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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虫记

 昵称535749 2015-09-18

2015-09-17 14:03 | 豆瓣:

准备这篇文字时,翻看自己前一篇小文,里面提到一种油炸后极有味道的昆虫,名为“水妞儿”。正好昨天我的一位同为老饕的发小,一起吃饭时给出了这种虫子的学名——“大牙土天牛”,谈笑间,说起了这个东西的美味,于是在周围一群人异样的眼光中,两人唏嘘不已,哈喇子差点惊呆四座。宿醉后,躺在床上汇集以前关于吃虫的点滴记忆,于是便有了这篇文字,可能口味有些重,大家暂且容忍一下吧。

首先科普一下,在写文字之前,问了一下万能的度娘,才知道世界上的昆虫约有100多万种,比别的物种多出很多。经过百万年来我们先人的不断品尝,目前已知可食用的昆虫就达3650余种,而几乎每一种可食昆虫都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是一个微型营养库。看看,小小虫虫,竟然是比猪羊牛马鱼等更可靠的潜在蛋白质供应源。事实上,在非洲南部的一些地区,居民摄入的动物蛋白质中就有2/3来自昆虫。看到这里,我心里面十分复杂地作个预测,随着世界人口愈来愈多,再加上肉类价格不断上涨(近期二师兄可以为证),没准若干年后,大家午餐时桌上摆放的就是一盘盘红烧虫虫、清炖虫虫、麻辣虫虫------了。

好了,言归正传,否则就有拼凑文字之嫌了。

作为一名虽不资深但自诩颇具胆气的吃货,我对食材并不怎么挑剔,只要不是太过奇特,基本上能做到入乡随俗、来者不拒。这一点虽让身边许多品味高尚的美食家们有所诟病,但自己仍然自得其乐,反正说话的的嘴可以是别人的,但吃东西的嘴,最应该是自己的。

十八岁那年,刚刚考入一所211高校,某一天军训结束后,饥肠辘辘地正躺在床上等待集合开饭时,忽闻一阵异香扑鼻而来。怎么形容呢,有点像盐煎牛肉时稍有点焦糊,又有点像油爆大虾带着四溅喷射的油滴刚刚出锅盛盘。宿舍里几个人顿时兴奋不已,都爬起来看个究竟。角落深处,那个来自武松故里的山东大汉,正小心翼翼地用手从塑料袋里拈起一个油呼呼的东西,扔进嘴里咀嚼回味,品咂有声。几名同学眼神交流一下,尽管相识不久,此时竟有了多年的默契。于是大家一哄而上,没用半刻,这种叫“知了猴”的虫虫,就被一扫而尽。也有可能是有点饥不择食的关系,话说这个东西,当时感觉真是好吃得很啊,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外边香脆,里面鲜嫩,干香味重,肉质弹牙,吃一口,嚼一嚼,有筋道,有回味,最关键的,吃完后半晌,仍有一股肉香气袅袅环绕于唇间齿上,经久不散。

过后问起这种虫虫来历,那名平时沉默寡言的山东大汉,竟来了谈兴,唾沫星子横飞。原来,他们老家一到夏秋季节,这种虫虫便爬在村头舍尾的树上,日夜嘶鸣。农闲起来,尤其每到雨后的夜间,大人孩子们便人手一个竹竿,顶端绑住带粘性的东西,或者韧性极强的新棉花丝,奔向周围山地林间,待到这虫破土而出爬上树干的时候,看准所在,轻轻一杆触下,粘住逮回。待估计能凑齐一盘后,就洗净后用盐入味,再下油锅炸熟。做的时候,火候很关键,炸的不能太轻,太轻失之于绵软,且有股子异味,也不能太重,太重则过脆,没了那种咬劲,嚼起来不筋道。出锅后,赶紧再在上面撒上一捏子细盐,趁热拌上一拌,一股子咸香又扑面而来。这个东西用来下酒最好,试想一下,村头树下,小院荫荫,溪水横流,微风阵阵,三五汉子,团团围坐,嚼一个知了猴,就一口小烧酒,那情那景,实在是美得不敢想象啊。

再后来,知道了这种东西就是书上说的“蝉”,心里着实有些内疚,原本多有诗意的一个东西啊,小时候老师逼着背诵的诗词里面,好几个唐代公务员都说了,“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高蝉多远韵,茂树有余音”、“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看看,原本餐风饮露、志气高洁的一个东西,到了今日,竟被几个俗夫饿汉嘁哩喀喳几口吞掉,真是有辱斯文,惭愧惭愧。(说几句题外话,这个东西原本东北老家没有,但去年冬天回家探亲时,听家中老父说附近山中也能偶尔发现它的踪迹了,大概是气候变暖的缘故吧,估计再过几年,在老家也能吃到了,呵呵。)

继续话题。工作后,有一段时间经常出差,工作之余,最喜欢穿街入巷,寻找一些比较新奇的东西,当然,满足口腹之欲也自然是题中之义。大概四、五年前,在呼伦贝尔市阿荣旗,某一天午饭时,当地朋友领去一户朝鲜族人家做客,记得当时那个热情好客的朝鲜族阿妈妮一边和我们说笑,一边张罗了一桌吃食,记得较深的有辣炒年糕、狗宝咸菜、红烧狗肉等等,每一样都很精致美味,大概是朋友已经提前精心嘱咐的缘故,可以看出这些吃食花了人家不少心思。当然,最让自己至今念念不忘的,却是作为辅食佐餐的几种虫虫。说是几种,其实是一种。原来这个地方历来有养蚕缫丝的传统,于是,聪明而又富有探索精神的当地老乡不知何时发现了这种昆虫的另一个用处,但对我等吃货来说,潜意识里觉得似乎这个才应该是养蚕产业发展之正途、存在之要义。

在这几种蚕虫做的小吃中,最香口的是干煸蚕蛹,阿妈妮做之前还让我们看了一看,这个枣子大小一样的东西竟然还在偶尔隐约扭动,几名同行大姐顿时尖叫不已。但片刻后,一份散发异样香气的餐肴便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光洁的白瓷盘中,煸至肉色金黄的蚕蛹,艳红的干椒皮,翠绿的香菜,颜色相配宜彰。这东西外皮微韧,但撕开后,里面却极有咬头,吃下去有点儿嚼风干牛肉的感觉,但又略带些豆腥气,极对自己的胃口。最惊悚的是油炸青蚕,一摞赤裸裸的虫虫整齐摆放,虽然经过处理,但上面的斑点和毛毛竟然清晰可见,鼓足勇气尝了一个,忐忑压过了好奇,在异常复杂的心情中隐约觉得这东西外脆里嫩,后来回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丝发甜的味道。最让人尴尬的是一瓶蚕蛾泡酒,简单的玻璃瓶装着当地产的60多度高粱烧,里面泡着一团蚕蛾,翅膀触角都保存完整,栩栩如生。酒有点辣口但却不易上头,不知不觉觥筹交错中半斤下肚,十分舒服怯意。当年自己还没结婚,那天后半夜竟然流了鼻血,不知道和那酒有没有关系。

回来后,自己留意周围,知道了蚕蛹在各地海鲜市场就可以买到,所以附上朋友发来的做法:蚕蛹洗净,煮制5分钟后捞出,并一切两半。放热油中小火反复煸炒至脱水发干,再放入葱花、姜片、红干椒皮并加盐调味,大火爆炒片刻。出锅前加香菜段。至于其他两种,因材料有地域限制,就不在这里说了。

当然,无论是蝉或蚕,在成为自己口中吃食之前,还不至于对这两个东西一无所知,所以心理上接受起来相对容易。而这些年里,自己吃过的感觉最诡异的虫虫,是在海边碰见的。2010年初夏,在北戴河参加培训,上课和游泳之余,同行几个人共同的消遣,就是逛一逛夜市,尝一尝海货。有一天晚上出来转时,突然发现宾馆门口那一排大排档用来展示各类海产的玻璃柜中,不约而同的多出了一种虫状东西,颜色微红,尺把来长,大拇指粗细,成群结队地就那么竖在水中,竟然还在慢慢蠕动,极具视觉冲击力。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向旁边坐着忙于打牌的店家询问,原来这是生在海里泥沙中的一种虫子,因其皮厚中空,形状如肠,当地人都叫它海肠子。这个东西长相非常离谱,价格也高的离谱,我们抱怨这么难看的东西,为什么这么贵。结果刚刚还说自己是本地人的店家,突然冒出一口东北话,“那肯定贵啊,老不好逮了,也老不好收拾了。”

同行一名兄长笑着撺掇,来都来了,看都看了,那就吃吃看吧。于是店家操起一把剪刀,捞起几条,将其两头各自一剪,随手扔进塑料盆里,大喊了一声,一名赤膊大汉便出来拿进厨房拾掇去了。不一会儿,一份不知道应该称为海肠子炒韭菜,还是韭菜炒海肠子被端了上来。尽管店家不怎么厚道,但这个东西的味道确实真的不错。口感略咸,肉质紧实,脆嫩弹牙,咬起来还有些咯吱咯吱的感觉,就连在盘中分量实在多得过分的韭菜也被这东西传染了海货的鲜味,好吃的一塌糊涂。可惜当时实在不饿,不然再配上一碗米饭,感觉应该非常应景。

吃虫虽不雅致,看似上不了台面,但也勉强算是老百姓饮食文化中的一部分,何况有的虫虫并不难吃。后来自己还在中蒙边境阿尔山吃过蚂蚁炒蛋,在广西南宁郊区邕江边吃过烤竹虫,在北京东华门外夜市上吃过炸蝎子,各有各的滋味,有机会再探讨吧。

结尾时,再恶心一下大家,有机会的话,看一看《荒野求生》节目,号称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贝爷吃的那个虫子,那个大呦,那个肥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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