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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给大家第一句话就是面对苦难，我们应抱有感恩之心，那么我也希望作为老师能把这几句话代我转交给孩子们。面对苦难，我们应抱有感恩之心。我为什么讲这句话，为什么讲这个问题，那么我有一个非常深刻的感觉，就是中国是现在的世界上一个超级的享乐主义的大国。我去过世界上许多地方，我的感受是什么，世界上那些著名的城市，比如说伦敦、巴黎、兰克福、东京等等，到了夜晚，除了这个城市的某一个部分非常热闹之外，就这所城市来讲，是非常非常安静的，可是中国的城市到了夜晚怎么样？尤其是中国的南方城市，到了夜晚几乎就可以说是灯红酒绿，到处营造的氛围就是享乐。一个超级享乐主义的国家，我们到处宣扬一个思想，到处宣扬一个东西，就是我们要尽情地去享受。这个看法对不对？那当然也是对的，但是它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漫无机制的东西。我去南通、通州，去江苏的其他地方，我在学校做讲座，那么地方的官员们，一般的都要请我吃顿饭，然后他们可能是提前到了餐馆，那么我可能是迟一点到，那么这个中间，大概有10 几分钟的时间，我每次都发现我到了这个饭馆的时候，那些人，哪怕是10 分钟、15 分钟这个时间，都要抓紧打两圈牌，没有一个人能够想起来在这个时候谈谈问题，或者是说看看书看看报纸，没有的，中国的成年人已经不看书了，大家看到没有，基本上不看书了。中国的畅销书是什么是畅销书？中国有两万册三万册的书就是畅销书。大家想一想一个十三亿的人口的国家，三万怎么叫畅销书呢，畅销书的概念是指100 万册的，中国的畅销书能达到100 万册的很少，中国有几个能够达到100 万销量的作家？国外的畅销书一般是以100 万为单位来说的。日本一个作家村上春树，有一本长篇小说大家还记得叫《挪威的森林》，光在日本就发行了500 万册，这个才叫畅销书。中国现在没多少人在看书，大家都在享乐，整个社会营造一个享乐的氛围。那么我就说到了教育，那么教育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从学校到家庭，从老师到家长，从到地方到中央，都在渲染和夸张我们今天小孩的苦和苦难，今天所有的小孩都觉得他们这一代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受苦的人。那么我今天在这个地方很坦率地和各位老师们讲，我非常地不赞同这个观点，我反对这个观点。所以前一段时间，我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去，我都谈到了这个问题。我的观点是每一代人，对应着每一代人的苦难，苦难绝对不是从这一代人开始的。 几乎所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要经受苦难的磨炼。我那个小孩那年考大学，每天晚上都要复习到11 点钟12 点钟，有时还更晚，非常苦。那么我们全家人，小心翼翼的，他在呼吸的时候，我们走路就像一只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生怕打扰了他。在他复习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就像罪犯一样，小心翼翼的，卑躬屈膝地恭维着他，每说一句话都要掂量掂量，生怕有一句话说出来，会让他不高兴。那时候我们就在想，是你考大学，凭什么我们这个样子，仰望着你。有一天夜里，我那小孩复习到12 点钟，有一道题弄不出来了，叫苦连天，那天我的心情也不好，我把桌子一拍，我的小孩叫曹正业，我说曹正业同学你给我听着，不要以为你才苦啊，你每天复习到12 天钟夜里，苦不苦，当然很苦，但是你别忘记了，每天夜里复习12 点的时候，你父亲我，亲自把一杯热好了的牛奶，轻轻地放在你的桌子上面，轻轻地在你的耳边说一句话，请用。可是你知道吗？你的父亲，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夜里12 点钟在干什么吗？他在地里割麦子。我们很多老师肯定是从农村来的，如果我们懂农艺知识就知道，要是太阳特别地强烈，那个麦粒就要往下掉，麦子的收割常常是在夜里或者是五更天进行。我说我到夜里12 点钟，我饿了，我渴，我吃什么，我喝什么，没有的，我只能到河边去，捧一捧河里的水喝。我这么说并不是说我苦你不苦，我只是告诉你，苦绝对不是从你们的时候才开始的，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苦，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苦难。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们这些从大苦难中走过来的人，把我们的当年的苦难忘得一干二净。作为老师，我们回过头去想一想，难道我们不苦吗？太苦了，我觉得就是不堪回首啊，说白那个生活穷到那个什么程度，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饥饿的感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人饿的时候，想啃石头，但是我们却把这些忘的一干二净。我告诉大家我最不喜欢的一个季节就是春天，老师在教学生写作文的时候，春天来了，我最不喜欢春天的那个季节，为什么，因为春天是青黄枯寂之际，头年的粮食吃光了，第二年的庄稼还没有成熟。春天大家还记得吧，很长很长，他要非常暖和，把你的根根的汗毛孔都烘开了，身体的热量大量的耗晒，但是没有吃的，我吃过青草。我的母亲几乎饿的不得了，就是在路边，就是那个普通普通的那个野草，割回来放在锅里面，我妈妈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还把锅弄的很响，给你炒一盘韭菜吃，其实还没有青草，还没有油。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这些从苦难中走过来的人，把我们当年的这些所有的苦难都忘的一干二净，只是觉得今天的小孩太苦了。 我告诉大家，中国的教育观绝对出现了问题，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所以今天我走到哪儿我都讲，中国有几大教育是必须要进行的，苦难教育是必须要进行的。在座的可能主要是语文老师，我以为这些教育主要是通过我们语文老师来完成的，这些教育可能它的意义是远远高于作文教学本身的。十年前，我们江苏的少年儿童出版社组织过一支笔会，到新疆的吐鲁番，就在这个季节，夏天——炎热的夏天，吐鲁番的温度是多高呢？是零上47 度，您想想那个天有多热。那天我们去参观火焰山，热的只能坐在空调车里面，透过空调车的玻璃去看那个红色的火焰山，不敢下去，那个沥青马路已经晒化了，那个车子从马路上开过的时候，发出的吱啦吱啦的声音，我们就这么往前走，去看远处的火焰山，正走着，就看到前面的路边有一条细长的队伍，正在向我们走过来。当时的阳光特别强烈，阳光之下的那个队伍就像是在梦幻里一样，像在水里一般。我们的车就一直开过去，开过去我们看到的是一群孩子，这些孩子有多大，大概也就是初中三年级，或者是高中一年级。他们每一个人都戴一个大口罩，头上裹着一块布，身上还背着一个包，相隔他们大概20 米远和30 米远的地方，有一辆空车缓缓地跟着，那些孩子就在路边——在那个已经快要晒化了的沥青路的路边，一声不响地慢慢地往前走。这是一个中学的学生在拉练，但是我非常遗憾地告诉诸位老师们，他们不是中国孩子，是日本的一个中学的学生。他们在我们这快土地上拉练，在炎热的阳光下拉练。这就是我们两个国家、两个民族对苦和苦难的不同理解和解读。 我在日本生活过18 个月，我很少能感受到他们的媒体、他们的社会在说他们的下一代人很苦，没有。日本的小孩不苦吗？大家千万千万不要以为中国的小孩处在激烈的竞争中，错了！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是发达国家，同样竞争非常激烈。虽然在发达国家每一个人都可以进大学读书，但是谁能进入名牌大学，竞争一样的激烈。不要以为只是中国的学生学习有压力，错了，不是这样的。但是我同时也发现一个细节，当中国的一个小孩因学习的压力，而选择了他不该选择的道路时，这个社会就开动所有的宣传机器来谴责这个教育制度，诅咒这个社会。没有一个人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考虑一下问题，就是这个孩子他本身要不要承担，这个孩子他承担苦难和痛苦的能力有没有，我们没有一个人会从这个角度去考虑。当然孩子承担苦难的能力也是社会培养的，但是我们不会从这个角度去说，我们只是重视教育制度，然后把这个教育制度妖魔化。我告诉诸位世界上没有一个教育制度是无可挑剔的，当我们在批评和谴责这个教育制度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想过世界上难道有一个尽善尽美的教育制度吗？没有的。美国的教育制度就尽善尽美吗？肯定不是。好象非常有意思的大家看到了没有，支撑这个国家的知识精英就是这个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难道不是吗？今天支撑中国这个大厦的那些骨干分子，就是由这个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我曾经在一个学校危言耸听地讲，我说如果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的苦难不能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这样下去，我不知道，历史的悲剧还会不会重演。快乐主义在这个社会已经成为一个强大的风气。什么都叫快乐，语文教学讲快乐，数学讲快乐，学英语也讲快乐，学到的各种各样的英语都叫快乐英语，我们的小孩就参加各种各样的快乐英语班。我看过，还好玩。可是我在想，我们当年的老先生们，就是英语特别好的老先生们，那个时候人家没有讲快乐，英语学的很好，现在讲快乐，我们的小孩学了一年的快乐英语，我看着没有什么长进。这就又说到了阅读。 我到这个地方讲课之前，深圳那边要请我做一个报告，关于阅读生态的问题。因为我到处在讲，中国目前的中小学的阅读生态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一个是小孩不怎么读书，另一个是即使读书，也是读了许多没有意义的书。那么这些书也都是在快乐主义的语境里选择的。现在小孩手头中有没有书，有的，但是这些书也就是让他们哈哈一笑，没多大价值，好玩就是个好玩。这些书对他们的人生成长要求不大，甚至对他们写作文，都没有用处。你们都是语文老师，你们要给学生讲作文，我想你们都有一个非常热切的愿望，就是让您班上所有的小孩，作文写得非常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孩子就看这些书他能把作文写好吗？我非常坦率地告诉大家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些书用我的话讲叫没有文脉。在这里的老师，你们可能都有一些体会，过去我们看一些书，看完了之后，在写文章的时候，就觉得那个书里面有一些什么东西，通过我的笔就流到了我的纸上。有一段时间，我看鲁迅的作品，看完了以后，我再写文章的时候，我觉得鲁迅就有一种精神，有一种气脉，流淌到了我的顶端。那个时候我不懂那个叫什么，现在懂了，叫文脉。现在我们小孩读的许多书是没有文脉的，看完了也就完了，对他写作文没有用。老师们，你们想一想，他们手头的这些书，看完了之后对写作文有用吗？这些书看了再多都没有用，没文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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