等古典小说数字化的工作予以高度赞扬。

  中国红楼梦学会顾问、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刘世德研究员作了主题发言,题目是《从前十回看〈红楼梦〉程乙本对程甲本的修改》,发言内容包括各回修改的数字统计、回目之修饰、人名之更改、年龄之更改、称呼之变动等问题。刘先生针对“每叶首字与末字”的问题,通过版本比对,指出:“程乙本改动程甲本,在技术层面上,基本上遵循三个原则:第一,改动的字和原字在字数上基本一致;第二,如果删减(或增添)几个字,则在本行或附近行中再增添(或删减)几个字,以维持字数的平衡;第三,不管增删多少字,但每叶(每一版面)的首字和末字基本上不作改变。” 刘先生率先通过电子课件,在投影上展示了程甲本和程乙本的书影,并用红框来标注异文,使版本的讨论更为直观,也更能吸引听众。

  上午的讨论由刘世德研究员主持,先后有9位学者发言。议题主要围绕一百二十回本《红楼梦》的版本问题,具体涉及到版本的数字化问题、古籍整理和校注问题、一百二十回刊印本和手抄本问题、后四十回问题,以及续书问题。结合大会发言,还展开了讨论。

  周文业先生的报告题为《中国古代小说和〈红楼梦〉版本数字化及研究》,在古代小说版本数字化的发展和现状中,概述道:“中国古代小说版本数字化是1999年从《三国演义》开始起步的,经过十年的努力,目前已经基本完成五大名著《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和《红楼梦》主要版本的数字化,并正在逐步向其他古代小说扩展中。文本数字化从简体字修订排印版扩展到繁体字原貌影印版,并不断完善各种软件功能。到2008年底为止,已完成数字化的五大名著排印本有29种、影印本63种。”据介绍,在《红楼梦》诸多版本中,已完成数字化的脂评本系统有:甲戌本、庚辰本、己卯本、甲辰本、列藏本、戚序本、舒序本、郑藏本、卞藏本;带有后四十回的混合本有:蒙府本、梦稿本;程高本系统有:程甲本、程乙本、东观阁本。

  中国红楼梦学会秘书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长、《红楼梦学刊》副主编孙玉明研究员的发言题为《关于红学研究与数字化时代的点滴思考》,肯定了周文业先生在古代小说,尤其是《红楼梦》版本数字化方面的贡献。同时也对数字化时代研究古代文学的方法、手段,及其利弊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孙先生认为:利用数字化来研究《红楼梦》的版本,必须要核对原文。单纯利用数字化的工具来做研究难免出现错误。在数字化的制作过程中主要有两种录入方式:一、手工录入;二、扫描录入。无论是哪一种方式,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准确。周文业先生随后对此问题作出补充:没有百分之百的电子文本是对的,尤其是小说。在小说中存在很多的异体字,由于字库的原因,无法涵盖所有的异体字。计算机提供的只是一个粗糙的文本,如果要在研究中引用,应该加以仔细的核对。

  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主任周绚隆编审以《关于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新版〈红楼梦〉》为题,向大家介绍了2008年7月刊行的第3版《红楼梦》。他说,这个一百二十回本,“前八十回是庚辰本,后四十回为程乙本,在文字上择善而从之。这一版改动较大的是后四十回的作者,原来是曹雪芹著、高鹗续,但因现有资料无法证明是高鹗所续,所以冯其庸先生决定写成曹雪芹著、无名氏续,在扉页加上程伟元、高鹗整理刊行。正文中的一些改动,吸收了近年来关于《红楼梦》校勘方面的一些成果,后经冯其庸、李希凡、胡文彬、吕启祥等先生讨论,提出了修改意见。在瓷器、服饰等方面的注释,特请清华工艺美院黄能福先生等专业人士提供了稳定性、可靠性较强的注解。”

  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张俊教授,作了题为《程乙本校读漫谈》的发言。张俊先生近年从事一部程乙本的校注工作,他从自己大量的校读札记中择取一些异体字,从它们的复杂现象入手,呼吁保留版本的原貌,以体现其时代特征。例如,《红楼梦》第二十三回写到“筷子”,程乙本用的都是“快子”,列藏本、王希廉评本、蝶芗仙史评本、大观琐录等本(较晚的本子)用的是“筷子”。而程乙本第四十回里,有“快”,也有“箸”。嘉庆八年的卧闲草堂本《儒林外史》中,一处有三个筷子,一个写成了“筷”,两个写成“快”。据考证,明之前还未有“筷”的写法。明代中后期万历本《金瓶梅》中“箸”和“快”通用,而清代的《儒林外史》和《红楼梦》中“快”和“筷”通用。可见,这个字经历了从“箸”到“快”,再到“筷”的变化过程。“在校注程乙本时,我没有把‘快’字改成‘筷’。有些词语虽没有特殊意义,但关涉到对书中情节的理解。”张俊先生强调:“古代小说整理本,不完全是普及本,要保留它真实的面貌。我们应相信现代读者与解放初读者不同,相信他们的阅读水平。”

  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蔡义江教授,在发言中明确指出:“红学的发展有待于科学的发展”,博得与会学者的共鸣。蔡先生结合《如何看待后四十回》的发言提纲指出:“‘红楼梦’三个字,后四十回中把‘梦’写出来了,但‘红楼’二字与原作者曹雪芹的理解不一样。红楼,就是大观园,红楼梦是繁华梦、欢乐梦。我不同意恋爱主题说,我一回一回地搞《红楼梦》评注,发现《红楼梦》中与宝黛钗无关的情节,前八十回中占一半,秦可卿、贾元春的内容,还有两次元宵、除夕,以及玫瑰露、蔷薇硝等等情节,与宝黛钗的婚姻爱情没有关系。过去所有的戏剧都是写婚恋的,《西厢记》、《牡丹亭》都是如此,越剧《红楼梦》(王文娟主演的)就用这个主题大胆改了前八十回,按后四十回的思路写,砍掉了元妃省亲等情节。其实《红楼梦》不止于这个主题,后四十回不是红楼梦,而是良缘梦。”蔡先生还对后四十回续写的时代感予以肯定,认为它具有不可替代性,“那个时代续写比现在的条件要优越,因为距曹雪芹只二十多年,现代人再续,比不过这一百二十回本。因为写《红楼梦》不是情节介绍,没有那个时代的生活感受,再续是不行的。我对后四十是有肯定的,没有一百二十回本,就没有今天《红楼梦》的广泛影响。”

  中国红楼梦学会理事、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赵建忠教授,发言的题目是《从续书的流传看〈红楼梦〉的版本与成书》。他首先谈了大会议题的研究价值,“对百二十回本进行专题讨论很有意义,可从三个方面来看:一是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看,两百年来百二十回《红楼梦》已视为整体,八十回后是否为续书,或者是否都是续书,还有研究的空间。即使是续书,也应研究读者的接受状况。二是从重脂轻程的倾向上看,如沈治钧的专著《红楼梦成书研究》,功力很深,但对后四十回不着一字,可能认为是续书。关于是否是高鹗续,存在疑问,这次吕启祥老师寄赠的人民文学新版本题无名氏续,程、高整理就很科学。三是从重脂否程的现象上看,如欧阳健先生的观点。这个问题所以讨论起来,使很多研究者有很多有价值的对话空间。”赵建忠教授还谈了自己对百二十回本和续书问题的思考。其一,与程本有密切关系的二梦(梦稿、梦觉)本。梦觉本中对铺叙描写的缩写、简化等特点均被程甲本继承,这种流传状态应被重视。甲辰本已影印多年,但至今无专著,脂本专论有冯其庸先生《论庚辰本》,程本系统的专著有曹立波的《红楼梦东观阁本研究》。梦稿本更复杂,它在程甲前流传过,对高鹗续书说是挑战,林冠夫先生这方面研究较深。当然对此本有不同解读,因为作为过录本,其底本来源很复杂,从前认为抄本中改抹现象说明是高鹗据以续书的底本,但经研究发现,梦稿本文字大多同程乙本而异于程甲,所以还有研究余地。其二,旧时真本和真正意义上的《红楼梦》续书。关于旧时真本,如端方藏抄本等,八十回后黛死钗嫁全同,以后互有异同。湘云新寡后嫁宝玉,与旧本三六桥本情节相似。既然相似,通行的百二十回本黛死钗嫁情节还要研究,如当年周绍良先生就分回分析过。最好能将文献与文本及逻辑推理结合起来,比如明义的二十首题红诗情节与通行百二十回本比较。关于真正意义上的《红楼梦》续书,这方面我下过一点功夫研究。如归锄子《红楼梦补》中的犀脊山樵序:‘余在京师时,尝见过《红楼梦》元本,止于八十回,叙至金玉联姻,黛玉谢世而止。’欧阳健先生认为八十回内根本无此情节。其实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创作过程很复杂,形成不少版本,应进行系统研究。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夏薇,作了题为《一百二十回〈红楼梦〉两个版本系统》的发言,夏薇博士为大会提交了三篇论文,分别是发表于《文学遗产》2007年第2期的《〈红楼梦〉春草堂藏本初论——〈红楼梦〉120回抄本系列研究之一》、发表于《红楼梦学刊》2007年第1辑的《“籀红室藏本”和一段旧公案——〈红楼梦〉120回抄本系列研究之一》,以及发表于《明清小说研究》2007年第3期的《补拙斋抄本:一部新发现带批语的〈红楼梦〉抄本》。夏薇关于几种一百二十回抄本的发现和研究,为探讨后四十回作者问题、一百二十回抄本和刻本谁先谁后的问题,乃至《红楼梦》的传播问题,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新的参考材料。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耿晓辉,发言的题目为《杨本的删改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成书过程考论——兼谈杨本与程甲本、程乙本后四十回的关系》,发言集中探讨了杨继振藏本(梦稿本)问题,认为这个抄本是现知的一部带有后四十回的《红楼梦》古抄本,它的后四十回在抄写中留下了大量的涂抹、修改的痕迹,其语言与程甲本、程乙本比较起来,在写作上还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发言通过文字比对,认为“杨本的改文有它独特性,与杨本的原文一样,都带有早期抄本的某些特点。它既不同于程甲本,也不像很多学者认为的较接近于程乙本。杨本的改文和原文仍然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改文仍然处在修改过程当中。程本的文字比之杨本的改文更完善一些,程本或是在改文的基础上修改加工的。”这说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创作也存在着一个从简到繁,不断发展的过程,并且其创作者和修改者的水平及意图也都不尽相同,正是这些原因造成了后四十回的独特性和复杂性。耿晓辉的发言引起专家们的热烈讨论。

  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杜春耕先生的发言以《关于杨本的一些看法》为题,杜先生说:“《红楼梦》往深入研究,很多问题,其实是一个系统工程。版本当中我最重视两个本子,一个是杨本,一个是庚辰己卯本。它们都是凑出的本子。我曾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过杨本,后四十回改到与程乙本相同,是否是程乙本缩写的呢?我请教过许多专家,都说是程本之后的,金品方还有专门的论文发表在《红楼梦学刊》(1995年第2辑)上,以后学界对于杨本后四十回基本是否定的,都说它改自程乙本。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从心里无法翻过这一问题。我与林冠夫谈,他例举了改文与原文对不上的现象。刚才耿晓辉所举的第一百十八回的例子,宝玉读书了,宝钗觉得奇怪。这段文字水平非常高,说明薛宝钗有脑子,看出宝玉读书不对劲儿。但杨本改文加了很长一段与袭人的谈话,此时的宝钗和袭人,显然是两个丫头片子了。这不是宝钗的风格,明显是后加的文字,与正文无关,是两个人干的。改文的水平较差,在打原文的嘴巴。所以,杨本后四十回中的十九回,与原文非一人所为。四十回文字中,存在二十一回与十九回的差别,这与程伟元序言上的话‘数年来仅积有廿余卷,一日偶于鼓担上得十余卷’的说法相吻合。杨本的文字为何跳过程甲本?我认为程甲本和程乙本是同时干的,因为改书思想的分歧,高鹗倾向于程甲本,程伟元倾向于程乙本,杨本可能是修改工作记录。我的看法支持了耿晓辉、曹立波他们的观点。”

  上午场的发言事先曾安排两位提交了论文的学者,但当天没有赶到北京参会。一位是江苏南通的邱华东先生,论文题目是《再论程本后四十回的著者问题》;还有一位是浙江绍兴的胡文炜先生,论文题目为《〈红楼梦〉一百二十回的整体性》。会议印发了他们的论文,并在讨论中对其主要观点作了简要介绍。

  下午场的发言由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曹立波主持,下午发言以年轻学者居多,论题以一百二十回文本为主,重点讨论了后四十回问题,也涉及到脂砚斋抄本的版本和批语问题,以及程甲本绣像问题的研究。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高文晶,发言题目是《从北师大本后十回看其与各抄本之间的相似性》,《北京师范大学藏〈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问题,前几年曾有过系列论文,但依然存在一些需要进一步考察的问题,周文业先生的数字化工作为各种版本的比对提供了便利。高文晶说,“北师本是陶洙等以庚辰本为底本精心整理而成的。但七十回以后的文字,北师本是怎样校改的,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因为庚辰本的后十回,本身就有许多错乱之处。而北师本几乎将庚辰本中的点改之处全部理顺抄进正文了,其他抄本则多与庚辰本点改之前的文字相同或相似。那么,难道庚辰本中这样点改,就是为了要校补一部完整的北师本?此外,其他抄本也有一些独与北师本相同的文字,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北师本在参照戚序本的时候,为了达到语意贯通、行文流畅的目的,往往选的都是戚序本有添字的地方。而北师本与建国后发现的几个抄本也有相同文字,主要集中在脱文,语序的调整,称谓、指代的区分和同义词、形近字的换用上,这些究竟是不约而同的修改还是有所依据的校补,仍需进一步研究。”高文晶通过列表的方式考察文字的异同,在总体上把握北师本与各抄本之间的关系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北京语言大学硕士研究生张甜甜发言的题目是《关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论争——1949年之前红学研究之七》,此论题是其导师段江丽教授近年研究项目的一部分。发言中以吕启祥、林东海两位先生主编的《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为主要材料依据,从后四十回的作者、合理性及对后四十回的评价三方面,系统梳理了1919至1949年间学者们关于《红楼梦》后四十回的各种论说。发言指出,关于后四十回的作者,主要有两种意见,即后四十回乃高鹗续作;后四十回非高鹗续作。关于后四十回的合理性,集中在续作与曹雪芹本意是相吻合,还是相矛盾;后四十回表现出的思想与前八十回是完全不同,还是相互一致。关于后四十回的评价,或认为后四十回远不如前八十回,纯属“狗尾续貂”;或认为后四十回不逊于前八十回,实在令人叫绝;或认为后四十回虽亚于前八十回,但也有其闪光之处。

  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中国艺术研究院吕启祥研究员,听了张甜甜的发言,对自己参加编写的《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汇编》谈了一些感慨。吕先生说,“当年的材料来源是一些落满灰尘的报刊,还有十分陈旧的胶片,希望引用书上这些资料的时候如果有条件,尽量去核查一下原文。”这些尘封的文献资料,却给今天的后学提供了一个时段的学术积累,带来新鲜的收获,打开新的眼界。

  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朱萍副教授的发言,题目是《姑苏女子及芙蓉女儿的出场与退场——兼谈120回本〈红楼梦〉与脂评本的差异》,指出,《红楼梦》先后描写一系列姑苏女子及一系列芙蓉女儿,她们基本上是相关的,都具有纵情任性的性格特征。其中甄英莲是八十回本最先出场、最后退场的(戚序本和蒙府本第八十回回目都是“懦弱迎春肠回九转、姣怯香菱病入膏肓”,推测作者原意,“病入膏肓”应当是甄英莲的结局和退场)。可以推论脂评本在八十回结束可能不是偶然的,芙蓉女儿主题可能是作者在某个创作阶段确定的主题;一百二十回刻本系统甄英莲(香菱)起死回生,消解芙蓉女儿主题,深化并完成了家庭主题、社会主题。

  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张惠发言的题目是《程甲本版画的寓意、构图及与其他版本画作之比较》,张惠通过大量的图片比对,集中谈了程甲本《红楼梦》版画的特色与功能,她认为,从特色看,整体构思是两个循环结构,单幅构图是“截取”和“拼合”的结合,并且充分借鉴和吸收前代版画的优秀成果。从功能看,一是对文本进行形象化阐释,二是寓意道德教化。程甲本版画和其他红楼版画相比,从一些构图的细微差别可以推知他们所根据的是不同版本。程甲本版画所附部分诗词评赞相比于同主题其他红楼版画诗词评赞笔力不足。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刘成成,发言的题目是《试探甲戌本脂批的时间概念》。她说:“我仅从甲戌本脂砚斋批语中出现的宏观和微观上的时间概念,来尝试性地探讨一下脂批与文本增删改稿的关系、批注者与作者的关系等问题。”在宏观上,以甲戌年为主,论述了脂砚斋批语中的双行夹批属于甲戌年或甲戌年以前的。从双行夹批来论述有夹批的七回文字属于原稿,没有双行夹批的九回则是后来的改稿。在微观上,通过“近时”和“近日”等词,从批注者的阅读时间、作者的创作时间以及文本时间来论述批注者的身份。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王婧,发言的题目是《浅析〈红楼梦〉一百二十回本中五儿“复活”的作用》,王婧考察了柳五儿形象在《红楼梦》一百二十回本中,尤其是后四十回本中的作用,指出,后四十回作者借“复活”后的五儿传达其封建意旨。具体表现为:“首先,五儿对宝玉和宝钗的‘金玉良缘’最终走向正果起到促成作用;其次,她迫使宝玉放弃了博爱情怀;第三,她见证了宝黛‘木石前盟’的幻灭。五儿最终成为了后四十回作者抒写封建意旨的重要工具。”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刘爱莲,以《试论巧姐在〈红楼梦〉后四十回中的串联作用》为题,将巧姐后四十回主要成长经历绘制成曲线图,通过巧姐出现章回数和年龄段对比,以及后四十回中出现的主要情况,分析出巧姐年龄的矛盾性,以及在续书中所表现出的“大、小”巧姐的双重身份,从而探讨了巧姐在后四十回中的串联作用。推论出当衬托、串联其他人物形象和结局的时候,巧姐就作为一片“绿叶”,以“小巧姐”的身份出现;而当呼应第五回判词中对其结局的暗示,以及塑造其个人形象时,巧姐则以比较成熟的女孩子“大巧姐”的身份出现。这是续作者给巧姐安排的双重身份,只是这种表现手法,在对人物的把握上显得顾此失彼,对原作的本意也有背离之处。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胡轾,发言的题目是《〈红楼梦〉后四十回中的麝月》,他认为,麝月是全书为数不多而贯穿始终的丫鬟形象,她是宝玉的丫鬟之一,虽然地位不高,但作者对她着墨甚多,在前八十回中共有三十一回写到她,后四十回中麝月也出现了十四次。关于后四十回麝月文字的研究,对于揭示次要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有着一定的意义。麝月在后四十回中的形象,和前八十回相比有了一些变化,其结局也和脂批所示也不尽相同,人物的悲剧效果也未能彰显。同时后四十回对麝月的描写也不乏可取之处。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姚念,发言的题目为《从〈红楼梦〉宴会描写的比较中看前八十回与后四十回的不同》,姚念认为,《红楼梦》中记叙了众多次的宴饮活动,透过“宴会”这一窗口,可以从中窥探到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在前八十回中,作者通过“宴会”展示了中国众多的传统文化,同时“宴会”上的种种附带活动也在推动情节、塑造人物形象等方面发挥了独特的作用。而在《红楼梦》的后四十回中,虽然也有不少精彩的章节,但是单从“宴会”这一方面来讲,和前八十回相比不仅次数少了很多,而且还存在着文化内涵欠缺、情节重复以及艺术感染力不足等缺憾。究其原因,一方面与后四十回贾府已经败落,作者不可能用更多篇幅来描写“宴会”这种娱乐活动有关;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从中看到,后四十回的作者无论在生活经历还是文学素养方面都与曹雪芹有着一定的差距。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林绿峯,作了题为《百二十回本〈红楼梦〉莺儿形象研究》的发言,她说:“莺儿是《红楼梦》中着墨不多的一个角色,可是这个人物并不平面、单一,仔细挖掘的话可以看到她性格丰富的那一面,而她的性格又与她的主子宝钗有很大的关系。宝玉与宝钗结成‘金玉良缘’,莺儿从中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小说的后四十回,由于与前八十回之间存在一定差距,莺儿的表现也大为不同,虽然不乏出彩之处,但性格的独特性与完整性却被破坏了。”

  中央民族大学硕士研究生肖蔷,发言的题目是《〈红楼梦〉中小红形象的改动过程》,肖蔷认为,小红形象的改动首先表现在她与贾芸的关系上。通过对各版本的小说第二十四回结尾和脂砚斋批语的分析,可以推论:小红与贾芸的恋爱故事是己卯年冬新添的情节;小说第二十四回末尾的梦也是后加的,而且晚于己卯冬,脂砚斋应该没有看到这个梦境;列藏本和梦稿本缺结尾,极有可能就是作者将原稿抽出更改,而没有及时将改稿放回原位置而留下的痕迹。小红形象的改动还表现在她与宝玉、凤姐的关系上。从小说中宝玉前后态度的矛盾、明义的题红诗和畸笏叟的批语中可以看出,作者删掉了小红和宝玉关系比较亲密的那些故事,增加了小红成为凤姐丫鬟的情节,而这所有的增添都是为后面的狱神庙情节埋下伏笔的。

  最后一位发言的是中央民族大学的准研究生周舒同学,发言以《妙玉的“妙常髻”——〈红楼梦〉后四十回对妙玉形象的补充》为题。其观点是,《红楼梦》人物的外在形象塑造很大一部分是借助于服饰描写的,如王熙凤出场时,作者用了大量文字去描写她的服饰,使其“神仙妃子”的容貌立现纸上。在第一〇九回有这样一段:“只见妙玉头戴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这是全书唯一一段对妙玉衣着的描写,使一直处于 “隔帘观花” 状态下的妙玉的外在形象清晰了起来。更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所用的“妙常髻”一词显然是以人名命名的,正如第四十九回中湘云所戴“昭君套”。通过对“妙常髻”名词来源的探讨,我们找到了一个妙玉形象研究的参照对象——陈妙常。在妙常形象的映衬下,百二十回本《红楼梦》中妙玉形象的完整性得到了体现,这无疑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妙玉形象的理解。周舒在发言中展示了许多与“妙常髻”相关的剧照、图片,生动而有条理的讲解,得到了许多专家的肯定。

  下午的发言主要是会议的协办单位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的硕士研究生,还有北京大学、北京语言大学的博士、硕士研究生。发言者都运用了多媒体,将发言提纲及引文材料展示到投影幕布上,在场的红学专家刘世德、张俊、段启明、吕启祥、杜春耕、孙玉明、孙伟科等先生,针对学生们的发言,从学术视点的提升到表述细节的推敲,即时点评,不吝赐教。另外,段启明先生、吕启祥先生、杜春耕先生都针对后四十回文字的真伪和艺术手法的优劣等问题,作了精彩而富有感染力的发言。与会者都感到受益匪浅。曹立波在对下午发言的总结时说,今天的天气比较寒冷,可我们的会场却春意融融,这一方面源自空调的温度,更主要由于和谐的气氛。再过半个月就是冬至了,217年前的“冬至后五日”,程伟元、高鹗将程甲本刊行出来,以供同好。二百年后,我们各位红学“同好”对《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各种版本的热情依旧。《红楼梦》的魅力不仅在前八十回,后四十回依然有我们需要澄清的问题。在讨论即将结束时,我谨代表会议的承办方,感谢大家认真的准备、热烈的讨论和耐心的倾听。

  除了上述发言的专家学者,会议还邀请到了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张书才研究员、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博士生导师傅承洲教授、北京外国语大学中国语言文学院院长魏崇新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文艺研究》编辑部赵伯陶编审、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段江丽教授、《红楼梦学刊》编辑部张云副编审、《洛阳师范学院学报》主编刘继保教授、《河南教育学院学报》百年红学栏目编辑周军伟博士、中华曲艺学会青年书法家顾智宏先生,还有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詹颂副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莎日娜副教授、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黄鸣讲师,以及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博士后北京教育学院中文系常雪鹰讲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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