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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碧华: 来生一定当教师(图)

 指间飞歌 2015-09-10

2015-09-10 06:14:57

来生一定当教师


 又一个教师节到了,曾为人师的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教师职业的崇高,尽管哲人告诫我们不要为人生的某种选择而后悔,但我仍然为自己当初抛弃了讲台而遗憾。

考大学时填志愿我并没有填师范类,却稀里糊涂地被湖南师院(今湖南师大)录取了,原来该校是与重点大学第一批录取新生,谁叫我的分数达到了重点本科线呢?直到上了大学,我这个乡下伢子才知道湖南师院是培养教师的学校。在大学的前三年时,我对当教师没有一点感觉,1983年秋天,我们来到常德市第一中学实习,与学生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才渐渐品味出当老师的滋味,实习结束告别常德市一中的场景终生难忘!那天是学生们期中考试的日子,全校学生都在安安静静地考试,母校接我们实习生的车来了,我们悄悄地装运行李,悄悄地上了车,谁知司机在启动车前习惯性地按响了喇叭,哗——就像打开了一道闸门,四间教室里的学生全冲出来了,将我们的车紧紧围住,这在那个没有开放的年代简直不敢想像,考生集体离开考场,这是逆天的行为呀,学生们的手上还握着笔,哭着叫着实习老师的名字,我们不敢打开车窗,只把脸贴在玻璃上,泪水就这样喷涌而出。一中的老师连劝带吼才使学生们给车让了路,司机显然被这一幕给吓坏了,赶紧开车,逃也似地离开一中校园,一车人都在抽泣,谁也不说话,直到车过了沅水河,我们才渐渐平静自己的心情。因此,实习对于师范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环,对职业的认识也就从这一刻开始了。毕业前夕,母校给我们赠送的礼物就是一场电影,前苏联影片《乡村女教师》,我们观看得很认真,走出校门都胸怀理想,希望能在自己的教育生涯中好好地践行苏霍姆林斯基的教育理念,当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我分配到湖南桃源师范学校任教,学校虽然建在一座小县城里,名气却大得很,她的创办人是辛亥革命元勋宋教仁先生,著名作家丁玲等知名人士就毕业于该校,能在这样一所有着光荣历史的学校里任教,我们一同分配去的十几个大学生都铆足了劲,认真备课,相互切磋,教学比武,单身宿舍里总是充满了快乐的歌声、二胡或小提琴声,我们感觉不到清贫之苦,虽然卧室兼办公室就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简陋书架,但是我们很知足。我很庆幸我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教,那是一个风清气正的时代,我遇到的学生是那么地优秀,那么地好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家庭贫困而报考了中师,那时的初中毕业生,只有优等生才能考取中师,也就是说,他们如果不读中师,他们就是将来的重点大学生,因此,我很感激他们与我成为师生。按桃师的规矩,新分配的教师是暂时不能担任班主任的,但我幸运地担任了班主任,记得迎接新生时,我从家长们的眼光里读到了不信任,因为我还像个大男孩,我不得不蓄一点胡须,以装成熟。教书育人,班主任的工作主要是育人,而不能仅仅像个管家婆或监工,因此,我必须走进学生的心灵世界,课堂之外,我总是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我爱好体育运动,学校球场有限,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时,我就抱着篮球去给本班学生占一个篮,这惹得别的班上的学生好不眼红,在运动中,我们就是球友,就是兄弟。那时学生是严禁谈恋爱的,但我班的学生愿意将心里话掏给我听,记得有个女生有段时间情绪很不稳定,我就找她谈话,她就把她的烦恼对我说了,原来,初中时代的一个男生一直在追她。第二天的自习课上,我特地在班上读了《文学报》上的一篇小说《柳眉儿落了》,小说正好讲述的是一个女中学生如何处理初恋与学习关系的故事。下课后,那位女生找我要了报纸,说要寄给那个男生。后来,她很顺利地处理好了这件烦心的事。那个年代,国家对师范生免生活费,还有一定补贴,但学生们正值长身体的时候,特别是有些困难学生为了节省餐票购其他用品,往往吃不饱,我不知悄悄资助了多少学生。学生们对老师的感恩,就是每年元旦节时送几分钱一张的年画,收到年画的老师,会很自豪地将它贴在墙上,老师之间,常常打趣看谁的墙上年画多,那是多么纯洁的年代呀!我教的第一届学生毕业时,当大巴车启动的刹那,我哭得一塌糊涂,就像车将我的一切都拖走了。于是,我对校长说,我再不能担任班主任了,我太投入,心理上承受不了,就兢兢业业当科任老师吧。可是,我当科任老师的时候,依然没有让自己轻松起来,我主动担任了学校“丁玲文学社”辅导老师,出版文学刊物《冲浪报》,把学生的作品一件件推荐出去公开发表。1986年,我在《光明日报》上发表的文章《一杆教鞭》被选入全国中等师范语文教材,因此这届12个班的学生上这一课时是在学校大礼堂进行的,由我自己讲授自己的文章,这下猛地激发了学生们的写作兴趣,各个班都办起了班刊,我的辅导任务就更重了。学校浓厚的文学氛围,学生们受益匪浅,他们中的许多人后来走入社会成了各单位的“笔杆子”。1992年,桃源师范学校八十年校庆时,校史为八十年历史中的八位名师立传,我有幸名列其中。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从教八年后改行当了记者,最初几年,我负责跑农业线,经常在乡间采访,每次路过有国旗飘扬的学校时,我总是忍不住要望几眼校园,心想这所学校里是否有我教过的学生呢?而每当有人突然叫我“周老师”时,虽然不一定认识,但我知道,他(或她)一定毕业于桃源师范。有一次到某县采访,学生小涂一定要留我到他家过夜,他给我打来洗脚水,洗完脚又帮我倒掉,那一刻我心头一暖,其实我也只比他大几岁,只因为曾为师生。师生在校园时也许对师生情还体会不深,只有随着岁月的流逝,到了一定的时候,才会深刻领会到。如今,我只要离开本地,到长沙,到北京,到珠三角地区,都有学生热情相迎。因此,每当有教师埋怨自己的职业时,我总是这样劝说,教师是影响人的灵魂的,没有什么职业比塑造灵魂更高尚,拥有无数尊重你的学生就是最大的财富。更何况,一年中享有百来天假期,这些时间可以自由支配,钱买不来,权换不来。如果人真有来生,我一定选择当老师!

1987年,给学生讲文学创作课

学生为我庆生日

                         2011年与学生重返桃源师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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