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焕英：朱子学在西方

朱子学在西方

 

杨焕英

 

    朱子学传入西方要较东方晚四个多世纪。朱子学之所以能很快传入东方国家，这主要是因为东方国家已有了上千年儒家思想传播的历史。朱子学作为儒学发展的一个特殊阶段，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被各国引进，那就容易得多，也快得多。而西方向无儒学之传播，再加上东西方社会条件和地理条件上的差异，所以直到十七世纪，西方国家才以来华的耶苏会传教士为媒介接触到朱子思想。在来华的耶苏会人士中，除了利玛窦、金尼阁以拉丁文译《四书》《五经》外，还有郭纳爵译《大学》，殷锋泽译《中庸》。他们把朱子理学最早介绍给了西方。殷锋泽等人还合著了《中国之哲人孔子》，中文标题为《西文四书解》，内附孔子传，还插入孔子的画像，把朱子理学崇拜的偶像也介绍给了西方。以传教士们的译著和研究为开端，朱子理学不仅传入了西方，而且在西方社会上也产生了一的影响。朱子理学对欧洲的影响主要是在法德两国。十七、八世纪欧洲思想界为反对宗教而主张哲学，故对宗教所认为异端的理学及孔子便极表欢迎并大加提倡。由此而使朱于理学对当时的欧洲思想界，特别是对十八世纪法国的百科全书派和德国的古典哲学家产生极大影响。此后欧美等西国方家不断对朱子学进行研究。至今朱子学已成为西方不少国家学术界的一个重要研究课题。

 

    西方对朱熹的研究情况，著名的美籍华裔中国学家陈荣捷曾作过专门的研究，1976年还写了《西方对朱熹的研究》一文，从十个方面对西方的朱熹研究作了介绍。（一）西方对朱熹著作的翻译；（二）朱熹的“上帝”概念；（三）朱熹的哲学；（四）朱熹与陆象山和陈亮的辩论；（五）朱熹对“道统”的阐述；（六）朱熹对佛教和道教的批判；（七）朱熹的哲学与西方哲学的比较；（八）朱熹的一生；（九）朱熹的门徒；（十）日本的朱熹学派。

 

    根据陈荣捷的研究，十七世纪西方来华的传教士们是在对把“神”翻译成“上帝”以及对中国的“天”这个概念的解释进行争论的过程中，开始对朱子思想进行研究的。西方对朱熹著作的翻译集中在1714年出版的《朱子全书》上。1849年，E·C·布里奇曼把这部书中关于宇宙、天地、日月以及人畜的某些章节译成英文，此一举成为西方以直接的原始材料为基础研究朱子思想的开始。1836—1837年布里奇曼又把《小学》译成英文。之后又有托马斯·麦克克拉奇于1874年把《朱子全书》第四十九章关于“理”“气”译成英文。1876年乔治·封·德·卡布兰兹翻译了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其中有朱熹的评注。1879年威廉姆·格鲁伯以德文翻译了朱熹某些关于“理”和“气”的言论，次年又从《性理精义》中翻译了周敦颐的的《通书》，一并翻译了朱熹的评注。这些成就由法国传教士查理·德·阿雷继续研究。1887年德·阿雷从高攀龙的《朱子节要》一书中翻译了三至五章，还选译了其他章节。1889年，他翻译了附有选自陈亮评注的《小学》。1890年他又翻译了《性理精义》中的一些段落，包括朱子对张载《正蒙》的批注及其他言论。1891年他翻译了张载的《西铭》，附朱子的评注。德·阿雷的译著对于西方人士了解朱子理学起了重要作用。1906年利昂·威格神父在他发表的《哲学引述：儒教、道教、佛教》一书中专门为朱熹写了一章，对朱子的哲学提供了一个很完善的大纲。十几年后，1922年J·佩里·布鲁斯把《朱子全书》的第四十二章至四十八章译成了英文。1960年威廉·西奥多·德·巴里、伯顿·沃森和陈荣捷编纂了《中国传统的原始资料集》，陈荣捷负责撰写新儒学思想部分。他从《朱子全书》中选了许多段落，对朱熹的哲学的研究提供了广泛的基础。除《朱子全书》的翻泽外，1953年《近思录》也有了西方译本，厄拉夫·格拉夫神父经过多年的精心工作将它译成了德文。德译本《近思录》的问世，标志着西方对新儒学思想研究，特别是对朱熹研究有了很大进步。之后，陈荣捷又《近思录》译成英文。为了使《近思录》译的完整，陈荣捷还加上选自《朱子语类》《朱子文集》《四书章句集注》和《四书或问》以及朱子对周敦颐、张载等所作的评注共二百八十一节，此外还加上日文、朝鲜文和德文的评注四百九十六节。从上述陈荣捷介绍的西方对朱子著作的翻译情况，可以看出西方对朱子学的研究是相当重视的。

 

    陈荣捷除介绍了西方对朱熹著作的翻译情况，还介绍了西方对朱子生平、朱子思想体系、朱子思想与西方哲学的比较、朱子的门徒及日本的朱子学派。从这一介绍中我们知道西方朱子学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1982年7月，在美国夏威夷大学还举办了国际朱子学讨论会。所以朱子学在西方的传播虽然时间不如东方长，影响也不如东方深刻，但在西方思想界和学术界也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问题。我们今天在研究朱子学问题的时候绝不能忽视它在西方的传播与影响。

 

    总之，朱子学产生不久，便通过多种渠道广泛地传向东西方许多国家，对不少国家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教育乃至民风民俗、道德观念等，产生了极其深刻的影响。甚至数百年内占据统治地位，独霸其思想界。时至今日，在有的国家仍有一定的势力。这告诉我们，朱子学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思想的一部分，也是世界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无论对它如何评价，如果只限于研究它在中国的产生、发展和衰落的历史，都是不够的，必须把它放到更广阔的领域里去研究，才能全面地对它作出分析和评价。这是我们对朱子学进行研究时必须注意到的一个问题。

 

    转载于《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综合版）》1988年第1期，第45—46页。

 

    原文题为《朱子学在朝、日、越及西方的传播与影响》，分上下两篇发表于《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综合版）》1987年第4期与1988年第1期。鉴于朱子学在东亚的传播与影响，本博已转载多篇文章介绍，故本文之选载其第四部分“朱子学在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