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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下旬，过年后回家半个月。四月初，又离开老家，返回北京。 在这期间，有一件高兴的事情，突然见到了二十来年没见、不知情况的堂姐自容(王良存)。她家在老家生产队瓦房子院子，她母亲和我母亲是家族中的姐妹，娘家离得不远，远嫁二十里外，两人成了好姐妹。自容姐读了小学就回家务农，后来又出去打工。她父母没有儿子，她在大，下面有几个妹妹。她结婚时，让自己的对象邻村的付老表到她家生活，结婚后生下一儿一女。经过多年打拼，自容姐在内宜高速公路出入口与到孔滩镇公路交汇的地方老家人叫的转盘处开了一家豆花饭店，现在已经八年了。旁边以前有几家饭店，都因生意不好亏本先后倒闭，只有自容姐的豆花饭店″一枝独秀″。我走的那天，自容姐让我去她那里吃饭，晚饭后再拼车去成都。 就在那个傍晚自容姐家的饭桌上，我见到了刘彬，一个很帅很阳光的小伙子，先前曾听说过他是老家院子里的第一个大学毕业生。先是他父亲刘志元到来了，不一会儿刘彬两口子又来了，他们要开车回自贡。刘彬在自贡买了房，在自贡上班，他父亲去给他带娃。刘彬是我老家院子的，但我并不认识他，这次是我和他第一次面对面见面打招呼。自容姐向我介绍，刘彬的老婆是她老公付老表亲弟弟的女儿，也是她俩牵的红线。自容姐的小姨就是刘彬父亲第一任老婆，她去世后，刘彬父亲后来跟刘彬母亲苏孃孃结婚，然后生下刘彬。我不到二十岁便离开老家了，后来又很少回老家，老家的人都变得生疏了，很多事情也都不了解。 但我对刘彬的父母和他已去世的爷爷奶奶是熟悉的、了解的。今天的刘彬让我觉得，他与他的上辈和上上辈，形成了一种很大的反差。当年他爷爷在农村落脚、生活。而今，他们年轻一代，又离开了农村，进入城市生活，日子真是今非昔比，芝麻开花节节高。 刘彬的爷爷，解放前是一个″挑夫″，下苦力的穷苦人，给人挑东西为生。也许是长期劳累的缘故，后来成了跛子。刘彬的祖母，还是个地主，在后来又嫁给了他爷爷。当时，刘彬爷爷在山上生活，有人说是在我们院子后面半山腰上搭的草棚子里生活，又有人说是在附近的木桥沟旁边燕子岩那个地方。我们生产队在大山脚下，山顶是红沙土的岩上，半山腰上有一辔绺平地，我们叫″半岩头″。跟刘彬爷爷一样，从高山坡上迁到条件相对较好的山下居住，并进入了生产队的，还有一人，一个中年单身汉子，病怏怏的、脸色惨白、说话走路都没多少力气的李永久，没几年他便去世了。 刘彬爷爷我们叫″刘大爷″。他和李永久及刘彬奶奶与前夫所生的儿子，三家是我们生产队的外姓:刘、李、闵，其余十多户人家都是我们家族的，都姓王，我们这辈是良字辈，上辈是忠字辈。 刘彬爷爷奶奶，都是在外面跑，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人，不是地道的老实本分做庄稼种粮食的农民，自然头脑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刘彬祖母以前还是个唱戏的，六十多岁了，声音仍然甜美好听。刘彬爷爷也不是一个一般的″苦力″，要不然，他祖母也不会看上他。 下山后，刘彬爷爷一家就住在了院子南边的″塘角头″，与院子中我们家族的人隔绝了。刘大爷家旁边就是一块蓄水田，我们称为塘。水田在刘家对面的田边，上有一块大石头，下有一块厚石板，那里水深又清澈，这边院子里的女人们都爱在那里洗衣服。 刘家门口及那块深水田四周翠竹环抱，很幽静。特别是水田里面山坡上，是一大片竹林。刘家房背面，是院子里的大队党支部书记二伯家，二家共一堵墙。后来，二伯家拆旧房建新房，那面墙拆了，刘家这边也洞开了，屋里比平时亮了不少。 刘大爷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很会制造故事。他与闵大婆结婚后，生了刘彬父亲刘志元，这是两人所生的唯一的一个孩子，刘彬父亲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聪明能干又沉稳，比同龄人成熟多了。 刘彬父亲第一任妻子，是自容姐的小姨，自容姐父母做的媒。在刘彬父亲谈对象时，刘彬爷爷一时心血来潮，干了一件自以为很得意的事，在过端午节儿子去准丈母娘家时，在节礼中夹带了一张他写的字条:″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料，却被对方狠狠打脸，对方很生气，事情很严重，要退亲。自容姐外公早逝，外婆当家。她认为刘大爷此举轻浮，不够稳重，对她不够尊重。后来，自容姐父母作为媒人，在自己母亲面前做了不少工作，事情才挽回来了，刘彬父亲才跟自容姐小姨结了婚。 刘彬爷爷是个聪明人，可也被人戏弄过，而且是一群小孩。那时，他有一棵正在挂果的果树，那些割草娃于是盯上了，打起了刘大爷的主意。一些人在他看守的棚子里，陪刘大爷亲亲热热地聊天，一些人则抓紧时间去偷果子。得手后，他们在外面咳嗽几声，往里面送来暗号，于是，棚子里的人便告别刘大爷。走出十多米远，他们便齐声朝着棚子高喊:″刘爷爷，我们走了，你不′留爷爷’呀？″刘大爷方才明白过来，肺都气炸了！ 虽然那时生活清苦,但″乡中日月″还是有着令人难忘让人感动之处。这一方面是刘彬爷爷奶奶会处事自身努力调控适应的结果，一方面也是人们纯朴善良。特别是刘彬的祖母做得很好,从她下嫁刘大爷开始，就放低了自己。后来，作为地主，她要定期到生产队领导我父亲那里汇报情况。她一上院子门口的石梯，便远远地就跟我父亲打招呼:″王队长，王队长,吃饭了吗？我来了！″声音甜美,态度谦卑。我父亲是个纯朴善良的人，也同样礼遇人家,不会为难对方。要不是政策性的，以人家的情况,才看不上我父亲这样的大老粗，懒得理你呢！正是这种随遇而安的好心态，她活到了九十多岁！ 刘彬离开了父辈、爷爷奶奶生活的地方，进了城，可也别忘了老家那个山青水秀的小山村，以及那些善良纯朴的乡邻们！ 王良炬 2023年4月29日 北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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