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苏轼 女人包粽子,好似一人轮番弹着琵琶、古筝和架子鼓。对着盆盆碗碗,白白的糯米、红红的金丝枣、绿绿的粽叶。巧手一弯,手上的苇叶,像蝴蝶飞舞,忽儿,变戏法一样,一个粽子蹁跹跳出来。 单个看,像古代仕女一玲珑裹脚,着绿靴,腕红线,亭亭玉立在手心。你数过粽子几个角吗?三还是五?只看见,非对称的,长长短短神游八级的角尖尖。 一队队粽子排在那儿,周正、紧实、匀整。棱角分明不失柔美,仙风道骨中透着玄妙。似宫女列队,恰士子开考。腰间系着红绿白丝绦,分出咸甜、荤素和“公母”。即打破千篇一律外形的死板,也有属于自己独特味道的内涵。 待煮熟,满缀水珠的粽子,青绿里泛着微黄,像极了“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渔翁。 等不及放凉,喜滋滋解开上面的棉线、草丝,一层层把透着清香的苇叶剥开,一刹那间,仿佛看见美人杨玉环出浴! 褪去了苇叶绿裙的粽子美人,圆柔、莹润、光洁。玲珑的尖角,规整、参差、漂亮。吃甜喜素的再轻轻一蘸细瓷小碟的白沙糖,玉骨冰肌的杨贵妃,扑了一肩的香粉,更娇媚可人。一颗红枣衬着,如梅花瑞雪初霁。 轻舔一口,爽滑筋道。粽叶的香味,蜜枣的甜,鲜肉的香,豆子的沙,和着软软腻腻的糯米,入口即化的那个舒爽哦。 谜底揭开,咸甜、荤素、公母,肚中自分明,先前的焦灼和期盼,被心中满满的欣喜替代。回头看那个为你包粽子的女人,无论老少美丑,沾了粽叶香的,风华绝代一美人! 我总以为,包粽子的女人最优雅。总以为女人无论是爽朗还是内敛,只要会包一手好粽子的,多半会有精致的内心。总以为每一个粽子里,都有一颗女人心。 每一个粽子里,还包裹着浓浓的亲情、友情。其实,粽子很少仅是只自己吃的。母亲包好等儿女,女儿包好送姐妹。 小时候,最渴望过节。端午,母亲无论多忙,总在前一天,把鸡蛋和粽子放在一起煮,浸一夜,满院溢着淡淡的粽子香。我就在这香味中睡去。 端午。一串串五彩丝线缠成小粽子状香角,早已挂在蚊帐钩上;一束束绿色艾草,系在门楣上;一只只的五毒: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的大红剪纸,贴在门槛上。 扭头看,姐妹手腕上多了五色的丝线,男孩额头被雄黄酒画了王字。嘻哈笑着,一手拿粽子,一手拿鸡蛋,出门送乡邻。全不知父母姐姐昨夜忙到多晚。 现在,粽子飘香时,闲闲的人儿,细细选料,泡米、腌肉、煮叶、洗枣。氤氲在苇叶清香中,悠悠然,净手翩飞,美人雅士手中凸显。小火煮了,送父母亲人,送挚爱友朋。 现在,每逢端午,我会收到许多粽子。高档礼品包装的,隔了厚厚的伪装。总抵不过我的好友,笨手笨脚缠了很多线的“木乃伊”,没棱没角的粽子亲。也抵不过原来教学时,同学偷偷放在我办公桌上,汗津津的一个粽子那份情纯。更抵不过小时候母亲包的,物质匮乏年代那豇豆红枣香。 如同应召女涂了厚厚脂粉,漂亮似商品,莺声鹂语、巧笑倩兮,卖出的笑。抵不过鸡皮鹤发七十老母,慢火煨汤、精心包粽、唠叨饥暖,可亲可依、风华绝代如明皇之贵妃。 端午又到,尝一口好友“露出糯米白牙的伊拉克战俘”,吃一口家乡的乡俗民风。包一锅香粽,把一颗优雅女人心包裹在里头。 端午,语兰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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