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其实我很早就想写点关于父亲的一些东西，可每次提起笔来都总觉得无从写起，不知道从哪些方面写，也不知道怎样去表达，或许这就是大爱无声吧。但还总想写，内心的这些纠结或许就是对父亲的最大爱和尊敬。我小时候眼中的父亲就是一个很威严能干的人，记忆中的断续片段全是父亲对我哥两的打，尤其对哥哥的打。于是从小我就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有什么事就经常跟父母说，以至于现在每当我上夜班或者很长时间不回家的时候总给父母打个电话，每次都得半小时以上，这样我觉得心安、踏实。随着我不断长大，我对父亲的爱也愈深、愈浓，我眼中的父亲再也不是那个威严的形象，是一位和蔼可亲、能够吃苦耐劳、老实厚重、乐于助人、勤俭节约的典型农民人的形象。父亲也是个苦命的人，自幼失去了母爱，父亲曾说过我奶奶去世那年父亲才11岁，叔才几个月，父亲曾说奶奶不知得了什么病死的，那时人们还是比较迷信，加之穷请不起先生，所以治病的法子无非就是也巫术，最后奶奶走了，除了痛苦之外，给父亲的兄弟姐妹们的最大的教训就是痛恨迷信。小时候的父亲生活很艰苦，他赶上了建国后最困难的三年，什么苦菜、糠窝窝父亲全都吃过，那时粮食很少，好在村里果树比较多，他也经常去偷梨吃。老胃病就是那时候烙下的。后来父亲慢慢长大，靠拾粪挣公分，这样可以从生产队里多换点粮食。就是有点好吃的，也得留给比他小11岁的弟弟。其实那时就是拾粪这个行当也很难干，为什么，因为你起得晚了，也会被别人捡去。记得一次将近冬天的一个夜晚，天冷得很，父亲正在熟睡中忽然被爷爷叫醒，呵斥着到外边去捡粪，父亲睡眼惺忪，懵懂中走着，到了一家门口看着家里人正在灯光下忙着干活，上前一问才知道人家工作到深夜还没睡呢。那时上学都兴推荐，有背景的才有这个机会，其实父亲条件很好，据说语文是很棒的，后来经常见到父亲看书，直至现在毛主席诗词张口就来。所以父亲早早的下学务农了，期间跟着爷爷还学了木工，在一次和爷爷配合拉锯锯木头时因为好像出了点问题被爷爷用锯柄狠狠的捣了一下，就断送了一个土木工程师的前途。后来父亲竟做了村里的会计，这是后来我才知道了，只记得我上学的时候看到父亲能够拿着算盘霹雳啪啦的打，我好生羡慕。同时父亲也写一手好毛笔字。在外祖父的一再拒绝下，父母结婚了，自从母亲进了家门，我们家“焕然一新”了，平时拖拖拉拉的生活瞬间变得紧紧张张，忙忙碌碌，是的我们家在整个生产队已经堕落了最后，没有人瞧得起，加上人口多，爷爷又是好吃懒做。为了能够有了像样的家，为了全家人的尊严，父母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奋斗生活。首先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还没有实行分田前，整天在队里没命的干活，挣取更多的工分。直到分田了，家里才有了转机，这就是村里的柿行我家承包了，起初没有人承包，因为那年春天大旱，谁都没有看好，可我家承包后，天公作美，一切风调雨顺，父母也拼命劳作，当年就获得了大丰收，一家人笑逐颜开。就是那年，父亲得病了，得了结核病，因为没钱治病，带着哥哥去了河北大爷家。我的父亲兄弟三个，姊妹5个，他们是同母异父，可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亲兄妹，关系好得不得再好，就连亲兄弟姊妹也没有他们那样子。大爷年长，很早就出去当兵了，后来到了华北胜利油田上班，也算是工人，好歹也比我们家好点，当然那是工资很低，为了父亲，大爷把他的工资都拿出来给父亲按时买药寄来，这样父亲的病总算好了，至今父亲一直没有忘记大爷大娘的帮助。说起得病，话就长了，父亲的病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过于劳累加之生活差。起初父亲不时的感觉到胸前刺痛，是很尖锐的针刺样疼痛，一直没有注意，后来感觉到了憋得上所以到村诊所就诊，村里医生看了之后说是胸腔里有水建议到县医院就诊，其实听到这个消息，举家犹如晴天霹雳，全家人就指望这个壮劳力了，现在病了，该怎么办呢？父亲还是来了县医院，只是一人来，什么都不熟悉，眼看着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父亲也只好忍着病痛耐心的等—等-----，时间犹如停滞了一般，终于轮到父亲了，可坐诊的是为内科大夫，一听说是胸腔积液直接对着父亲发起了大火，你这病怎么挂内科，得挂外科，父亲一人只好忍气吞声的又到了外科诊室那边排队，这样又拖延了很长时间，等到了轮到了父亲，外科医生又来一句：“怎么挂外科，挂内科”，父亲把刚才大夫的话向这位医生说了，此时的外科大夫火冒三丈，接着领着父亲到了内科诊室，狠狠的批了一顿那位大夫，总算看上病了，结论出来了，就是结核性胸腔积液。因为家里穷，当时这儿也缺药，只好父亲带着哥哥远赴河北去了大爷家。在大爷的帮助下，父亲的病终于好起来，又开始了艰苦的奋斗生活。叔比爸爸小11岁，二大爷死得早，大爷在外地，爷爷又不是那操心的主，所以叔的婚姻住房大事都压到了父亲身上，而母亲只是默默无闻的继续着拼命干活，在父母的努力下，终于全村第一所青砖瓦房建好了，全家人沉浸在欢喜之中，为此叔的婚姻大事也迎刃而解，在一片祥和欢庆的日子里，婶子过门了，大家还没有在这所新家享受呢就分家了，我们一家四口又重新回到了土坯茅草房。现在我一直在想，母亲是何等大度和伟大，自己的千辛万苦的劳动成果就这样毫无怨言的让给了叔，如果是现在的话，可不得了了，现在的媳妇简直是皇太后，喝五吆六的，是自己的一点也不能外流，不是自己的一心想弄到手为此整个家庭整天就是战役不断，吵闹声打架声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分田了，分家了，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父母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小家的生活，向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着。父亲没有在从事会计的工作，开始了近10多年的生产队开汲水的柴油机的行当，汲水井旁边连个草棚都没有，当时这行当苦、累、没有自由，整日风餐露宿，也不知为什么父亲会选择这个职业，反正在我印象中每逢大旱时总有很多的乡亲们一股脑的坐在我家里急、吵、闹，幼小的我也曾经满腔怒火，干嘛到我家来闹，干嘛干这样的活，用不着你的时候没人理，用着你的时候求你的人没点好气，可父亲却默默无闻的总是化解乡亲们的矛盾，解决他们的烦恼。每每等到关键时候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无论是寒风刺骨的三九天气还是炎热的三伏天，父亲总在柴油机旁不分昼夜的守候着，还经常看到父亲三更半夜来到很远的外地去采购零件或者修理部件，可这些苦父亲从没有提及过，每当看到我们生产队的收获好于其他队的，父亲总露出他那憨憨的笑容。直到电机的普及，条件才有了转机，但即使这样也难免会有问题，队里开始用了电机，但还没有在井旁边盖起屋子，所以一到打雷下雨的时候必须也停止，以免电机触电，队里损失就大了。记得那是一个麦收季节，此时的天也是雷雨活跃期，我们刚收完麦子回家的路上，天空乌云密布，狂风骤起，我在回家的路上，一颗冰蛋子砸在了我头上，少不更事的我以为是谁扔给我的一块冰糖，母亲的一句瞬间提醒了我：“石头，快走，下雹子啦”，这冰糖我还没有品出味来，雹子噼里啪啦的瞬间下紧了，大家伙都惶遽的往家跑，可父亲却是往野外跑，我也急速的跑到家，惊奇的欣赏着这突如其来的冰雹，此时没来及擦干衣服的母亲拿了把菜刀往天井了扔了过去，喃喃的说：“不知你大大怎样？”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父亲是为了电机，想象着父亲在冰雹和雨中傻乎乎奔跑的样子，心中顿生无法名状的酸楚。雹子停了，地上铺了一层冰蛋子，刚刚长出叶子的植物们都被打的成了光杆司令，可怜之至，只见父亲从野外不紧不慢的晃动着身子走来，像是得了便宜似的微笑着说：“好在停得快，电机没事儿！”父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没有不能干的事，本家什么红白喜事，都是父亲的大总管，他总是做得有条不紊，全面周到，无论是八方来客还是街坊亲戚，还是本家长辈晚辈都对父亲的处事佩服的啧啧称赞。从木工、电工到田地里的各种技术农活，父亲总是不断的帮助他们。尽管父亲对待别人总是宽厚仁慈，可对于我兄弟俩可是严厉的很，多少次因为没有按时完成作业，没有做好作业，没有写好字、考试好，接人待物不周到热情，挨了不少的批评和体罚。每次看到父亲一瞪眼、嘴角一撇样子我哥俩就赶快跑，心中总是在埋怨为什么父亲不能像其他伙伴的父亲一样爱孩子。直到我哥俩慢慢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室才体会到父亲的爱，记得一次父亲看到哥哥对着我的俩侄女严厉管教时，父亲在一旁也少有的批评了哥哥一顿，哥哥的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为什么那时候对我哥俩那么严，可现在对待她们却那么松”在我的心目中，父亲的爱不是细雨绵绵，不是暖暖春风，而是向太阳一样，无时无刻不给于我们光和热，才使得我们能够茁壮成长。父母也算是自由恋爱，记得他们曾经对我说过，也曾收到过双方的反对，尤其是姥爷那边，可不管怎样他们走在了一块，无论多么困难，多么的坎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走过来了。没有他们之间的爱，就没有现在美好的今天。说到爱，可能听起来很刺耳，农村粗老笨壮的人有什么爱，是的，他们没有像城里男女之间那种细腻、卿卿我我，他们的爱表现得粗放。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或者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多少次风雨中父亲把身上的雨具披在母亲身上，多少次劳动中费力的活父亲勇于承担过来。记得父母曾对我说过一个细节，就是起先有些人给父亲介绍对象，一开始父亲答应去见面，可是后来母亲找了父亲说：你不是说我俩好吗。只是这么简单地一句话，父亲记在了心里，尽管能够和母亲是否走在一块的情况渺茫，他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这次相亲的机会，同时也成就了他们这段美好的姻缘。在我的记忆中，很多大老爷们根本不把自己的女人放在眼里的，他们对自己的妻子有的谩骂、有的拳打脚踢，有的不管不问，很多人都是好吃懒做，每每女人们做得不合口，做得不周到总免不了责骂和侮辱，说实在的我也替她们感到伤心，而父亲确截然相反，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没有打骂过母亲，印象很深的一次就是在我家旁边有粉碎地瓜秧的活，很多人都在忙，也不知为什么父母争吵了以来，气急的父亲很无奈的照着自己的脸来回的扇了起来，无不认为父亲懦弱，也不认为父亲是气管炎，更不认为农村人所说的娘们，我认为这就是对母亲的爱，是一种大爱、真爱和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