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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茶餐厅，无情人间的加油站 文 | 物道 《花样年华》里梁朝伟和张曼玉在一家茶餐厅里初次约会，吃的不多，有情自然饮水饱。《古惑仔》里两帮社团人马在茶餐厅里谈判，谈着谈着就谈不拢了，只好开始火拼。除了这些光鲜亮丽的主角，香港电影里往往还有一堆小配角，只是专心的在茶餐厅里吃东西，看来平凡无奇却莫名感动。想来再破再烂的茶餐厅，在香港导演的镜头底下也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 虽有戏剧夸张的成份在，但电影往往取材于人们的真实生活。在香港这个弹丸之地，真的隔几间铺子就有一个茶餐厅。香港人每日从其经过，肚子饿了就一侧身晃入一间小小的茶餐厅。热恋中的男女也许会点一杯甜蜜蜜的鸳鸯奶茶，心里想着反正爱情已经很甜不怕再多一点蜜。街坊老伯这种老主顾，也许照例会点一杯冻柠茶配上一碗叉烧饭，足料的一整颗大柠檬分分钟会解了叉烧的腻味，天生绝配。至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古惑仔，一般进店会象征性的点些喝的，不过也许还没等老板做好，他们就已经叫嚣着要去外面打一架了。 虽然听起来茶餐厅是香港老派文化的代表，但其实它起源于十九世纪50年代，至今不过几十年。那时的香港还在英国的统治下，满大街都是昂贵的西餐馆，香港本地街坊往往望而生畏，只能在橱窗外远远地望上一眼正在享受美食的有钱人。这时茶餐厅出现了，其往往价格低廉，一顿饭三四十港币大家都吃得起，而且港人做东西素来手艺良心俱在，遂没多久茶餐厅就风靡了香港的大街小巷。 比起贵气逼人的西餐厅，茶餐厅是个极具戏剧性的地方。这里的顾客既可以是身着西装领带的中环白领，也可以是校服球鞋的学生仔，更时不时有衣着褴褛的流浪汉和流窜街头的古惑仔，总之店里的客人“画风”不一致简直再正常不过。除了客人，那些喜好搭讪但又啰嗦的阿叔店员也是一道好风景，只要你去的次数够多，或者问起了他感兴趣的话题，保管你会听他好一阵吹水（侃侃而谈）。 人如此，食物更是如此。当你随便推开一家街边的茶餐厅坐下，你将看到桌子上除了摆放着糖，还有酱油、醋、牙签、胡椒粉，甚至辣椒酱，一应俱全。而惊喜往往来自那张压在玻璃底下的，半中不西的菜单。从蛋挞到馒头，从云吞面到意大利粉，从小笼包到芝士蛋糕。据说有人研究一套茶餐厅文化，别看港式茶餐厅都又小又挤，却可以包容几百种食物。这正是香港美妙的地方。所以去香港的游客，经常会对着桌子下的那张菜单纸头疼半天，而伙计早已见怪不怪，绝不会催促你。 端坐茶餐厅，好不容易叫来服务生，但是满耳都是“两个靓仔”、“一份海鲜打冷”、“一碗细蓉”、“飞砂走奶”·····在香港茶餐厅，其实有很多这种本地街坊才知道的“暗号”。“茶走”意为丝袜奶茶不加糖、“凉茶”实为冻奶茶、“黑白鸳鸯”代表好立克加阿华田……想来也是有几分童趣的。 很多人都说香港是个无情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商场里永远不知疲倦的人民币付账声和动辄上千万风景如画的半山别墅。每次路过香港中环这个白领最多的地段时，也总会想起亦舒笔下的女主角喜宝。她害怕当一个朝九晚五的白领，挤地铁公交，为一毛两毛的白菜价斤斤计较，每天老板长老板短。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是喜宝，他们还是要为了生存努力。 路上的中环白领多穿黑白灰正装，且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总是不够快乐的。然而在这样大家表情冷漠，走路快，吃饭快，连语速都快的城市，却有茶餐厅这样一个可以坐着慢慢喝茶吃东西的地方，不得不让人感觉到难得的温情脉脉。
茶餐厅作为大众食肆的代号，见证了香港大半个世纪的变迁。即使外人眼里香港遍地黄金浮夸，但真正组成这座城市的，往往是一群最最普通的平民。而茶餐厅，便是香港人每日都会经过或光顾的地方。这里没有高尖的精英，只有一群讨论平凡话题的人们；这里没有外国空运的昂贵食材，只有香气四溢的菠萝油和丝袜奶茶。这里，也许是看到人生百态的好地方，也许更是这无情人间最好的加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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