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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春秋

 敖汉新翁 2015-05-03

二  爷爷的故事

我是50年代中期出生在这个小山沟,建国后的北方农村,已经开始实行合作化了,56年已经进入到高级社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一下生就是高级社成员。在我满两岁生日的时候,人民公社已经成了一面红旗。林家沟是当时的四家子公社闫杖子大队的一个生产队,大人们在队长的招呼下,每天机械的从事着春种、夏锄、秋收、冬藏的劳动。除了在生产队集体劳动,每家每户还有一点自留地,爷爷带领着家里人,在沟里的山坡上,又开出几块小片地,人们称作“镐头地”,意思是用镐头刨出来的地。生产队分那点粮食不够吃,就靠自留地和镐头地出产的杂粮作为补充。由于爷爷是一个非常能干又特别会过日子的庄稼老汉,在他的操持下,全家人在饥荒之年,也没有受到饥饿之苦。到了晚年,爷爷每对我回忆起这些事情,脸上就流露出一种自豪。这可是真的,记得在文革期间,由于割资本主义尾巴甚嚣尘上,加之运动搞得乱七八糟,生产队里人们出工不出力,一天的工分就值3角钱,种庄稼的农民却每年都得靠吃国家返销粮度命。那是1970年,奶奶得病过世了,爷爷决定不再单独立伙,在两个儿子家轮流吃饭。那年夏天放暑假,爷爷把我和二叔家的弟弟招呼在一起,他说“你们两个都是各家的大孙子,今天我把存下的粮食给你们分开,一家一半,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就你们俩用小袋子往回背。”于是爷爷找了两个一样大的布袋子,他负责为我们装粮食,我们俩人就分别往各家送。整整分了一整天,家里怕被别人发现,又把盛粮食的地方进行了掩盖。有爷爷积攒的这些粮食,在连黑龙江大帽高粱都吃不足的年代里,我们度过了难熬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还是由衷的钦佩爷爷那种精打细算过日子的精神,还是格外敬佩爷爷那种为了儿女甘愿奉献的无私品格。

我的爷爷年轻时候正赶上解放战争,从后来他给我讲述的经历中,我知道他参加了地方政府组织的支前担架队。他说那年冬天队伍打北票,下了一场大雪,北风刮的呼呼响,白毛旋风刮起雪片,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战斗打响之前,在阵地上隐蔽埋伏。当兵的和抬担架的都趴在雪窝里一动不动,有的老百姓活动一下身子,就被队伍上的领导大声训斥一顿。就是那次潜伏,爷爷下了风湿腿疼的毛病。后来他跟我讲,解放北票那场仗打得很激烈,队伍伤亡很大,他们抬起担架一溜小跑七八里地,把伤员送到一个村子,那里有医生给伤员包扎。然后就立即往阵地上跑,再接送第二批伤员。

爷爷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农民,他不会巧言花语,从骨子里充满着庄稼人的朴实与憨厚。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农村是非常困难的,来钱之道非常狭窄,只靠每年喂一到两口肥猪,卖一口换钱用于日常生活开销,过年时杀一口,留点全家做为一年的油水,在卖大半个,用来安排过年的开销。再有的进钱之道,就是结余下点粮食,用毛驴驮着,翻过青沟梁,去赶朝阳大庙集,把粮食用“黑市价”卖给朝阳的职工,换来钱贴补着一年的花销。为了安排好一家老小的生活,爷爷在家庭支出方面几近苛刻。不该花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动。爷爷没念几天书,也识不了几个字,但是他坚持自己记日常开支账。花几分钱买一张黑纸(人们管那纸叫烧纸料子),裁成32开,订一个小本,用我使过的铅笔头,每天都记录当日的花销。有些字不会写,就画一个记号,别人不知道那是啥,他自己却清楚得很 ,一看就知道那记得是啥。就这样精打细算的过着庄稼人艰难的日子,一直到1970年,他才不再当这个家。爷爷是朴实的,一辈子他就认准老老实实干活,平平安安过日子。爷爷是平凡的,一辈子他不会巴结干部,不会溜须拍马,也不会瞧不起任何人。用现代话说,他一辈子心态平和,与世无争,在他身上,充满着农民特有的优良品质,也是他能够长寿的直接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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