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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版】《龙藏》:大藏板片,唯此独存(下)

 真友书屋 2015-10-01
 韦力


《龙藏》补刻本的朱印本

胤禛安排这个项大的刊刻工程后两年,就驾崩了,乾隆皇帝继续完成了这件大事。到了乾隆四年,把这部大经刊刻完毕,似乎用了六年时间,并不是很长,但两任皇帝亲抓此事,并为这部大藏经的刊刻投入了很多的精力。雍正十一年时,皇帝命令在宫里设置藏经馆,要做这么大的工程,当然要先组织领导班子,因为当时有详细的资料留下来,因此今天能够清晰的知道《龙藏》刊刻的全部过程。比如,那个领导班子总计有133人,两位总管则是庄亲王允禄及和亲王弘昼。这两位的下一级则是三位校阅官,这其中之一就有梁诗正,另外还设监督、监造等职位。这个领导班子,下面管着具体的工作人员869人,这些人员包括:刻字、刷印、折页、装订。这其中的刻字匠最多,有691人,而刷印匠有71人,木匠9人,折配匠50人,界画匠36人,合背匠12人等等。

虽然队伍庞大,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也同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因为刊刻首先就需要相应的木板,整部《龙藏》需要的木板数量近8万块。藏经馆开馆之后,皇帝派人到河北、山东等地去采购梨木,因为《龙藏》的开本较大,因此,能够合格的木料很少。当时的采办人员用了一年的时间,才买到了1万多块。这个数差得很远,官员们感到,这难以向皇帝交差,于是就开始搞摊派,强制要求一些州县必须交够数量。但梨木板片属于天然植物,催的紧了,只能滥宇充数,于是有的地方交来的版片是用几个木板拼合而成的整版者。木片运到贤良祠,质量监测员当然把这些不合格板片挑了出来,又运了回去。这种做法搞的地方官员很有怨言,因此到了乾隆元年的9月,有位叫程盛修的御史给皇帝写了封奏章,说这种购买梨木经板的办法,让地方官员和老百姓太难交差,所以他建议也可以接受三合一或者二合一的经板。乾隆皇帝觉得这个奏章说的有道理,于是就给总管允禄下了批示,让他们按此办理。


《龙藏》牌记

按说,皇帝已经下令,办事的人执行就罢了,但这个允禄属于死心眼子,他竟然给弘历写了一封很长的奏章。在这个奏章里,允禄极力反对使用拼合板,他说自己反对的原因,是事先搞了调查研究,允禄把下面的话转述给皇帝:“据刻字匠禀称,经板长大,两面见刻,肿节、潮湿且不可用,何况軿合。若只顾目前,苟且塞责,恐日后易裂,不惟徒费钱粮,亦且难垂久远。”允禄说,因为经板尺幅大,并且是两面刊刻,因此拼合板时间长了,肯定会开裂,不能流传久远。为了说明历史的经验教训确实如此,他又做了如下的说明:“臣等即查前明永乐年间库存经板,俱系整块,并无軿合。因年久朽坏,于康熙四十二年间重复修补。其中杂有凑合之板,今已全行脱落损坏,与刻字匠所禀难历久远情由,毫无虚假。如果軿合之板不妨应用,实属省便,诚恐过二、三年间,仍复损裂,是以臣等不敢擅用軿合与肿节、潮湿之板。”

允禄说,他见到了永乐年间的库存板片,他说那些板片的原件都是整块的,因为后为有些损坏,在康熙年间进行了修补,但是那些修补的板片,反而后来都损坏了,由此可证,拼合板片难以长久。允禄的这个说法又透露出来另一个信息,就是在乾隆初年,《永乐北藏》板片仍然存在,并且在康熙年间还做过修补,而今这些板片却再没能见到过,至少我还没听说过谁曾目睹过《永乐北藏》的原板。


《龙藏》的牌记雕版

允禄的这个据理立争,可能让乾隆皇帝有些为难,因为他又不能下令坚持用拼板,那今后出现了损坏,官员们就没有责任。但御史所言也有道理,总不能为征集板片,而搞得官逼民反。同时允禄的奏章中,也不止是讲困难,他也讲了解决的建议。允禄说,交上来的板片有十分之一左右,不合格就是应该退回,但退回之后,也并不浪费,因为别人可以用这些板片刻其他的书。其实允禄所说也有道理,因为其他的板片很少像《龙藏》这样,又大又厚。去年我在榆垡看到了《龙藏》的板片,把那个板片搬起来,果真比一般书板的长、宽、高都要大两倍以上。可见找这么多的上好木料,确实不易。

弘历也觉得允禄说的有道理,于是他把御史程盛修所奏和允禄所奏做了一个折中,他下了三条指示,第一,地方送来的板片,不论合用与否,一律收下,合格的来刻《龙藏》,不合格的给了内务府,今后刻其他的书来使用,就省的地方官员来回运书;第二,以前所定的采购价格,是每片白银32分,如果这个价格收不来好板子,那么可以酌情提高,以此来关心老百姓的不容易;第三,要求内务府的人查收板片时,不能故意压级压等。

乾隆皇帝的这个指示果真有作用,一是平息了大臣们之间的纷争,二是收板速度果真有所提高。此后不久,就交上来可以用作刻经的板片37400多块,而不能用的刻经板片也收购了16000多块。后来很快就解决了经板不足的问题。

板片是解决了,但刻工却不够。允禄为此又在奏章中给皇帝提出了以下的建议:“再查京师刻字匠役,不过四百余名。除上谕馆、武英殿等处雇用二百余名外,所余无几。今板片如蒙俞兄交地方官采办,则板片可以敷用,但刻字匠役不能多得,于工程仍属迟延。臣亦请交三处织造,照所定刻经板一块,工价银七钱二分之例,令其召幕数百名来京刊刻,庶时日不致迟滞,而工程均有裨益矣。”


《龙藏》扉画局部

允禄说,北京的刻字匠全部都雇下来也就400多位,而宫内的刻字匠也就200多位,因此允禄建议把每个板片的刻工费用定为白银72分,然后到其他地方召集百名人员来刻板,后来果真解决了刻工缺乏问题。但是为了刊刻这部经,清政府也花了不少钱。当时为了买板片,就花费白银25290多两,雕刻经板的费用又付出了56900多两,合计花费了82000多辆白银。但皇帝刊刻这部大藏,也不是为了挣钱,当时刷印一部大藏,仅纸墨和工价成本就有62596分,而售价则仅为668两,基本上只取了些手续费而已。

经板刊刻完之后,就进行了首次刷印。首次刷印的数量,李富华、何梅所著的《汉文佛教大藏经》一书中有这样的说法:“清《龙藏》于乾隆三年(1738)十二月刊成后,次年即刷印了100部,颁赐京内外各寺院。”而翁连溪先生则说:“乾隆四年(1739)首次印一百零四部,是为初刻原刊本,二十七年又增补刷印三部。”由此可知,《龙藏》的初刻初印之本是100104部之间。该经在清代又多次刷印,李先生的著作中,有这样的列表:

乾隆二十七年 3

乾隆五十四年 1

嘉庆二十四年 3

道光六年 4

道光十四年 4

同治十年 1

光绪年间 10

宣统三年 6

对于进入民国间到现在的情形,李、何两位先生的说法是这样的:

《清藏》的第二次大规模刷印是在民国二十一年(1932),国民政府林森等人为南京中山陵筹建藏经楼,发起请印《龙藏》。全国各名山大刹亦随之陆续请印了22部。

第三次大规模刷印是在1987年,文物出版社印行了78部。宣纸刷印,成书尺寸36*13厘米,明黄色布面经折装,蓝布函套,国内预订价:86880元。其中有10部为豪华装,金陵缎封面,仿宋锦函套,国内定价550000元。


《龙藏》本《翻译名义集卷第十》

翁连溪先生则说:“其后,嘉庆二十四年刷印三部,道光六年、十四年又以聚珍馆存银各刷印四部,寺庙禅院自备资金请印大致在二十部上下。人民国后,1933年林森等人发起在南京中山陵建藏经楼,安奉历朝大藏经。当时佛教界著名人士及南北各大丛林群起响应,筹资附印达二十二部;1936年,宋哲元等八人组织筹资刷印八部,以上也许并不是一个完整数字,尚有零星刷印未统计在内,但合并计算,自乾隆四年至1949年二百余年间,总数也就在一百五十至二百部之间。”

李、何二先生提到的第三次大规模刷印,是在北京大兴的韩营印刷厂。对于这个厂,书中有如此的描述:“同年10月,智化寺所藏经板73024块运抵大兴韩营古籍印刷厂。在一个约1200平方米的农村大院里,将已混乱无序的经板重新整理,各归其位。”

韩营印刷厂,前几年我跟这里打过多次交道。某天,跟刘洋先生又来到这里看书,刘兄发现了一个残板库房,他在里面竟然发现了一块残损的《龙藏》经板。看到此板,刘兄大为兴奋,高兴地把那块板子双手托举:“大家看,《龙藏》经板!”众人随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只发现地面上有一双手托着经板,而人却不见了。原来刘洋先生不小心踩翻了地上灰坑的木板,整个人掉了下去,然而他在那个灰坑里依然笔直站立着,双手继续托举着那块残板。众人赶快跑过去细看,只见他满脸黑灰,却有着一脸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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