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梅 生活周刊
《时间之外》是优人神鼓剧团历经四年粹炼的作品。演员们徒步静坐,闭关沉淀,以内敛肢体和精湛鼓艺,重新诠释“非舞之舞”与“一击之鼓”。磅礡澎湃的击鼓和回旋入定的舞蹈,耳目一新的叙事语言为观众带来灵光处处的全方位剧场体验。 《时间之外》被分成了大咒语、千江映月、涉空而来、旋中窝、时间之外五个章节,充满了自我、本我与当下的写意精神。到了时间之外部分,十几面铜锣呈现于舞台,低沉的共鸣声让人回荡在共鸣声里,通过身体的感觉,最终回旋到时间之外的意境中去。创办人刘若瑀说,我们不是为了打鼓而打鼓,而是为了心里的宁静才打鼓。所以归根结底,从时间之外里,你体会的是内在觉知后的禅意精髓。
Q:《时间之外》是你们酝酿了四年之久的作品,用力之深,它的难点在哪里? A:第一个作品《听海之心》打鼓很多,第二个作品《金刚心》也有个特殊的风格。我们在日常使用了“神圣舞蹈”的训练方法,它是传承下来的修行方式,是一种动禅,把这种方法重新解构,通过武术进行转换。在《与你共舞》中,将神圣舞蹈转换成了一种表演的方式。第二年,我们云脚台湾50天时,又做了一部作品《空林山峰》,把云脚路上烈日下暴走的过程创作进作品。第三年的作品《入夜山岚》,讲述我们在山上一整天的修行。这几部作品都有神圣舞蹈的部分,于是我们把这些作品里相同的精神层面的精华提拎出来,就成了《时间之外》。 Q:《时间之外》的名字从何而来? A:《与你共舞》《空灵山峰》和《入夜山岚》这三部作品探讨的都是人通过内在与大自然的相处,外边是大自然,内在是寻找对生命的了解。所以作品讲的都是同一件事,用了不同的方式,不同的故事。当我们走到《时间之外》的时候,就直接点题。因为,每一个当下就是时间之外,我们在寻找的就是每一个生命在当下之中的解脱之道。万法归宗,了解生命,跟观众去分享当下这个片刻。 Q:为何会把古老的东方禅意精神放进当代剧场的创作中? A:我在纽约大学念研究所时,一个叫做《庄周梦蝶》的作品对我来说很关键,我的老师是在欧洲大学教老庄哲学的,我演完之后,他就跟我说,“是谁在做梦啊?你在做我的梦,还是你在做庄子的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答。老师跟我说,你现在开始要觉知自己,你的一举一动都要看着你自己。然后就一心想弄清楚这个功课的答案是什么?那时候,正好碰到黄志群从印度回来。于是,我就开始学禅坐。对我来说,生活中更重要的方式就是禅坐。当黄志群把禅学带进剧场时,我们也正在摸索。他的禅学老师为我们打开了思路。他说,中国艺术自古以来就是道艺一体,你们优人神鼓在做的就是古人所说的道艺一体。于是,更加确信我们所选择的道路其实跟我们的老祖宗是相连的。 Q:优人神鼓和你以前在兰陵剧坊的剧场表达很不一样,是什么触动你做这样的改变? A:在优人神鼓之前,早年我每次做完一部戏,就有演员想要离开。当你投入进去之后,人很累,感觉自己被掏空了。即便戏做得很好看,但人还是想要离开。黄志群来了之后,我禅坐了三个月,发现我的生命中不是只有表演这一件事,我看到生命中的起起伏伏,每一个阶段,你都曾经那么坚持,但是后来事情也改变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在坚持自己的同时,还能清晰地看见自己。所以我决定全部放下,从头开始。
《幻茶谜经》是艺术家赵梁继《警幻绝》之后又一部惊世骇俗的舞剧。2012年德国柏林世界首演后,受到世界各国媒体的热议。这也将是该剧在国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亮相。演出创意源自法门寺出土文物---唐朝皇帝李寰的精美茶具,以“茶”为线索,讲述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女子的爱情和人生故事。剧中樵夫、高士与僧人代表不同类型的男人,在与女子的偶遇和情感发展中不断的变换轮回,在清新的视觉中呈现出人本身所具有的无量精神空间。
Q:你如何理解东方精粹? A:我觉得自己始终不能代表东方,传承的分量太大了。我不觉得《幻茶谜经》是传统的,什么才是传统的,传统即是当下,古人在做戏曲的时候,也是吸取了当下社会所有文化的形态,他们创作的舞台作品形成了现在我们所看到的体现东方文化的样式,对我们现代人来说,也不需要通过标榜东方去给它贴标签,东方神韵,一直就深埋于我们周围,关键是当下我们要做出什么样的作品,去传承这种东方精粹。所谓的东方、西方,传统或者现代的东西,我并不纠结。观众可以走进剧场,通过自己的感受去贴上他认为的标签,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开放答案。 Q:能讲讲《幻茶谜经》的创作源头吗? A:《幻茶谜经》的创意源自法门寺出土的一套唐朝皇帝李寰的精美茶具。为了这部作品我也做了一些调研,走访了很多茶人,茶与人相伴,亦友。什么是茶性,这个是我本人非常感兴趣的东西。所谓幻茶,就是将茶经幻化成了另外一种舞台的呈现方式,通过肢体和舞蹈,来表现一种中国古老茶文化中的禅意精神。《幻茶谜经》的情境表达,是将茶幻化成了不同的情和不同的感觉。剧中涉及7个人物,这7个人物看似没有朝代,在是与不是之间,这也是我在剧场语言中的一次探索。
想必人们还对去年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吴兴国导演的作品《水浒108之终极英雄—荡寇志》意犹未尽。吴兴国导演今年又带着他改编的外国经典《等待戈多》来了。 此剧包含有戏曲的唱念作打,有丑角特殊的功夫身段,也有舞台剧的形式与节奏表现,《等待戈多》从五位演员的游戏与对白、仪式的模仿,描绘出戏剧的全景。戏中包含演员表演方式的古今对比,舞台也采用后现代拼贴的禅风,古琴的音乐在空灵中配合无伴奏的京昆唱腔,营造出悠扬又孤寂的气氛;在贝克特虚无的风景中,加上戏曲深厚的文化底蕴与生命律动,使这出闻名全球的西方荒谬剧充满了东方的哲思禅味。
Q: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贝克特的《等待戈多》? A:一路从莎士比亚悲剧,走到契科夫和贝克特的现代作品,我就想往更荒诞的方向入手。法国阳光剧团艺术总监亚里安·莫努虚金看过该剧的评价是,“在前面我们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我们最重要的作品,你们竟然穿成这样,以这样的方式呈现,终于忍耐看到最后,他却得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贝克特是为我们的剧团写了这部《等待戈多》。 Q:用戏曲的方式呈现会不会太另类了? A:刚开始这样的剧本,我看了10分钟就看不下去了,看三个小时会睡着。真正读透以后,发现它是在讲人生的存在:当你听着很无聊的时候,趁着有机会,就做点名堂出来,这些回荡在耳边的求救声是为了全人类而发出的,不过此时此地我们就等于全人类,我们就不辱使命光荣地再等待一次腐败的人类吧,残忍的命运让我们和他们站在一起,就算恼火,也要跳过去救他们的同类,不然干脆躲进丛林睡大觉吧。我们今天在等待戈多。荒谬剧就是把一个悲剧用一个最活泼最好玩的方式去表演,在当下就会产生一种背离。我尽量发挥唱念做打去表现它。
《红楼梦》以全男班化身红粉阵容,以男性原罪演绎女性宿命。由12个男子组成《红楼梦》的读书会拉开帷幕。剧中大量的念白,均出自于《红楼梦》原著文本。而同时配合着念白发生在台上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故事。《红楼梦》的原著已在序言中预示了生命的周而复始,人生之于活在其中的人的意义,不外乎要有自觉。此剧贯彻其英文名《What is Sex?》的命题,“What is Sex?”不会只得一个答案,它要问的也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文化,一个民族。
Q:为什么一直愿意做经典名著的改编? A:艺术一直被人们觉得消费不起,是因为人们还没有条件去任性,人们生活中还有非常多的问题,必须要用物质和现实去解决,尤其在大城市。所以当我在做自己的四大名著时,我也是俗人,那些人们生活中遇到的俗事问题,也成了我需要在创作中发现的问题。这些不是同一个问题,却也是相同的问题,就是在不断地找问题中,其实对观众来讲就会产生疑问,他们进剧场是来寻找答案,偏偏在我们的传统里,一切都是有标准答案的。到我这里,却没有标准答案。现代剧场对我一个华人导演来讲,最困难的地方在哪里?我们一直在说传承,但可能遇到的阻碍就是,我们已经不会再问问题,那些答案都是别人给我们的,而不是自己找到的。所以我会问自己,对我们来说究竟失去的是什么?我们要传承一些东西,首先就是让它不再失去。我们也常常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愿意去改变,因为改变让我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它,安全通常是我们追求的结果。如果光图安全,就不会有艺术创作的冒险。但是观众愿意跟艺术家们一起去冒险吗?他们愿意为此付出时间吗?他们会愿意花钱买单那些他看不懂的作品吗?我觉得观众的培育,就是我们最需要的价值。 Q:在《红楼梦》里,你也把这种冒险的问题提出来了? A:在《红楼梦》里,这种冒险,第一就是我们没有用女生来演十二金钗,全部都是男演员。第二险就是观众对林黛玉贾宝玉纯美爱情的期待,对不起,我们的英文名字叫做《what is sex?》。并不是我在自圆其说,原著里也有那些性的阴暗面,人性的阴暗面。我是希望大家看到一个和你预期完全不一样的红楼梦。我希望呈现的是男性的原罪如何演绎女性的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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