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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思考，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一个整天忙里忙外的人，一个可以给孩子们讲很多故事的人……突然一夜之间，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目光痴呆，不识子女。她的痛苦，几人能忍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2001夏天，患癌症半年的父亲离我们而去，腊月初八，母亲突患脑栓塞。原来那么健朗的母亲，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瘫痪在床的人。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病在母身，痛在儿女心。”从医院里回到家，我查遍了治脑栓塞的特效药，买广告上的药，扎针灸，母亲吃的中药可以用一间屋子来放，但她的病根本就没有起色。
我开始心灰意冷，但看到内蒙古歌唱家德德玛98年患脑溢血瘫痪每天坚持练习活动四肢、抓黄豆、夹筷子，练习走路和爬楼梯，两年半的治疗，顽强的她战胜了病魔。我的心中又有了点点希望。母亲右半边身子不能动，几乎植物人一样，没有思维，不可能自己主动锻炼。我可以给她被动地做运动啊，每天，我都给母亲做一个小时的运动，用手掐捏她那没有知觉的手和腿，母亲躺在那里，我会在母亲手和小臂处绑一三角形的布带，我站在那里，提起放下布带每次都做一百下。渐渐地，母亲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需求。在母亲身边，她只要一“啊……”，我立刻就明白是要喝水，还是要吃点什么。我小时发出第一个“啊”字，会给母亲带来多大的快乐啊，母亲，您现在的一个“啊”字同样给我带来满怀的喜悦！
每次母亲大便，我就用条件反射的方式给母亲竖起“大拇指”，小便过后，我就又伸出“小拇指”。就这样，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教，半年以后，失语的母亲学会了大便时用能动的左手伸出大拇指，小便就伸出小拇指，这样侍候母亲方便了许多，大小便溺在床上的次数就减少了。母亲比我要聪明，小时不懂事的我大小便哪知“通知”母亲，她不知洗涮过我多少次尿布呢？晚上陪母亲睡觉，我会练坐功，把母亲扶起来，娘俩背靠背，我用力抵着母亲坐着。就这样，三个月后，母亲终于自己会坐着了。“三躺六坐八爬”，母亲比我小时可强多了。晚上，我会哼唱着儿时的歌谣，和母亲一起入睡，我知道，母亲听不懂。哼唱着歌伴母亲入睡，我以我心映明月，啊，母亲，您当初就是这样爱我的啊！
有一次，我在家敷了一个面膜，只有眼睛和嘴露在外边。我心想：母亲还认识我吗？我避在门边，像小时和母亲捉迷藏一样，我先“喵——喵”地学猫叫，等把母亲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噌”地一下从门边跳到母亲眼前，她先是怔怔地看着我，我屏住不笑。看着母亲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憋不住笑出了声，连连喊着“娘——娘”，在我的声声呼唤中，母亲如梦初醒，知道这白色面膜后是我，就会笑起来。自瘫痪后难见母亲的笑容，更难得母亲有这样的“智慧”，能认出伪装的我。八年里，每当我敷上面膜，就是和母亲游戏的时间，一次次，笑声回荡，一次次，泪眼婆娑，母亲啊，不知小时您用什么方法哄我，让我开心过多少回？
天地间有一种东西叫雪，落地而化；人世间有一种东西叫爱，由心而生，至死不变。世界上有千种爱，只有母爱最伟大；世界上有万般情，唯有亲情是永恒。母亲，我永远把您当孩子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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