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祖承训率领明军乔装为朝鲜军麻痹日军,力攻城南芦门。明军主力将进攻平壤的南、西、北三个方向,东面给日军留出退军路线。祖承训率领的明军率先突破城南的芦门,接着含谈门、普通门、七星门、牡丹峰也相继被明军攻占,日军黑田长政曾派黑田二十四将之一的久野重胜前往侦查,也被明军毒刀砍伤于翌日毒发身亡。
明军乔装朝鲜兵 瞒天过海攻陷南城
就在平壤西城诸门遭到明军第一轮排炮轰击的同时,平壤城的南城含毯门却是一片难得的静谧。
由于平壤南城外地势平坦宽阔,不利于敌军隐蔽和突袭,且其城墙又坚固异常,所以倭军并未在此投入主力部队进行防守,而是让倭军副将池田方平率八百日本武士和五千名朝鲜降军驻守在城上。
池田方平年少气盛,听得西城那边炮声连连、杀声震天,心里顿时痒痒得有些受不了,只想拔出倭刀奔到小西行长身旁共抗明军,也好立下奇功获得太阁大人的奖赏。
然而,小西行长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守好南城,他也只得守株待兔一般苦苦待在这里等着立功的机会送上门来。
这时,含毯门下的空旷野地上奔来了数千名白袍黑帽的朝鲜士兵,少数人骑着战马,大多数人是徒步而行。
“唉!来的怎么是这样一群废物!”池田方平起初听到城门下传来一片喊杀声,便如同嗅到了食物气味的恶狼一样立刻兴奋起来,趴到城垛口向外一看,发现来犯之敌只是一支行动迟缓、笨手笨脚的朝鲜士兵,并不是传言中的大明劲旅,他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天照大神啊!天照大神!您怎么这样偏心—不送几个明兵过来让在下斩杀一通以立下战功哪?”
正在池田方平怨天怨地的时候,他手下朝鲜降军的首领金顺良带着一脸谄笑凑上来用半生不熟的倭语问道:“池田君,您看我们对这些朝鲜士兵要不要出击呢?我们恭听您的指令!”
池田方平毫不在意地瞥了城池下那些动作笨拙的朝鲜士兵一眼,冷冷地说道:“传令下去—我们暂不出击!”
“为……为什么?”金顺良惊得一下瞪圆了眼睛。
“这帮朝鲜兵……倘若我们现在一开枪,他们就像鞋底抹了油,溜得比谁都快……”池田方平仍是冷然说道,“还是等他们离含毯门近了,我们再乘机奋勇出击,争取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多砍些人头向小西大将请功吧……”
“池田君这一招‘请君入瓮’之计真是妙啊!”金顺良急忙大拍池田方平的马屁,“我们就是要设下圈套引他们进来,让他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对!对!就是要‘请君入瓮’!”池田方平突发奇想,兴奋得直拍自己的膝盖,“本将还要做得更妙一些—等城下这些朝鲜兵爬到城墙半腰时,我们再众枪齐发、万箭俱射,让他们无处可逃,只有乖乖受死!”
“高明!高明!池田君的计谋真是高明!”金顺良向池田方平竖起了大拇指,同时屁颠屁颠地跑到城头各处岗亭去传令了。
于是,在池田方平意图欲擒故纵的指令之下,八百倭兵和五千朝鲜降军就眼睁睁看着那支朝鲜军队直奔到了南城的城墙根下。
这时,那些朝鲜士兵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捷起来,他们有的搭云梯,有的抛绳梯,有的使索爪,爬梯的爬梯,攀绳的攀绳,一个个犹如灵猿登山一样轻巧自如地沿着城墙掩杀上来!
他们在边攀边战的同时,一个个把身上罩着的白袍一下扯去,露出焕然鲜明的明军盔甲来!
“明兵!是明兵!”正守在城头上准备阻击的那些朝奸降军一见,不由得纷纷惊呼起来,“他们是明兵!”
“啊!这些朝鲜人是由明兵假扮的?”池田方平跳到箭垛口往下一看,顿时傻了眼,急忙大喊,“快!快把他们打下去!”
“砰”的一声,已经攀到城墙上半端的一名明兵从腰间飞快地拔出一支三眼神铳,抬手朝着他的面门就开了一枪。
一颗飞弹顿时应声疾射而至,“噗”的一声响,将池田方平头上戴着的那顶牛角形战笠打了一个透亮的窟窿!
那些朝奸降军见状,发一声喊,竟是吓得纷纷弃械而逃!
“八格牙鲁!八格牙鲁!”池田方平气得暴跳如雷,冲上前去,抡起手中倭刀砍翻了几个逃在前面的朝奸降军,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们的四散溃逃!
城头上的八百名日本武士虽是开枪、放箭、抛石,忙得团团乱转,但毕竟人手不够,转眼之间,明兵便一个接着一个翻上了城头,挥着大刀长剑、举着三眼神铳,和他们混战起来!
“完了!完了!”池田方平在心底无声地叫嚷着,脸上却不动声色,抓起一支长矛,便要冲杀上前。
就在他瞥眼之际,看到惊恐万状的金顺良也准备丢了手中长刀撒腿就逃,不禁心头大怒,腕上劲力一运,手中长矛便脱手飞射而出,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嚓”的一声,竟从金顺良后心直贯而入,再从他前胸一穿而出!
金顺良“啊”的一声惨叫,垂下头瞪眼看着自己前胸猝然冒出来的那段滴着鲜血的雪亮矛尖,像木头人一般直挺挺倒地气绝身亡!
池田方平又从地上抄起一支被朝奸降军丢在地上的长戟,使得呼呼风响,“唰唰唰”一阵急响,竟有四五个明兵被他的戟刃所伤,纷纷向后退了开去!
“倭寇休得猖狂!”随着一声暴喝,恰在这时纵身攀上城头的骆尚志看得分明,手中长柄镰刀凌空一举,“嗖”的一声,连人带刀竟是化作一道炫目的凛凛寒光,升到半空,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池田方平当头直斩而下!
“当”的一声巨响,光芒散尽,只见骆尚志那支长柄镰刀死死地压在了池田方平的长戟之上!池田方平哪里抵挡得住骆尚志刚才这从天而降的惊雷一击,竟被他一下压得屈了左膝半跪在地,双手合力举着长戟,只是咬紧牙关在苦苦支撑!
骆尚志那日随沈惟敬进城议和时曾大显身手,早已被倭兵们视为“天兵神将”!今天他们又看到素有小西行长手下第一猛将之称的池田方平只一招便被他打趴在地,一个个顿时惊得呆若木鸡,竟忘了开枪偷袭他!
此时,祖承训也顺着云梯翻上了城头,一步跳到地板上立定,也不多言,抬手打燃了三眼神铳的导火线!
“砰砰砰”一阵枪响,倭兵们纷纷便像倒栽葱一样被他这一轮射击打翻了一大片!
“狗日的倭虏!”祖承训一边用三眼神铳猛烈射击,一边咬着牙狠狠地骂道,“祖某也要叫你们尝尝我大明火器的厉害!”
眼见攻上城来的明兵越来越多,池田方平心慌极了,拼尽全力用双手将长戟往上一抬,翻身一个筋斗跳了开去!
骆尚志手中的长柄镰刀余势未尽,“唰”地扎在了地面的石板之上,刀身钉入一尺余深!
池田方平急忙从腰间摸出一柄火绳短枪,正欲开枪射击,“砰”然一声,他只觉胸口一震,俯首看时,自己的胸膛已被祖承训的三眼神铳打了一个洞!
他“啊呀”一声,仰面向后缓缓倒了下去……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只看到骆尚志大喝一声,高高挥起长柄镰刀,向竖立在城头之上的“三株桐”家纹战旗旗杆一下劈了过去……那面“三株桐”家纹战旗便像一片枯叶般惨然飘落而下……
赶来巡视督战的来岛通明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情形,知南城失陷已是无可挽回,只得且战且退,急忙往西城城楼向小西行长报信去了。
眼见那城头上八百倭兵已被杀得所剩无几,祖承训跃上倭寇的指挥台,兴奋地向手下的兵丁吩咐道:“先留八百战士马上占据城上的岗亭,其余的弟兄们随祖某杀下城去,打开含毯门,放征倭大军进城!”
骆尚志手提长柄镰刀兴冲冲地应了一声,跟在祖承训身后飞步而去。他和祖承训一道并肩疾奔,边走边说道:“祖将军这一招‘瞒天过海’之计真是绝了!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占了平壤南城,立下了今天大战的头功,实在是太好了!”
“祖某哪有这等计谋!这一切都是提督大人密授的锦囊妙计啊!”祖承训笑嘻嘻地从胸口处摸出一只小小锦囊,一边向骆尚志眼前晃了一晃,一边健步如飞地跑着,说道,“嘿—看来,提督大人真是那些倭虏的克星,倭虏们碰到了他,要吃大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