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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畦春韭籍乡愁

 龙山园丁 2015-09-08

一畦春韭籍乡愁

时间:2011-09-19 16:0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1870次
        

  说是一畦,其实只有土炕一半那么大。那鲜嫩的春韭,就旺盛地生长在房舍前面的菜园里。在早春料峭的风中,春韭的嫩绿和旁边两棵梨树上梨花的雪白,让人见了满心的欢喜。仿佛那无边的旖旎春色,正从菜园这绿白狭小的缝隙里汹涌而来。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畦嫩生生的春韭?不知道。反正在我出生之后,它们就已经生根在那里了。在东北乡村,韭菜是乡下人熬过漫长的冬天吃腻歪了老咸菜后的第一道鲜美的春菜。嫩嫩的绿绿的,入口时让人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春意。
  
  在脉脉的记忆里,在春上,母亲从韭菜地里割上几把春韭,打上两个鸡蛋,于是那单调的农家饭桌上,就洋溢着韭菜诱人的美味了。母亲立在灶台前用韭菜炒鸡蛋的时候,我跟小妹肚子里的谗虫就开始不停地蠕动了。当然如果奢侈一点的话,母亲会做高粱面的韭菜合子,剁碎的韭菜里打上几个蛋,那馅就基本上成了。母亲在大锅里将韭菜合子烙得嫩黄嫩黄的,让一旁年少的我和小妹,不住地往肚子里咽着口水。有一年春天,母亲用春韭包了白面韭菜合子,那味道真是好极了,撑得我和小妹直打饱嗝。那是我们第一次吃到白面包的韭菜合子,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韭菜合子。那种香,那种难得的口福,让我记住了那畦梦幻般的韭菜地,记住了每年春天在锦绣菜园里侍弄菜地的母亲。
  
  到了农历二月,覆盖在菜园里的积雪就慢慢地融化了。好象那雪还没有化净,那沉寂一冬的韭菜就羞涩地探出新鲜的嫩芽了。韭菜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或许它们原本就是卑贱的草吧。在旺盛的生长季节,韭菜年年如此生生不灭,割了一茬又迅速长出了一茬。记得春天里的母亲格外忙碌,母亲把干涸的鸡粪均匀地铺在这畦平展的韭菜地上。那时韭菜根子就像沉睡了一冬的婴儿,刚刚睁开惺忪的鲜亮的眼睛,然后就快速地伸胳臂伸腿了。母亲说用鸡粪追肥,这韭菜才会撒欢地往上窜呢!果不其然,几场淅沥的春雨过后,那畦韭菜就像绿色的绸缎,看了让人格外的赏心悦目。每年春天第一次吃到韭菜,家里人个个喜形于色。父亲自然要喝上几杯地瓜烧,“哧溜”地喝下一杯,又“哧溜”地喝下一杯,然后才得意地用筷子夹起鸡蛋炒韭菜,满脸的安详、幸福和陶醉。
  
  在东北,春天总是短暂的,就像女人的青春,花一样那么鲜亮地闪了几下,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到了夏天和秋天,菜园里就斑斓妩媚起来,黄瓜茄子豆角辣椒西红柿南瓜……能有的菜园里都有了。这时农家的饭桌上不再单调,就丰盛了许多。母亲不再割韭菜,任由它们在自己的领地上疯长。那愈来愈高的韭菜,就逐渐接近了老迈,而那老迈的韭菜,是很难入口的。倒是那绚丽的韭菜花子,不时引来一群群蝴蝶,在其间快乐地流连、盘旋或寻寻觅觅,寻觅那似有似无的淡淡花香。母亲将韭菜顶头的小花一个个地掐了下来,洗净撒上盐粉,装到一个密封的坛子里面。于是我们就可以吃到咸咸的香香的韭菜花子了,因为咸得咂舌只能配饭吃。这时一家人才恍然觉得,春天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母亲仿佛在这畦韭菜一岁一枯荣的时光里,逐渐走向了人生的暮年,而我早已成为飘落在异乡的游子。在频频回望故园的旅程上,不经意间,就发现了这畦生机盎然凝聚着浓稠乡愁的韭菜。只是少小离家老大归时,我再也见不到菜园内那魂牵梦绕的韭菜了,再也吃不到母亲亲手做的韭菜合子了。父亲在电话里说,自打母亲过世后,他就懒得侍弄那畦韭菜了,那畦韭菜就彻底荒废了,长了许多年的根子早就坏掉了……
  
  那畦春光无限的韭菜,就只能旺盛在游子深情回望的梦里了。再回首,我已经是头发花白、历经沧桑的小老头了,乡愁像无数条细细的暗河,日夜奔流在我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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