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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爱上一家书店

 真友书屋 2015-09-01

我开门第一件事就是去书店——随便哪一家书店,我总是充满一种静静的兴奋。

——布兹比


我就是想开一家书店——可是,那个小镇并不需要一家书店……

——佩内洛普·菲茨杰拉德



有一本书就叫《如果你爱上一家书店》,内陆译作《书店的灯光》,听着像书店装修的书,实则不然。在我这门外汉看来,何不译为《黄卷青灯》?的确,作为一个爱书的人,极容易顺便爱上书店,像女孩子喜欢逛服装店,未必就买,逛书店本身便是极其惬意的事情。


我最熟悉的场所是大大小小的书店,近年来,书店不例外的越来越像个性十足的书房,更具情趣,而私密的书房逐渐成为主人的社交场。


无论怎样的书店,都是爱书人的福祉。

书店铭刻着旅人崇高的乡愁,是搅拌着乡愁塑造的空间,是流放者守望的旅程。

有书店,孤独在人群中的漂泊者,心灵将不再无处安放。


上帝,他可以不存在,只要有书店就好。

感谢书,感谢书店,它们是宇宙中这颗孤独的蓝色星球上,一少数人心底永恒的故乡。

这些人,理想而天真,仿佛人类长不大的“童心”,同时又伟大而富激情,犹如人类文化的“秉烛者”。


正是抱着分享孤独的初衷,我们在人山人海中,迎面相遇,我们在一家书店相遇,各自相安无事,继而擦肩而过,最终踏出书店之门,再次淹没于人山人海。

或许,我们从未记得彼此,却都记住了那家书店,那家书店的时光。



在书店,光阴老去,诗意剧增,鼻子一酸,都是大把的故事。

在书店,远离一点“实在与物质”,心存一点“轻与慢”,就像罗兰·巴特《法兰西学院文学符号学讲座》中讲的一个词“Sapientia”所描绘的:“毫无权势,一些知识,一些智慧,以及尽可能多的趣味。”


雪访读易洞。

当垂垂老矣,希望我们人人都是普鲁斯特,有大把逝水年华可以追忆。

读易洞,就是这样一处所在,书房、茶道、老物件,扑面而来的时光感。

想今人多匆忙,数典忘祖,偶有所记,多为“戏说”。然而,没有记忆,人类跟稻草人也就相差无几。

我们的脑子里,灌满了欲望的物质之铅,那些能让人轻盈飞翔的——最后只剩下飞机。

离开读易洞,向公交站牌走去的时候,阴沉半天脸的天,开始飘起小雪,雪钻进脖子,冷飕飕几丝凉意,不免想起《世说新语》雪夜访戴的故事,心里又多了些温暖。



某日,在书店,看见帕慕克的书《Istanbul》,这个词天生的氛围让我备感亲切。

在书末,帕氏讲自己如何走上文学之路:竟然始于同母亲的争吵,每次争执完,他窜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四处逛荡在伊斯坦布尔的街巷,这让他看见了一座不同的城市。

有一次,拌嘴又开始了,母亲反复说作画家多么不易,她说:“你看,柯布西耶,想学画画,却念了建筑系。”她苦口婆心劝说帕慕克读完建筑系。

但迫不及待的帕慕克,吓了她一大跳,“我不是想当画家”,他说,“我要当作家”。


我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来自于书和爱情。

人生在世,逝若惊鸿,渴望拥有的“物”太多。在精神领域,有书和爱情,便已足够。

现实情况是——书商炒作了大众的阅读口味,金钱常决定爱情的品相。


经常有这种情况,刚在某处——如一部电影中,一次闲聊中,一个橱窗中,或一本书的注解中,偶遇某本心仪的书,然后接下来,就会在某个地方遇见,真是“无巧不成书”。


开一家小书店,是好多人的梦想。

我也是一个“书店控”,我想这是一件迟早的事情。


我对一个城市,总是陌生。我对城市的道路,跟公共汽车一样,就是固定的线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和这个城市,每天的白日梦和夜生活。

这往复的来回,每站都是一个书店;有时,是一个姑娘。



美好是个俗不可耐的词,但我们热爱俗不可耐、活色生香的人间世。

现代人追寻的美好,多数很普通,普通到我们已将它们丢失。

每本好书,都是时光之书。美好,总是过去时。因为,人对未来,总预期过高。


整个小镇,没有一家像样的书店。

它全部的书店加在一起,不超过五家,连出租武侠与言情小说的书屋,包括在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在一次楼盘广告中,我曾说“家是最好的舞台”,因为在家里,无拘、无束,自然、自在。

明知表演是假,但我们希望那是真。因而,自然是表演的高境界。

我的舞台在书店和图书馆,在这里,我觉得自然,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偶尔抬头,阳光从窗户斜洒下来,望不尽的书架,斑驳在阳光中,整个人会恍惚,而恍惚——是人类的另一种高潮。


在书店和图书馆,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发光体”。

人家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觉得,首先,是金子,总会花光;其次,发不发光,不完全取决于是不是金子,而是置身何处。

月亮身在太阳旁边,她就光亮明媚。


那些黄昏,那些早晨,那些十月,那些冬天。

我不在书店,就在图书馆,我在烟海一般的书中漫步,宛若穿梭历史的隧道之中。去的路上,夹杂在芸芸众生中,下意识裹紧了灰外套。

他们的表情有时让我恐惧,有时,我不害怕那迎面扑来的风的碎尸。

全世界跑着面貌相仿的公交车,假如外星人看见,肯定倍感怪异,它们跑来跑去,不知所以,内部装满地球人。


书摊跟书店不同——主要的不同,估计是书摊会动,书店只能坐以待售,大书店努力开分店,就是要摆脱不能动的束缚。



书摊跟书店,相同的是我都喜欢逛。

逛书店也是逛街的一种,逛街是现代人的宿命。但如果买书,书摊也是不错的选择。

某日,一位上年纪的老人,用他的旧自行车带来一纸箱,在路边铺一张装化肥的尼龙袋,然后摆上几十本书(每本有“盖章”),一个书摊就此诞生。

他开始卖书,就是在等着。

我停下来,被粗糙、半透明的内页所吸引,掩饰住立刻据为己有的心跳,我说“这书不值那么多钱”。


夜深人静,孤独如书,温暖如书。

没有体温的书,温暖着寒夜的失眠人,却无形中又凭添了几许孤独。

南京先锋书店借用特拉克尔的诗句做店铭——“大地上的异乡者”,人类命中注定的乡愁!一如,1500年前就有人写下的:“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我曾想象:一个垂垂老人(我自己?),摘下眼镜,慢慢摸索着一本书的封皮,如同回到遥远的年轻时代,抚摸着姑娘们的小腹。

过了一会,图书馆里出奇地宁静,人们变得像泥塑一般。

老人面前有一支旧钢笔,他的头与双臂垂在木椅两侧。

天很晚了,天太晚了,以至图书馆里不看书的管理员都下班了,打扫卫生的人都要下班了,那个小姑娘走过来,说:“您好,要关门了。”问过三声,小姑娘有点恼了,“是睡着了吧”。

是的,他真的是睡着了,在浩如烟海的书中。


作 者:王 原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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