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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印人

 闻歌起舞255 2015-04-24

 2015-04-09 唐吟方 

州是个多雨的城市,它的四周被丘陵山地包围。丰沛的雨水使大多数福州印人的作品趋于安静、从容的一极,而且在走刀驱石时,表现出为雨水浸润的滋润之感。当代闽派印人,活跃而有成就,老一辈当推陈子奋、潘主兰、谢义耕和略晚于上述三人的周哲文。踵接老一辈而能继往开来的中年印人有林健、石开,他们都是陈子奋的弟子。由于他们的努力,闽派成为当代印坛中不可小视的一支,他们的业绩已成为评估当代印坛密不可分的部分。因此,尽管闽派地处偏远,而且人数寡弱,但在当代纷争的印坛,仍以其独特的篆刻视角占据着一席之地。
        1898年出生的陈子奋,毫无疑问是福州印坛的主盟者。他在艺术上是多面手,不仅书画俱佳,而且敏于形式,操作能力极强。这种能力也反映在他作为印人创作上的开拓之心,印文造字灵活,印面样式多变,显示了他在造型上的过人之技。
1898年出生的陈子奋,毫无疑问是福州印坛的主盟者。他在艺术上是多面手,不仅书画俱佳,而且敏于形式,操作能力极强。这种能力也反映在他作为印人创作上的开拓之心,印文造字灵活,印面样式多变,显示了他在造型上的过人之技。
婉拒徐悲鸿 声名大振
但是,促使陈氏蜚声八闽艺坛者,可能是20年代末他与徐悲鸿的—段交往。1928年徐悲鸿先生赴福州,陈识徐,而缔结陈徐友情的正是陈子奋的铁笔,徐在随后送给陈子奋的作品上,题写道:
“戊辰夏尽,薄游福州,乃识陈意芗先生,年未三十已以书画篆刻名其家,为予治'游于艺’'长咸页颔而何伤’'天下为公’诸章。雄奇道劲,腕力横绝,盱衡此世,罕得其匹也。”
这段徐悲鸿的题字,对陈子奋的艺术持肯定态度。稍后徐悲鸿邀请陈子奋去南京中央大学执教,但陈婉拒,理由是家乡还有老母。陈氏因此名声大振。
二十多年后新中国成立。倡导现实主义画风的徐悲鸿成为共和国美术界的领袖人物,而远隔千里的陈子奋差不多时候也成了福建美术界的头面人物,他的声名由此一日千里。此外,陈子奋“雄奇遒劲”的印艺大概也是吸引后学们追踪的另一个原因。

        潘主兰和陈子奋的祖籍都是福建长乐,他晚陈十岁,父亲是晚清进士。出生于书香世家的潘氏,从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以后一直生活在浓厚的文化氛围里,优游于学问、艺术天地,刻字、写字、作诗、读书。显然,像潘主兰那样出身于学而优则仕家庭的印人,对于印章,会更多地着眼于文化上的考虑。此外,据他学生撰写的文章介绍,唯一被潘本人认可的身份是“诗人”。这个举动,证明他对于艺术所包含的文化含量的重视,借其老友杨贡南的话说:“非胸有万卷书,率流于匠或犷。”印章在潘主兰的视界里,或许只是他寻求文化认同的一种可行方式。如果这样的推测与潘本人对印章的寄托大致不差,那么,潘主兰所走的印人道路是倾向于文人化的。
因甲骨文名世 获“中国书法兰亭奖成就奖”
很明显,潘主兰与陈子奋在印章的创作、所持的立场刚好形成一个对比。这种差异来自于潘、陈不同的背景,包括出身、经历、交游、处世行为。陈子奋以其逼人的艺术才华通过形式的塑造来演绎对印的理解,作品感性而形象;而潘主兰似乎更见重落在印面背后的潜在支持。他们之间的异同犹如陈子奋颐萱楼、月得书屋、芝石山斋那些怀有乡土情结的书斋名与潘主兰荔水邻居、读说文馆那些和学问、流风遗韵相关的书斋名所呈的异趣,映照出各人不同的情怀、志趣

        福州其他两位老辈是谢义耕和周哲文。谢本人虽然载入韩天衡撰写的《中国印学年表》,但他本人的事迹并不显豁,我们仅从他存世的作品判断他是福州印坛中少数崇尚金石气息的印人。就作品而言,他的面目并不强烈。1916年出生的周哲文精力旺盛,刀刃锋利,尤长于印谱的创作。他的印人之名1950年前后已经为人所知,真正名声大振的是70年代后期,周哲文依靠一系列专题性印章的创作广为印坛所知。
篆刻研究会诞生 书印艺术春天的来临
七十年代后期,福州成立书法篆刻研究会,这个准书法家协会组织的诞生,预示着复兴书印艺术春天的来临,但真正在印坛起推动作用的仍然是昔日就驰骋印林的老辈。陈子奋去世后,淡泊的潘主兰成为后学者竞相师从的对象,门下出现的郑春松、陈达、施宝霖、吴昌钢、傅永强、陈远等,他们和八十年代初中期就彪炳印坛的林健、石开成为福州后起的中坚,继续着由老一辈开创的雍穆的八闽印风。
林健出身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福州著名的中医。他本人成年后,传承父业也成了一名中医。医生,其职司是“救死扶伤”,在中国社会里,一直是受人尊敬的职业,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林健的家庭和他从事的职业带给他机会,并有充分的时间去亲近书画。林健踏入艺坛之初,或许根本无意于在众多医艺合于一身的典范之后再添佳话,但是,当他带着中医的身份潜心艺术的耕耘时,其情状恍若在印坛续写着“医艺合一的傅山现代版

集古终能自成家
在林健的艺术生涯中,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位老师是沈觐寿和陈子奋。沈以一手精纯的颜字禇字闻名八闽艺坛,“文革”后,福州成立的书法篆刻研究会,沈是这个组织的头号人物,作为书家,沈的创作偏重于古典样式及趣味的继承,他本人并未介入书法形式层面的探索。林健早年向他学习书法。但导致林健日后擅长篆隶并以印人著名,其直接原因是陈子奋。他不仅在学习方法上给予林健帮助多多,而且在印章和书法的发展方向上颇多关照。大概囿于门户,陈子奋生前不便公开声称林为弟子,实际上却以弟子相待。陈对于林健的关照,在陈,是看重林健在艺术上的天赋;在林,或许是受了陈子奋本人特有艺术气质的感染。在陈子奋留下来的墨迹里,有多项材料显示陈对林的悉心厚爱。其荦荦大者,当是林健纳白石与汉金文于一系印风的成就,倾注了陈子奋相当大的心力。1976年陈子奋去世,林健肩负着乃师亲传的使命,一面艰难地在汉金入印的道路上跋涉,另一面作为陈的入门弟子而不遗余力地宣扬推介老师毕生精力所聚创下的艺绩

《风力渐添帆力健》,也是林健,字力帆的由来。
道及林健的印艺,值得提出来的是他的学印路径,从流派印章着手,先后经历了齐(白石)、吴(昌硕)印风,渐次以近现代流派为津梁转入对秦汉印的学习。众所周知,流派印由于强烈的风格,对师承者的吸附力极强,一种流行的观点认为,初学从秦汉入手,正是为了避免近现代流派印从形式到印章文化背景过于亲近所带来的种种习气。尽管林健本人的印风构成受到白石翁的隐性影响,特别是其印章的构成原理直接挪用于白石,对于“爽峻”这一美学趣旨也是源于白石翁的生发。但是,林健在融纳了汉金文意形精神之后,才形成以横竖线为主格,配置少量弧线的印篆组合,在白石霸悍洗练的印风之外辟出了一小块新天地。

         林健印章的另一个胜人之处,是他用心极大,也最能反映他筑构其印风内部特色的部分——印篆。印篆是构成印面最重要的单元因素之一。在大多数印人争相寻求自家印风与流派印联姻的时候,林健已感到它的重要性。他对于印篆的理解,不止停留在对《说文解字》、《汉印分韵合编》一类书籍的熟读和得心应手的使用,而是雄心于自己印篆体系的建立,通过收集印篆字例,进行慕存,八十年代初始具规模,搜汇成一个数字量超过两万的印篆字库,后来以《篆刻字汇》的名义出版发表。这个字库的建立以及拥有,使林健的创作有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支持,他本人印章的发展由此进入了一个有序的状态,顺着印篆一印面一印风而展开,由此确立了自己的篆刻系统。而他的篆隶书法则是印篆字库的另一项派生。
        16岁从艺的石开,开始也是从流派印着手的,后来才问津秦汉印。助长他八十年代印人之名的印风,与汉宫印封泥有关,但他印章的本色却来自于明清的流派印。和林健的经历相似,石开刚刚踏入印坛,就遇到了八闽印坛高手谢义耕。谢是个彻头彻尾的复古主义者,对金石气息深怀好感。石开从谢那里接受了有关印章的审美知识,获得了古典印章最基本也是最经典的形式构成原理——线条排列的梯式规律。当石开日后以他那冷峻而稍涉怪僻的印风大行于世时,其错综印面结构的背面,运用的就是他从谢义耕那里得到的形式规律。如果说谢氏给了石开刻印最基本的形式构成元素,那么石开师从陈子奋,则使他通过陈的为人处事获得了作为职业印人所需的应世知识。此外,石开的转益多师,使他从年轻时代就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
         自石开在印坛露面以来,他一直在延续完善八十年代初所创立的那种印风样式。这种印风进入九十年代后出现过一次变异:形式上,字形和线形由明确趋向于晦涩,松散的结字,如狐狸尾巴一样的线条,呈现出一种趋时而又令人难以捉摸的拖沓雕琢;刀法上,也由光洁明快的冲刀改为带有刮削痕迹的尖刀,印面由爽朗转向混沌;其在方法上的表现,则是由简趋繁。他示人的创作不仅与他的同门师兄林健对于自己认定的印风所表现出来的坚卓相异,也与八十年代同他先后崛起的成名印人,如韩天衡、王镛不同。其创作状况和他进入印坛主流后的情状相似:既参与了对时风的影响,也为时风助焰,同时更是时风的受益者。这种新变不知是石开的图新之举,还是费尽心机气血后的石开无计可施而设置的眼障?单从印面形式而论,今天尚年富力强的石开的确过早地显出了迟暮的龙钟老态,不复八十年代初印风初成时的诡异清灵了。
        走笔至此,我想起九十年代初期自己写过的一篇随笔。这篇短文,提到石开的一件事:1983年上海《书法》杂志举办的“全国篆刻征稿评比”,石开在那次征稿评比中荣膺一等奖,此后,他带着这一抹辉煌开始了在印坛的“逍遥游”。在同年第四期《书法》上刊出的获奖作品选中,登载了石开与当时印坛面目迥异的两方印章,作品下有一段出自作者之手的文字,石开除按常规说明自己的师承、学印经历,还特地谈到:“曾见仰韶陶纹和西方著名画家克利的绘画,颇受启发,遂刻意追求印章之意境。”十年后,石开在某报刊发的随笔中重提旧事,宣称:“我曾在某杂志上说自己受到西方某抽象派画家的启发,实在是故弄玄虚的玩笑而已。”把这两段文字放在一起解读,可以体察到印人石开的内心活动。如果事情如石开起初所说的那样,那么,他长于经营、策划应是不争的事实;反之,则有利用媒体炒作自己的嫌疑。或许,他名气坐大之后,不再需要借助仰韶陶纹的“古”和西方名家的“新”来作标榜。这两段先后跨越了十年的文字颇能见出石开为人为艺的态度和印外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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