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 王绂 秋亭远岫 立轴 水墨纸本 中贸圣佳2005春拍成交价770万元
【作品鉴赏】
明初的文人、画家继承了元人那种悠然自得的闲雅生活方式，寄情于诗文书画，诗歌雅集、书画会友、相互题鉴，风靡一时，这与当时渐趋稳定的社会局面不无关联。先后出现的文人画家有徐贲、赵原、王绂、谢缙、夏昶、杜琼、刘珏、沈贞、姚绶等人。他们继承了元四家的绘画风格，虽各有不同，但在笔墨上无不体现出文人逸气，画风高雅，有元人流风余韵。他们生活在元末明初之际，在思想意趣、人际往还上还存有元人悠游天下、放浪江湖之气，这在他们的艺术创作上有很大表现。在绘画上，以山水、墨竹题材为主，在题材、画风上有近似之处。这些人中以王绂对明中期的文人画派“吴门画派”的风格影响较为直接且显著，因此，他被看作吴门的先驱者之一；而他的墨竹绘画成就最高，被人们称为明代画竹的“开山手”。
王绂生于元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一作芾，又作黻。字孟端，后以字行，号友石生，江苏无锡人。少为弟子员，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进京供职，“以事累，谪戍山西朔州（今大同）”。二十年后，即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返归江南，隐居于九龙山，所以，又号九龙山人。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供事文渊阁，拜中书舍人。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卒于北京，年五十五。著有《王舍人诗集》。王绂的坎坷经历和超群才华造就了他清高孤傲的品质。他精于诗文书画，以墨竹名天下，得石室（文同）、橡林（吴镇）遗法，为明朝第一。山水师王蒙、倪瓒，而自有风度。用笔精到，繁而不碎；墨色厚润，皴染有度，超出徐幼文（徐贲）、陆天游（陆广）之上，甚至可与王蒙并驾。其画长江远山，丛篁怪石，随意所适，无不妙绝。但他不为艺事所役，不事权贵。他有一件事很为世人称道。在一个月高风清的夜晚，王绂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笛声，于是乘兴画了一幅墨竹寻声而来。吹笛的人是一富商，见到王绂的墨竹非常高兴，于是就送了一些绸缎，并要王绂再画一幅。王绂嘲笑道：“我是听见箫声才访问你的，你却以此而图回报，真是个俗人！”说完，要过墨竹一把撕掉了。王绂的生卒事迹在《明史本传》、《画史会要》、《无声诗史》、《珊瑚网》、《六研斋二笔》、《式古堂书画汇考》、《列朝诗集小传》、《明朝献征录》中均有记载。
王绂的存世真迹并不很多，对王绂作品的真伪情况，在徐邦达先生《重订历代故宫旧藏书画录》、《考订历代流传绘画作品编年表》中有详记。对其作品的个案研究寥寥无几，较有影响的有穆益勤先生的《王绂和他的几件绘画作品》，发表于《文物》1961年第六期；史树青先生的《王绂北京八景图研究》，发表于《文物》1981年第五期；刘九庵先生的《王绂的两件竹石图》，见《刘九庵书画鉴定集》。王绂的存世真迹，笔者粗略统计有二十四件，分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10件）、上海博物馆（2件）、辽宁省博物馆（2件）、国家博物馆（1件）、重庆市博物馆（1件）、无锡市博物馆（1件）、烟台市文物商店（1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1件）、弗履尔美术馆（1件）等地。其中书法一件，绘画墨竹作品十余件，其余为山水作品。《石渠宝笈》初编收录王绂作品七件，续编收录十八件，三编收录二十三件，有些作品不存世。《云峰萧寄》被收录于《石渠宝笈续编》淳化轩藏五，定名为《秋亭远岫》。
王绂《秋亭远岫》为水墨纸本立轴，因诗塘有乾隆御笔“云峰萧寄”四大字，并钤盖“乾隆宸翰”印，故引用此名。画幅上方左侧王绂自题：“溪水■秋鹤影孤，草亭云冷树模糊。相看未遂还山约，宜复年来写画图。毗陵王绂写?题”。钤“九龙山中道士”印。右侧依次为：韩奕、愈行之、王达善、王汝玉诗题，王绂自题下方是梁用行诗题。画幅中部右侧有乾隆御制诗题。现将它们分别抄录于下，便于研究比较。
“秋江近岸一亭孤，四壁无窗纸不糊。自弗远山谁未遂，笑他望岫写成图。乙未新秋上浣御题”。钤印：乾隆（朱文）。
“横空微云澹初卷，茫茫苍烟隔层巘。远壑清风拂树来，烟鬟梢梢总如翦。草亭幽寄傍山冈，坐久令人意两忘。忽惊啼鸟翠微里，催我佳句投奚囊。人生乐事知多少，独有吟情超世表。为写词源浥画图，晴壁高堂楚山晓。安阳韩奕”。钤印：以端（白文）、倚云楼（朱文）。
“与过乱泉流，风声满树头。山亭如斗大，容得许多秋。清江愈行之题”。钤印：九馗（朱文）。
“清霜入林枫叶赤，寂寂茅亭枕溪碧。千尺孤峰倚绛霄，俯仰乾坤秋一色。高怀本与山水同，闲踪得伴渔樵翁。纵谈不及世尘事，笑指天外南飞鸿。披图景象看如此，双目顿令清似水。欲凭粉墨□蓬瀛，更拂溪藤寻画史。翰林王达善”。
“不到草亭今十年，重来风景只依然。天恩倘赐悬车日，拟向溪头泊钓船。蜀人王汝玉”。钤印：王汝玉（白文）。
“鹤鸣风起树嗖嗖，细草如茵翠欲流。最喜晚来亭上坐，一天凉露桂花秋。梁用行”。
鉴藏印记有：乾隆御览之宝（朱文）、乾隆宸翰（白文）、乾隆鉴赏（白文）、石渠宝笈（朱文）、石渠定鉴（朱文）、宝笈重编（白文）、三希堂精鉴玺（朱文）、太上皇帝之宝（朱文）、宜子孙（白文）、淳化轩图书珍秘宝（白文）、淳化轩（朱文）、信天主人（朱文）、卧雪斋藏（朱文）、华亭黄氏家藏图书印（白文）、笙巢真赏（白文）。
王绂的山水画，早期多仿倪瓒，中年时参合吴镇笔意，墨色较浑厚，至晚年老笔浓墨，土石不分。王绂存世仅五十五岁，我们从他为数不多的作品中，仍然可以看出笔墨的变化。这幅作品在构图上采用全景式，近树远山，疏密有致，可以看出受到一些倪画构图的影响；在笔墨上，树石的皴染有吴镇笔墨厚重的韵味；而远山的皴擦，露王蒙细碎笔法的端倪。从自题书体看，正是由长方转入方正之时，即四十以后，这幅绘画应是王绂成熟期作品。李日华在评王绂山水画时说：“王舍人画以幽淡简远为宗，出入鹤樵（王蒙）、懒瓒（倪瓒）间，多逸笔小帧”。沈周评其画曰：“繁中置简，静里生奇”。我看，这两点用于此幅画的评论，也还是恰如其分的。
王绂《草亭烟树图轴》的构图与《云峰萧寄图》十分相似，只是在树石、草亭上稍微放大，但在笔墨技巧上，《草亭烟树》远不如《云峰萧寄》。《草》图在远山、近树的勾描与皴法上处处显出刻露的痕迹，树石的线条尤为板滞、僵硬。《草》图的题跋与《云》图基本一致，即也有韩奕、俞行之、王达善、王汝玉、梁用行和王绂自题，《草》图比《云》图少了乾隆御题。在题跋位置上，《草》图将王绂自题放置中部，即《云》图乾隆御题的位置，而将梁用行题上移至王汝玉题之后；在题跋内容上，两图各家诗题一致，钤印略有区别。两图鉴藏印记不同，题跋书法也不同，《草》图的王绂自题用笔稚弱。由此可见，《草》图的题跋在内容上用了移花接木之法，两图对比来看，真伪自知。徐邦达先生在《重订清故宫旧藏书画录》中，已将《草亭烟树图轴》定为伪迹。《草亭烟树》图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并被收入在《故宫书画录》中，编号为成二○三53 故画丙○二·一○·○○三八三。著录于《石渠宝笈初编》养心殿。
王汝玉、王达、梁用行与王绂同在朝为官，王达与王绂又为同乡。王汝玉即王璲，少从杨维桢学，官至翰林五经博士，文才横溢。王达，字达善，官至翰林编修、侍读学士。通经史，与解缙、王偁、王璲号称“东南五才子”。在王绂《凤成饯咏》轴上，可见王达、王汝玉的题跋。在王绂《画竹》轴上有梁用行题跋，观者可参阅比较。
王绂生在元末明初，他可以遍学元四家，所以在他的山水画中我们可以看到倪瓒的萧疏、吴镇的浑厚和王蒙的细密。他的山水画虽然存世的不多，或许尚未浮出世面，但是我们从其著名的《凤成饯咏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和其它的山水画如：《秋江钓艇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独树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山亭文会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仿倪瓒竹梧草亭图》（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藏）、《松亭平远图》（上海博物馆藏）、《北京八景图》（国家博物馆藏）、《湖山书屋图卷》（辽宁省博物馆藏）、《林泉高致图卷》（故宫博物院藏）、《隐居图》（故宫博物院藏）、《濯足图》（故宫博物院藏）、《云峰叠嶂图》（烟台市文物商店藏）等画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的影子。王世贞评《湖山佳趣卷》说：“初阅之以为黄鹤山樵也，清思直扑人眉睫间，应接不暇，至尾知为九龙山人王孟端。”王绂在明初的山水画家中占有出类拔萃的地位，这一点得到了李日华的称赞：“用笔精到超出幼文（徐贲）天游（陆广）之上，而与叔明（王蒙）并驾，平生绝少者”。董其昌称他的画说：“王舍人在国初如杨万里（士奇）方正学（孝孺）之文，实先辈典则，……”。这两位明代著名的鉴藏家、书画家对其艺术的评价，肯定了王绂在山水画发展史上的重要作用，对我们研究吴门绘画给予了启示。因为王绂的墨竹绘画在画史上声名显赫，又有一个名满中外的画竹大家是弟子，即夏昶，所以，也许人们更多熟悉的是他的墨竹绘画。实际上，王绂是一个由元入明阶段不可多得的全才画家，应该引起人们的加倍重视。（张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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