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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敬畏心,别把自己弄坏了

 澄怀观道 2015-05-22


有点敬畏心,别把自己弄坏了

朱 东

随着国学热的不断升温,有两次也逐渐热了起来,一个叫感恩,一个叫敬畏心。之所以说它们热,是因为它们正在像之前曾经红极一时的,诸如民主、自由、创意、策划等等不同时代的词汇一样,正在走向无人不用,无时不用,无事不用的地步。

然而,不客气的说,这种滥用,泛用本身就是缺乏敬畏心的一种再具体不过的表现了。

因为,所谓的“敬畏”,根本上说,既不是对人,也不是对事,而是针对规则,针对天道而言的。所以,孔子在《论语》中曾经做过这样的总结——

孔子曰: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很显然,君子和小人,在面对后面的“大人”——那些处于对社会负有管理责任的位置上的人,对“圣人之言”——对社会具有教化作用的言论的态度的不同,根本是源于在对“天命”的态度上不同——君子畏而小人不畏。

而对“天命”的态度的不同,则是源于二者在对“天命”认知能力上的不同——小人是因为“不知天命而不畏”。

什么是“天命”?就是个人而言,我们可以说,所谓的天命,就是个人的素质,与客观时势条件相互作用,共同形成的对人的制约。但就其本质来说,则不过是天道也就是客观规律在现实中的体现。

所以,君子与小人之间,在畏与不畏这个问题上的根本区别,其实是源于对由“天命”所代表的天道——客观规律的价值,具体的说就是它的不可违背性的认知上的差异的。

君子是因为知道“天命”的不可违,天道的不可悖,所以才对之由敬而畏,从而产生出所谓的敬畏之心。才会去尊重,并维护规则的存在。

所以,“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并不是去害怕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权威人士说的话,而是尊重由“大人”代表的法度,和由“圣人之言”传承的知识,更进一步说,就是尊重由“大人”和“圣人之言”代表的规则。

因为,作为严密而庞大的一个系统,人类社会的正常运转,在客观上,强烈的依赖于每一个成员对规则的遵守。否则,就将由一点的扰动,而逐渐放大为整个系统的崩溃(虽然,在那个时候,作为始作俑者的那个个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

反之,小人则恰恰是因为,对这一复杂的演变过程,缺乏必要的理解能力——这其中既有对个人与时局判断的无知,也有对系统一旦被破坏之后,可能产生的后果的无知。所以,小人们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为了得到“小道”所带来的眼前利益,而不惜摧毁流传千年的大道。

这种能力的确不是每个都能够拥有的,其实远远不只是“小人”不会拥有,而且在很大程度,普通的君子,也很难完全拥有。所以,才会有《论语》中记录的下面这段,子路与孔子的对话——

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子将奚先?

子曰: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通过这段对话,我们至少可以到这样的一个结论——那就是,天道的显现,规律的发挥作用,的确是复杂的连续传导演进过程,所以才让像子路这样的人,都难以把握。

这就是说,敬畏之心的有无,根本上是一个能力高低的问题。能力越高就越容易产生敬畏之心,能力越低就越不容易产生敬畏之心。

而所谓的能力,归根到底,都可以归结到生存能力上。在任何一个方面上能力的强大,最终都会转化为生存能力的强大。

所以,君子与小人在对“天命”的认知能力上的差异,其实所反映出来的是,二者在生存能力上的差异。而这种差异,由于是直接源于每个人的基因特征的,所以,每个人都会在潜意识当中,对其有着深刻而清晰的了解。

所以,每个人才会在不经意之间,去选择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因此,虽然从表面上看,“畏”的退却,是放弃,而“不畏”才是一种勇敢。但是,一旦在“畏”字前面加上了一个“敬”字,问题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因为,君子所秉持的这种,源于对天道的“敬”而表现出来的“畏”——“敬畏”,在本质上,不是因为其在能力上的不足,而恰恰是因为他有能力去认知,并且践行“天命”。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他在潜意识中,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充分的信心,所以,才敢于去践行“天命”,才敢于其遵守规则。

而小人则恰恰相反。小人因为在潜意识中,对自身的生存能力缺乏足够的信心,所以,就不敢在现有的规则背景下,与人展开公平的竞争。因此,就会在不经意之间,去寻找所谓的捷径,去试图通过对规则的打破,而获得一瞬间的优势。

由于那种源于内心的恐惧,是那样的强烈,以至于只要让他们看到一线所谓的希望,就会不顾一切的本将过去。

至于“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则不过是给自己壮壮胆,或者制造一种看似合理的舆论氛围罢了。其道理,大致相当于妓女通常都会比良家妇女,更加崇尚性解放。

所以,不知敬畏,并不是什么勇敢,相反却是真正的怯懦。而只有那种源于对“天命”,对规则的价值的认知的敬畏之心,才是真正的勇敢。二者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因为对自身生存能力的评估不同,而导致的对是非的判断标准的不同。

君子因为对自己的生存能力,有充分的信心,因此以符合自然规律的天道,以符合公众利益的规则为标准。小人,则只能以利己,甚至还要加一个“即时”的定语为标准。

所以——

曾子谓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

“缩”在这里是“直”的意思,“直”与“不直”是以合不合于天道为标准的,所以“缩”与“不缩”,简单的理解就是合不合于天道的问题。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如果觉得自己没有道理,那么即使是面对最低贱的人,也不能用权势是恐吓他们。——就是敢于与最低贱的人,保持人格上的平等。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如果觉得自己有道理,那么即使面对千万人(的反对),我也要勇往直前。——就是敢于超越世俗,去践行自己的天命,承担自己的责任。

所以,在君子的敬畏之中,表面上看来,既有“敢”的一面,又有“不敢”的一面,但是这两面其实都是建立在对天道的尊敬与遵守之上的,都是建立在“敢”之上的。

这个“敢”就是曾子说的“大勇”,而这种“大勇”就奠定了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基础。

反之,小人在行为上固然,也有“敢”与“不敢”,“为”与“不为”的区别。只不过,由于小人的评判标准是建立在,由于对自身的生存能力不足的潜在恐惧上的。

所以,

虽然,他们在有所为的时候,往往表现出无不敢为的,然而其本质却是,因为不敢不为,而无不敢为

虽然,他们也会有所不为,然而那却是因为不敢为,而无不敢不为

就像一些丧心病狂的贪赃枉法之徒的行为,因为不敢没有某些为世俗所推崇的物件,而无不敢为,无所不为;反过来,却会因为不敢于超越世俗,而没有什么他们不敢不去做的,没有什么职责,是他们不敢不履行的;没有什么原则,是他们不敢不坚守。

遗憾的是,这些人虽然个个看着胆大包天,其实他们的行为,却都来自于不敢。

而他们真正不敢的,不是别的,而就是不敢不按照别人的要求,来改变自己,塑造自己。

所以,只有满怀敬畏的心,才是一颗真正勇敢的心。

而且,当我们寻根索源之后,还会发现,培养自己的敬畏之心,让自己有一点敬畏之心,并仅仅是为了不把别的什么东西弄坏了,而恰恰是防止自己把自己给弄坏了

最后,我们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随时口宣“敬畏”,本身就是一种最缺乏敬畏之心的表现。

因为,我们从上面子路与孔子的对话中,还可以很清楚看到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所谓的敬畏之心的践行,最基本的一条就是“正名”,就是“于其言,无所苟”,合在一块就是,要以一个严谨的态度,要在对什么是什么——“名”这个问题,有了准确的了解之后,才能说这件事,用这个“名”。

反之,就是要敢于在自己并不十分了解的情况下,不去追逐潮流,敢于落于人后,甚至受人嘲讽,也不加入到对一个“名”——概念的混淆的行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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