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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学运作品丨初识巩县

 界首柴大官人 2021-08-28

卖布匹、杂货的货郎鼓是皮面鼓,有双垂或单锤。

 初识巩县

巩县位于河南省郑州市西约75公里,属高山加丘陵地带。这里青山绿水,物阜民丰,“诗圣”杜甫便出生于此。距县城 10公里颇具规模的大宋皇陵坐落于此,近代靠刀客起家的大军阀刘镇华即是巩县人。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我常常把这里称作第二故乡。
第一次去巩县时,我初中刚毕业,其实最早去巩县的当属我的爷爷,后来父亲也随爷爷一起去了那里。去巩县不是做客,而是去做一些小生意,父亲在我们村属于出门做生意较早的,还是生产队吃大锅饭的时期,出门做生意还没有被认可,当时父亲还在生产队当会计(保管员)。有一次他向所在生产队请了假,并且辞去了保管员职务,说是出门串亲戚,后来才知道当时父亲是随爷爷一起偷偷地去巩县学做小生意。在当时做生意是被禁止的,如果被逮住是要按“投机倒把”罪名处理,所幸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事,后来随着政策的放宽,各地陆续实行了包产到户,农忙之余人们便纷纷走出家门,做起了小生意来补贴家用。在此之前,父亲偷偷地出去做生意近一年了,每次回来都为家里增加几十元的收入,在当时可千万别小瞧这几十块钱,它可是能顶大作用的,你想想当年一斤肉仅几角钱,盐才几分钱一斤,一部自行车仅一百多元钱,几十元钱一家人不吃不喝仅凭工分一年也挣不到。在那个年代,父亲在发家致富上已经走在了全村人的前面,我家14寸的黑白电视机、木壳收音机、奔马自行车都是父亲早年做生意挣钱买的。每逢吃饭时,左邻右舍都会端着饭碗来到我们家外面的院墙下,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河南豫剧《卷席筒》中小苍娃的唱段:“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再不能少林寺里看打拳。”抒情而优雅的唱腔,每日吸引着无数邻居们前来。
当时全村中只有我家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当初买电视机时,商家说可以用电瓶带着看,结果买回来后不能用,只好暂时放在家里,那时全村中仅有一户在使用照明电,后来为了满足全村人的好奇,父亲和这家用电的主人商量后,把我家的电视机搬到他家里去放映,放映的第一天场面,十分隆重。全村人凡是走得动的都争相前去围观,整个堂屋及院子里全都挤满了人,挤不进去的人也呆在外面舍不得走,有的调皮小孩爬到树上,让大人抽着骑在墙头上,用人满为患也不足以形容当年看电视时的火爆场景。
第一次去巩县,我是随小舅一起去的,那时刚过完年,父亲在家里还要处理一些家务,没办法,就只好让小舅带着我先走,说是做生意,说白了就是换破烂,至于怎么到的巩县,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到那后看见到处都是大山,感到既害怕又好奇,同去的还有其它一些亲戚,共有五、六人。

这些亲戚都来过巩县好几次了,只有我是新手。第一次下乡时,小舅对我这个新手也没有过多的交待,我们每个人都骑着自行车,车后架上绑个木箱子,箱子里就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一些小百货(针、皮筋、夹子)等小玩艺,就这样我开启了人生第一次经商之旅。小舅骑着车子走在最前面,我们几个人紧紧地跟在后面,每经过一个沟(村)口,小舅便指令让一个亲戚下去,当地是山区,称呼上和我们平原不一样,我们平原地区说某某村,在那里不叫村,叫某某沟或某某湾,如集沟、巴沟、南瑶湾、北瑶湾等。不知过了几个沟口,亲戚们差不多都被小舅打发下去了。这时小舅突然喊了我的名字,说:“你就去这条沟里转转吧!”。说实话,我当时真有些害怕,真想一直跟着小舅走,小舅当时可能看出我有些恐惧,鼓励我说:“别害怕,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就好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硬着头皮,骑着车子进了沟里。进到沟里后,我打量了一下与我们老家不一样的这个小村落,发现家家户户都住的比较高,低洼处没有一户人家。我一时懵了,这怎么做生意,我可是头一回呀。还好我随身带了一个拨郎鼓。为了引起人注意,我把它拿在手里,装模作样地摇了起来,随着清脆的拨郎鼓声响起,这些住户们从四面八方忽然向我围了过来,问这问那,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阵势,面对七嘴八舌、男女老少的问询,我一时不知所措。这些人趁我不注意,掀开了我车后架上的木箱子,有的拿针、有的拿线,有的拿夹子,我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霎那间很多小百货都被这些人拿走了,他们说是回去给我拿东西,后来仅有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给我拿来了几只破鞋子,看着我呆在那里发愣,这位年长的老人从一个中年人手中要回我的拨郎鼓递给我说:“年轻人,回去吧,下次别往这个沟里再来啦!”我接过拨郎鼓,感激地看了下老者,然后骑着车子一溜烟地逃出了这个小沟口。
  当天由于我损失了好多东西,虽说都不值几个钱,但心里也不好受,也没有心思再到别的地方去了,直接骑着车子按原路返回了居住地。我十分懊恼,责怪自己无能,一上午都在生自己的闷气,也没有吃东西。天快黑时,亲戚们一个个都骑着车子陆续地回到了住地,他们看我脸色不对,便问起了原因,我把所经历的事简单的向亲戚们说了一遍,正说着话,小舅也回来了,我十分委屈地向小舅诉起了苦来,说话时我一直在观察着小舅的变化,发现他冷静的出奇,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发生这事似的。这时一位亲戚问小舅:“学运去的哪沟?”“曹沟”。随着小舅话音一落,所有的亲戚都岔岔不平地埋怨起小舅来:“他跟你一块出门,第一次下乡,你咋能让他去曹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曹沟就是一个贼窝,别说学运一个生手,这几年,你、我这么多人谁去曹沟没丢过东西?”面对众亲戚的数落及埋怨,小舅一直陪着笑脸,当时小舅给亲戚们和我的解释是:想让我磨炼磨炼。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初的情形,还是感到有些后怕:这些人怎么呼啦一下就把我围住啦?我的一些小百货怎么会转眼间丢了那么多?拨郎鼓明明在我的手里,怎么最后是一个老者从一个壮年人手里夺回来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在变魔法。后来父亲、母亲来巩县时也都责怪小舅,小舅没有辩解,只是一味地赔着笑脸。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虽然在巩县十年有余,除了那次曹沟遭遇外,再没有踏入过曹沟半步。

感谢学运兄弟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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