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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成:试论中国古代印章的线条规律与审美特质

 看见就非常 2015-06-11

【内容提要】

    关于中国古代印章中的线条规律的全面研究,目前还是空白。相关点的研究偶有散见,但都局限在感性的藩篱中,缺少对中国古代印章线条的整体把握和规律研究。本文不揣浅陋,以出土资料为依托,采用“三重证据法”,在总结线条规律的同时,力求发掘其审美特质。

 

    关于中国古代印章中的线条规律的全面研究,目前还是空白。相关点的研究偶有散见,但都局限在感性的藩篱中,缺少对中国古代印章线条的整体把握和规律研究。本文不揣浅陋,以出土资料为依托,采用“三重证据法”,在总结线条规律的同时,力求发掘其审美特质。

 

一、“线”与“线条”

 

    在文字记载中,早有线一字,而很少有“线条”一词。“线条”一词是随着历代艺术的发展而出现于中国印章的理论与实践之中的。在《礼·内则》中有“左佩箴管线纩”。同时它也指细长如线的东西,唐温庭筠诗曰:“苏小门前柳万条,毵毵金线拂平桥。”在中国画史中,“线”与“线条”明确出现的时间要在清乾隆年间,年希尧著《视学》书中称郭世宁“始以定点引线之法贻余”,开始把几何学上的“点”与“线”等范畴移于画学。然而,在中国画史中,早有类似于“线条”一词的用语,即“笔踪”一词。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有“不见笔踪,故不谓之画。”踪者迹也,笔踪即运笔之迹、用笔之道,亦即今之即称“线条”。当代学者宗白华在他的《美学散步》一书中,将张彦远的这句话改变了一下,则为“无线条者非画也。”

    “线条”一词在印学史上的出现是在更晚的当代。线条虽然出现很晚,但线条本身一直存在于印章的作品之中,只是称谓不同罢了。从原始时期的陶印到先秦玺印,从铜质印章到后来的石质印章,可以说,都存在着不同表现形式、语言建构的“笔踪”(即线条)。

 

二、线条的审美

 

    不同的线条都能在某种程度上传达给人们以某种不同的感觉和情绪,每种线条的特质都会产生强烈的心理效果,譬如直线给人以肯定的感觉,斜线显得不稳定,有向下滑的落势,心态产生溃败,而缺少向上的精神;横线是女人的象征,具有安适稳定、被动软弱之感;竖线有庄严崇高静穆之感;粗短的直线却显得强有力而又迟钝、粗笨、稚气;细直线显得敏感、尖锐,有紧张感;粗糙、断续的直线显得焦虑不安;间断的直线是喘息而有力的,它隐含内情而不露,使你无法判断是非;曲线有优雅柔美的品质,产生波动与活泼的感觉;有规则的曲线给人速度感、弹力感,具有明快、柔软的双重性格;自由的曲线更舒展、自由,也更圆润、有弹性(没有弹性和韵律的曲线是不美的);圆形线有回旋不可脱解的归途性;波状线有飘逸之感。

    艺术理论中对线条的表现力有这样的描述:水平线表现平稳,垂直线表现崇高,曲线表现优美,放射线表现奔放,斜线富有动感,圆形线条流动活泼,三角形线条稳定等。一般而言,“粗的线条有壮浑感,细的线条有潇洒超脱感,偏锋线条有浮躁薄削感,藏锋的线条有含蓄感,露锋的线条有生辣感。”直线是阳刚的,有男性气概;曲线是阴柔的,是女性化的象征。这一特质在岩画中表现突出:北方岩画运用粗直线较多,南方岩画特别是沿海地区的岩画运用细曲线较多,因而造就了北方岩画与南方岩画的不同风格。

    线条在表达情感和个性方面有着极其丰富的内容和广阔的天地,它的疾徐、顿挫、凝滞、流畅、抑扬、简洁、健拔……,无不凝注了作者的情感,反映出作者的内心世界。

 

三、中国古代印章的线条规律

 

    为了能更准确地反映中国古代印章的本质特点,本文所研究的中国古代印章,皆为出土的中国古代不同时期的代表官印。利用大量的出土实物资料分析总结中国古代印章的线条规律,实现对历代印章线条的总体把握。

 

    1. 先秦玺印线条

 

    先秦玺印朱文多出于范铸,白文多出于凿刻。其线条富于节律,顿挫抑扬,跌宕多姿,变化十分丰富。或锋棱显露,或敛迹含和,或挺拔峻爽,或迟涩苍浑,或刚劲雄伟,或婉转流丽,都能各具一体,而且往往将其所表现的那种风格和情调渲染到极致,令人叹为鬼斧神工。

    王献唐在《五镫精舍印话》中总结了玺印变化的基本规律,认为是时代愈晚则愈整饬。他就古玺的形制和古玺的文字镌刻的特点,将古玺大体上也划分为早、中、晚三期。我们先采用他的古玺分期说做线条整体概说:

初期玺印:文字难识,线条多粗而有力,任刀冲行,线条起落多有尖势。行刀成线,积线成体,不加修饰,一任线条斜直。亦不计较字形大小与线条繁简,有线即刻,无线则空,线条自然排列、随意伸缩、不求整齐、一派天然。线条疏密斜正没有规律可循,也无刻意经营的痕迹,线条透出古穆浑厚的气象,表现了一种原始质朴的美感。

    中期玺印:线条逐渐趋细,线条起收处不像初期那样错落草率,有的出尖,有的略平。入印文字结体开始讲究整齐,线条多的字注意收束,线条少的字则稍事疏放,以求互相配合,不致于过大过小,错落悬殊。整体上看,比初期玺印显得整饬许多,古意减弱,韵致也较初期薄弱了一些,传达出一定的有意处理安排的信息。

晚期玺印:线条和结体进一步整饬,强调线条的横平竖直,一些圆笔逐渐作方笔处理,布局也较为工密,开始饰有界格,与秦印的特征较为接近。文字愈整饬而古意愈失,这是先秦时期金文发展的规律,也是古玺文字线条发展的规律。

陈国成:试论中国古代印章的线条规律与审美特质

    先秦玺印也因地域不同而呈现出明显的线条差异:

    齐系官玺:皆凿刻而成,线条古朴、雄强、粗犷、疏朗,质朴古雅、气格开张,字形线条匀称,但不如中原文字整饬,布局随意性较大,显示了鲜明的齐系地域特色。如“平阿左廪”(图1)

    燕系官玺:以白文方玺为大宗,文字多凿刻而成,文字结体规整,线条匀净,坚挺有力,有些印的文字线条锋芒毕露,可明显看出凿刻的痕迹。战国官玺中朱文长条玺为燕地所特有。或浑厚古朴,或婉约秀丽,线条虚实映带,线条方圆兼施,节律生动有致。特别是许多无边长条玺,线条劲健圆润,柔中寓刚,巧中见拙。如“平阴都司工”(图2)“大司徒长符乘”(图3)

    三晋系官玺:大都为朱文,又多为宽边,多为铸造,线条劲健挺拔,线条劲细,文字秀丽,结构端庄整饬。白文私玺多有边栏,以文字精整、线条匀净为其特色。如“富昌韩君”(图4)

    楚系官玺:印面多为白文,有边栏,部分还有十字界格或竖界格。印面多凿成,结字奇诡,体势多变,刀法酣畅,笔意显豁,文字天真,线条流丽,结体散逸,浑成古朴,秀而不媚。楚系古玺与楚地金文及简书文字风格相近,线条简洁舒畅,印文顶足印边,疏密对比强烈。在先秦古玺中,楚系古玺文字的风格最具地域特色。如“客戒之玺”(图5)

    秦系玺印:战国时期的秦系官玺,与殷周文化有明显的呈递关系,其文字较多地保留了宗周的传统正体,略近于西周晚期的金文风貌。虽然有趋向简便的变化,但更多地是用平直、方折的线条去改造正体,字形相对稳定,也较为整饬。这与东方各国的异体纷呈,急剧变化与混乱的情况有明显的区别。秦玺字形略长,线条于方折为主的基调中见圆转流畅,变化较多,富有笔意。斜笔、圆笔也不作方正处理,古拙、率意。印文线条与界格线条不求平行一致,通过微妙的倾侧变化,形成一种从容不迫的动势,与界格形成动静相生的对比变化,印面生动有趣。如“修故亭印”(图6)

 

    2. 秦官印线条

 

    秦代官印罕见朱文,几乎一律白文,又皆为凿刻而成,故战国时期铸作玺印的那种圆润劲健的文字线条,特别是三晋玺印中那种精致绝伦的线条,在秦代已经见不到了。但秦代凿刻印章的工艺也有明显的时代特色。秦人在战国古玺凿刻线条的苍浑中逐渐加入了工致精巧,但又不如汉印那样畅达率直,显现出一种顿挫迟涩、意味隽永的韵致,多姿多彩,楚楚动人,给人以使刀如使笔的感觉。秦印文用小篆,线条均匀协调,印面常有『田』字格,以正方居多。由于秦朝享祚仅十五年,所以传世之秦印较少。如“弄狗厨印”(图7)

    秦印基本以凿印为主,反映在封泥使用上的审美特征就是,先秦铸印封泥刀法圆融,线条苍老古朴;秦凿印封泥刀法爽利,线条瘦硬劲挺,雅健遒丽;汉铸印封泥刀法匀整精工,线条宽博厚重,浑穆端庄。

 

    3. 汉代官印线条

 

    汉承秦制,汉印承接秦印而来,字形渐趋方正,线条横平竖直,以直线为主,曲线和弧线为辅,增减线条以适应章法需要,突出工艺线质,强调变化,名曰“摹印篆”。汉初官印与秦印差别不大,但秦印多凿,汉印多铸。表现了汉印的方劲挺拔的线条。汉印布局自然,寓奇巧于平淡之中,刀法圆转,无纤曼之气,气象骏迈,质而不滞。

    西汉早期的官印大多承袭秦代官印的界格,线条率意,斜笔、圆笔也未作平方正直的处理。文景以后,线条渐趋于平整方正。如“浙江都水”(图8)

    西汉中期的官印,印文充实匀满,平方正直,这种布局决定了文字线条平整,线条间距均匀。圆弧形线条,一般都已改造成直线而略具弧势,线条的起止也由汉初的圆融敛锋渐变为齐平的方笔。如“渭成令印”(图9)

西汉晚期的官印,线条进一步向方正、平整发展。西汉中期那样略带弧形的线条也逐渐消失,线条变得更粗,文字丰满,雍容端庄。如“织室令印”(图10)

    新莽官印,文字更为匀称齐整,制作技艺极为精湛,明显超过西汉。线条伸缩自如,不肆不拘,线条匀称,无粗无细,含和闲雅,赏心悦目。起笔结笔,皆方削而成,与西汉时期的圆齐之势相比,显得更为峻健。间有类似单刀刻成的细线条,清劲超迈。如“校尉司马丞”(图11)

    东汉官印,线条起收处多方削而成,不同于西汉,而有新莽的痕迹。这种方削之势又有发展,到后来就成为线条中段稍细,而两端涨出成方角。线条以方折劲直为其风格特征,这种方折劲直的风格,又不断向极端发展,成为线条肥满而留红极细的东汉官印中特有的面目。如“军司马印”(图12)

    汉“母印”印揿出而成汉封泥,在白文印抑印于泥以后,保持了原印的文字形态和章法构成,又自然地将原印的白文转换成朱文。这种不是用刀直接刻出来的近乎二次创作的结果,产生了全新的视觉效果。加上封泥形成过程中不可捉摸的自然力的作用,其线条显现出非人工可以达到的微妙奇奥的变化,或斑斓,或苍莽,或古秀,或浑朴,藏锋敛锷,浑厚古朴,极大地丰富了朱文印线条的内涵和情趣,为朱文印的创作开辟了广阔的新天地。如“晋阳令印”(图13)

 

    4. 魏晋时期官印线条

 

    魏晋时期官私印形式和钮制均沿袭汉代,然铸造上不及汉印精美,线条稍显纤弱。传世给兄弟民族的官印,文字较多,用刀若刻若凿,风格舒放自然,从而成为这一时期篆刻风格的代表。如“淩江将军章”(图14)

    西晋官印文字的线条稳练畅达、坚实秀劲,东汉官印横画略呈弧形的情况不再出现,除少数特定的圆笔,一律横平竖直,停匀工致,线条起止初棱角分明,较之西汉官印,略多方峻之气,较之东汉官印,又显得蕴藉一些。线条转折处,往往是外圆内方,刚健中具含温润之气。

    东晋官印线条趋于细瘦,笔意草率,转接生硬,排布不匀,从整体上显出寒伧荒疏的时代风貌。

 

    5. 唐代官印线条

 

    唐代官印出现了唐代所特有的新工艺,这就是“蟠条印”。蟠条印又称带条印,其边框与文字都是用同样厚度的铜条盘成,线条均匀一律,没有粗细变化,显得有些笨拙。由于制作工艺的原因,其线条皆以圆转取势,一般不作方折处理,文字总体上形成回环蟠曲的形状。弯曲的铜条形成的圆润的曲线,会产生一定的运动感和节奏感。线条交结处,往往不能密合,形成大小不等的短脱之迹。如“金山县印”(图15)

    唐代官印也有铸印,线条连接之处绝无短脱之迹,线条略有粗细变化。唐代官印还有凿刻的,在如此巨大的铜质印面上刻凿文字,其制作工艺要艰难得多。故隋唐以后官印,多为铸造而少见凿刻。

 

    6. 宋官印线条

 

    叠文形成并成为宋官印普遍采用的文字形式。隋唐之后,官印采用朱文,印体又增大几倍。朱文线条粗则丑陋,细则疏空,在这种情况下,为求平满缜密,唯有盘旋曲叠。叠文线条盘曲,铺排停匀,目的只是装饰印面。至宋代,叠文成为固定格局,这是官印制作中按一定规律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不是朝廷的统一规定,这和秦代统一文字时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如“拱圣下十都虞侯朱记”(图16)

    宋代早期的官印印文与边框粗细相差不大。后来印边总的趋向是逐渐加宽,如公元1090年所铸“雄节第一指挥第三都朱记”,印边已经比印文宽了一倍多,达到0.2厘米。宋官印不再用蟠条法制造,而是直接采用铸造法,线条之间也不如隋唐印疏阔,方长形的柄钮已经没有穿孔。

 

    7. 元代官印线条

 

    至元,赵孟頫、吾衍等人大力倡导,文人印章开始兴起。官印中出现了对文人印的兼容和吸收,注重笔趣,暗含着一种回归小篆和缪篆的倾向。有些官印则是几乎完全摆脱了叠文的羁绊,采用小篆入印,略加盘曲,文字典正,布局渊雅,落落大方,与文人印同调。元朱文线条匀细流畅,富有弹性,在中规中矩中流露出一种画如铁石、婉转流动的美感。元朱文印章就线条而言,主要是提高文化含量,体现出印人修养和才情,不仅仅是单纯的刀斫之功。如“常乐蘸印”(图17)

 

    8. 明代官印线条

 

    元代官印对文人印的这种兼容和吸收,在明清官印中已不复存在。明清两代是印学昌盛的时代,但对于官印,文人似乎已不预其事,这使明清官印无可救药地走进了呆板僵化的死胡同,成了官样文字。

    明代百官印信按其等级,在官印质地、印体厚薄、印面大小、印文篆体、印钮的台级,甚至叠篆层次,都有明确的规定。例如二品以上用银印,三品以下用铜印;从九品以上用方印,未入流者用条记;文渊阁用玉箸篆,将军印用柳叶篆,监察御史用八叠篆,一般官员用九叠篆等等。叠文官印,到了明代印体再度增大,印边更加宽阔,文字趋于呆滞板塞,已成为图案式的僵死的线条堆积,其铸造技术虽精,然印面文字了无生气。尤其是九叠篆文,完全是机械排列的平方界格,令人眼花,难以辨识。如“南京户部四川清吏司之印”(图18)

 

    9. 清代官印线条

 

    清代官印皆宽边大印,一律阳文,其最大的特点是在一印之内并用满文与汉文字,“左为清篆右为汉篆”(《清朝通志·六书略》)。官印上所用“清篆”,是改造成为篆书体式的满文,而“汉篆”也与明代以前的叠文有明显区别,主要是屈曲折叠之笔大减。为了区分官阶等级,有所谓尚方大印、悬针篆、柳叶篆、垂露篆、芝英篆、钟鼎篆等名目,但基本上是按小篆的写法加以改造。如“孝恭宣惠温肃定裕慈纯钦穆赞天承圣仁皇后之宝”(图19)

    清代文人流派篆刻是中国篆刻史上的一座高峰,但大量的清代官印却一律出自工匠之后,印文水平低俗,几乎看不到当代金石学和文人篆刻家对官印文字的影响。实用印章与篆刻艺术如此泾渭分明,也是这一时期一种很奇怪的文化现象。

 

(注:此文发表在《书法赏评》2009年第2期52-55页)

 

参考文献:

1.冯培霞《创造线的生命情感》,载《中州大学学报》2002年第3期,第32页。

2.全泉《对中国画线条的认识》,载《艺术探索》1998年第2期,第90-91页。

3.薛元明《风格塑造的基点——漫谈印章线条》,载《青少年书法》(青年版)2005年第5期,第28-32页。

4.崔平平《汉画像石中的线条魅力——以山东省嘉祥、邹城、滕州三地的汉画像石为例》,载《雕塑》2006年第1期,总第51期,第41页。

5.叶云龙《绘画中的线性内涵与思考》,载《美术大观》2005年第12期,第92页。

6.李伟锋《试析书法线条美感确立的三个要素》,载《美与时代》2005年第4期,第27-29页。

7.全心《线条艺术再探》,载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4期,第122-126页。

8.冯军胜《中国岩画造型的线条艺术》,载《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第23卷第6期,2002年11月,第90-94页。

9.赵昌智、祝竹《中国篆刻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12月。

10.邱振中《书法的形态与阐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3年,194页。

11.刘选让《论中国画线条及其基本属性》,载《西北美术》1994年第1期,第44-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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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陈国成

发布媒体:书画纵横网

发布时间:2014年4月8日

网页链接:http://www./2014/0408/14593.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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