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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江湖笑笑生 快到中秋节了，老板们在忙什么？你会说，肯定是衣着光鲜考究，香车美女环伺，出入高档宾馆，喝洋酒吃鱼翅，一顿饭花掉咱百姓一年工资钱……然后，酩酊大醉地住进总统套间，或者随便开间房，吃上几粒伟哥，搂着二流女星或超级嫩模，物我两忘地滚床单。 哈哈，瞧你说的，怎么和三流影视剧里的老板一样？告诉你，真实的老板，尤其是小微企业的小老板，这个中秋快活不起来了，不是在借钱，就是被讨债，或者去讨债，不是在送礼，就是在吃请……总之，忙得一塌糊涂，累得筋疲力尽，整夜整夜睡不着，过着狗一样的生活。 我之前对老板的刻板印象，和你一样，认为他们很风光，对他们又羡慕又厌恶。自从混进商界，与各路老板周旋，才知他们苦多于甜、辛酸多于光鲜，一天到黑在操心，一年四季在着急，不是担忧企业的命运，就是筹措员工的工资，再就是纠结着怎样方便快捷地把各方官员的节礼送出去。所以，我现在对他们的态度变了，一不羡慕二不厌恶，只有同情和怜悯。 逢年过节，对老板就是“逢险过劫”，他们怕节日，尤其怕过年。中秋是三大传统节日之一，没有不怕它的老板，我亲耳听到至少五个老板这么悲叹：唉，又快中秋了……是啊，连过年也只有四个多月时间哪！在劫难逃。至少有三个老板，被我看到中秋前是如何搏命，他们成天忙的，不外乎四件事。 一是借钱。世上没有不借钱的老板，更没有哪个老板不缺钱用。钱对老板来讲，永远不够用，即使钱再多，他仍然嫌少。他365天，天天都在想着“钱从哪里来”。就说这个中秋节，老板们早早打起了算盘：给员工发工资，得多少钱；付给各个供货商的欠款，得多少钱；支付银行利息，得多少钱；送礼，得多少钱；还老债，得多少钱…… 可是账上没多少钱，只好到处借，凡事能借的人和地方，都开了口，打了电话，为了度过眼下的难关，不得不低三下四地求人，不得不厚颜寡耻地开口。多高的利息都认了，月息两分早就借不到钱了，一般都是四分，甚至五分六分，意味着借人十万，月息就是四至六千。 多沉重的担子啊，老板你扛得起么？可是扛不起也得扛，怕就怕借不到钱。只要能够借到，那就是天上掉馅饼，地上捡金条。如果能在中秋前几天借到几十、百把万块钱，比他平时赚三百万，还要显得本事大。不管怎么说，先把中秋对付过去，这是一个过不去也得过去的坎。 二是讨债。或者被追债。一方面四处借钱，另一方面被人追债，另另一方面又去讨债，老板成天就陷在这种复杂的人钱关系里。电话多得接不过来，嗓子哑得不能再哑，好话说尽，丑话也讲了不下一百遍......只要听到手机铃声，就怀疑是讨债的电话，不敢接也得接，陈述原因，细说困难，然后是无数个不管用的承诺：等我缓过这口气，一定本息全部结清…… 被追债的老板如此窝囊，讨债的老板呢，是不是就很牛逼？看上去底气十足，或者怨气冲天，可是见到欠钱的那个家伙，软磨硬泡外加威胁，他硬是拿不出半个子儿，你还能把他怎么的？是一口吃了，还是一刀剁了？不也是叹气加生气，夹着尾巴打道回府。这年头，欠债的是大爷，讨债的是孙子，世道早就玩得变态了，有什么办法？ 三是送礼。我听说有个老板，春节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拜早年、送节礼，前后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把各路大小官员、各方关系户一一拜完。当然，他还把部分关系一般的客户或官员，分流给自己的高管去拜，如果都是自己一一上门，还要一个月。 中秋节老板们忙什么？大抵上差不多，开着车日夜搜寻猎物，满世界打电话，约这个，盯那个，车屁股里装满了好烟好酒和高级补品，包里装满了信封和红纸包，几百、几千不等，金额多少与官阶高低、权力大小直接挂钩。 老板们恨不得一夜之间送完，好把自己解脱出来，可是有那么容易吗？官员们需要接待的老板不止一个，你在送，别人也在送，官员的时间只有那么多，前来送礼的老板都不好怠慢，你总得排个队，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所以要耐心等待，官员心里已经给你排好了队，你就等着他来宣吧。 对那些官员来说，逢年过节都若有所待，心里盘算着有多少老板将来朝拜，好，张三来了，李四也来了......咦，那个外号“大刀王五”的老板怎么不见来？老子平时帮他还帮少了？不要以为“八项规定”就真的管用，不要以为官员不敢收礼，除了大额现金，千元左右红包不是问题，烟酒基本上来者不拒。所以，为什么高档烟比如1916，在中秋前总是卖断了货。 对老板来讲，平时厅长、局长、县市和市长，都或多或少帮了忙，要不是他帮助解决那个问题，你那企业早死了！马上就是中秋节，能不去酬谢人家领导么？若是不去，无形中得罪了领导，今后还好意思找人家？今后怎么在社会上混？企业还怎么发展？老板们算的都是打基础、管长远的账。 我上学时有门《政治经济学》课，总是学不好，考试总不及格。现在发现，全中国就数老板们的《政治经济学》学得最好，都是高分，甚至满分。这里的“政治”，就是官员；这里的“经济”，就是老板。他们每天都在研习，有的炉火纯青，可以到高校讲授《政治经济学》了。 老板们深知，在中国这样一个权力高度集中于领导之手、人治甚于法治的社会，和领导关系好，就等于有了项目和资金，就等于有了各种资源，企业发展一方面要紧跟市场，另一方面还要紧盯市长，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才是企业立于不败之地的王道。 老板敢送，官员敢收么？拒绝的只是极个别，绝大多数官员心领神会，照单全收，尽管也会装模作样推脱一下、客气一番。要不是关系好的老板，他也不会送官员，官员也不会收。官员收你的东西，说明他和你关系不一般，信得过你，看得起你，不怕你去告发。再说，两条烟几瓶酒一点土特产，纪委早就不查了，多大个事儿啊，毛毛雨。 四是吃请。中秋前老板们的吃请和请吃，可热闹了，几乎天天有，内容繁多，人员复杂，有的是请官员吃，有的是请往来客户吃，有的是被别人吃请。不吃请也不请吃的时候，老板们吃饭可简单了，随便点两个菜，不喝酒，一碗米饭就打发了。 可怜的老板，就是这么一顿简简单单的饭，都吃不安宁，边吃边接电话，或者往外打电话，不是借钱，就是讨债，不是联系官员送礼，就是预约领导吃饭。我再问你一遍：老板是不是很可怜？连顿饭都不能心平气和吃完。 当你在想还有五天就是中秋时，老板们已经提前一个月在谋划如何对付这个中秋了。当你和家人围桌吃饭时，老板们已经出门十几天没回家了，一年365天，他在家里住不上100天、吃不上300顿饭。当你在问这个月怎么还不发工资时，老板刚刚送完第三拨讨债的，又拿起电话找第四个人借钱…… 如今的老板，有N个公式。
我庆幸我不是老板。尽管党中央国务院鼓励“全民创业万众创新”，得了吧，骗谁呢？你那个创业环境这么差，你那个审批事项那么多，你那个权钱交易现象那么恶劣，弄得老板们跟孙子似的，我还是心甘情愿做个百姓当个员工，你要当老板，你去当好了，我不想折腾，我想多活几年，吃个清清粥，享个清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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