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点击标题下方蓝字(人卫中医)快速关注 作者/陈可冀 周文泉 编辑/剑怡可乐 孔烈 【小编按】清朝皇上的朱批(谕)太有爱了(已标红)。 ------------------------------------ 御医,又称太医,因其主要在宫中为皇家诊治疾病而闻名。由于接近当时统治者,加之宫闱森严,以及历史的种种原因,人们对御医了解甚少,久而存有许多揣测。以往有“翰林院文章,太医院药方”的传闻,认为御医处方平平,应景而已,人情练达为主,疗效尚在其次;也有“太医难当”之说,“伴君如伴虎”,以致历代不少医家均因此借故不应诏来京;尚有认为御医在君王左右,地位至尊至荣者。 清代,宫廷内部明争暗斗激烈,政治风云诸多变幻,帝后之死因不明者多,因之御医与政治的关联也引起研究者之兴趣。凡此种种,均表明了人们对御医的关注。 我们在进行清代宫廷医疗经验的整理研究中,发现不少清代皇帝有关医药的朱批和朱谕,这些珍贵之原始档案资料,有助于讨论和研究宫中御医的诸种情况。从这些朱批(谕)中,看“太医难当”是有道理的。 宫中治病,皇家对于疗效至为强调,倘治疗效果欠佳,皇帝常予以严词申斥,甚至惩处;反之,若疗效满意,亦褒奖有加。如乾隆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皇帝对太医院院使刘裕铎治疗简亲王泄泻的朱批,便是一例: 五月二十九日,院使刘裕铎谨奏奉旨看得简亲王,原系湿热伤脾泄泻日久之症,以致口疮糜痛,肚腹泄泻,日更衣六七次,形瘦食少,四肢浮肿,脉息微弱。年老病大,服过保元、异功、理中等汤,泄泻时减时复。自交夏至以来,胃气日衰,饮食益减,其症可畏。今仍用理中汤加减,竭力调治。谨此奏闻。 加减理中汤 人参五钱,白术五钱,土炒,炮姜二钱,附子二钱,制茯苓三钱,白豆蔻二钱,煨甘草三钱,去心 简亲王,原封济尔哈朗,次后爵位相袭,至乾隆朝,袭爵者为济尔哈朗弟费杨武之曾孙德沛(按,德沛于乾隆十七年死,故此奏折或为该年事)。德沛操履厚重,深得乾隆赏识,故对其病情至为关切,在病情奏折上朱批:“知道了。夏至已(以)前就该治好了,钦此。”考若奏折为乾隆十七年,夏至当是五月初十,而朱批时间业已五月二十九日,病情迁延不愈,皇上大为不满,埋怨之心已有表露。 尤有甚者,对于疗效不著者,更有诸多申斥,朱批亦辄恶语相加。如康熙四十五年八月十八日,太医院御医刘声芳、李德聪,奏治正黄旗包衣、护军参领莫尔洪之暑湿伤气下痢病,病势缠绵,恐成“关格”证,改用升阳益胃汤治疗之奏折,康熙帝朱批:“尔等皆因医学粗浅之故,所以往往不能救人。” 乾隆皇帝亦常申斥御医,如乾隆二十年,太医院院使刘裕铎(小编按:又是他)治疗侍卫内大臣伯依勒慎“伤寒发疹之症”,“由毒热内盛,以致谵语,舌苔焦黑,六脉细小,病势危险”而急奏皇上。总管王常贵奏过后,乾隆帝极为不满,朱批:“交给他们一个病就治坏了,你提防着点,着他去守着看,钦此。” 光绪皇帝,身体孱弱,诸病缠身,御医治疗,颇感棘手。光绪本人求愈心切,每每大发雷霆,其谕示病情之时,对御医尤多申斥。如光绪三十三年之光绪病原(病情记录)中有“药饵无效。以上各病究竟能治与否,开方时当明言之,勿得草草仅开数味无关紧要之药,以图塞责”及“须切实想法速治,勿得延误”等语,显系对疗效不著十分不满。又如:“所用之药,非但无效,而且转增诸恙,似乎药与病总不相符,每次看病匆匆顷刻之间,岂能将病情详细推敲,不过敷衍了事而已,素号名医,何得如此草率?!仍当尽心设法,务俾见愈。”申斥之余,仍要速效。 尤甚者,光绪三十四年病原中谕示:“……寸效毫无……名医伎俩,仅止如此,亦可叹矣!”此类恶语,比比皆是。足证光绪求愈心情之迫切,亦说明宫中御医治病疗效不佳时,所受申斥之严厉。显然,宫中对于治病疗效特别强调,御医治疗时不能敷衍从事。 当然,如果疗效满意,皇帝亦褒奖有加,以资鼓励。雍正七年三月二十三日,治疗内大臣侯陈泰病“伤寒”奏折及朱批可见一斑。奏折上说:“三月二十三日,光禄寺卿臣冀楝、御医臣刘裕铎谨奏:雍正七年正月十三日,奉旨看内大臣侯陈泰,原系伤寒发癍之症,服过益气、化癍、温胆等汤,今已全好。谨此奏闻。”皇上的朱批是:“陈泰病症难为,冀楝、刘裕铎医治,着各赏记录一次,钦此。”记录一次,即记功一次,自然有助于日后的晋升。 不惟如此,御医辨证施方也常常受皇帝的干涉。清代不少皇帝对医药抱有兴趣。姑且不论其水平如何,却常指挥御医辨证处方,而御医纵有高明的医术,仍得遵旨行事,倘有异议,皇帝便动以声色,从而给治疗增添不少困难。 康熙五十一年,正黄旗四等侍卫布勒苏患病,御医诊为“狂病”,康熙帝否认,批道:“非良医也。恐非疯狂,钦此钦遵。”并派太医院左院判黄运、御医霍桂芳于八月五日再去诊视,后回奏有:“向他探问,其口出胡话,言有人持刀砍他,用枪刺他,欲向他索取银两”以及“问其弟护军柴吉木,其言许多日皆言此语”等文,黄运等认为属“肝经积热,痰气结于心包,以致语言错乱,病似疯狂之症”。康熙帝见奏大怒,遂朱批:“此劣等大夫们知道什么!”此例以其症状表现,当属癫狂类病,而康熙帝主观臆断,否认御医诊断,御医虽有异议,亦不敢不遵圣旨。 在诊断方面如是,治疗方面,朱批中议论更多。如康熙四十二年七月十三日,康熙帝在御医张献、刘声芳治疗武英殿赫世亨病的奏折上朱批:“理气健脾丸药,有补脾助消化之效,着每日早晨将一钱药以小米汤同服下,想必有益。着由御药房取药试服。除此之外,禁止服用其它补药及人参等。”自然,病后调脾及防止滥用人参均有合理之处,但其谕示不合医理,御医又安敢不遵旨照办。 光绪皇帝常以知医自诩,每于“上交病原”之中,谕示对其本人病症之治疗办法。光绪三十三年八月初十他批曰:“总之,气(身)体素虚不受补剂,补之徒助上热,清之又碍下元,其详细斟酌,务令下元实而上热退,方可愈也。”斯时,光绪之病势已十分沉重,“治疗多有掣肘”(医案中语),而其本人又常自作主张,致使御医无所适从。 尤甚者,对药物选择亦时有朱谕:“若常用热剂一味峻补,恐前所发之恙复见于今。尚宜斟酌立方,如生地、元参、菊花、桑叶、竹茹等清凉养阴之品,每日稍佐二三味,以防浮热时常上溢。”据以后脉案载,御医用药即每多施用光绪所示诸品,可见其谕示御医必须恪守。 有时其谕示论述特多,御医更茫然不知所措。如光绪谕示:“总论以上诸症,似非峻补不可。然禀赋本系上盛下虚,素有浮热。多服补剂惟上焦虚火更盛,而下部之虚弱并不能愈。用药总宜于补益剂中,稍佐以养阴泻火之品,俾虚热渐渐下引,兼实下焦为合宜。”据脉案得知光绪帝患有结核、遗精、肠胃病、严重神经官能症等疾患,身体极弱,兼以腰胯疼痛日剧,行动困难。御医治疗深感棘手,而治疗用药又时常受光绪之牵制。因之,治疗能获小效,延续其生命,实属不易。真是太医难当。 由于御医属皇家之私有,服务于宫中,所以一切活动都得听从皇家安排,甚至给大臣看病也得经皇帝批准。凡王公大臣等患病想请御医诊治,应先奏明皇帝允许后,御医遵旨往诊。其治疗情况,御医亦得及时禀奏,治疗效果,更当详报,如病家有所赏赐或馈赠,尤应奏明,听候皇上谕示,不得私自受纳。 如乾隆十五年六月初三日,太医院御医陈止敬,奉旨为世子成衮扎布诊病的奏折:“奉旨看得世子成衮扎布病,系咳嗽喘息,不能仰卧,形瘦食少,牙疳腿疼等症。服过滋燥、舒筋、拈痛等汤及二妙丸,诸症俱好,惟腿膝酸软,步履无力,常服虎骨木瓜丸调理。给臣缎四匹、马五匹。臣不敢收。谨此奏闻。”乾隆皇帝的朱批是:“缎马不必收,钦此。” 再如,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太医院吏目、大方脉崔生伟奉旨,前往都尔伯忒看扎萨衮贝子丹珠尔病,治愈返归时,曾受赏“银子五十两”,崔“未敢擅收”而奏明皇上,乾隆朱批:“银子不必接他的,钦此。”类似朱批颇多。之所以不许御医受纳,主要在于表明御医是属皇家私有,皇帝派出御医为属臣治病,乃是皇帝的恩典,因之,不能谢御医,而当感谢圣上的“隆恩”。 话又说回来,虽然,御医经常挨皇上骂,但并非水平不高,他们负有保护皇家健康之重任,故宫中对其医术亦有较高的要求。其应诏入宫者,皆是各省督抚举荐之名医,部分太医院培养者,亦因从师于高手而具一定水平。这不仅可从皇帝朱谕中有“素号名医”、“名医伎俩”等语中看出来,从皇帝征荐名医的谕示亦可得到证明。 如雍正皇帝为征荐地方名医,曾亲笔谕示各省督抚大员:“可留心访问有内外科好医生与深透修养之人……倘遇缘访得时,必委曲开道,令其乐从方好。不可迫之以势,厚赠以安其家。一面奏闻,一面着人伏侍送至京城,朕有用处。竭力代朕访求之,不必存疑难之怀;便荐送非人,朕亦不怪也。朕自有试用之道。如闻有他省之人,可速将姓名来历密奏以闻,朕再传谕该督抚访查。不可视为具文从事,以留神博闻广访,以副朕意,慎密为之。”这个朱谕,雍正皇帝竟亲笔写了八道,可见其心情之急切。 另如光绪三十四年六月,光绪病重,亦曾电谕全国,广征名医:“六月十三日军械大臣口传奉旨,着将陈秉钧等每日请得脉案钞给军械大臣、御前大臣、各院部衙门,并各省将军都统、督抚等关看。如知有精通医学之人,迅即保荐来京。钦此。” 又如:“着各省将军、督抚,遴选精通医学之人,无论有无官职,迅速保送来京,以候侍诊。如能奏效,当予以不次之赏。其原保之将军、督抚,并一体加恩,特此通谕知之。”亦是一再敦促各省举荐名医。 同样,从御医所书写的脉案及记录的治疗效果分析,他们确实具较高水平。特别是宫中治病强调疗效,御医治病又有遵旨施方之苦衷,在此情况下,尚须收较好之治疗效果,足资证明,御医应是医理精深、疗效显著之高手。当然,御医也确实难当。 【本文选自陈可冀院士主编的《清代宫廷医话》,由人卫中医编辑整理,转载请注明出处】 【回复“目录”查看往期所有文章目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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