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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ips：点击上方蓝色【大家】查看往期精彩内容--- 每次乘火车出行，我都会有强烈的感受：“这就是人间风景啊！”窗外丘陵山谷、河流湖泊，已是难得，更重要的是，那些山川里的人迹，那些房屋、田野、道路、桥梁。跟随火车行驶在大地上的时候，更能感受人与自然的关系。我在车窗边，沉迷进去，坐几个小时也不觉得乏味。乘火车还能看另一种人间风景，就是车厢里的人。同车的人，往往是我们日常接触不到的类型。
我们总有想理解这个世界的愿望，其中的一个途径，便是看到更多的不同的人。 就像我最近踫到的一个重庆优步司机。她开着豪车，双休日兼职当当司机。她老公也迷上了开优步，比她接的单子更多。她说他俩很担心优步涨价，他们都不是为了赚钱来开车的，如果涨价了，坐优步的人就会变得类型单一，见识不同的人的乐趣就会大减。 我跟她说，或者可以试试坐火车。 火车车厢，一个封闭的环境，放入许多不同的人，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这有点像动物行为学家康拉德·劳伦兹的水箱实验。他装备一些环境相同的水箱，每个水箱里再放入一些来自池塘湖泊的水，水箱会慢慢长成一个微型生态系统。这些看似无甚区别的水，却带着不同含量的微生物，每个水箱都会是非常不同的世界。 很多火车爱好者，迷恋的就是这样的小世界。 日本有位主持人关口知宏，也是这样一位火车旅行爱好者。他拍摄了好些关于火车旅行的纪录片，《欧洲铁道之旅》、《中国铁路大纪行》、《日本铁路大纪行》等等。 有人猜想，以一个日本人的角度来拍摄各地铁路，多半是给日本人看的旅游片吧，是介绍风光和民俗的，导游性质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就拿《中国铁路大纪行》来说，这部只能通过网络流传，长达八集的纪录片在中国引起的反响是惊人的。在豆瓣网上，有三千多人对这部片子进行了评价，74.1%的人给它打的是五颗星。 关口知宏凭借什么魅力，赢得了这么多中国观众？ 这部片子是他2007年到中国拍摄的，分为春季篇和秋季篇两部分。他根据中国铁路路线分布，设置了一个乘火车旅行，且线路不重复，不交叉。他从拉萨出发，终点为喀什，全程共计36543公里，乘车时间累计609小时48分钟。片子记录了他春秋两季，共两个多月的火车生活。 但打动观众的并不是这个数字，这数字后面是一个第一次来中国的日本人，坐了无数趟火车，有高铁动车，更多的是绿皮火车那样的慢车。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汉语，见识了这片辽阔大地的风物与人。他最感兴趣的是与这些普通人的交往，看见他们的生活。观众不只是观看这位日本人如何进入中国，更通过他的双眼，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这听起来有点矛盾。 我们借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更能看清身边的世界。 但这陌生人不是普通的陌生人，他得有超强的观察与融入的能力。 “观察与融入”其实也不能准确形容，我想把这种方式命名为“体察”。 我们惯常用的“体察”，意指体验考察，通常用于上对下，“体察民情”。我想借用这个词，却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强调这身体之意。 我们平时所说的观察，更多的是指用眼观看。传统写作课里，都会强调观察。但，用眼看是远远不够的。 ▲《车窗外的山与河》，作者绘 我在豆瓣上看到一个铁路旅行爱好者，经常带着相机，坐绿皮火车，拍到很美的铁路沿线风景。我读到他写的火车日志。他说，在绿皮火车上，车箱很空，只有一对夫妻，带着一对小孩，他看起来觉得那是很美好的普通人，忽然见那家人乱扔了垃圾，顿时心生反感。那妻子热心来跟他打招呼，问“你一个人来旅行啊”？他立马生硬地顶了回去：“旅行就是要一个人，人多了烦不烦啊？”搞得那一家人很惶惑，他却安心了。 他有观察能力，却缺乏“体察”之功。他看到旅途中的冰山一角，却错失了更深沉的部分。 关口知宏在这一点上就太强了。 他进入旅行的陌生世界的时候，他调适自己，尽量去理解，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新世界。因此，我们在屏幕上，看到不少令我们咋舌的画面。 众所周知，中国的火车，除了高铁动车，其他的卫生环境都很不好，现在很多中产阶层都难以接受这样环境。关口知宏不仅在这些环境里安之若素，他轻轻松松地和各色乘客打成一片。有好些乘客，发现他是一个外国人，于是，纷纷拿出自己的食物分给他。甚至有人像喂动物园的动物一样，跑过来，把食物塞到他的嘴里。 有一次，有位老年旅客拿了自己的电动剃须刀，直接给关口知宏刮起了胡子。我们知道，日本人相处时是多么克制，关口知宏在中国的火车之旅，得怀抱怎样一颗宽容之心？ 不单是宽容接受，关口知宏还全身投入。他也为相遇的陌生人唱歌，画画，讲笑话，卖萌，干活。他想去别人家里拍摄，经常把“好想吃！”挂在嘴边，一向以食为天的中国人便架不住了，马上想与他分享。 回报是丰厚的。那些亲密的陌生人，让他能看到外人难以了解的东西。他们会倾诉心声，会唱歌给他听，会带他回家。 因此，这部片子，呈现的内容非常丰富：准备报道的大学新生，高考后才买了吉它，想在车上练习一下；独自修复长城的人，已经靠一己之力默默地修了好长一段；在日语学校集训的女学生，第一次见到日本人；养蚕的人，摘棉花的人，乡村里留守的老人，蜜月旅行的人…… 关口知宏在旅途中，写了四个字：“异乡有悟”。他觉得这旅行改变了他。 观众通过他，也能有所体悟，能够发现，世界，不是只有我们在新闻里看到的那部分，也不仅是我们周边的生活，还有很多不易进入我们眼帘的存在，除了愤怒、激烈、快速的东西，还有些亘远、绵长的东西。 （原标题为《人间风景的观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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