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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清人的故事。。。阅读人次超过100000

 李涣 2015-06-25


 

阳刚升起来,家庭主妇就起床了,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端罐子,一个用黄泥烧制的陶罐,里面盛满了头天晚上尿的尿,一般而言,这是女人必须做的,体现了长清女人在传统习俗中男尊女卑的惯例。女人开始洗脸梳头,她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女人先是到鸡窝前,打开鸡窝,母鸡们咯咯叫着,飞快的往鸡食槽跑去。女人习惯的往鸡窝里面看,一个带血的鸡蛋映入眼帘,女人像发现了宝贝似的,心头一阵喜悦。她小心翼翼的捧起鸡蛋,向饭屋走去。

女人进了饭屋,先把鸡蛋放到灶台子上,然后掀开锅盖,这是一口七印的大铁锅。女人用瓢舀了一瓢水,用炊帚扫扫锅,然后往里舀了七舀子水,平常都是舀六舀子的,今天嘛,说句时下流行的话,叫:你懂得。

女人盖上锅盖,然后坐到柴火窝里,拿起风箱上的洋火,开始点火烧水。火点着了,女人一边拉着风箱,呱一嗒一呱一嗒,一边往锅壳朗子里填柴火,柴火是一些麦炸,棒子胡儿,还有炸子头。在风箱的吹动下,火苗一蹿一蹿,映红了女人的脸。

一会功夫,水开了,女人往锅底下多加了几把柴火,以便锅里的水保持沸腾状。女人拿了个白碗,把鸡蛋打到碗里,掀开锅盖,一阵热气腾起,用舀子舀了一舀子滚开的水,倒到碗里,鸡蛋瞬间就被烫熟了。女人又在菜厨子里拿出来一个罐头瓶,里面有一点白糖,她用调羹舀了一调羹,阁楞阁楞,又拿起香油瓶点了一滴,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四散开来!

女人端着这碗鸡蛋汤来到自己睡觉的屋里,她的男人还没起。她把鸡蛋汤搁到用土坯垒的炕沿子上,轻轻的摇了摇男人,“我说,起吧,我给你亲了一个鸡蛋……”.

女人转身出去,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预备全家人的早饭。早饭其实很简单,就是插一锅粘注。饭屋的角落里有两个瓮,一个装着白面,数量不多;一个装着棒子面,还有多半瓮。

女人拿着舀子,先在水缸里舀了半舀子水,用瓢子挖了少半瓢子棒子面儿,倒在舀子里,慢慢的搅匀,掀开锅盖,锅里的水还翻滚着,她把搅好的棒子糊,倒在锅里,搅匀,插粘注是不能盖锅盖的,怕瘀锅!女人又坐到锅门脸子前,拉起了风箱,锅底下的余火足以烧开这一锅粘注。

插粘注贵在熬,稀稠取决于季节,冬喝稠地夏喝稀。冬天不干活,粘注插稠一点,可以少吃干粮。夏天插稀一点,既能当饭还能解渴,又能多吃干粮,好抗住高强度的劳动。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老辈人一直是这样说的。

插好粘注,女人又走到天井院子东边,那里有一口腌咸菜的大缸,是在商贩那里用粮食换来的,大缸里腌了很多胡萝卜咸菜。时间久了,胡萝卜都变搐搐了,上面还飘着一层白卟。

女人伸手捞了两根,用清水泛泛,开始拿刀切成丝。切的细叫咸菜丝,粗一点叫咸菜条。女人切的这种叫搬凳腿,是一种不多见的刀法。女人切好咸菜,来到西屋,这是老婆婆住的屋,她站在门前轻轻喊了一句“娘,起来老么,吃饭咧”。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昂,知道咧,这豆过去。”

女人转身又来到偏屋,这里睡着两个儿子,大的十岁,小的八岁,星期天没上学,还在睡觉。女人顺手拿了把笤帚疙瘩,一把推开门,声音提高了一百二十个分贝,“起!”就这一嗓子,两个小孩光着腚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忙不迭的答应:知道咧,知道咧!

女人端个陶瓷盆,用舀子舀了几舀子粘注,端进正屋,屋当面有张小饭桌,这里是一家人就餐的地方。女人用勺子舀了5碗粘注,不用说,这是一个五口之家。又端过那盘子板凳腿萝卜咸菜。

正屋里有个炕,是女人和她男人睡觉的炕,炕头上有个柜子,这是女人娘家陪送的嫁妆,柜子上有个大纸箱子,里面装满了刚摊的煎饼,因为屋里老鼠多,所以把箱子放在床头,一有动静,女人就会使劲敲打柜子。所以一晚上女人会被老鼠吵醒好几次。每次被吵醒,女人都会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狗吊操的下三滥,不叫人活了。”

这时候一家人都围坐在桌子旁,男人用眼扫了一下饭桌上,皱了一下眉,然后对女人说:“给咱娘烙个饼。”女人为难的说:“没葱了。”男人说:“没葱就不能烙饼了蛮。”

老婆婆说:“别麻烦了,有煎饼有粘注,这豆不孬了……”接着就开始长篇大论,说起她年轻时候的遭遇,什么吃树叶子,扒树皮,吃野菜。女人赶紧说:“娘,我给你烙饼,你等一霎儿儿再吃。”说完一溜烟跑了。

半大功夫,女人端了烙饼回到堂屋,老婆婆正好说到解放前,女人把盘子往桌上一搁:“撵(给的意思),饼烙好了,趁热吃吧。”老婆婆说:“再麻烦这一道子干么唉……”说完用用黑糊糊的手撕了一大块往儿子的手里塞。儿子忙说:“娘,给你烙的,你吃就行了。”话没说完,饼已经填到嘴里了。老婆婆又撕开两小块,一个孙子一块。两个小孩欢天喜地,再看盘子里已经不多了,老婆婆把剩下的分成两份,对儿媳妇说:“咱娘俩一人一半。”

这家人真正喝粘注的高手,不是一口一口的喝,而是用一只手托着碗底,转动手脖子,把嘴搁到碗边,用嘴巴往嘴里吸,碗转了一圈,碗里的粘注就下去了一圈,同时发出响亮的声音,吱溜一一一

“我说”女人说“家里白面不多了,你上庄东头换袋子面气吧。晌午擀面条儿,老哩小哩也不能天天吃煎饼喝粘注,跟你受罪!”男人嗯了一声,推出家里新买的大金鹿洋车子,看看手脖子上新买的电子手表,屏幕写着8点22分。

偏房是他家的粮仓,里面垛了30多袋子麦子。这两年分了地,家里五口人分了3大亩地,一季儿麦子收了3千多斤,棒子一季也能收六七千斤。男人看着这些粮食,咧开嘴笑了。他一高兴,喊两个儿子“走啊,爹领嫩俩上庄东买煎包吃气!”

女人一听,赶紧拦着:“你领着他俩干么气啊,竟狗乱”两个儿子不管这些,一溜烟跑前面等着去了。男人抱了一袋子麦子,放到洋车后头,用绳子沙好,推着洋车出了门。离家有3里路,两个小家伙在后头推着车子,爷仨往村东走去……

这两年做买卖的多了起来,有好几个小吃部,卖些包子,香油果子,油饼,豆腐脑……

男人在电磨坊用麦子换了面粉,领着两个儿子,来到小吃部,一毛钱一个煎包,给小哥俩一人买了十个。爷仨回到家,自然少不了一顿数落。

一眨眼,晌午饭时又到了,女人洗洗手,开始和面擀面汤。女人用碗盛了有二斤面,倒在陶瓷盆里,用舀子舀了半舀子水,一边往面盆里加水一边用手把面搅和匀,老婆婆在一边坐着,看着儿媳妇和面。老婆婆说:“卷(骂)出来的媳妇揣出来的面,面条要好喝,豆得使劲搓。”女人心说,亏了俺公公死里早,忘了揍里你打滚儿的那一霎儿咧。

面条在锅里打了两个滚,这边老婆婆也住了火。女人把面条盛到陶瓷盆里,端到堂屋里,一锅热汽腾腾的面条就着板凳咸菜,成了一家人的美餐。

吃完晌午饭,老婆婆刷碗,女人到邻居四蛋婶子家串门子去了,男人和两个孩子到村西场院地里割草,随便牵上那几只老山羊狗子放放。

... ...

农村的夜色来的特别快,说话间夜幕已经降临了,女人站起身拍拍屁股,“该家走揍红航饭咧,也不知道那个玩意儿他娘了个B的回来了么”。四蛋婶子:“慌么,早着哩”。说着站起身拉开送客的架势。

长清人晚饭很简单,跟早晨饭几乎一样,粘注,咸菜,棒子饼子,条件好点的再煮个咸鸭蛋,抓把花生仁,好让男人喝点酒,女人知道男人晚上喝了酒有劲儿... ...

晚饭后,收音机里正放豫剧穆桂英挂帅,女人打了个哈哈,起身睡觉去了,男人是个戏迷,一直到听完才心满意足的回屋,脱衣上炕,习惯性的把手往女人的胸脯子上一放,女人还没睡着,轻轻的说了三个字:“别着我。”
“嘿嘿嘿,光糊拉糊拉... ..”说着男人的手开始往下划拉。

女人没反抗,只是略带生气的细声说“糊拉嫩奶B的么,乔痒痒的,你那个熊手脏吧?先洗洗起可”

男人摸黑,也没点灯,用脸盆架子上的半湿毛巾使劲擦了两下手就回来了。

“增么快啊?你洗了蛮你!你个熊操的竟糊弄人”

... ...过好大一会儿,屋里又传出女人拍打炕头上的箱子骂老鼠的声音:“狗吊操的下三滥,不叫人活了。”

那个时候,长清的夜晚很静,月光很亮,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仅是偶尔有几声狗叫。(完)

2015年6月24日小编鸡哥于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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