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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渡舟医案全集

 静看风云际会 2015-10-05

【1】 伤寒表实证

刘××,男,50岁。
隆冬季节,因工作需要出差外行,途中不慎感受风寒邪气。当晚即发高烧,体温达39.8
,恶寒甚重,虽覆两床棉被仍洒淅恶寒,发抖,周身关节无一不痛,无汗,皮肤滚烫而咳嗽不止。视其舌苔薄白,切其脉浮紧有力,此乃太阳伤寒表实之证。《伤寒论》云:“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皆紧者,名为伤寒”。治宜辛温发汗,解表散寒。方用麻黄汤。
麻黄9g、桂枝6g、杏仁12g、炙甘草3g,一剂。
服药后,温覆衣被。须臾,通身汗出而解。

[
按语]麻黄汤为太阳表实证而设。其病机是因风寒之邪客于太阳之表,卫阳被遏,营阴郁滞。因此临床症状表现为无汗而喘,和恶寒,头身疼痛的表实证候。本方能发汗解表,宣通肺卫,畅达营阴,使寒邪从汗外出。
麻黄汤为发汗之峻剂,用之不当,易生它变。不少临床医生畏惧麻、桂,不敢投用。一见发热,便认为是温热之证,滥用辛凉之品,反令表寒闭郁,久久不解;或致久咳不止;或致低烧不退;或致咽喉不利等,不一而足。盖表实证之“发热”,乃由卫阳闭郁,正邪交争所致,故发热必伴有恶寒。这与温热病的发热不恶寒,并伴有口渴伤津之候,有其本质的区别。风寒闭郁卫阳,故直须辛温发汗,寒随汗出,卫气一通,则发热自退。即《内经》所谓:“体若燔炭,汗出而散”也。
使用麻黄汤时,应注意以下两点:一是麻黄剂量应大于桂枝、甘草,否则将起不到发汗解表的作用。这是因为桂枝、甘草能监制麻黄之发散。若麻黄量小,则失去发汗解表之意义。二是应先煎麻黄,去上沫,一面使人服后发生心烦。



2】少阴伤寒

唐××,男,75岁。
冬月感寒,头痛发热,鼻流清涕。自服家存羚翘解毒丸,感觉精神甚疲,并且手足发凉。其子恳求刘老诊治。就诊时,见患者精神萎靡不振,懒于言语。切脉未久,则侧头欲睡。握其两手,凉而不温。视其舌则淡嫩而白。切其脉不浮而反沉。脉证所现,此为少阴伤寒之证候。肾阳已虚,老怕伤寒,如再进凉药,必拔肾根,恐生叵测。法当急温少阴,与四逆汤。
附子12g、干姜10g、炙甘草10g
服一剂,精神转佳。再剂,手足转温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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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伤寒论》281条云:“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本案患者精神不振,出现“但欲寐”,为少阴阳光不振,阴寒用事的反映。《素问·生气通天论》说:“阳气者,精则养神”。今阳虚神失所养,是以嗜睡而精神不振,手足发凉,脉不浮而沉。故用四逆汤以急回少阴之阳气,亦“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之义。
本方能兴奋心脏,升高血压,促进血液循环,并能增强胃肠消化功能。对大汗出,或大吐泻后的四肢厥逆,阳气虚衰垂危之证,极有功效。需要注意的是,本方宜用文火煎五十分钟之久,以减低附子的毒性。



3】营卫不和

李××,女,53岁。
患阵发性发热汗出一年余,每天发作二到三次。前医按阴虚发热治疗,服药二十余剂罔效。问其饮食、二便尚可。视其舌淡苔白。切其脉缓软无力。辨为营卫不和,卫不护营之证。当调和营卫阴阳,用发汗以止汗的方法。为疏桂枝汤:
桂枝9g、白芍9g、生姜9g、炙甘草6g、大枣12枚,二剂。
服药后,啜热稀粥,覆取微汗而病瘳。

[
按语]夫营卫者,人体之阴阳也,宜相将而不宜相离也。营卫谐和,则阴阳协调,卫为之固,营为之守。若营阴济于卫阳,热则不发;卫阳外护营阴,汗则不出。今营卫不和,两相悖离,阴阳互不维系,故患者时发热而自汗出。《伤寒论》第54条说:“病人脏无它病,时发热自汗出而不愈者,此卫气不和也,先其时发汗则愈,宜桂枝汤”。
桂枝汤发汗而又止汗,发汗而不伤正,止汗而不留邪,外能解肌散风,调和营卫;内能调和脾胃阴阳。本方临床应用十分广泛,凡由气血失调,营卫不和所引起的发热、汗出等证,均可用之。使用桂枝汤时还应注意下述几点:(1)桂枝与芍药的用量应一致相等,否则,将起不到调和营卫的作用。本方凡增减桂枝或白芍用量,都会改变其治疗范围。(2)服桂枝汤取汗者,必须啜热粥以助药力,既益汗源,又防伤正。(3)发汗不可令如水流漓,以微微有汗为佳。(4)对无汗、脉浮紧的伤寒表实证,及舌红、口渴、咽痛等温热病,禁用本方。



4】外感发热(病毒性感冒)

赵××,男,28岁,为住院患者。
患病毒性感冒,发高烧持续不退,体温39.6
,并与恶寒交替出现,类似疟证。特邀刘老会诊。经仔细询问,夜晚发热更甚,身疼痛无汗,头痛,眩晕,口苦,咽干口渴,呕恶不欲食,胸胁满闷。视其舌红而苔黄,切脉则弦数。刘老辨为邪客少阳之半表半里,正拒邪入而发热,邪进正退则恶寒,正邪分争所以寒热往来而如疟。然口渴苔黄反映少阳与阳明并病。当和解少阳,兼清阳明之热。
柴胡16g、半夏14g、党参6g、炙甘草6g、黄芩10g、生姜8g、大枣7枚,桔梗10g、枳壳10g、连翘10g、生石膏30g、板蓝根16g、玄参14g
服药三剂,汗出热退,体温降至38
。又服两剂,寒热不发,脉静身凉而病愈。

[
按语]本案寒热往来为邪在少阳。少阳居于半表半里之间,为三阳之枢机。伤寒,邪传少阳,正邪分争,正胜则热,邪胜则寒,故见发热与恶寒交替出现。更有口苦、咽干、眩晕、胸胁满闷、呕恶不欲食等证,则断为少阳病无疑。其身痛,无汗之症,为邪热壅盛,气机不利所致。治疗以和解少阳,斡旋气机为主,兼以清解气分热毒。方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枢机,恢复肝胆出入之机转,从而鼓正祛邪。枳壳、桔梗,一降一升,斡旋上下;石膏、连翘、板蓝根、玄参,消气分之热毒,彻邪外出。诸药共伍,能和畅气机,宣通内外,调达上下,疏利三焦。服之则使少阳和畅,枢转气活,自能鼓邪热随汗外出。本方用于外感发热不退,邪入少阳者,屡获效验。



5】高热不退

孙××,女,3岁。
出麻疹后,高热不退,周身出汗,一身未了,又出一身,随拭随出,与《伤寒论》所说:“濈濈汗出”之证极为相似。患儿口渴唇焦,饮水不辍。视其舌苔薄黄,切其脉滑数流利。辨为阳明气分热盛而充斥内外。治急当清热生津,以防动风痉厥之变。处方:
生石膏30g、知母6g、炙甘草6g、粳米一大撮。
服一剂即热退身凉,汗止而愈。

[
按语]本案为《伤寒论》的“白虎汤”证。该方为阳明之热,弥漫全身,充斥内外的“表里俱热”而设。临床以大热、大汗、大渴、脉洪大为辨证要点。患儿疹出之后,续发阳明病的“四大”证候,说明邪热弥漫表里,尚未敛结成实,未见大便燥结。而用白虎汤大清阳明气分之邪热,故能热退身凉,汗收而病愈。



6】热厥

吕××,男,48岁,农民。
初秋患外感,发烧不止,体温高达39.8
。到本村医务室注射“氨基比林”等退烧剂,旋退旋升。四五日后,发热增至40,大渴引饮,时有汗出,而手足却反厥冷,舌绛苔黄,脉滑而大。此乃阳明热盛于内,格阴于外,阴阳不相顺接的“热厥”之证。治当辛寒清热,生津止渴,以使阴阳之气互相顺接而不发生格拒。急疏白虎汤:
生石膏30g、知母9g、炙甘草6g、粳米一大撮。
仅服两剂,即热退厥回而病愈。

[
按语]厥阴病,有正邪交争,阴阳消长的特点。如果阳热内盛而格阴于外,以致阴阳之气不相顺接,就会形成虽发热却手足厥冷的“热厥”证。且阳热愈盛,阴阳格拒之势越重,则手足厥冷也就愈深。张仲景所谓:“热深者,厥亦深;热微者,厥亦微”。热厥的辨证特点是发热在前,手足厥冷在后。本案厥冷、发热、口渴、脉滑大,为阳热郁遏于气分,阳气不能外达。正如《伤寒论》所说:“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白虎汤主之”。白虎汤大辛大寒,善于清解气分之热,无论伤寒还是温病,凡邪热不解、口渴、脉洪大,或阳热内盛格阴于外,手足厥冷等症,皆可使用。值得提醒人们注意的是,方中的主药石膏应因证、因时而增损。临床辨证凡属大热弥漫全身,阳明经腑皆热,汗出、口渴者方可放胆使用。对于“伤寒脉浮,发热无汗,其表不解”者,则不可应用。否则,易使外邪冰伏不解,变生诸端,则祸不旋踵。



7】上热下寒证

韩××,男,28岁,未婚,宁夏回族自治区人。
患背热如焚、上身多汗、齿衄、烦躁不安。但自小腹以下发凉,如浴水中,阴缩囊抽,大便溏薄,尿急尿频,每周梦遗二到三次。在当地易数医治疗无效,专程来京请刘老诊治。视其舌质偏红,舌苔根部白腻,切其脉滑而缓。刘老曰:此上热下寒之证,治当清上温下。然观病人所服之方,率皆补肾固涩之品,故难取效。刘老处以附子泻心汤:
黄芩6g、黄连6g、大黄3g(沸水浸泡十分钟去渣),炮附子12g(文火煎四十分钟,然后兑“三黄”药汤,加温后合服)
药服三剂,大便即已成形,背热减轻,汗出止,小腹转暖,阴囊上抽消失。又续服三剂而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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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人体的水火阴阳籍赖脏腑气机运动的升降出入,周济于表里上下,维持着一个相对的平衡。一般而言,火在上而下行以温水寒,水在下而上升以济火热;阳卫外以守阴,阴守内以助阳。从本案的脉证分析,显为上热下寒,水火不能上下交济所致。病变的焦点则在于上交热盛,盛则亢,亢则不下行,则下寒无火以温,故呈现上热下寒的病理局面。徒用补肾固涩之法,则隔靴搔痒,定难取效。治当清上热而温下寒,而用附子泻心汤。黄芩、黄连、大黄用沸水浸渍,在于薄其味而取其轻清之气,治上达下,以泄在上之热;附子熟用,文火久煎,取其醇厚之味,则力大气雄,以温下焦之寒。诸药合用,则“寒热异其气,生熟异其性,药虽同行,而功则各奏”(尤在泾《伤寒贯珠集》)。服之则热得三黄而清,寒得附子而温,阴阳调和,水火既济,其寒热错综复杂之证自愈。



8】气虚发热

马××,女,74岁。1993721日初诊。
午后发热,体温38
左右,饮食衰减,腹内有灼热之感,并向背部及大腿放散。手心热甚于手背,气短神疲。然口不渴,腹不胀,二便尚调。舌质红绛,苔薄白。脉大无力。刘老诊为气虚发热。其病机为脾虚清阳下陷,升降失调,李东垣所谓:“阴火上乘土位”所致。对于这种内伤发热,当用东垣“甘温除大热”之法。疏补中益气汤加生甘草。
黄芪20g、党参15g、炙甘草5g、生甘草5g、白术12g、当归12g、陈皮8g、升麻3g、柴胡6g、生姜3片,大枣12枚。
服五剂,食欲增加,体力有增,午后没有发热,腹中灼热大减。续服五剂,午后发热及腹中灼热等症均愈。

[
按语]本案发热属“内伤发热”范畴。由脾胃气虚,不能升清降浊,阴阳失调所致。早在《内经》对本证的病因病机即有了深入的认识。《素问·调经论》指出:“阴虚生内热奈何?歧伯曰:有所劳倦,形气衰少,谷气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气热,热气熏胸中,故内热”。“阴”,在这里是“内”的意思,此为内伤气虚之发热证。有关气虚发热的机理,李东垣阐发甚详。《脾胃论》认为,饮食不节,劳倦,七情等所伤,均可损伤脾胃,使脾胃的元气下陷,导致下焦肝肾的相火离位,反上乘谷精的开发之位,干扰心包,袭及心君,将君火取而代之,从而燔焰焦灼,使“上焦不行,下脘不通”,“热气熏胸中”,导致发热。李氏将此病理机制高度概括为“阴火上乘土位”。因“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阴火盛,则更伤脾胃元气;元气虚,则阴火更上而不下,形成一病理循环。其治疗之法,当用甘温之药,以补为泻,以升为降。
补中益气汤是“甘温除大热”的典型方剂。方用黄芪、炙甘草、人参(即保元汤)大补脾胃之元气,以复脾胃升清降浊之功;白术健脾除湿;陈皮和胃降浊;升麻、柴胡升举清阳,以降阴火;当归补血而润燥。加生甘草,在于补脾气之中而泻心火。诸药共伍,力使元气充盈,阴火下降,而发热随愈。



9】血虚发热(再生不良性贫血)

于××,女,30岁。199413日初诊。
发热数月不退,热度时高时低。经某医院检查,血色素10g%,白细胞3500/立方毫米,血小板7.8/立方毫米。脾不大。诊断为“再生不良性贫血”。患者精神萎靡,头晕、乏力,时有齿衄,食欲减退,动则心慌、汗出。舌质淡,苔白,脉细无力。证属血虚发热,以益气养血法治之。为疏圣愈汤加味。
当归20g、白芍20g、生地30g、川芎10g、党参15g、黄芪20g、地骨皮12g
服七剂,发热即止。头晕、乏力、心慌,皆有好转。仍动则汗出、齿衄。原方去地骨皮,黄芪增至30g、并加阿胶10g。连服七剂,精神、饮食大有好转,汗出、齿衄皆愈。上方出入进退月余,血色素升至12.6g%,白细胞4500/立方毫米,血小板12.3/立方毫米。发热未再发作。

[
按语]血属阴,血虚不能涵养,则阳气浮越于外,导致发热。《证治汇补》说:“血虚不能配阳,阳亢发热者,治宜养血”。对血虚发热,治以补血为主。然补血之途有二:一是直接补之,如投四物汤之类。二是间接补之,主要指的是补气以生血,这是治疗血虚不可缺少的一法,多以补脾肺之气为主。这是因为脾肺两脏在生成血液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脾运化水谷精微,提供血液化生的原料,需经过上焦开发,在肺气宣发谷气的作用之下(如肺司呼吸的作用),使精微氧化变成血液。《灵枢·营卫生会篇》说:“中焦亦并胃中,此所受气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于肺脉,乃化而为血”。由此可见,如补生血之源,当补脾肺之气为主。黄芪长于补肺气,党参善于扑脾气,二药可作为益气生血的首选之品。圣愈汤即由四物汤加党参、黄芪而成,临床常作为治疗血虚证的代表方剂。加地骨皮者,在于增强其养阴清热之力。凡属血虚发热者,无论男女老幼,服用本方,皆有较好的疗效。



10】气阴两虚发热

张××,男,71岁。199454日初诊。
因高血压心脏病,服进口扩张血管药过量,至午后低热不退。体温徘徊在37.5--38
之间,口中干渴,频频饮水不解。短气乏力,气逆欲吐,汗出,不思饮食,头之前额与两侧疼痛。舌红绛少苔,脉来细数。辨证属于阳明气阴两虚,虚热上扰之证。治当补气阴,清虚热。方用竹叶石膏汤
竹叶12g、生石膏40g,麦冬30g、党参15g、炙甘草10g、半夏12g、粳米20g
服五剂则热退,体温正常,渴止而不呕,胃开而欲食。惟余心烦少寐未去。上方加黄连8g、阿胶10g以滋阴降火。又服七剂,诸症得安。

[
按语]本案发热于午后,伴见口渴欲饮,短气乏力,不思饮食,舌红绛少苔,脉来细数,属于“阳明气津两伤”无疑。胃虚有热,其气上逆,故见气逆欲吐。竹叶石膏汤原为张仲景治疗“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之证而设,在实际应用中,凡热病或由其他原因导致阳明气津两伤,胃失和降,而见身热有汗,心烦口渴,气逆欲吐,舌红少苔,脉虚数等,皆可应用。疗效理想,可作为清虚热,益气津的代表方剂。



11】气郁发热

陈××,女,36岁。199362日初诊。
患者一年前因高热、全身不适、眼睑皮疹、下肢肌肉剧痛无力,某医院诊为“急性皮肌炎”收入住院。经治疗肌肉疼痛基本痊愈。但出院后,每日低烧不止,体温在37-38
之间波动,胸胁满闷,心烦,夜寐不安,身体虚羸,频频外感。舌边尖红,苔白,脉弦。证属少阳气郁发热之证。治当疏肝解郁,本“火郁达之”之义。
柴胡16g、黄芩10g、半夏12g、生姜10g、党参10g、炙甘草10g、大枣7枚、当归15g、白芍15g
共服七剂,热退身爽,诸症亦安。

[
按语]本案断为“气郁发热”,其辨证眼目有二:一是胸胁满闷,心烦不寐,此为少阳枢机不利,气郁不疏之象;二是舌边尖红,脉弦。低热不退又为肝胆之郁热不得宣畅之所致。治疗这种发热,既不能滋阴壮水以制阳光,也不能苦寒直折以泻壮火,唯宗《内经》“火郁发之”,“木郁达之”之旨,以疏达发散郁火为法,投小柴胡汤治疗。本方为治气郁发热之代表方剂,因久病之后,发热不止,必伤阴血,故加当归、白芍以养血滋阴,兼柔肝气。



12】低热鼻衄

孙××,男,20岁。199218日就诊。
患低热,鼻衄已四年之久,累服中、西药治疗无效。患者每于午后寒热往来,其特征是:先是恶寒、头痛,继之发热,体温徘徊在37-38
之间。随之则鼻衄不止、衄后则头痛、发热随之减轻。面色萎黄、形体消瘦、纳差、口苦。问其二便尚可。舌边红、苔白腻、脉弦细。辨为少阳经郁热内伏,迫动营血,血热妄行之证。治宜和解少阳邪热,清火凉血止衄。
柴胡15g、黄芩10g、水牛角15g、丹皮12g、白芍20g、生地30g
服七剂,寒热不发,鼻衄亦止。唯口苦、脉弦仍在。又与小柴胡汤加白芍、丹皮而愈。

[
按语]本案为少阳枢机不利,气郁化热,动犯营血之证。《临证医案指南》指出:“血行清道,从鼻而出,古名曰衄。……有烦亢曲运,耗及木火之营,肝脏厥阴化火风上灼者”。纵观本案脉证。寒热往来、头痛、脉弦细,为邪在半表半里,少阳枢机不利之证。《伤寒论》所谓:“伤寒,脉弦细,头痛发热者,属少阳”也。舌红鼻衄,为郁热动血之象。衄后因热随血去,郁热得舒,故头痛、发热为之减轻。治疗本证在清热凉血的同时,又当疏解少阳经之郁热,而为治病求本之计。本方去小柴胡汤之主药柴胡、黄芩,直入少阳,既能清解少阳经中之邪热,又能运转肝胆脏腑气机,使少阳气郁得达,火郁得发,俾郁开气活,而使枢机和利为目的。合犀角地黄汤清热凉血止衄,其方歌曰:犀角地黄芍药丹,血热妄行火邪干,斑黄阳毒均堪治,或益柴芩乃伐肝”。刘老用犀角地黄汤与小柴胡汤接轨,甚得古人之法。



13】湿温()

周×,男,24岁。
感受时令之邪,而发热头痛、胸中发满、饮食作呕。注射“安乃近”与“葡萄糖液”,汗出虽多而发热不退,反增谵语、身疼、呕吐等症。试其体温39.6
,脉来濡、舌苔白腻。脉证合参,湿邪犹存,治当清利湿热,芳化湿浊,以行三焦之滞。方用:
白蔻仁6g、滑石12g、杏仁6g、苡仁12g、藿香6g、厚朴6g、半夏10g、竹叶6g
刘老书方时,语其家人曰:服药可热退,可勿忧虑。然病人服药无效,反增口渴心烦,体温升至40
,一身痠痛,两足反厥冷如冰。病家惶恐,急请刘老再诊。切其脉仍濡,而舌苔则黄白间杂。湿温为患,明白无误,然前方胡为不效?思之良久,则又疏一方:
苍术10g、生石膏30g、知母10g、粳米15g、炙甘草6g
上方仅服一剂,高热即退,足温,诸症皆愈。

[
按语]此证本属湿温为病,当时若利湿清热,自可奏效而愈。然病家误发其汗,乃犯湿家之禁,亡失津液,故致病情加剧。然既按湿温治疗,用方为何不效?此证胸满泛恶,固属湿候;而同时又有高热、烦渴、谵语,则属阳明之热显著。前方用三仁汤治湿之力大,但清热之力则小,而藿香、厚朴又有增燥助热之弊,故药后口渴心烦,而病不得解。今既热盛于里,湿阻于外,则阳气不能下达,故两足冰凉而不温。治疗之法,非白虎不足以清其热,非苍术不足以胜其湿,故改投苍术白虎汤,一剂即愈。



14】湿温()

秦×,男,32
因尿血住某医院。经西医治疗,尿血已愈,欲将出院,忽然发热,体温在39.6-40
之间。西医检查:心肺(),肝脾不大,肥达氏反应(),未查处疟原虫。二便自调。经注射各种抗菌素,高热仍持续不退,急邀先生出诊。患者头痛身疼、发热而汗自出,又时发寒战,其状如疟。口中干渴欲饮。视其舌苔白黄厚腻,切其脉弦细而数。发热每于日晡时分为高。辨为湿温之邪横连膜原,又犯少阳、阳明两经。方用:
柴胡12g、黄芩9g、生石膏30g、知母10g、苍术10g、草果3g
服一剂即热退,再剂则诸症皆愈。

[
按语]湿温病,邪伏膜原。膜原,始载于《素问·疟论》:“邪气内薄于五脏,横连膜原”。对于膜原的位置,后世医家说法不一。一般多认为是居夹脊之前,肠胃之后的位置。病邪侵此,既不在经络,又不在脏腑,而是在经络与胃交界的半表半里部位。此证高热、汗出、口渴,似阳明热证;而发生的寒战、头身作痛、舌苔厚腻,又似湿遏少阳,横联膜原之象。夫热为阳邪,湿为阴邪,两邪纠缠不清,进退于表里之间,故其邪甚为难解。其脉弦属少阳,故用柴胡、黄芩清透少阳半表半里之邪热;口渴、汗出为阳明,而用石膏、知母以清阳明气分之热;胸满、舌苔厚腻、日晡潮热为湿盛之证。故取达原饮之苍术、草果苦温化湿,理气开结。此证热连阳明而湿连太阴,必须治从少阳,少阳枢机一转,则热清湿化,表里之邪方解。某生随诊在侧,问曰:师之方不为温病所载,而何所本耶?先生笑曰:此方乃“柴白合方”加苍术、草果而已,其源盖出于仲景之法,孰无所本耶?



15】温病(伤阴重证)

阎×,男,12岁。
患温热病,日久失治,温热之邪下伤肝肾之阴。证见:午后潮热如焚,睡则呓语呢喃,面色枯白,身体羸瘦,饮食不进,哭而无泪。病已至此,其父母认为无望,束手待毙。其亲戚有周君者,与先生为友,力请诊治。切其脉来细数而任按,舌红形如石榴花。视其两目之神不败,口虽干而齿不枯。童子元阴未漓,病虽危而犹可活。为疏:
生地30g、玄参18g、麦冬18g、生甘草6g、丹皮6g、广犀角6g、竹叶6g
嘱药煎两次,分四次服之,每四小时服一次。服一剂后,竟酣然熟睡而呓语停止,午后潮热有所减轻。又服两剂,则鼻有涕、眼有泪,此乃津液复生,阳热之邪渐退之兆。于上方中再加玉竹14g、龟板24g、阿胶10g(烊化)。又服三剂,大见好转,身热已退,欲食米粥,大便由秘变易。
治疗仍主甘寒滋阴增液之法,而坚持不懈,计用生地至六斤,玄参、麦冬至四斤以上,治疗约有一月,其病方愈。周身皮屑脱落盈掬,顶发已秃,家人扶之下床,两腿振振欲擗地,站立不稳。温病伤阴之证,临床虽不鲜见,如此例之重者,则确属罕见。

[
按语]温热邪气,失治误治,每易传至下焦,劫伤肝肾之阴。患儿身体羸瘦,面色枯白,哭而无泪,反映了伤阴耗液之重。正气虽伤,但温热之邪反盛,午后潮热如焚、呓语、舌绛、脉数,一派热入营阴之象昭然若揭。所幸患儿目尚有神,齿尚不枯,脉尚任按,病虽危而阴气未致竭尽,尚有一线可生之机。审时度势,当务之急,必须以大剂甘寒咸润之品救其欲竭之元阴,佐以清营凉血之品,以制温热之肆虐。方用加味增液汤,制大其剂,壮水增液。生地补而不腻,壮水制火;玄参苦咸微寒,能启肾水上潮于天;麦冬能补心阴,润肺胃,通脉络。化生甘霖雨露,则苗勃然兴之矣。三药合用,甘寒增液,咸寒滋阴,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另加竹叶、生甘草、丹皮、犀角清营凉血,败毒以解温热,取少量顿服之法,以使药力相续,津液渐生也。



16】邪热不清,气阴两伤(乳腺炎术后)

张××,女25岁。
住某县医院。因患乳腺炎手术,术后发热不退,体温在38.5-39.5
之间。西医认为是手术后感染,注射各种抗菌素效果不显,后又用“安乃近”发汗退热,然旋退旋升,不能控制。因为手术后几经发汗,患者疲惫不堪,又见呕吐而不欲饮食、心烦、口干、头晕、肢体颤动,舌质嫩红、舌苔薄黄,脉数而无力。此阳明气阴两伤,胃逆作呕使然。治当清热之时,又须两顾气阴,以培补其本。处竹叶石膏汤方。
生石膏30g、麦冬24g、党参10g、半夏10g、炙甘草10g、粳米一大撮、竹叶10g
上方仅服四剂,则热退呕止,而胃开能食。

[
按语]本案为乳腺炎术后所致气阴两伤之证。乳房属阳明胃经,手术后阳明气分之热充斥不退,胃中之气阴两虚,气逆作呕,故见发热、呕吐等症。方选《伤寒论》的竹叶石膏汤,清泄胃热,益气养阴。本方为白虎加人参汤去知母,加麦冬、竹叶、半夏而成。张仲景用治伤寒解后,虚羸少气,气逆欲吐,不欲饮食之证。方中用石膏、竹叶清热而和胃气;麦冬、人参、炙甘草、粳米两补气阴,治脉络绝伤,而扶虚羸;妙在用半夏一着,既能降逆止呕和胃,又能行人参、麦冬之滞而又调和阴阳,且能防寒药伤中之弊。刘老常将本方用于治疗阳明经所主的乳腺病变,凡见高热、烦呕、不食、神疲、舌红、脉数,疗效非凡。



17】咳嗽

周××,女,57岁。198996日初诊
咳嗽二十余日,痰多而粘稠,汗出微喘。患者平素大便偏干,四五日一行。今者咳甚之时,反见大便失禁自遗。问小溲则称频数而黄。舌红、苔滑、脉来滑数。证属热邪犯肺,肺与大肠相表里,下联于肠,迫其津液,使其传导失司,则见失禁之象。治以清热宣肺止咳为要。处方:
麻黄5g、杏仁10g、炙甘草6g、生石膏30g、芦根30g、葶苈子10g、枇杷叶15g、竹茹15g、苡米30g
服药七剂,咳嗽之症大减,遗矢之症已愈,口又见干渴,大便转为秘结。乃与宣白承气汤:
生石膏20g、杏仁10g、栝蒌皮12g、大黄2g、甜葶苈10g、花粉10g、枇杷叶10g、浙贝10g
三剂而病愈。

[
按语]《素问·咳论》指出:“五脏之久咳,乃移于六腑……肺咳不已,则大肠受之,大肠咳状,咳而遗矢”。本案患者咳嗽二十余日不愈,大便素常偏干,久咳之余,大便反见失禁,足见肺气的宣降失常,影响了大肠的传导功能。此“肺咳不已,大肠受之”之证也。又脉证所现,为一派热邪壅闭肺气之象,故治急当清泄肺热,力使热清气平而咳止。肺气一通,则大肠自不受邪扰。所用方药为麻杏甘膏汤加味,尤其是麻黄配石膏,用于清宣肺热,疗效可观。本方加芦根、葶苈子、枇杷叶,在于润肺肃肺。方更妙在苡仁一味,既可清肺中之痰结,又可祛大肠之湿气,为太阴阳明脏腑两顾之品。大便干时,又用宣白承气汤,其旨总在肺与大肠并调,上下表里同治之义。



18】咳喘(慢性支气管炎)()

柴××,男,53岁。1994123日就诊。
患咳喘十余年,冬重夏轻,经过许多大医院均诊为“慢性支气管炎”,或“慢支并发肺气肿”,选用中西药治疗而效果不显。就诊时,患者气喘憋闷,耸肩提肚,咳吐稀白之痰。每到夜晚则加重,不能平卧;晨起则吐痰盈杯盈碗。背部恶寒。视其面色黧黑、舌苔水滑,切其脉弦、寸有滑象。断为寒饮内伏,上射于肺之证。为疏小青龙汤,内温肺胃以散水寒。
麻黄9g、桂枝10g、干姜9g、五味子9g、细辛6g、半夏14g、白芍9g、炙甘草10g
服七剂而咳喘大减,吐痰减少,夜能卧寐,胸中觉畅。后以《金匮》之桂苓五味甘草汤加杏仁、半夏、干姜正邪并顾之法治疗而愈。

[
按语]小青龙汤是治疗寒饮咳喘的一张名方。张仲景用它治疗“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以及“咳逆倚息不得卧”等支饮为患。本案咳喘吐痰,痰色清稀,背部恶寒,舌苔水滑,为寒饮内扰于肺,肺失宣降之职。方中麻黄、桂枝发散寒邪,兼以平喘;干姜、细辛温肺胃,化水饮,兼能辅麻桂以散寒;半夏涤痰浊,健胃化饮;五味子滋肾水以敛肺气;芍药养阴血以护肝阴,而为麻桂辛三药之监,使其祛邪而不伤正;炙甘草益气和中,调和诸药。服用本方可使寒邪散,水饮去,肺气通畅则咳喘自平。
应当指出的是,本方为辛烈发汗之峻剂,用之不当,每有伐阴动阳之弊,反使病情加重。因此,刘老强调临床运用本方时尤须抓住以下几个关键环节:
(
)辨气色:寒饮为阴邪,易伤阳气,胸中阳气不温,使荣卫行涩,不能上华于面,患者可见面色黧黑,称为“水色”;或见两目周围有黑圈环绕,称为“水环”;或见头额、鼻柱、两颊、下巴的皮里肉外之处出现黑斑,称为“水斑”。
(
)辨咳喘:可见几种情况,或咳重而喘轻,或喘重而咳轻,或咳喘并重,甚则倚息不能平卧,每至夜晚则加重。
(
)辨痰涎:肺寒金冷,阳虚津凝,成痰为饮。其痰涎色白质稀;或形如泡沫,落地为水;或吐痰为蛋清状,触舌觉凉。
(
)肺寒气冷,水饮凝滞不化,故舌苔多见水滑,舌质一般变化不大。但若阳气受损时,则可见舌质淡嫩,舌体胖大。
(
)辨脉象:寒饮之邪,其脉多见弦象,因弦主饮病。如果是表寒里饮,则脉多为浮弦或见浮紧。若病久日深,寒饮内伏,其脉则多见沉。
(
)辨兼证:水饮内停,往往随气机运行而变动不居,出现许多兼证。如水寒阻气,则兼噎;水寒犯胃,则兼呕;水寒滞下,则兼小便不利;水寒流溢四肢,则兼肿;若外寒不解,太阳气郁,则兼发热、头痛等症。
以上六个辩证环节,是正确使用小青龙汤的客观标准,但六个环节,不必悉备,符合其中一两个主证者,即可使用小青龙汤。
关于小青龙汤的加减用药,仲景已有明训,此不一一重复。根据刘老经验,常在本方基础上加茯苓、杏仁、射干等药,以增强疗效。
小青龙汤虽为治寒饮咳喘的有效方剂,但毕竟发散力大,能上耗肺气,下拔肾根。虚人误服,可出现手足厥冷,气从少腹上冲胸咽,其面翕热如醉状等副作用。因此,本方应中病即止,不可久服。一旦病情缓解,即改用苓桂剂类以温化寒饮。此即《金匮要略》:“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的精神。



19】咳喘()

孙××,女,46岁。
时值炎夏,夜开空调,当风取凉,因患咳嗽气喘甚剧。西医用进口抗肺炎之药,而不见效;又延中医治疗亦不能止。马君请刘老会诊:脉浮弦、按之则大,舌质红绛、苔则水滑,患者咳逆倚息,两眉紧锁,显有心烦之象。辨为风寒束肺,郁热在里,为外寒内饮,并有化热之渐。为疏:
麻黄4g、桂枝6g、干姜6g、细辛3g、五味子6g、白芍6g、炙甘草4g、半夏12g、生石膏20g
此方仅服两剂,则喘止人安,能伏枕而眠。

[
按语]本方为《金匮》之“小青龙加石膏汤”,治疗“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之证。原方石膏为二两,说明本方之石膏应为小剂量而不宜大也。刘老认为,本方具有寒热兼顾之能,燥而不伤之优。凡小青龙汤的寒饮内留,日久郁而化热,而见烦躁或其它热象,如脉滑口渴,或舌红苔水者,用之即效。



20】咳喘()

张××,男,18岁,学生。
患喘证颇剧,已有五、六日之久。询其病因为与同学游北海公园失足落水,经救上岸则一身衣服尽湿,乃晒衣挂于树上,时值深秋,金风送冷,因而感寒。请医诊治,曾用发汗之药,外感虽解,而变为喘息。撷肚耸肩,病情为剧。其父请中医高手服生石膏、杏仁、鲜枇杷叶、甜葶苈子等清肺利气平喘之药不效。经人介绍,专请刘老诊治。切其脉滑数,舌苔薄黄。刘老曰:肺热作喘,用生石膏清热凉肺,本为正治之法,然不用麻黄之治喘以解肺系之急,则石膏弗所能止。
乃于原方加麻黄4g,服一剂喘减,又服一剂而愈。

[
按语]肺喘一证,从外邪论有寒热之分;从内因而言则有虚实之不同。所以用麻杏甘膏汤,观之似易,而用之实难也。
麻杏甘膏汤的病机是肺热作喘,是肺金被热所伤。肺之合皮也,热则淖泽,泊津外渗,则见汗出;邪热使肺之宣降失司,则膹郁而喘;热证必见阳脉,如大、浮、数、动、滑也;舌质亦必红绛,而舌苔则必薄黄方为验也。
本证汗出而不恶风,则与表证无关;而又不见烦渴,则与里证无关。惟喘急一症为肺气所专司,故辨为肺热作喘而无疑。
本方用麻黄配石膏,又大于一倍以上,则使麻黄宣肺止喘,石膏清热凉肺而相得益彰,自无助热伤津之弊。杏仁配麻黄,则宣中有降;甘草配石膏,则清中有补,且能缓急护心。此方如不用石膏而用芩、连苦寒沉降,则反碍肺气之宣;如不用麻黄之轻宣辛开,即使石膏之清、杏仁之降,因无宣开之药而无济于事也。
麻黄治喘,寒热咸宜。与干姜、细辛、五味子相配则治寒喘;与石膏、桑皮配伍则治热喘;与杏仁、苡米相配则治湿喘。除心、肾之虚喘必须禁用外,余则无往而不利也。



21】咳喘(感冒并发肺炎)()

刘××,男,33岁,内蒙古赤峰市人。199415日初诊。
感冒并发肺炎,口服“先锋四号”,肌注“青霉素”。身热虽退,但干咳少痰,气促作喘,胸闷。伴头痛、汗出恶风,背部发凉,周身骨节痠痛,阴囊湿冷。舌苔薄白、脉来浮弦。证属太阳中风,寒邪迫肺,气逆作喘。法当解肌祛风,温肺理气止喘。
桂枝10g、白芍10g、生姜10g、炙甘草6g、大枣12g、杏仁10g、厚朴15g
服药七剂,咳喘缓解,仍有汗出恶风,晨起吐稀白痰。上方桂枝、白芍、生姜增至12g。又服七剂,咳喘得平,诸症悉除。医院复查,肺炎完全消除。

[
按语]本案为中风表虚兼肺失宣降之证。太阳中风,迫肺气逆,失于宣降,故见咳喘、胸闷、头痛、汗出、恶风,为“表虚”之证。故治宜在解肌祛风之中,佐以降气平喘之法。大论曰:“喘家作,桂枝加厚朴、杏子佳”。本方以桂枝汤解肌祛风,用厚朴、杏子降气定喘,并能化痰导滞,为表里兼治之剂。临床用于治疗风寒表不解,而见发热、汗出、咳喘,屡屡获效。



22】咳喘(过敏性哮喘)()

赵××,男,5岁半。1993520日初诊。
有过敏性哮喘史,每闻异味后先嚏后咳,继之则发气喘。近两个月病情加重,咳喘不能平卧。西医检查:两肺有哮鸣音,并伴有细小的湿啰音,血液白细胞及嗜酸性细胞均有增高,体温37.8
。诊断:过敏性哮喘合并肺部感染。给予抗菌素及“扑尔敏”、“氨茶碱”等药治疗,然气喘不见缓解。喉中痰鸣,痰不易咳出。并伴有纳呆、胸闷、腹胀、烦躁不安、小便短赤,大便不调等症。舌质偏红,苔白厚腻,脉来滑数。辨为湿热羁肺,积而生痰,痰湿上痹,肺气不宣,因而发生喘咳。拟芳香化浊,清热利湿,宣肺平喘为急务。
浙贝12g、菖蒲10g、射干10g、白蔻仁10g、茵陈10g、滑石12g、藿香8g、杏仁10g、苡米12g、黄芩6g、栀子8g、通草10g、桔梗10g、厚朴12g、前胡10g、紫菀10g。嘱服七剂。
服药后,咳喘明显减轻,夜能安卧,胸满不发。再服七剂,咳止喘平,两肺哮鸣音及湿啰音全部消失,血象恢复正常,诸恙皆瘥。

[
按语]肺居于上,为相傅之官,有治节之能,为五脏之华盖,其性清属金,而主一身之气。肺畏火,叩则鸣,最忌痰、湿等有形之邪气而使其宣降不利。本案气喘而身热不扬、纳呆、胸闷、小便短赤、舌苔厚腻、脉来滑数,反映了湿热挟痰浊之邪上痹肺气之象。治疗之法,清利肺家湿热,芳香化浊为主。用方为甘露消毒丹和三仁汤加减。方用茵陈、滑石、苡仁、通草、黄芩以清气分之湿热;杏仁、射干、贝母、桔梗、前胡、紫菀宣利肺气,化痰平喘。肺主一身之气,气行则湿化也;藿香,白蔻仁,菖蒲芳香化浊,悦脾行气。诸药配伍,对湿热壅盛等症用之每获良效。



23】咳喘()

赵××,女,76岁。
患心脏病多年,最近续发咳喘,日轻夜重。面目浮肿、小便短少。迭经医治,服药无算,病终无起色。视其舌体胖、苔水滑;切其脉弦。辨为水寒射肺之证,以通阳去阴,利肺消肿法治之。处方:
茯苓30g、桂枝12g、杏仁10g、炙甘草6g
患者见药仅四味,面露疑色。然服至五剂,即小便畅利,咳喘大减。又服五剂,则咳喘平,面目浮肿消退而病愈。

[
按语]本方由《伤寒论》“苓桂术甘汤”演变而来,为苓桂术甘汤去白术加杏仁而成,名为“苓桂杏甘汤”。有通降水气,疏利肺气之功能。临床用于治疗“水气上冲”,水寒射肺,迫使肺气不利,不能通畅疏利三焦而出现的咳喘、面目浮肿、小便不利等症,效果堪优。



24】咯血(支气管扩张)

方××,女,39岁。
患支气管扩张咯血十年,屡治不效。每至春天,咯血频发、吐痰黄稠、口不渴,时常胸胁疼痛、动则短气,情绪激动之时咯血每易发作。纳食、睡眠、二便尚可。颜面憔悴、舌质暗淡、无苔、脉弦细数。根据脉证反映,属木火刑金,肝火犯肺。治以清金平木,疏方:
青黛6g、蛤粉6g、花蕊石12g、鹅管石12g、侧柏炭10g、芦根30g、苡仁30g、冬瓜仁30g、桃仁6g、红花6g、川贝6g、马勃6g
以此为基本方加减,或佐清化痰热,或佐益气养阴,或佐健脾益肾。服药半年,诸症平稳。次年春天咯血未发。

[
按语]支气管扩张咯血是一个较为难治之证,临床治疗非常棘手,并且容易复发。古人对此,多从肺、肾论治。而从本案咯血的发作时间和诱发因素的两大特点,显与肝火犯肺,损伤肺络,热迫血行有关。肝火能灼炼肺津成痰,离经之血有上积于肺内,故本案又有痰、瘀交阻的病机为患。所以在咯血的同时,伴见咳痰黄稠、胸胁疼痛等症。木来侮金,金叩则鸣;热扰血淖,故痰中带血。治应泻火平肝,清肺凉血化痰为主。方用“黛蛤散”与“苇茎汤”合方,加花蕊石、鹅管石、川贝、红花、马勃,在于加强清热解毒,化痰活瘀之功。本方既清金制木以治本,又清化痰瘀以治标,标本兼顾,故获良效。



25】音哑

张××,女,36岁。1995619日初诊。
患音哑四年,迭用中西药治疗无效。患者系个体经商者,常年高声叫卖,兜售货品,口中干燥时而无暇饮水,渐至声音发生嘶哑。来诊时音哑较重,声音不响,说一句话很费力气。自觉咽喉不爽、连及项下血脉拘紧、气短乏力、咽干、口渴喜饮、痰中有时挟带血丝、大便偏干、舌质暗红少津、脉来细数。此为久劳伤肺,肺之津亏火旺之候。治宜养阴补肺,润燥生津。刘老选用补肺阿胶汤法:
阿胶10g(烊化)、马兜铃5g、牛蒡子6g、杏仁10g、粳米12g、生甘草5g
七剂。嘱其勿食辛辣食品。
二诊:音哑明显好转,气力有增,大便正常。然仍感咽喉不舒,痰中带血丝。效不更方,嘱继服五剂而病愈。

[
按语]本证为肺虚热盛所致。言多为动,动则生阳耗阴,肺阴不足乃是其病本。喉为肺之内窍,主发声音。肺阴不足,喉失其濡,金燥不鸣,故致音哑。肺阴不足,虚热内生,故口干欲饮。阳热迫血,故痰带血丝,而出现舌红少津、脉细数等症。肺与大肠相表里,肺为水之上源,不能下润于肠,则大便干燥。本方刘老选自《小儿药证直诀》“阿胶散”(又名补肺散,或补肺阿胶汤),有养阴润肺,清热利咽之功,故用于本证甚为合拍。方中用粳米者,取“培土生金”之义,此乃法中之法也。



26】鼻渊(慢性鼻窦炎)

韩××,女,38岁。吉林延边朝鲜自治州人。
患鼻塞流浊涕近20年,曾在当地多方求治不效而来京。经某大医院诊断为慢性鼻窦炎、过敏性鼻炎,给予滴鼻药物治疗,收效不显。后劝其手术治疗,患者不允,于1995920日来我处就诊。刻下,鼻塞流浊涕、不闻香臭、头及目眶压痛,每于感冒后诸症加重。夜卧则鼻塞不得息、张口代鼻呼吸,甚为难受,以致严重影响睡眠。兼有咽喉不适、咳嗽吐黄痰。舌苔白、脉浮弦。诊断为风热上攻于脑,当疏散风热,通利鼻窍。
川芎10g、荆芥6g、防风6g、细辛3g、白芷10g、薄荷2g(后下)、羌活5g、半夏12g、清茶10g(自加)、生石膏20g。七剂。
二诊:药后疗效显著,鼻塞流浊涕已明显减轻,夜寐时已能用鼻自由呼吸,咳嗽吐痰已瘳。守上方续服,荆芥、防风、羌活各增至10g,另加双花、连翘各10g
三诊:诸症基本痊愈。继以轻清疏散风热之方以资巩固。后经随访,鼻渊已彻底治愈。偶患感冒亦未诱发,嗅觉正常,而过去频繁感冒现象亦大有减少,夜寐时鼻息畅利。患者面色红润光泽,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按语]鼻渊一证,始见于《内经》。《素问·气厥论》云:“胆移热于脑,则辛頞鼻渊。鼻渊者,浊涕下不止也”。参合本案之脉证,乃外有风邪侵袭,壅塞肺气,内有阳明郁热,循经上攻于鼻。盖鼻为肺之窍,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近鼻頞处),上额交巅入络脑;足阳明胃经起于鼻之交頞中,傍纳太阳之脉。故风邪外袭,太阳受邪,壅塞肺气;或阳明邪热循经上攻,均可致鼻塞不通。邪留日久,酿成鼻渊一证。鼻塞、头痛于感冒后加重、苔白、脉浮、此风邪为病之象;鼻流浊涕、吐痰色黄,热邪上受煎熬津液。治当外散太阳风邪,内清阳明邪热。正如《临证指南医案》所说:“经云: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又云,胆移热于脑,令人辛頞鼻渊,传为衄血蔑瞑目。是知初感风寒之邪,久则化热,热则气闭而鼻塞。治法应开上宣郁”。然肺胃二经生“内热”者,宜加“辛凉”之品。用川芎茶调散者,意在疏散风邪,宣利肺气;加生石膏直入阳明,清解邪热;并加半夏以化痰浊。



27】鼻衄

王××,男,21岁。
右侧鼻衄,反复发作两年,屡用凉血止血而效不显。就诊时,患者鼻衄不止,其势骇人,若以物堵鼻,则从口中流出。周身乏力、心慌气短、口干不欲饮、小便色黄。平时性情急躁易怒,大便2~3日一行,皮肤黧黑。舌质红,苔薄黄,脉弦细数,血小板计数为6.3万。刘老辨为肝气化热,迫血妄行。治以清肝凉血为法。方用:
水牛角粉6g(另冲)、生地15g、白芍10g、丹皮10g、小蓟10g、龙胆草9g、白茅根30g、青黛6g、玄参15g、茜草10g、青皮9g、陈皮9g、栀子10g、泽泻10g
此方服至十剂,鼻衄控制不发。唯仍有头晕,血小板升至10.5万,舌红,苔薄黄,脉弦细小数。综合以上脉证,仍属血热未消之象,于上方清热凉血之中,佐以清络之法。
生地15g、丹皮9g、赤芍9g、白芍9g、当归9g、玄参15g、女贞子15g、青黛6g、连翘10g、银花10g、莲子心6g、丹参12g、旱莲草12g
又服十剂,其病痊愈。

[
按语]肝为刚脏,内寄相火。肝气条达之时,此人生生不息。若肝气郁结,或肝阳亢盛,或湿热等邪化火侵及肝脏,而使内藏相火鸱张亢盛,一旦暴发,势不可挡,必见冲逆燔灼之证。本案为肝气有余化火,逼迫肝藏之血上逆妄行,故见鼻衄不止。气随血耗,故见周身乏力、心悸气短、口干、便秘之证。治宜清肝平肝,凉血止血之法,所用方药为“犀角地黄汤”合“化肝煎”。犀角地黄汤凉血止血,化肝煎凉血理气。俾肝火降,血热平,则衄血自止。



28】喉痹

沈××,男,56岁。199567日初诊。
自诉咽喉紧束,喉中如物梗阻之状两个月。患者为某大公司总经理,商海鏖战,日夜操劳。忧怒之余,渐觉口干咽痛、咽部拘紧、喉中介介如梗而不爽,情绪激动时竟言语不能发声。某医以清热解毒治之,非但其证不除,反增咳痰。就诊时频频咯吐白痰。视其舌红、苔白。刘老切其脉,左弦出于寸口。此乃木火刑金之证。治以清泄肝火,保肺化痰开结。处方:
青黛10g、海蛤壳20g、鲜芦根30g、青竹茹15g、枇杷叶14g、菊花10g、桑叶10g、杏仁10g、沙参15g、浙贝14g、藏青果10g、梨皮2个。
服药七剂,咽喉之疼痛、拘紧、痰涎均有减轻。再加栝蒌皮12g、耳环石斛4g。续服七剂而病痊愈。

[
按语]本证“脉弦出于寸口”,则为肝火犯肺之候。喉主发声,为肺之门户;而肝经“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若恼怒忧郁,使肝气有余,化火上刑肺金,肺失清肃,故见咽痛、拘紧、喉部如物梗阻。《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少阳临上,……喉痹目赤”;《素问·阴阳类论》云:“一阴一阳代绝,……喉咽干燥”。均揭示了咽喉不利与肝胆火盛气逆密切相关。本证在临床上多因情志不畅,气候干燥,或劳累过度而诱发或加重。治疗当着眼在两个方面:一是清泄肝火,二是养肺润燥。尤其是养肺润燥一途,最为关键。这是因为喉主于肺,喉病不止于肺亦不离于肺的缘故。《类证治裁》说:“其木火犯肺,咽干喉痹致失音者,以麦冬汤之属润其燥”,即道出了这一治疗的真谛。故刘老用桑杏汤和黛蛤散加减。以桑杏汤养肺润燥,化痰利咽;合黛蛤散在于清肝泻肺,直捣病巢。本方用于治疗慢性咽炎属肝气有余,肺阴不足者,疗效确切。



29】水心病(冠心病)

陆××,男,42岁。
形体肥胖,患有冠心病、心肌梗塞而住院,抢救治疗两月有余,未见功效。现症:心胸疼痛、心悸气短,多在夜晚发作。每当发作之时,自觉有气上冲咽喉,顿感气息窒塞,有时憋气而周身出冷汗,有死亡来临之感。颈旁之血脉又随气上冲,心悸而胀痛不休。视其舌水滑欲滴,切其脉沉弦,偶见结象。刘老辨为水气凌心,心阳受阻,血脉不利之水心病。处方:
茯苓30g、桂枝12g、白术10g、炙甘草10g
此方服三剂,气冲得平,心神得安,心悸、胸痛及颈脉胀痛诸症明显减轻。但脉仍带结,犹显露出畏寒肢冷等阳虚见证。乃于上方加附子9g、肉桂6g以复心肾阳气。服三剂手足转温而不恶寒,然心悸气短犹未全瘳。再于上方中加党参、五味子各10g,以补心肺脉络之气。连服六剂,诸症皆瘥。

[
按语]本案冠心病为水气上冲之所致,刘老名之谓“水心病”。总由心、脾、肾阳虚,水不化气而内停,成痰成饮,上凌无制为患。心阳虚衰,坐镇无权,水气因之上冲,则见胸痛、心悸、短气等心病证候。临床辨识此病,当注意色、舌、脉、证的变化如下:
望色:多见面色黧黑,此为“水色”。病重者,在额、颊、鼻柱、唇围、下颏等处,或皮里肉外出现类似“色素沉着”之黑斑,名为水斑。
察舌:舌质淡嫩,苔水滑欲滴。
切脉:或弦,或沉,或沉弦并见。病重时见脉结代或沉伏不起。
辨证:(1)有水气上冲之候。病人自觉有一股气从心下上冲胸咽。(2)胸满,夜间为甚,遇寒加重,多伴有咽喉不利,如物梗阻。(3)心悸,多发于晨起、夜卧、饮食之后,或伴有左侧颈部血脉胀痛。(4)短气。表现为动则胸闷发憋,呼吸不利,甚则冷汗自出。
治疗水气上冲之“水心病”,首选苓桂术甘汤。本方《伤寒论》用治“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金匮要略》用治“心下有痰饮,胸胁支满,目眩”等水气凌心射肺的病症。苓桂术甘汤有两大作用:一、温阳下气而治心悸、胸满;二、利小便以消水阴,而治痰饮咳逆。方中茯苓作用有四:一是甘淡利水,二是养心安神,三是助肺之治节之令,四是补脾厚土,为本方之主药。桂枝作用有三:一是温复心阳,二是下气降冲,三是通阳消阴,亦为本方之主药。桂枝与茯苓相配,则温阳之中以制水阴,利水之中以复心阳。二者相得益彰,缺一不可。白术补脾,助茯苓以治水;炙甘草温中,助桂枝以扶心阳。药仅四味,配伍精当,大有千军万马之声势,临床疗效惊人,可谓独树一帜。



30】水气凌心(风心病,心衰)

孙×,男,53岁。1991525日初诊。
患者有风湿性心脏病史。近因外感风寒,病情加重。心动悸、胸憋喘促,咳吐泡沫状白痰、量多,昼夜不能平卧,起则头眩。四末厥冷、腹胀、小便短少,腰以下肿、按之凹陷不起。食少呕恶、大便干结。视其口唇青紫、面色黧黑、舌白滑、脉结。西医诊为“风湿性心脏病,充血性心力衰竭,心功能
级”。刘老辨为心、脾、肾三脏阳虚阴盛而水寒不化之证,治当温阳利水。方用真武汤加味。
附子10g、茯苓30g、生姜10g、白术10g、白芍10g、红人参6g、泽泻20g
服三剂后,小便增多、咳嗽锐减、心悸腿肿见轻。续用真武汤与苓桂术甘汤合方,温补心、脾、肾三脏,扶阳利水。
附子12g、茯苓30g、生姜10g、白芍10g、白术12g、桂枝6g、炙甘草10g、党参15g、泽泻15g、干姜6g
服上方十余剂,小便自利,浮肿消退,心悸、胸闷等症已除,夜能平卧。唯觉口渴,转方用“春泽汤”:
党参15g、桂枝15g、茯苓30g、猪苓20g、泽泻20g、白术10g
从此而病愈。

[
按语]水为阴,其代谢过程必须经过肺、脾、肾三脏的气化功能,其中尤以肾气为关键。若肺失宣降,不能通条水道;脾失健运,不能运化水湿;肾失开合,不能化气行水,则可导致水湿内停而发为水气病。而三脏之中,因“肾主水”,“为胃之关”,关门不利,则聚水而成病。本案为脾肾阳衰阴盛,水气不化,水寒之邪由下而上,从内至外,由表及里,或上或下,浩浩乎泛滥成灾。若水气上凌于心,则见心悸动、胸憋闷;水随少阴经上射于肺,则咳嗽、痰多、不能平卧;水气上攻于胃,则呕吐食少;水饮上犯清窍,则头目眩晕;膀胱气化不利,则小便不畅。治疗之法:一要温补肾阳,二须利其水邪。真武汤功专扶阳消阴,驱寒镇水。方中附子辛热,下温肾阳,使水有所主;白术燥湿健脾,使水有所制;生姜宣散,佐附子以助阳,是主水之中而又有散寒之意;茯苓淡渗,佐白术以健脾,是制水之中而有利于水外出之功。妙义在于芍药,一举数用:一可敛阴和营,二可制附子之刚燥,三可利尿去水。《神农本草经》云:芍药能“利小便”而有行阴利水之功。
本方对肺源性心脏病、风湿性心脏病续发心力衰竭的肢体浮肿、心悸、腹胀,都有可靠的疗效。



31】心悸(室性早搏)()

杨××,男,33岁,工人。1993915日初诊。
患者于一年前因连续加班,过于劳累,忽觉心悸不安、少寐、周身乏力。做心电图,提示“频发性室性早搏”,经服用培他乐克,肌苷等药物,心悸减轻,但停药后其证复作。现心悸频发、胸中发空、气短而不接续、动则汗出、倦怠乏力、睡眠不佳。观其舌质淡嫩,脉弦细而带有结象。刘老辨为心胸阳气不足,导致水气上冲的“水心病”之证。治法:通阳化饮,补益心气。疏方:
桂枝14g、茯苓20g、白术10g、炙甘草10g、丹参15g、党参15g、沙参12g
服至七剂后,心悸明显减轻,胸中已不觉发空。守方又续进十余剂而病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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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有关刘老指定的“水心病”的成因和证候已见于前。本案加入“三参”之意义,因兼宗气虚弱之故。《灵枢·邪客篇》曰:“宗气者,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焉”。如果宗气虚弱,无力推动血脉运行,心脉迟缓,则必然加重“水心病”的病情。故在用苓桂术甘汤的同时,加上党参、沙参、丹参以补益心脏之气,并通心脏之脉,名之为“三参苓桂术甘汤”,临床疗效为佳。



32】心悸(心房纤颤)()

赵××,女,54岁。
发热已两月余,经中西药治疗,发热渐退,但从此出现心悸不安,每日发作数次之多。西医诊为“心房纤颤”,多方治疗,病情时好时坏,迁延不愈。患者为工薪阶层,不免债台高筑,生活拮据而令人忧愁,从此病情逐渐加重,精神抑郁,整日呆坐,两目直视,寝食俱废。主诉:心中悸动、失眠少寐、时发低热、月经量少、血色浅淡。视其舌淡而苔薄白,切其脉细缓无力。刘老辨为忧思伤脾,心脾气血不足之证。治当益气养血,补益心脾。此病进归脾汤加减为宜。
红人参8g、白术10g、黄芪10g、炙甘草10g、当归10g、茯神10g、远志10g、酸枣仁30g、元肉12g、木香3g、夜交藤15g、白芍15g、生姜5片、大枣3枚。
服药气剂,心悸大减,发作次数明显减少,夜间能睡眠。精神转佳,诸症亦随之好转。效不更方,又服十余剂,心悸不发,夜能安睡,逐渐康复。嘱其安静,将息调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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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本案心悸一证,起于发热之后,又因思虑、忧愁等情志,损伤心脾,气血不能奉养心主,故发生心悸不安之证。《灵枢·口问》说:“悲哀忧愁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食少、倦怠、虚热,脾气虚之象;形消、不寐,心血耗之征。况其月经量少色淡,舌苔淡苔薄,脉细缓等候,均为气血不足之反映。故治疗当以健脾养心,气血两顾为主。归脾汤方用人参、白术、黄芪、炙甘草、大枣甘温以补心脾之气虚;当归、元肉味甘而润,能补心脾之血虚;茯神、远志宁心安神定悸;酸枣仁敛肝安魂;木香气香领药归脾,以养忧思之所伤,又能促进脾胃之运化。加白芍助当归以补血,加夜交藤助酸枣仁养心舍神而治不寐。



33】心悸()

盛××,男,65岁。1994128日就诊
有冠心病史。每遇入冬,天气严寒之时,出现心律过缓,不满40次,心悸不安,胸中憋闷,后背恶寒。视其舌淡嫩、苔白;切其脉沉迟无力。辨证:脉沉迟为阴为寒,寒则血脉不温,阴霾用事。背为阳府,而虚其护,则心肺功能失其正常,故见胸满背寒之变。为疏:
附子12g、麻黄3g、细辛3g、红人参12g、麦冬20g、五味子10g
服尽三剂,脉增至一息四至。又服三剂,则心悸、气短、胸满、背寒等症消除,脉搏增至一息五至而愈。

[
按语]心主血脉,“为阳中之太阳”。临床治疗心脏病,不能局限于“心血管”的一个侧面,当重视心阳不足,阴寒痹阻的病理变化。心脏病出现心搏频率下降、脉来迟缓、心胸发满、后背寒冷,反映了心之阳气不足,阴寒之气充盛,得以乘其阳位。本方为麻黄附子细辛汤与生脉饮合方。启用力大气雄的附子,直补离宫心阳之虚,振奋心脏机能,为治本之道;麻黄、细辛在附子的督促之下温经散寒,以扫长空之阴霾,温煦离宫,复苏心肺气血之机能,而为佐使。生脉饮为《内外伤辨惑论》方,方中三药,一补、一清、一敛。功专益气敛汗、养阴生津,善治热伤元气,气阴两伤,汗多体倦,气短口渴,久咳伤肺,心悸短气等症。刘老在临床治疗心脏病的心律过缓、脉来迟涩、心悸气短、胸满背寒,常用麻黄附子细辛汤与生脉饮合方,在兴奋心阳之余,以滋养心肺之阴。两方合用,能起到颉颃与相互为用的作用,临床疗效极佳。



34】胸痹(心肌梗塞)

杨××,女,70岁。1994131日初诊。
患者于两月前因冠心病大面积心肌梗塞入某医院抢救。出院后,因气候突变,寒流袭来,又感胸部闷胀、气短、心前区隐隐作痛、两胁亦持痛不休、左手臂胀麻。伴有咳吐白浓痰、腹胀、大便干燥等症。患者精神紧张,夜寐易发惊悸。视其舌苔白腻、脉来沉弦而滑。脉证合参,辨为心阳痹阻,痰浊凝聚,心胸脉络不通则痛。治宜宣痹通阳,豁痰通络止痛。疏方:
糖栝蒌20g(先煎)、薤白6g、半夏15g、旋复花10g、红花10g、茜草10g、桂枝10g、丹参20g、郁金10g、木香10g、紫降香10g
服五剂后,胸满、胸痛大为缓解,咳痰减少,夜睡已能成寐。又续服五剂,诸症皆安。

[
按语]“胸痹”一证,与西医所谓的“冠心病”比较类似。《金匮要略》将本证病因病机概括为“阳微阴弦”四字。“阳微”,即寸脉来微,主胸中阳气不足;“阴弦”,指尺脉见弦,主在下痰浊水邪方盛。《辨脉法》云:“阳脉不足,阴往乘之”。故胸阳不振,反使下焦之阴邪乘虚犯上,使心脉痹阻,气血不通。《素问·调经论》曰:“寒气积于胸中而不泻,不泻则温气去,寒独留则血宁泣,凝则脉不通”,因此,导致了胸痹心痛的证候发生。至于两胁疼痛之原委,亦属胸痹胁逆气冲之类。本证的治疗用温通胸阳,化痰宣痹,佐以疏肝理气通络之法。以栝蒌薤白半夏汤、旋复花躺和颠倒木金散三方结合。用栝蒌薤白半夏汤通阳开痹,宣化痰浊之邪;旋复花汤活血通络止痛,斡旋胸胁之气;颠倒木金散则专以疏肝理气,而行气血之滞为特长也。



35】胸满

王×,男,36岁。
自诉胸中发满,有时憋闷难忍,甚或疼痛。每逢冬季则发作更甚,兼见咳嗽、气短、四肢不温、畏恶风寒等症。脉来弦缓,舌苔色白。参合上述脉证,辨为胸阳不振,阴寒上踞,心肺气血不利之证。治当通阳消阴。方用:
桂枝9g、生姜9g、炙甘草6g、大枣7枚、附子9g
服五剂,胸满气短诸症皆愈。

[
按语]本案胸满伴有四肢不温、时恶风寒,显为胸阳不振之象。胸为阳居人体高位,为心肺气血之处,乃清灵阳和之地。若胸中清阳不足,则阴乘阳位,而使心肺气血不利,故见胸满与疼痛。治当振奋胸阳,蠲除浊阴。本方为《伤寒论》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桂枝配甘草,辛甘化阳,以温补心胸阳气;生姜、大枣随之调和营卫气血;去芍药者,恐其酸苦敛阴,反掣桂枝温通之肘也;加附子者,辛热气厚,力雄性猛,“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也。临床用于胸阳不振,阴寒内盛的心脏病“胸痹”,有较好的疗效。



36】舌麻(高血压型冠心病)

钱××,女,66岁,内蒙古人。1995426日初诊。
患高血压型冠心病16年之久,一直用中、西药治疗,曾服复方降压片、降压灵、复方丹参片等,血压不稳,旋降旋升。测血压160/100mmHg。近一年病情加重,头目眩晕、心悸、胸闷、背部痠沉、少寐、口干、手足时发震颤。最为奇者,舌麻为甚,五味不辨。视其舌大而偏红、舌苔白滑、脉沉。辨为心阳虚弱,水寒之邪上冲之证。治用苓桂术甘汤:
茯苓30g、桂枝12g、白术qog、炙甘草10g
服十四剂药后,胸闷、心悸、背沉减轻。然患者之舌麻反甚,血压因舌麻旋即升高,头眩、失眠、心悸、口干,手足瞤动亦随舌麻而加重。再视其舌红而少苔,脉沉细无力。细辨此证,前按阳虚水气上冲反而加重,今舌红少苔,脉来沉细,呈现阴虚而有手厥阴风火上燔之势,此阴虚风动也,治以滋阴潜阳熄风为急。疏方:
麦冬30g、白芍30g、酸枣仁30g、生地20g、炙甘草14g、龟板12g(先煎)、牡蛎30g(先煎)、鳖甲16g(先煎)、阿胶10g(烊化)、太子参20g、桂枝3g、五味子10g
此方服后,症状大为减轻。又照前方自进七剂,舌麻已愈其半,大便爽,心悸、失眠、口干、掉眩诸症皆减。舌麻多在凌晨感觉明显。“晨起而发者,阳动而阴未济也”。仍守上方,继服三十余剂,舌麻一症痊愈。血压120/80mmHg,冠心病亦得到控制。随用羚羊钩藤汤与黄连阿胶汤交替服之,以善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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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本案之舌麻,为厥阴阴虚不能涵养肝木,水不制火,阴不潜阳而风阳发动之象,故伴有心悸、头晕目眩、手足震颤、舌红少苔、脉来沉细等候。治当滋阴潜阳熄风为法,乃用吴鞠通“三甲复脉汤”加味。用“复脉汤”滋阴养血,加“三甲”潜阳熄风。
值得注意的是,本案患者脉来沉细无力,结合其心脏病史,其人亦有心阳不足的一面,所以在方中又加入太子参、桂枝等甘温之品,扶助心阳之外,又有活泼气机,协调阴阳之妙义。
临床使用“三甲复脉汤”要紧扣厥阴阴虚,风阳内动的病理特点。其辨证要领以头晕目眩、心中憺憺大动,肢体抽搐或瘛疭,舌红绛少苔或无苔,脉弦细或见结代诸象为准。



37】不寐()

李××,男,49岁,编辑。
患失眠已两年,西医按神经衰弱治疗,曾服多种镇静安眠药物,收效不显。自诉:入夜则心烦神乱,辗转反侧,不能成寐。烦甚时必须立即跑到空旷无人之地大声喊叫,方觉舒畅。询问其病由,素喜深夜工作。疲劳至极时,为提神醒脑起见,常饮浓厚咖啡,习惯成自然,致入夜则精神兴奋不能入寐,昼则头目昏沉,萎靡不振。视其舌光红无苔,舌尖宛如草莓之红艳,格外醒目。切其脉弦细而数。脉证合参,此乃火旺水亏,心肾不交所致。治法当以下滋肾水,上清心火,令其坎离交济,心肾交通。
黄连12g、黄芩6g、阿胶10g(烊化)、白芍12g、鸡子黄2枚。
此方服至三剂,便能安然入睡,心神烦乱不发。续服三剂,不寐之疾,从此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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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失眠,《内经》谓之“不寐”、“不得卧”。成因有痰火上扰者;有营卫阴阳不调者;有心脾气血两虚者;有心肾水火不交者。本案至夜则心神烦乱,难以入寐,乃心火不下交于肾水而独炎于上。陈士铎《辨证录》云:“夜不能寐者,乃心不交于肾也……心原属火,过于热则火炎于上,而不能下交于肾”。思虑过度,暗耗心阴,致使心火翕然而动,不能下交于肾;阳用过极,则肾水难以上济于心。又饮咖啡,助火伤阴,使火愈亢,阴愈亏。观其舌尖赤如草莓,舌光红无苔,脉细而数,一派火盛水亏之象,辨为心肾不交之证。治当滋其肾水,降其心火,选用《伤寒论》黄连阿胶汤。方用黄连、黄芩上清心火;阿胶、鸡子黄滋养阴血。至于芍药一味,既能上协芩连酸苦为阴以清火,又能酸甘化阴以助阴血,且下通于肾,使水生木也;上通于心,而木生火也。诸药配伍,以奏滋阴降火,交通心肾之效,又体现了《难经》的“泻南补北”的精神。
使用本方还需注意两点:1.舌脉特点:本证是舌质红绛,或光绛无苔,甚则舌尖赤如杨梅,脉多细数或弦细数;2.注意煎服方法:方中阿胶、鸡子黄两味,俱不能与它药混煎。阿胶烊化后兑入药汁中,待去渣之药汁稍冷后再加入鸡子黄,搅拌均匀后服用。



38】不寐()

孙××,女,60岁。199414日初诊。
患者近日因情志不遂而心烦不宁,坐立不安,整夜不能入寐。白昼则体肤作痛,甚则皮肉瞤动。胸胁苦满、口苦、头眩、周身乏力,小便涩赤,大便干结。舌绛、苔白腻、脉沉弦。辨为肝郁化火,痰热扰心之证。治以疏肝清热,化痰安神之法。疏方:
柴胡18g、黄芩10g、半夏20g、栀子10g、陈皮10g、竹茹20g、枳实10g、炙甘草10g、党参10g、龙骨30g、牡蛎30g、生姜8g、天竹黄12g、豆豉10g、大枣12枚。
服药七剂,心烦、口苦、头眩症减,每夜能睡四小时。惟觉皮肤热痛,二便少,舌苔白、脉沉。守方再进五剂,烦止寐安,诸症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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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灵枢·营卫生会篇》云:“气至阳而起,至阴而止”,“夜半而大会,万民皆卧,命曰合阴”。言人之寤寐与营卫气血阴阳的循环转运有关。阳入于阴则寐,阳出于阴则寤。今之治不寐一证,多从心神论治,鲜从气机运转角度考虑。殊不知少阳为营卫气血阴阳运转之枢纽,喜条达,恶抑郁。若情志抑郁不遂,使少阳枢机不利,气机不达,则阳不入阴而导致不寐。可伴有口苦、头眩、胸胁痞满脉弦等肝胆气机不利之证。又气郁日久,必化火伤阴,炼津成痰,痰火上扰心胸,而使不寐加重,烦躁不宁。本案出现肌肤疼痛,瞤动,乃气火交阻,痰热内扰,有动风之象,治疗宗“火郁发之”、“木郁达之”之原则,一疏肝开郁为大法,兼以清火化痰,安神为佐。本方由小柴胡汤、栀子豉汤、温胆汤三方加减而成,用小柴胡汤以疏利肝胆气机;栀子豉汤则清热除烦;温胆汤而化痰安神。俾枢转气活,热退痰化,则一身之气机通利,营卫气血相贯如环,阳入于阴,神敛于心肝,则人自寐也。



39】但欲寐(老年性脑痴呆)

刘×,女,66岁,住北京丰台区。1994119日初诊。
病人既往有高血压、脑血栓史,左侧肢体活动不利,头晕头痛。一日晨起后,突然变得双目呆滞、表情淡漠、神志时明时昧,呼之则精神略振,须臾又恍惚不清,言语含糊、不知饥饱、不知大便,时常在衣裤内屙出。到某医院做脑CT检查提示:海绵状脑白质病,诊断为“老年性脑痴呆”。其人腹满下利,日行2~4次,小便色清,夜尿频多,畏寒喜暖,手足不温,周身作痛,舌苔滑,脉沉细无力。此为少阴寒化之证,急温犹宜。处方:
附子12g、炙甘草10g、干姜10g、党参14g
服药三剂,患者精神大增,神志明多昧少,言语不乱,能答复问题。仍手足逆冷,腹满下利。再以四逆汤与理中汤合方振奋脾肾之阳。服药近二十剂,手足转温,腹满消失,二便正常,渐至康复。

[
按语]《伤寒论》说:“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仲景仅举一脉一证,即揭示了少阴病的基本病理变化特点是以阳虚为主。本案但欲寐而见小便清长、四肢不温、恶寒下利,为少阴阳虚寒化之证。仲景云:“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伤寒论》第282)。今心肾阳虚,阴寒内盛,神失所养,故见神志昏昧不清的“但欲寐”证候。脉细者,为阳虚损及于阴。治当急温少阴为法,故用四逆汤回阳;加党参者,在于益气生津,于回阳气之中,兼补少阴之阴也。



40】癫痫()

尹××,男,34岁。
因惊恐而患癫痫病。发作时惊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汗出。胸胁发满,夜睡呓语不休,且乱梦纷纭,精神不安,大便不爽。视其人神情呆滞,面色发青,舌质红,舌苔黄白相兼。脉象沉弦。辨为肝胆气郁,兼有阳明腑热,痰火内发而上扰心神,心肝神魂不得潜敛之故。治宜疏肝泻胃,涤痰清火,镇惊安神。处方:
柴胡12g、黄芩9g、半夏9g、党参10g、生姜9g、龙骨15g、牡蛎15g、大黄6g(后下)、铅丹3g(布包)、茯神9g、桂枝5g、大枣6枚。
服一剂则大便通畅,胸胁之满与呓语皆除,精神安定。唯见欲吐不吐,胃中嘈杂为甚。上方加竹茹16g、陈皮10g服之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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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病因惊恐等情志因素,发生癫痫。《临证指南医案》认为,癫痫“或由惊恐,……以致内脏不平,经久失调,一触积痰,厥气内风猝焉暴逆”而发。所用之方为《伤寒论》的“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本方由小柴胡汤去甘草,加桂枝、茯苓、大黄、龙骨、牡蛎、铅丹而成,治少阳不和,气火交郁,心神被扰的胸满、烦惊、惊恐、谵语、心烦、小便不利等症。本方治肝胆气郁,又兼阳明腑热内结。方中小柴胡汤和解少阳之邪;龙骨、牡蛎、铅丹镇肝安魂;大黄泻内结之热;茯苓利三焦之水,务使内外之邪热能解,肝胆之气得以调畅为宗旨。刘老常用本方治疗精神分裂症、癫痫、小儿舞蹈症。在具体运用时,可随证灵活加减化裁。如肝火偏盛者,加龙胆草、夏枯草、山栀子;病在血分,加白芍、桃仁、丹皮;顽痰凝结不开者,加郁金、胆南星、明矾、天竹黄。方中之铅丹有毒,用量宜小不宜大,服之宜暂不宜久。并以纱布包裹扎紧入煎保险。



41】癫痫()

史××,男,22岁。
患癫痫病,每月发作两次。发作时人事不知、手足抽搐、头痛目赤、喉中痰鸣。视其舌质红绛、苔黄;切其脉沉弦滑数。辨为肝火动风动痰,上扰心营,发为癫痫。脉弦主肝病,滑数为痰热,而舌苔色黄故知其然也。法当凉肝熄风,兼化痰热。处方:
桑叶10g、菊花10g、丹皮10g、白芍30g、钩藤10g、夏枯草10g、栀子10g、龙胆草10g、生地10g、生石决明30g、甘草6g、竹茹12g、黛蛤散10g、玄参12g
服药后颓然倒卧,鼾声大作,沉睡两日,其病竟瘥。

[
按语]本案证属肝脏火热为患。热盛动风,火盛炼痰,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痰随风动,则火、风、痰三者随肝气俱升,直犯高巅,发为癫痫。故并见有头痛目赤、喉中痰鸣、舌红苔黄、脉弦滑而数等症。因本案肝火上炎为主要矛盾,故治疗以清泻肝火为主,兼以熄风化痰为辅。方以桑叶、菊花、钩藤辛寒轻清之品,熄风宣上,以散上炎之火。正如叶天士所说:“辛寒清上,头目可清”;龙胆草、夏枯草、黛蛤散清泻肝火并化痰浊;栀子发火之郁;丹皮凉血行血。诸药皆苦寒,可直折上炎之势。用生石决明在于潜阳熄风;佐以生地、白芍、玄参凉血养阴护肝,意在安未受邪之地;竹茹化痰和胃,甘草益脾胃和诸药。全方辛散、苦折、酸泻、甘缓并用,切合《内经》:“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之宗旨。



42】躁狂

黄××,男,42岁。
因家庭夫妻不和睦,情志受挫,发生精神分裂症。数日来目不交睫、精神亢奋、躁动不安、胡言乱语、睁目握拳、作击人之状。口味秽臭、少腹硬满、大便一周未行。舌苔黄厚而干,脉来滑大有力。辨为火郁三焦,心胃积热之发狂。方用:
大黄8g、黄连10g、黄芩10g
服药三剂,虽有泻下,但躁狂亢奋之势仍不减轻。病重药轻,须增大其服。原方大黄剂量增至12g,泻下块状物与结屎甚多,随之便神疲乏力,倒身便睡。醒后精神变静,与前判若两人。约一周方恢复正常。

[
按语]本案为阳亢火动之实证,《内经》所谓“阳狂”是也。火盛阳亢,心胃积热,三焦不利,六腑不通,故见精神亢奋,烦躁不安等症。从其苔黄、脉滑有力,则必以泻心胃之火而下大便为主。方用三黄泻心汤苦寒直折,泻火坚阴。若兼有腹胀疼痛,改用大承气汤其效更捷。



43】烦满(神经官能症)()

曹××,女,72岁,住东城区首体南路。19951026日初诊。
心烦懊憹持续两年,近有逐渐加重之势。西医诊断为神经官能症,给服镇静安神药,未见好转,转请中医治疗。刻下心烦苦不堪言。家人体恤其情,谨慎扶持,亦不能称其心,反遭斥呵。烦躁不宁、焦虑不安,烦急时欲用棍棒捶击胸腹方略觉舒畅。脐部筑动上冲于心,筑则心烦愈重。并有脘腹胀满如物阻塞之感,伴失眠、惊惕不安、呕恶纳呆;大便不调、溺黄。舌尖红、苔腻、脉弦滑。辨证:火郁胸膈,下迫胃肠。立法:宣郁清热,下气除满。处方:
栀子14g、枳实10g、厚朴15g
七剂药后,心烦减半,心胸霍然畅通,性情渐趋平稳安静,夜能寐,食渐增。获此殊效,病家称奇,又自进七剂。复诊时仍有睡眠多梦、口舌干燥、口苦太息、小便黄赤等热未全解之症。转方用柴芩温胆汤和栀子枳实厚朴汤,清化痰热。治疗月余而病除。

[
按语]本案为热郁胸膈,下及脘腹所致。故以心烦懊憹、脘腹胀满为主要表现。虽腹满,但无疼痛拒按、大便不通等实证,犹为无形邪热之郁结,非阳明可下之证。故治以栀子厚朴汤清热除烦,宽中消满。大论云:“伤寒下后,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本方为栀子豉汤与小承气汤合方加减化裁而成。因邪热郁结较栀子豉汤为深,故不用豆豉之宣透;但又未形成阳明腑实,故亦不须用大黄之攻下。正如《医宗金鉴》所说:本证“既无三阳之实证,又非三阴之虚证,唯热与气结,壅于胸腹之间,故宜栀子枳朴,涌其热气,则胸腹和,而烦自去,满自消矣”。



44】烦满()

单××,女,29岁。1994110日初诊。
素来性急善怒,稍不遂心,则抑郁满怀。产后坐月期间,因琐事与家人生气,遂感心胸满闷、腹部胀满,以手按其腹部,咕咕作响,得矢气后则稍舒。病延三月,胸腹满闷不除。近日更增心烦不宁、睡眠欠佳、噫气频作,不欲饮食。曾服中药二十余剂不效。视其舌红、苔白腻、脉来稍沉。此气郁化火,扰于胸膈,迫及脘腹所致。治宜清热除烦,宽中除满。方选栀子厚朴汤。
栀子12g、枳实12g、厚朴16g
服五剂胸腹满闷大减,自诉以手按腹,已无“咕咕”作响之声。心情转佳,噫气消失。又称大便偏干,乃于上方加水红花子10g、大黄1g。又服三剂,胸腹宽、烦满除,胃开能纳,睡眠安然。又予丹栀逍遥散两剂,调理而愈。

[
按语]本案病起于气郁化火,火热扰于胸膈,累及脘腹,故致胸中烦闷,腹中胀满。病机与前案相同,属火郁虚烦之列,故仍以栀子厚朴汤清胸中之热以除烦,宽胃肠之气以消满,同获良效。



45】心肝火旺(焦虑症)

廖××,女,19岁,大学生。
所患之病颇奇,经常发生幻觉,自称一身分裂为二人,互相争执不休,思想怪诞,不可理喻。某医院诊为“焦虑症”,经多方求治,病情一直未见转机,现已无法正常上课学习。刻下:心烦,彻夜不眠(服大量冬眠灵仅能小睡一会),闭眼即觉二小人站立床前,迭迭争吵,互相指责。头目眩晕、四肢发麻、皮肤作痒。舌红无苔,脉大而数。据其父母诉称:该女性格内向,素来寡言少语,其情绪无端发生紧张焦虑。证属心肝火旺,风动痰生,上冲神明,以致神不守舍。治当清心肝之火,安定神志,镇肝潜阳为法。疏方:
珍珠母30g、龙齿20g、麦冬20g、玄参16g、茯神12g、川石斛30g、紫背齿12g、生地16g、白芍20g、丹皮10g、真广角1.5g、黄连10g、竹茹20g、浙贝15g、海浮石15g
另:羚羊角粉、珍珠粉、朱砂粉、琥珀粉各一钱,和匀,用上方汤药分三次送服。
服药三剂后,能缓缓入睡,精神状态逐渐好转。上方又服三剂,夜能睡眠7~8个小时(已停用冬眠灵),紧张焦虑不安等症状趋好转,幻觉现象偶有发作,惟肢体仍有发麻。肝风入络之象。改用羚羊钩藤汤,服至六剂,肢体麻木消失。

[
按语]心藏神、肝藏魂,若情志不遂,气郁化火,心肝火旺,动风生痰,上扰神明,则神魂不守,可出现幻觉。尤以肝脏最为相关,因“肝藏血,血舍魂”,肝血不足,或邪热扰血,均可使肝不藏魂发生幻觉。至于头目眩晕,四肢发麻,皮肤作痒,则为火亢动风之象。故治宜凉肝清心,熄风化痰。《类证治裁》说:“夫肝主藏血,血燥则肝急。……凡肝阳有余,必须介属以潜之,柔静以摄之,味取酸收,或佐酸降,务清其营络之热,则升者伏矣”。故方中用珍珠母、龙齿、紫背齿、朱砂、琥珀等“介属”镇心肝以安神;玄参、麦冬、石斛、茯神养心安神;犀角地黄汤凉营血,清心肝;黄连、浙贝、竹茹、海浮石以清热化痰熄风。诸药合用,则使心火降,肝火平,风熄而痰化,神能守舍则愈。



46】胆气虚怯痰热上扰

钱××,女,52岁,湖北潜江县人。
患惊悸胆怯,最怕天空打雷声音。每于阴云四布,雷霆将作之时,令其子女环守身旁,执其手,捂其头,始觉心情安宁。否则一声雷响,则昏绝扑地,不知人事。患者身体肥硕、经常头晕、胸满、呕吐痰涎、睡眠极差、舌体胖大、舌苔微黄、脉来沉弦而滑。此证为胆气虚怯于内,痰热浊邪上扰于心所致。治当利胆化痰,镇惊、安神为先。处以温胆汤加味:
竹茹20g、半夏10g、陈皮12g、生姜14g、枳实10g、茯苓20g、朱砂粉1g(分冲)、琥珀10g、珍珠母30g、龙齿15g
服十余剂,头晕、胸满、呕吐、失眠等症皆愈,闻雷声亦不知恐惧。从此惊悸胆怯之证痊愈。

[
按语]《素问·灵兰秘典论》说:“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说明胆与人体精神情志之活动有关。若胆气内虚,或被邪气所扰,可导致精神情志方面的疾病,如惊恐、畏惧、卧寐不安等。《灵枢·邪气脏腑病形》说:“胆病者,……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中藏经》云:“胆者,中清之府也,号将军,决断出于此焉,……实则伤热,热则惊怖,精神不安,卧起不宁”。本案为胆气虚怯,又有痰热内扰。胆为少阳,气主升发,今胆虚则其气不升而郁结,木郁则土气必壅。土之气为湿,脾为生痰之本,土气不达则易生痰湿,气郁日久则痰热交阻,扰于肝胆,蔽于心宫,使神魂无主,故见惊恐、畏惧、卧起不安等症。治疗当清化痰热,舒展郁结之气为法,以复心主神明、胆主决断之功。温胆汤清痰热,和肝胆,除虚烦,定惊悸,正与本证合拍。本方主治“口苦呕涎烦惊悸”之证,效果非凡。由于本案胆怯较甚,故加朱砂、琥珀、珍珠母、龙齿以加强镇惊安神之力。
临床上,刘老将本方用于痰热内扰所致的许多病证的治疗,并根据具体情况而灵活加减。如经气郁滞较重者,加柴胡、黄芩;热势较重者,加黄连;挟肝血亏虚者,加当归、白芍;兼血脉瘀阻者,加桃仁、红花;郁热较重者,加丹皮、栀子;痰阻胸膈者,加郁金、菖蒲;有湿热下注者,加苍术、黄柏;兼肝火犯肺者,加青黛、海蛤壳;挟肝阳上亢动风者,加羚羊角、钩藤;痰热入络者,加僵蚕、全蝎;挟胃中燥实者,加大黄、芒硝等。运用得到,俱获效验。



47】郁证()

徐××,女,32岁。
性格内向,多思善虑,致肝气为病。刻下胸胁胀满、时发太息、呕吐酸苦、经期前后不定、少腹作痛。所可怪者,病后则性情改变,性欲淡漠,厌夫独宿。观其表情默默、抑郁不语、苔白、脉沉弦。知其肝气郁而不舒也。夫肝肾同源,其气相通,故肝郁可导致肾气亦郁。肾郁气沉,则机能不用,故春情顿泯,意志消沉,此亦无怪其然也。治当开郁舒肝,以通肾气之郁。方用小柴胡汤与四逆散合方加减:
柴胡15g、黄芩8g、半夏14g、党参10g、枳实10g、白芍12g、炙甘草10g、生姜10g、大枣7枚、菖蒲10g、郁金10g
服药不满十剂,诸症俱除。

[
按语]以上诸症,总为病在少阳枢机不转,升降出入不利,故用小柴胡汤加味以疏达之。俟枢转气活,气机调畅,则气血津液随之周流于全身。所以小柴胡汤亦能治阳痿等男科病。



48】郁证()

陈××,女,32岁。
因母病愁思不解,郁而生病。其证:心烦、头晕、失眠、胸胁苦满,午后低烧、欲手足贴近砖墙凉而始爽,饮食无味、口苦、时时太息,经期前后不定、量少、色紫、挟有血块。曾服芩连四物汤等寒凉之药无效。其人面容消癯、面颊色赤、舌红而少苔、脉弦赉赉。此乃肝郁化火,血虚不柔所致,又屡服苦寒之药,损伤脾阳,清阳不能升发,而阴火反乘上位。治仿东垣之法:
粉葛根3g、升麻2g、羌活2g、独活2g、防风3g、白芍12g、生甘草6g、炙甘草6g、红参3g、生姜3g、大枣3枚。
连服两剂,发热渐退,心烦少安,余症仍然不解。此乃肝郁血虚,转方用:
柴胡12g、白芍12g、当归12g、茯苓9g、白术9g、炙甘草9g、丹皮6g、黑栀子3g、煨姜2g、薄荷2g、香附5g、郁金5g、鳖甲9g、牡蛎9g
服药后,一夜酣睡,心胸豁然,渐能饮食。但觉神疲乏力,心悸不安,脉来缓而软,改投归脾汤间服逍遥丸,调治数日,午后之热全退,体力渐增。又以参苓白术散三剂善后,病愈。

[
按语]气郁化火之证,其治当遵“气郁达之”,“火郁发之”之旨,宜用疏达肝胆气机之品。反投苦寒,则不但闭阻气机,使火郁更甚,而且内伤脾胃,遏抑清阳,非见肝治脾之义也。审时度势,治当升脾胃之清阳,兼泻心中阴火。选用升阳散火汤,俾脾气升发,则木郁自达。然血虚肝郁,其势未已,故再以丹栀逍遥散加鳖甲、牡蛎,以养血柔肝而见功。本证从战略上讲,离不开脾胃虚弱的问题,故又用归脾汤、参苓白术散而收全功。



49】痰热火气交郁

杨××,男,25岁。
因救火,吸入亚硝酸盐类气体中毒,住某医院特护病房抢救。中医所见,胸满憋气、心中疼痛、口苦不欲食、时时泛恶欲吐、大便已五六日未行。舌苔黄白而厚,脉来弦滑。辨为肝之气机疏泄不利,痰火交郁于上、中二焦。治法:疏解肝胆气郁,兼利痰火之结。处方:
柴胡12g、黄芩10g、半夏10g、黄连10g、糖栝蒌50g、炙甘草6g、生姜6g、枳实6g
服药后,大便得下,排除粘液物较多,随之心胸顿觉爽快,口苦大减,呕吐得止。在中西医配合治疗下,此人终于转危为安。

[
按语]本案为气郁挟痰热为患。痰气火热交郁于上、中二焦,故见胸满、心中疼痛;少阳火郁,胃气上逆,则口苦、泛恶;大便不行,为腑气不通,痰气交阻于内所致。治宜疏利气机与清泄痰热并举。本方为小柴胡汤合小陷胸汤加减而成。用小柴胡汤在于疏利肝胆之气,以利枢机开阖;去人参、大枣者,中满忌甘也。佐用小陷胸汤以清热涤痰开结,并有活血利脉之作用。本方加枳实者。以增加理气导滞、宽胸除满之力。本方常用于治少阳气机不和,兼见胸满心烦、大便不畅、脉数而滑等症。服药后,大便每多排出黄涎垢物,乃为病去之征象。



50】肝气郁结

陈××,女,47岁。
因其父卒然病逝,悲恸不能自拔,渐觉胸中满闷、时发太息、饮食不化、时有吞酸、腹中胀满、矢气则减。头目眩晕、神情恍惚。观其表情默默、舌苔薄白、六脉皆沉。辨为情志不舒,肝胆气郁,枢机不利之所致。刘老用小柴胡汤与越鞠丸接轨之法,调气解郁,疏利肝胆。
柴胡16g、黄芩10g、半夏14g、党参6g、炙甘草6g、生姜10g、大枣12枚、川芎10g、香附10g、栀子10g、苍术6g、神曲10g
服药六剂,心胸畅快,胃和能食,诸症若失。继用加味逍遥散疏肝理脾,调和气血而愈。

[
按语]本案所述诸症,其本在于气机郁勃。气郁为众病之源,如化火、生湿、动痰等证,不一而足,故治疗当疏肝为先。刘老将经方小柴胡汤和时方越鞠丸古今接轨,使其功用互助,相得益彰。俾气机一开,则肝胆出入、脾胃升降,一身之气血周流,邪气不得积聚,从而阴阳调和而病愈。肋胁疼痛者,加川楝子、延胡;烦满者,加栀子、淡豆豉;失眠者,加酸枣仁、合欢皮;腹胀甚者,加厚朴、枳实。虽未明言,法则其中矣。



51】肝郁挟痰

刘××,女,34岁。
主诉:头晕、胸闷、善太息、心烦、咳嗽、短气,情怀抑郁、默默寡欢。舌淡红、苔白腻、脉弦滑。弦脉主肝,滑脉主痰,此乃气郁挟痰之象。治当理气以化痰。
柴胡10g、香附10g、青皮10g、白术12g、天麻10g、半夏12g、茯苓15g、陈皮10g、炙甘草6g、全栝蒌9g、杏仁6g
服药三剂,心胸开朗。继服十二剂,病告痊愈。

[
按语]本案为肝气郁结挟痰邪内阻为患。肝气郁滞不舒,故胸闷、太息;脾虚则痰浊内生,上蒙清阳,故头目眩晕、舌苔白腻、脉来弦滑。故治以疏肝理气,兼化痰浊。方用柴胡、香附、青皮疏肝理气解郁;以二陈汤和胃化痰降逆;加白术健运中州,以绝生痰之源;加天麻熄风去湿止晕。方药切中肝郁痰阻之病机,故获效为速。
应当指出的是:权衡气郁与痰阻孰轻孰重,是治疗肝郁挟痰证的重要一环。本案痰气交郁,气结痰宁,治当着重疏肝理气,佐以化痰运湿。只有肝郁得疏,气机条达,一身津液流畅,则湿自化而痰自消。正如庞安常所说:“人身无倒上之痰,天下无逆流之水。故善治痰者,不治痰而治气。气顺则一身之津液,亦随气而顺矣”。



52】肝郁挟食

刘××,女,28岁,农民。
正值经行之际,因家庭琐事而与丈夫争吵,遂胸胁满闷、时欲太息。不顾行经而赌气下水劳动,以致发生每次行经之际,先寒后热、寒多热少、有如疟状。兼见脘腹胀满、倦怠乏力、不欲饮食、强食则嗳腐吞酸。经色赤黑而暗。观其舌苔厚腻,切其六脉濡滑。刘老根据脉滑及舌苔厚腻,辨为:肝气郁结,挟有饮食停滞之证。遂投柴平煎加减以疏肝平胃,消食导滞为法。
柴胡16g、黄芩8g、半夏14g、党参10g、苍术12g、厚朴10g、陈皮10g、焦三仙30g、炙甘草4g、生姜10g、大枣5枚,水煎服,于每月行经之时服三剂。
两月而瘥。

[
按语]脾胃消化饮食水谷,需赖肝木之气疏达相协。《素问·五常政大论》云:“土得木而达”。唐容川《血证论》则进一步指出:“木之性主于疏泄,食气入胃,全赖肝木之气以疏泄之,而水谷乃化”。充分说明了肝木与脾土之间的木能疏土这种生理关系。本案患者病起于情志不遂,使肝气郁结不疏,肝木不能疏脾土,则使脾呆而不运,食气不消,故在经行寒热往来之时伴见脘腹胀满、纳呆、嗳腐吞酸等症。此肝郁挟食之证,故投柴平煎以疏肝解郁,运脾和胃消食。本方原载《内经拾遗方论》,用治湿疟,症见身痛重、寒多热少、脉濡等。刘老则根据“疟发少阳”,枢机不利,造成湿困脾呆,饮食停滞之病机,将本方用于“肝郁挟食”,临床每见胸胁胀满疼痛、食则胃痞胀甚、嗳腐吞酸,或见寒热往来、舌苔厚腻、脉弦滑等症状。方中小柴胡汤疏理肝胆气机;平胃散燥脾中之湿,消导胃中之食。尤其苍术一味,燥湿理气、运脾和胃,为治脾胃湿困食停之要药。因其食滞较为突出,故加焦三仙等品消食导滞,克化食积。



53】肝胆痰热

李××,女,34岁。
患病三载。睡眠不佳、多梦易惊、精神恍惚、不能集中。例如裁剪衣料,持剪直下,而将衣料裁废。其动作率多如此。若与人言,则喋喋不休,而且易悲易哭、不能控制感情。有时全身发热,自觉有一股气流在皮肤中来回走窜,忽上忽下,尤以肩膊部位为明显。两手颤抖、四肢发麻、口苦而吐涎沫。切其脉为弦细,视其舌为红绛。据脉证,刘老认为病在肝胆,气郁不舒,日久化热,则生痰动风。治当清热化痰,疏肝养血熄风。处以温胆汤加味:
半夏16g、陈皮10g、枳实10g、竹茹20g、生姜10g、茯苓20g、炙甘草6g、柴胡14g、黄芩10g、当归15g、白芍15g、桑寄生30g、何首乌15g、红花8g、桃仁10g、全蝎10g、僵蚕10g、钩藤15g
上方共服三十余剂,病愈。

[
按语]古人云:“肝病最杂,而治法最难”。肝藏血而主生化,体阴用阳,又司疏泄。本证刘老辨证准确,选方用药紧扣病机。以温胆汤化痰涤涎;用柴、芩以疏肝解热;归、芍、首乌、桑寄生以柔肝养血;桃仁、红花活络通经;全蝎、僵蚕则熄风平肝。从其选方用药之义,结合肝病之特点,进行深入研究,则一隅三反,对王旭高治肝之法思过半矣。



54】黄疸(急性黄疸型肝炎)()

冯×,男,17岁,高中学生。住北京市朝阳区。199528日初诊。
因突发黄疸,皮肤和巩膜皆黄,急诊住某传染病医院治疗。肝功化验:ALT2615(IU/L)AST932(IU/L)ALP193(IU/L)GGT122(IU/L)BIL8.1(mg/dl)D-BIL4.6(mg/dl),抗HAV-IgM(+)。该院确诊为急性传染性黄疸型肝炎
。因黄疸来势凶猛,急请刘老会诊。症状:目睛、皮肤、巩膜皆黄染,黄色鲜明如橘,头晕、口苦、小便黄赤、大便偏干、脘腹胀满、呕恶纳呆、午后发热(体温在37.2~37.6
之间)、神疲乏力、倦怠嗜卧,舌体胖、苔白厚腻挟黄、脉弦滑而数。刘老辨为:湿热蕴阻,熏蒸肝胆,疏泄不利,逼迫胆汁外溢而成黄疸。治法:疏利肝胆气郁,清热利湿解毒。方用:
茵陈30g(先煎)、柴胡14g、黄芩10g、栀子10g、苍术10g、厚朴15g、陈皮10g、半夏12g、竹茹15g、凤尾草15g、水红花子10g,煎服。
服上方七剂,黄疸变浅,脘腹痞满、呕恶不食减轻。午后之低热已退、大便隔日一行、小便黄赤、恶闻腥荤、倦怠乏力、舌苔白腻、脉来弦滑。此乃湿热之毒难于速拔,缠绵不退,如油入面,蕴郁难分。转方用:
茵陈30g(先煎)、大金钱草30g、垂盆草15g、白花蛇舌草15g、柴胡15g、黄芩10g、土茯苓15g、凤尾草15g、草河车15g、炙甘草4g、泽兰10g、土元10g、茜草10g
又服上方七剂,病情大有好转,食欲大开、体力增加,大便每日一行、小便略黄。视其面、目,黄色已褪尽。肝功化验:ALT141(IU/L)AST42(IU/L)ALP116(IU/L)GGT35(IU/L)LDH132(IU/L)TP8.2(g/dl)ALB4.6(g/dl)D-BIL2.1(mg/dl)。药已中鹄,嘱其再服十四剂。
复查肝功:ALT24(IU/L)AST23(IU/L)ALP99(IU/L)GGT21(IU/L)LDH135(IU/L)TP8(g/dl)ALB4.6(g/dl)D-BIL(-)。面、目、身黄皆已退净,二便调,食欲增加,余症悉蠲,返校上课。
医嘱:注意休息,忌食肥甘厚腻。随访半年,未再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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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黄疸有阴、阳之分。本案患者发黄,颜色鲜明,并伴有身热、口苦、溲赤、便干,显为“阳黄”范畴。由湿热熏蒸肝胆,气机疏泄不利,胆汁不能正常排泄而外溢所致。湿热黄疸,临床有湿重于热,热重于湿和湿热俱盛之不同,其论治亦有别。本案脉证所现,属湿热俱盛型黄疸。湿与热俱盛,缠绵胶结不解,如油入面,蕴阻于内,必致肝胆气机疏泄不利,进而影响脾胃。治疗首当疏利肝胆,清利湿热,兼理脾胃为法。刘老一诊方药为柴胡茵陈蒿汤和平胃散加减。方中柴胡、黄芩清肝利胆;茵陈蒿清热利湿退黄;栀子清利三焦之湿热;加用平胃散之苦温以化脾胃湿浊之邪。甘草留湿助邪,故去之。半夏、竹茹、凤尾草、水红花子和胃化浊降逆,清解湿热之毒,故加之。临床上,柴胡茵陈蒿汤对急。慢性肝炎出现黄疸而属湿热者,皆可使用。对亚急性肝坏死,黄疸虽隐现黑色,但只要有尿赤便干、苔腻、脉弦有力者,亦可使用本方。若久服使脾胃虚弱致大便溏泻者,可用栀子柏皮汤代替。
需要指出的是:对湿热俱盛的黄疸型肝炎,配用疏肝解毒之法,则其效更捷。故二诊时刘老着重于疏、利、清、活四法的综合运用,力使湿热退去之时,肝胆气机随畅,促病速愈。



55】黄疸()

刘××,男,14岁。
春节期间过食肥甘,又感受时邪,因而发病。症见周身疲乏无力、心中懊憹、不欲饮食,并且时时泛恶、小便短黄、大便尚可。此病延至两日,则身目发黄,乃到某医院急诊,认为是“急性黄疸型肝炎”。给中药六包,嘱每日服一包。服至四包,症状略有减轻,而黄疸仍然不退,乃邀刘老诊治。此时,患童体疲殊甚、亦不能起立活动、右胁疼痛、饮食甚少、频频呕吐、舌苔黄腻、脉弦滑数。辨为肝胆湿热蕴郁不解之证。看之似虚,实为湿毒所伤之甚。为疏:
柴胡12g、黄芩8g、半夏10g、生姜10g、大黄6g、茵陈30g(先煎)、生山栀10g
病家揽方而问刘老:病人虚弱已甚,应开补药为是,而用大黄何耶?刘老答曰:本非虚证,而体疲乏力者,为湿热所困,乃“大实有羸状”之候,待湿热一去,则诸症自减,如果误用补药,则必助邪为虐,后果将不堪设想。
上方服三剂,即病愈大半。又服三剂,后改用茵陈五苓散利湿解毒,乃逐渐痊愈。

[
按语]湿热相蒸发生黄疸,在治疗上有汗、清、下之别。本案发黄,湿热并重,而兼里有结滞,故选用茵陈蒿汤治疗。因有右胁疼痛、频频呕吐,涉及肝胆气机不利,故又加柴胡、黄芩、半夏、生姜以疏利肝胆,和胃止呕。凡湿热郁蒸,热大于湿而发黄者,均可用“茵陈蒿汤”治疗。必须注意的是:茵陈蒿宜先煎,大黄、栀子则后下,以发挥其退黄作用。由于湿热粘腻,胶结难解,治疗时还可用一味茵陈蒿煎汤代茶,时时呷服,更为理想。本证如出现周身乏力、切不可认为体虚而误用补益气血之品。湿热一退,肝能疏泄条达,则体力自可恢复。



56】黄疸()

刘××,男,12岁。
缘于暑天入水捕鱼,上蒸下溽,即感寒热。继而出现身黄、目黄、溲黄(三黄证候)。黄色鲜明如橘子色。胸腹热满、按之灼手,心烦、口渴不欲饮食、恶心、脘痞、便秘,舌边尖红、少津,舌苔黄腻,脉沉弦而数。检查:黄疸指数52单位,转氨酶350单位。辨为湿热交蒸之阳黄。因其大便秘结、小溲黄为热结于里,涉及阳明胃肠之气分,尚未郁结在血分,乃用苦辛寒之法。仿《温病条辨》“杏仁石膏汤”加味。
茵陈蒿30g(先煎)、杏仁12g(后下)、生石膏30g、炒栀子12g、黄柏10g、半夏5g、生姜汁10毫升(另兑)、枳实10g、连翘12g、赤小豆15g
服药后,黄疸明显消褪,寒热诸症均解。此方加减进退二十余剂,诸症悉愈。化验肝功能,恢复正常。

[
按语]本案黄疸,其色鲜明如橘子色,伴身热、心烦、口渴、尿赤、舌质红、舌苔黄腻、脉弦数,属湿热郁蒸,而热大于湿。治疗当以宣通三焦湿热为法。杏仁石膏汤为吴鞠通所创之方,乃杂合茵陈蒿汤、白虎汤、半夏泻心汤加减化裁而成。能宣上焦,宣肺清热;又开中焦,和胃降逆;达于下焦,利湿清热。本方用治湿热黄疸而三焦不清者,服之即效。



57】黄疸(慢性肝炎)()

李××,男,55岁。
患慢性肝炎,身体倦怠乏力,右胁胀满不适。肝功能化验:GPT380单位,BIL21.2(mg%)D-BIL16(mg%)。周身色黄如烟熏、皮肤干燥少泽、小便深黄而短,两足发热、伸出被外为快,脘腹微胀、齿龈衄血、口咽发干、脉弦细数、舌绛少苔。辨证为湿热伤津,蕴蒸发黄。治当清热利湿,并养阴液。仿大甘露饮法:
茵陈蒿30g、黄芩6g、石斛15g、生地12g、麦冬10g、天冬10g、枳壳6g、枇杷叶6g、沙参10g
此方服至八剂,BIL降至10(mg%)。因其衄血不止,又加白茅根30g、广角3g。服六剂,BIL降至5.1(mg%)。后又改用刘老经验方“柴胡解毒汤”。
柴胡15g、黄芩10g、茵陈15g、土茯苓15g、凤尾草15g、草河车10g、炙甘草10g、土元10g、茜草10g
服十五剂,GPT降至正常。经治半年有余,其病获愈。

[
按语]本案为湿热壅盛挟阴虚之证。湿热伤阴,邪从燥化,阴津不足,故色黄如烟熏、皮肤干燥少泽。少阴水亏,故见口咽发干、两足发热、舌绛少苔。热邪伤阴,动血于上,则见齿衄。黄疸兼挟阴虚,临床治疗颇为棘手。欲养阴则恐助其湿热,而清利湿热则又恐劫伤其阴。所用方药为《和剂局方》之“甘露饮”加减。方以天冬、麦冬、生地、沙参、石斛滋阴清热,以退虚热之邪;茵陈、黄芩苦寒清热,利湿退黄;火热上逆,迫血妄行,故用枳壳、枇杷叶降火下行;白茅根、水牛角凉血止血。本方清阳明而滋少阴,有滋养阴津而不助湿,清利湿热而不伤阴的特点。用于本案,正为适宜,服之果获良效。



58】黄疸()

姜××,男,26岁。
久居山洼之地,又值春雨连绵,雨渍衣湿,劳而汗出,内外交杂,遂成黄疸。前医用清热利湿退黄之剂,经治月余,毫无功效,几欲不支。就诊时,黄疸指数85单位,转氨酶高达500单位。察其全身色黄而暗、面色晦滞如垢。问其二便,大便溏、日行二、三次;小便甚少。全身虚浮似肿、神疲短气、无汗而身凉。视舌质淡、苔白而腻,诊脉沉迟。脉证合参,辨为寒湿阴黄之证。治宜温阳化湿退黄。疏方:
茵陈30g、茯苓15g、泽泻10g、白术15g、桂枝10g、猪苓10g、附子10g、干姜6g
初服日进两剂,三天后诸证好转;继则日服一剂,三周痊愈。化验检查,各项指标均为正常。

[
按语]本案辨证属于“阴黄”范畴。阴黄之因,或外受寒湿之伤,或食生冷伤脾,或医者过用寒凉之药损伤脾胃。寒湿阻于中焦,肝胆气机疏泄不利,胆汁外溢而发生黄疸。寒湿为阴邪,故黄疸之色晦暗。又见便溏、虚肿、小便不利、舌淡、苔白、脉来沉迟等症,一派寒湿之象,故辨为阴黄。治当健脾利湿,退黄消疸。方以茵陈蒿为主药,本品无论阳黄、阴黄,皆可施用。用五苓散温阳化气,以利小便,所谓“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加附子、干姜以温脾肾之阳气。阳气一复,则寒湿之邪自散。临床上,刘老常用本方治疗慢性病毒性肝炎、黄疸型肝炎、肝硬化之属于寒湿内阻者,服之即效,颇称得心应手。
上述是刘老治疗黄疸病部分经验举例。本病病情复杂,变化多端,因此,临床辨治时刘老强调以下几点:(1)辨虚实缓急:邪盛以祛邪为主,其祛邪之法,当因势利导,或从二便利之,或以肌表汗之;正虚以扶正为主,湿热伤阴者,滋阴以清湿热;寒湿伤阳者,温阳以利水湿。(2)辨先后终始:初期邪盛正不虚者,祛邪即所以扶正;中期正邪交争,祛邪兼以扶正;后期正不胜邪者,则扶正以祛邪。(3)注意疏肝解郁:黄疸无论其属阳、属阴,总由肝气疏泄不利,胆汁外溢使然,故无论何型黄疸,均应疏肝助枢为要。(4)谨察病机,预防转化:湿热之邪郁遏日久,或过用寒凉之药,可使阳黄转成阴黄,而出现肝脏坏死之局面。对寒热挟杂、虚实混淆、阴阳错综之证,要随机应变,具有一分为二的思想。



59】瘅热病

孙××,男,55岁,1992421日初诊。
三年前,洗浴之后汗出为多,吃了两个橘子,突感胸腹之中灼热不堪。从此不能吃面食及鸡鸭鱼肉等荤菜,甚则也不能饮热水。如有触犯,则胸腹之中顿发灼热,令人烦扰为苦,必须饮进冷水则得安。虽属数九隆冬,只能饮凉水而不能饮热水。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未见异常,多方医治无效,专程从东北来京请刘老诊治。经询问,患者素日口干咽燥、腹胀、小便短黄、大便干、数日一行。视其舌质红绛、苔白腻,切其脉弦而滑。据脉证特点,辨为“瘅热”之病。《金匮》则谓“谷疸”,乃脾胃湿热蕴郁,影响肝胆疏通代谢之能为病。治法:清热利湿,以通六腑,疏利肝胆,以助疏泄。疏方:柴胡茵陈蒿汤。
柴胡15g、黄芩10g、茵陈15g。栀子10g、大黄4g
服药七剂,自觉胃中舒适,大便所下秽浊为多,腹中胀满减半。口渴欲饮冷水、舌红、苔白腻、脉滑数等症未去。此乃湿热交蒸之邪,仍未驱尽。转方用芳香化浊,苦寒清热之法:
佩兰12g、黄芩10g、黄连10g、黄柏10g、栀子10g
连服七剂,口渴饮冷已解,舌脉恢复正常,胃开能食,食后不作胸腹灼热和烦闷,瘅病从此而愈。

[
按语]本案为“瘅热病”,为脾胃素有湿热,因饮食不节而发。脾湿胃热,湿热交蒸,导致肝胆疏泄不利,今儿又影响脾胃的升降纳运,使木土同病,湿热并存。瘅,通“疸”,说明湿热郁蒸日久,小便不利,可发为黄疸。《内经》对此病早有论述。《素问·玉机真脏论》说:“肝传之脾,病名曰脾风,发瘅,腹中热、烦心出黄”。本案见症,与《内经》所言较为符合。其病与脾土关系最为密切,因脾脉入腹属脾络胃,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其支者,又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故湿热困脾,则见胸腹灼热、心烦、口干、腹胀、小便短黄、舌苔白腻等症。这也就是张仲景在《金匮要略》所说的:“谷疸之为病,寒热不食,食则头眩、心胸不安,久久发黄为谷疸”。“心胸不安”即是对胸中烦热一类症状的描述。食后能助长脾胃湿热之气而加重了这些症状,故使人“不食”,或不敢饮食。“谷疸”当用茵陈蒿汤治疗,刘老结合本案有咽干、脉弦等肝胆气机郁滞之症,加了柴胡、黄芩,取小柴胡汤之意。方用柴胡、黄芩调达肝胆气机;茵陈蒿汤清热利湿,苦寒以泻下,使湿热之邪尽从二便而去。刘老的第二方用的是黄连解毒汤加佩兰,颇有巧妙之处。以黄连解毒汤清泻火热,火去则湿孤;加佩兰以芳香醒脾化湿,而除陈腐。《内经》即对湿热困脾的“脾瘅病”而有“治之以兰,除陈气”之说。

【2】 60】肝胆湿热(乙型肝炎伴肝硬化)()

高××,男,31岁,研究生。1993428日初诊。
患者于1985年患乙型肝炎,1991年病情加重,住某医院,诊断为“慢性乙型肝炎伴肝硬化”,“肝功能失代偿期”。服用中、西药物,未能控制病情发展。后从书中得知刘老善治肝病,特来求治。初诊时患者面色青暗无华,悲观之情溢于言表。自诉肝区不适、口苦、齿衄、两腿痠软、食少、寐差、小便黄、大便溏泻。血液化验检查:ALT200(IU/L)BIL2.2(mg%),白蛋白:2.7(g%),球蛋白:4.5(%)A/G0.6/lHb11(g%)WBC2900/立方毫米,PC60000/立方毫米,凝血时间延长。B超提示:肝硬化改变,部分肝坏死,脾大,少量腹水。视其舌红、苔白;切其脉弦而无力。此肝肾阴虚与肝胆湿热蕴郁不化之证。阴虚为本,湿热为标。因本案湿热为患较重,当以治标为主。刘老疏自制的治疗肝炎之方:
柴胡15g、黄芩15g、茵陈15g、土茯苓15g、凤尾草15g、草河车10g、炙甘草4g、土元10g、泽兰10g、茜草12g、大金钱草30g、白花蛇舌草15g、龙胆草4g
医嘱:静养,忌食荤腥油腻,甘甜食物及各种补品,并忌房事。
服药十四剂,饮食增加,大便正常,小便微黄,ALT降至80(IU/L),脉来有柔和之象。仍齿衄、两腿痠软、舌红、少寐。此乃湿热渐去,阴血亏虚之本质已露,但毕竟湿热尤盛,不可骤进滋补之品,惟宜清利湿热中兼养阴血。为疏:
柴胡15g、黄芩8g、茵陈15g、土茯苓15g、凤尾草15g、草河车10g、炙甘草6g、茜草10g、当归16g、白芍15g、土元10g、泽兰10g、红花10g、海螵蛸15g、虎杖14g、丹皮10g、丹参16g、酸枣仁30g
又服十四剂,齿衄止、睡眠佳,ALT下降至50(IU/L),但仍舌红、乏力,脉来大而无力。此气阴两虚之象,宜清利湿热,益气养阴。
柴胡15g、当归15g、白芍15g、茵陈15g、炙甘草10g、土茯苓15g、黄芪10g、党参10g、白术10g、凤尾草15g、草河车10g、女贞子12g、旱莲草12g、土元10g、茜草10g、鳖甲12g、龟板10g、海螵蛸15g、泽兰10g
上方服两个月,自觉症状均消失,ALT降至38(IU/L)BIL<1(mg%)A/G已趋正常。此大邪已去,唯气血两虚,PC已降至45000/立方毫米,皮肤有出血点,面色黧黑。乃气虚不摄,血虚不荣之象,治宜双补气血。乃疏补中益气汤与人参养荣汤两方交替服用。
共服四十余剂,皮下无出血点,面色转红润。血液化验检查:ALT正常,白蛋白:4.5(g%),球蛋白:3.2(g%)A/G1.4/l。血常规除PC略低外余皆正常。B超:肝硬化程度较前明显减轻。自觉症状除时有腿痠困外,余无不适,与“肝炎舒胶囊”以善其后。1995年初,患者重返工作岗位,身体康健,并喜得一子。

[
按语]刘老认为,引发肝炎的主要病因是因为湿热毒邪,这种理论认识已在临床得到了反复验证。湿热毒邪在一定条件下,如情志内伤或劳倦太过,或饮食所伤等,侵犯肝脏及其所连属的脏腑与经脉,首先导致肝脏气机的条达失畅,疏泄不利,出现气郁的病变。继而气病及血,由经到络,则可导致经络瘀阻的病变。在其发生、发展过程中,湿热毒邪不解,每易伤阴动血,从而挟有阴血方面的病理变化产生。此时虚实挟杂,治疗颇为棘手。气滞血瘀,血瘀则水不利,又肝病及脾,影响脾之运化水湿功能,肝之疏泄三焦水道随之失常,终可导致水液停积于体内,致发肝硬化腹水等病。
所以,刘老诊治肝病,首先辨出阴阳气血发病阶段。在气者,疏肝解郁,清热利湿解毒;在血者,又当佐以养血凉血之药物。
本案患者素有案牍之劳,肝脏阴血先伤,继而湿热毒邪侵犯肝脏。初诊时,患者有口苦、溲黄、便溏(肝胆湿热伤及脾胃)、舌红,血液化验见转氨酶偏高的现象。此湿热挟毒蕴结气分之征,虽有阴血不足,但仍以祛除湿邪为要。若误用滋补,则必增湿助热,加重病情。刘老自拟的“柴胡解毒汤”为“肝炎气分阶段”而设,加“三草”者,在于加大其清热解毒之力。本方降转氨酶,球蛋白有良效。其人湿热渐去,仍见齿衄、舌红等症,为气病及血,阴分不足。转方可用养血和血之品,搜解肝脏、经络中之湿热毒邪,并补养肝脏之阴血。临床证明,本方能有效地阻断肝炎向肝硬化方面的发展。待湿热之邪尽去,症状得到改善后,此时又以治本为主,尤其补脾以培土更属重要。故继续使用补中益气汤,则终使沉疴痊愈。
总之,治疗本病切切把握攻邪与扶正的关系。早期正气尚盛,当以攻邪为主;中期正气有虚,宜祛邪之中兼以扶正;后期气血亏虚之时,宜在补益之中佐以祛邪。如此,方至事半而功倍。



61】肝胆湿热(乙肝活动期)()

孙××,男,22岁。
患乙肝一年有余,乙肝五项检查:HBsAg(+)HBeAg(+)HBc(-);肝功能检查:ALT230(IU/L)。曾服“联苯双脂”等降酶药,ALT始终在100(IU/L)以上。现肝区疼痛而胀、口苦、不欲饮食、头晕、疲乏无力、腰痠痛、小溲赤秽、大便不爽。望之面如尘垢不洁、舌红、苔白腻挟黄色、切脉弦滑。辨为湿热毒气侵犯肝胆,疏泄不利。治宜清热解毒利湿,疏利肝胆气机。疏方:
柴胡15g、黄芩10g、茵陈15g、土茯苓12g、凤尾草12g、草河车12g、炙甘草4g、虎杖12g、大金钱草15g、垂盆草5g、白花蛇舌草12g、土元10g、茜草10g
服药七剂,肝区胀痛、口苦、尿黄诸症明显减轻,饮食好转,面色转润,守方加减治疗。一个月后复查肝功,ALT降至28(IU/L)。再与上方加减进退,巩固疗效。其后多次化验肝功,ALT值稳定在正常水平。

[
按语]病毒性肝炎多由“湿热毒邪”内侵所致,先病肝之气分,继而由气及血,病入血分。本案患者为肝炎病在气分,其临床特征是:肝区胀满疼痛、纳呆、恶心、恶闻腥荤气味、倦怠嗜卧、小溲赤黄、大便不爽、脘腹胀满,面生尘浊、如生油垢,舌体大、舌质红、苔厚腻、脉弦滑或弦数。血液化验检查一般可见转氨酶与TTT升高等。对此,刘老发明“柴胡解毒汤”治之,疗效非凡。



62】肝血瘀阻(病毒性肝炎)

冯×,男,26岁,内蒙古包头市人。1995920日初诊。
肝区疼痛半年之久,查乙肝五项::HBsAg(+)HBeAg(+),抗-HBc(+),肝功(-)。近半月病情加重,胸膈满闷、脘腹胀满、少食、乏力、睡眠不佳、小便短赤、大便溏薄、舌苔白厚腻、脉弦而滑。观其脉证,反映了肝之湿邪为盛。暂停它法,当先利气祛湿,芳香化浊。用藿香正气散加减。服药十五剂,胸闷、腹胀减轻许多,大便已正常,饮食有增,白厚腻苔变薄。然两胁疼痛依然如旧,入夜则疼痛为重。舌边暗红、脉弦而涩。辨为肝血瘀阻,络脉不通。拟用:
柴胡15g、黄芩8g、茵陈15g、土茯苓15g、凤尾草15g、草河车15g、茜草10g、当归15g、白芍15g、土元10g、泽兰10g、红花10g、海螵蛸15g、苍术10g
服上方两月有余,肝区疼痛消失,饮食、二便、舌脉如常,体力恢复。19951131日血液化验检查:肝功(-)HBsAg(-)HBeAg(-),抗-HBc(-)。嘱其勿食肥甘而助邪气。续服刘老“肝炎舒胶囊”巩固疗效。后又复查肝功、乙肝五项,均为阴性,没见反跳。

[
按语]刘老认为,病毒性肝炎的基本原因是“湿热挟毒”凝滞肝脏气血所致。一旦发病,则使肝脏的疏泄功能失常。其始也,气机郁勃不舒,继而血脉瘀阻,络脉涩滞。“新病在经,久病入络”也。三角水道运行受阻,气化为之不利,小便极端困难,则可形成臌胀(肝硬化腹水)。临床上,对肝炎辨证应先辨阴阳气血。本案胁痛入夜为重,舌边暗红,脉弦而涩,为肝炎病及血分。对此,刘老发明了“柴胡活络汤”。本方具有疏肝活血通络,祛除湿热毒邪之功,能有效地阻断病毒性肝炎的发展进程,防止肝硬化腹水及肝占位性病变的发生。若见转氨酶持续不降者,可于本方中加入大金钱草、垂盆草、白花蛇舌草,以增强清热解毒之力,名为“三草活络汤”。



63】肝脾之积(慢性肝炎肝硬化)

李××,男,35岁。
患慢性肝炎已有两载。肝脾肿大且疼,胃脘发胀,嗳气后稍觉舒适,口干咽燥、饮食日渐减少。自述服中药二百余剂,迄无功效。索视其方,厚约一寸,用药皆香燥理气一辙。其脉左弦细,右弦滑,舌光红无苔。证候分析:服药二百余剂不为不多,然无效者,此肝胃不和有阴虚之证。何以知之?舌红而光、脉又弦细、口咽又干,阴虚乏液昭然若揭。且新病在经,久病入络,故见肝脾肿大而疼痛。治法:软坚活络,柔肝滋胃。方药:
柴胡5g、川楝子10g、鳖甲20g、生牡蛎15g、红花6g、茜草10g、麦冬12g、玉竹12g、生地15g、丹皮9g、白芍9g、土元6g
此方加减进退,服至三十余剂,胃开能食,腹胀与痛皆除,面色转红润,逐渐康复。

[
按语]本案病症属中医“症积”范畴。《难经·五十六难》曰:“肝之积名曰肥气,在右胁下如覆杯,有头足……脾之积名曰痞气,在胃脘,覆大如盘”。所谓“肥气”、“痞气”,即肝脾肿大之证。综观本案脉证,其肝脾之积为阴虚内热、气血凝滞所致。治当滋阴软坚,活血化瘀,柔肝养胃。所用药物为刘老自拟方“柴胡鳖甲汤”。方用柴胡、川楝子疏肝理气;鳖甲、牡蛎软坚散结;麦冬、玉竹、生地滋养肝胃之阴;丹皮、白芍凉肝柔肝;红花、茜草、土元活血化瘀。据刘老经验体会,本方治疗慢性肝炎晚期,出现蛋白倒置,或乙型肝炎“澳抗”阳性者,或亚急性肝坏死而出现上述脉证者,多有较好功效。



64】肝阳虚衰(慢性肝炎)

陈××,男,38岁。
三年前,因急性肝炎叠用苦寒之药,损伤肝脾之阳气。黄疸虽退,但腹痛、胁满,以及胀闷之症则有增无减。化验肝功:GPT250(IU/L)。近日来,头晕而痛、动则更甚,伴有精神抑郁不舒、腰膝痠软无力、心悸气短、四肢不温、懒于言语、脉来弦细、舌质暗淡、舌苔薄黄。刘老语诸生曰:此证乃肝阳虚衰,疏泄不利,导致气血失和,脾肾两虚。治当温养肝气,疏肝通阳,兼扶脾肾之虚。方用:
桂枝14g、当归12g、白芍12g、黄芪30g、淡吴茱萸3g、生姜6g、枳壳12g、川厚朴12g、仙灵脾12g、菟丝子15g
此方服至十剂,心悸气短、腰腿痠软等症明显好转。上方又加党参、白术等健脾之品,前后约服百余剂,体力恢复,查GPT降至正常范围,周身无有不适,病愈。

[
按语]大凡医之论治肝病,多重视其邪气有余,而忽视其正气不足。尤对上述之肝阳虚衰之证,论之更少。临床上,或由于素体虚寒,或因治疗损伤肝脾之阳,或病久阴损及阳等种种原因,出现肝阳虚衰的证候并非少见。因肝内寄相火,寓一阳生生之气,肝肾同源,而肾中真阳亦与肝关系密切。故一旦肝气不足,则机体生化之机能减弱,如晨曦无光,必然寒气四起。《圣惠方》所谓:“肝虚则生寒”,其理大抵如此。
肝阳既虚,可出现两种病理变化:一是肝气失温而疏泄不及,气郁不伸,则精神闷闷不乐、善太息、胸胁发满、脉来弦细;二是阳虚不温,则寒浊内生,继之上逆横犯,变化多端。如肝寒上逆,则头痛目眩;上凌于心,可致胸满、心悸、气短;横犯脾胃,则呕吐清水,大便溏泻;乱于经脉,则见小腹冷痛,阴湿囊冷等症。
本案所用方药为《伤寒论》桂枝汤加减。将桂枝加重剂量(桂枝加桂汤),张仲景本为治疗寒气上冲之奔豚证而设,因其病属阳虚阴乘,恰与肝阳虚衰的病机证候互相吻合。刘老用“异病同治”之法进行很有见解的治疗。本方重用桂枝温疏肝木,又能下气降浊;白芍柔肝养血,于阴中和阳。二药相配,能调和肝脏营卫气血。生姜暖肝和胃降逆。若气虚甚,可加黄芪、党参;肝之阴阳两虚,可加肉苁蓉、仙灵脾、鹿角胶、菟丝子、枸杞等酸甘滋阴温阳之品。还可适当配伍厚朴、砂仁以畅气机。使温中有补,补中有通,则尽善尽美。



65】阴虚肝气横逆

李××,男,35岁,北京人。
患慢性迁延性肝病,服药二百余剂,效果不显。观其所服之方,不外疏肝理气而已。其人两胁闷痛、脘腹胀满,呃忒时作、格格有声,饮食衰少、体力日渐虚衰、夜晚则口干舌燥、手足心热。诊其脉左弦而右滑,视其舌光红如绵而无苔。刘老辨为胃阴不足,肝气横逆,三焦气滞之证。方用:
川楝子10g、白芍12g、麦冬30g、川石斛15g、青皮9g、荷蒂9g、玉竹15g、沙参15g、川贝6g、木瓜10g
服三剂药后,呃忒明显减少,口舌干燥、五心烦热亦有所减轻。乃守上方加减进退,并嘱勿食辛辣食品。服至二十余剂,症状皆除。

[
按语]本案为胃阴亏损,肝气横逆。叶天士所谓“胃汁竭,肝风鸱”是矣。细审其因,乃过服疏肝理气药物,内劫肝阴所致,而且阴血愈虚,则肝气愈旺,反更加戕伐肝脏阴血。故见胁痛、脘闷、腹胀。呃逆的肝气横逆证。又见手足心热,口燥咽干、舌红如锦无苔的阴虚之证。治当养胃阴以制肝气之横。仿魏柳州一贯煎之法,使胃阴充则木自敛。
肝病重在调肝气,世医皆知,而调治之法,灵活多样,不止于疏散之一途。肝病不及,其气郁而难伸,用辛散疏达之法,则使肝畅而气达。《内经》谓:“以辛补肝”,即此意也。然肝脏其性刚躁,易动难静,许多情况下为病肝气太过。治疗总宜酸柔平抑,以逆其横。此即《内经》“以酸泻肝”之法。若再用疏散,则必助纣为虐,使肝气横逆莫救。如李冠仙在《知医必辨》中说:“若其人并无所制,而善于动怒,性不平和,愈怒愈甚,以致肝气肆横,肝火化风,平之不及,而犹治以辛散,譬如一盆炭火,势已炎炎,而更以扇扇之,岂有火不愈炽而病不加甚耶?”,“然而庸庸者,大抵以破气为先……至不应,则以为病重难治,岂不冤乎?”,其言契合肝病治疗之旨。



66】臌胀(肝硬化腹水)()

丁××,男,43岁。
胁痛三年,腹臌胀而满三月,经检查为“肝硬化腹水”,屡用利水诸法不效。就诊时见:腹大如鼓,短气撑急、肠鸣漉漉、肢冷便溏、小便短少、舌质淡、苔薄白、脉沉细。诊为阳虚气滞,血瘀水停。疏方:
桂枝10g、生麻黄6g、生姜10g、甘草6g、大枣6枚、细辛6g、熟附子10g、丹参30g、白术10g、三棱6g
服药三十剂,腹水消退,诸症随之而减。后以疏肝健脾之法,做丸善后。

[
按语]臌胀形成的基本病机:肝、脾、肾三脏功能失调,导致气滞、血瘀、水裹积于腹中而成。早在《内经》就已论述了本病的证候及治疗方药。《素问·腹中论》说:“有病心腹满,旦食则不能暮食……名为臌胀……治之以鸡矢醴,一剂知,二剂已”。臌胀是以心腹大满为主要临床表现,其治疗方法繁多,本案所用方药为张仲景“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加味。《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篇说:“气分,心下坚大如盘,边如旋杯,水饮所作,桂枝去芍药加麻辛附子汤主之”。所谓“气分”病,巢元方认为是“由水饮搏于气,结聚所成”。陈修园则潜心临证,颇有所悟道:此证“微露出其臌胀机倪,令人寻译其旨于言外”。根据刘老治腹水之经验,凡是大便溏薄下利,若脉弦或脉沉,腹满以“心下”为界的,则用本方,每用必验。腹胀而两胁痞坚的,则用柴胡桂枝干姜汤,其效为捷。腹胀居中而且利益甚的,用理中汤,服至腹中热时,则胀立消。若小腹胀甚,尿少欲出不能,则用真武汤,附子可制大其服,则尿出胀消。此上、中、下消胀之法为刘老治肝硬化腹水独到之经验,提出供同道参考。



67】臌胀(肝硬化腹水)()

赵××,男,46岁。
患肝硬化腹水,腹胀如瓮、大便秘结不畅、小便点滴不利。中西医屡治无效,痛苦万分,自谓必死无救。切其脉沉弦有力,舌苔白腻而润。观其人神完气足,病虽重而体力未衰。刘老辨为肝硬化腹水之实证。邪气有余,正气不衰。治当祛邪以匡正。如果迟迟坐视不救,挽留水毒而不敢攻下之,医之所误也。处以桂枝汤减甘草合消水丹方:
甘遂10g、沉香10g、琥珀10g、枳实5g、麝香0.15g,上药共研细末,装入胶囊中,每粒重0.4g,每次服4粒,晨起空腹用桂枝10g、芍药10g、生姜10g、肥大枣20枚煎汤送服。
服药后,患者感觉胃肠翻腾,腹痛欲吐,心中懊憹不宁。未几则大便开始泻下,至两三次之时,小便亦随之增加。此时腹胀减轻,如释重负,随后能睡卧休息。
时隔两日,切脉验舌,知其腹水犹未尽,照方又进一剂,大便作泻三次,比上次药更为畅快,腹围减少,肚胀乃安。此时患者惟觉疲乏无力,食后腹中不适,切其脉沉弦而软,舌苔白腻变薄。改用补中益气汤加砂仁、木香补脾醒胃。或五补一攻,或七补一攻,小心谨慎治疗,终于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
按语]“肝硬化腹水”是一个临床大证。若图为消除腹水与肿胀,概用峻药利尿,虽可暂时减轻痛苦,但时间一长,则利尿无效,水无从出,病人臌胀反而会加重,甚至导致死亡。刘老治此病,不急于利水消胀,而是辨清寒热虚实然后为之。本案肝硬化腹水出现小便黄赤而短、大便秘结不通、腹胀而按之疼痛、神色不衰、脉来沉实任按、舌苔厚腻,乃是湿热积滞,肝不疏泄,脾肾不衰的反映。此时可考虑攻水消胀的问题,用桂枝汤去甘草合消水丹。消水丹为近代医人方,内有甘遂与枳实,破气逐水,以祛邪气。然毕竟是临床大证,利之过猛,恐伤正气,故此合桂枝汤。用桂枝护其阳;芍药以护其阴;生姜健胃以防呕吐;肥大枣用至20枚之多,以监甘遂之峻驱,又预防脾气胃液之创伤,具有“十枣汤”之义。去甘草者,以甘草与甘遂相反之故也。本方祛邪而不伤正,保存了正气,则立于不败之地。



68】腹胀(慢性乙型肝炎)

刘××,男,54岁。
患“乙型肝炎”,然其身体平稳而无所苦。最近突发腹胀,午后与夜晚必定发作。发时坐卧不安,痛苦万分。刘老会诊经其处,其家小恳请顺路一诊。患者一手指其腹曰:我无病可讲,就是夜晚腹胀,气聚于腹,不噫不出,憋人欲死。问其治疗,则称中、西药服之无算,皆无效可言。问其大便则溏薄不成形,每日两三行。凡大便频数,则夜晚腹胀必然加剧。小便短少,右胁作痛,控引肩背痠楚不堪。切其脉弦而缓,视其舌淡嫩而苔白滑。刘老曰:仲景谓“太阴之为病,腹满,食不下,自利益甚”,故凡下利腹满不渴者,属太阴也。阴寒盛于夜晚,所以夜晚则发作。脉缓属太阴,而脉弦又属肝胆。胆脉行于两侧,故见胁痛控肩背也。然太阴病之腹满,临床不鲜见之,而如此证之严重,得非肝胆气机疏泄不利,六腑升降失司所致欤?刘老审证严密,瞻前顾后,肝脾并治,选用《伤寒论》的“柴胡桂枝干姜汤”。
柴胡16g、桂枝10g、干姜12g、牡蛎30g(先煎)、花粉10g、黄芩4g、炙甘草10g
此方仅服一剂,则夜间腹胀减半。三剂后腹胀全消,而下利亦止。

[
按语]柴胡桂枝干姜汤为小柴胡汤的一个变方,由小柴胡汤减去半夏、人参、大枣、生姜,加干姜、桂枝、牡蛎、花粉而成,用于治疗少阳胆热兼太阴脾寒,气化不利,津凝不滋所致的腹胀、大便溏泻、小便不利、口渴心烦,或胁痛控背、手指发麻、舌红苔白、脉弦而缓等症。本方和解少阳,兼温脾家寒湿,与大柴胡汤和解少阳兼泻阳明胃实,一实一虚,相互发明,可知少阳为病影响脾胃,需辨其寒热虚实而治之。
在乙肝等慢性肝胆病疾患中,由于长期服用苦寒清利肝胆之药,往往造成脾气虚寒的情况。此时用本方疏利肝胆,兼温太阴虚寒,正为相宜。本方的黄芩用量要少,干姜的剂量稍大,尿少加茯苓,体虚加党参。此方为刘老治疗肝炎疾患的常用之方。



69】腹胀痛

林××,男,49岁。199214日初诊。
腹部胀满疼痛半年,屡治不验。胀满每于情志急躁时加重,旁及两胁。坐卧不宁、身热、口苦、目赤、小便短涩、大便正常、脉弦赉赉。刘老辨为肝郁化热,气机壅塞,三焦不利所致。拟化肝煎疏肝解郁,利气消胀。
青皮10g、陈皮10g、丹皮10g、白芍30g、土贝母10g、泽泻20g、栀子10g、茯苓30g、柴胡15g
服五剂后,腹胀消失,小便自利。

[
按语]大腹属脾,毗邻胃脘,故腹部胀满诸疾,每多从脾胃论治。或利脾家之壅塞,或泻胃家之燥实。然本案患者腹部胀痛连及两胁,脉现弦象,每于情绪激动急躁时加重,可见与肝气郁结,疏泄不利关系很大。《素问·大奇论》指出:“肝壅,两胠满,卧则惊,不得小便”。肝郁不得疏泄,则土气壅滞,三焦水道不利,故见腹胀,小溲不利。不仅如此,凡肝气郁则往往化火,反映在身热、口苦、目赤等症。治疗以疏肝解郁清热,通利三焦水道为主。化肝煎为其代表方剂,加柴胡、茯苓者,在于疏肝健脾,利水消胀,斡旋气机,从而达到治疗的目的。



70】胁痛(无黄疸型肝炎)()

王××,男,48岁,工人。

食欲不振,肝区疼痛一年余。经传染病医院诊断为:“无黄疸性肝炎”,屡用中西药物治疗,效果不明显。就诊时自觉胁痛隐隐,脘腹胀闷,神疲乏力,胃纳不佳,眠寐尚可,二便自调。舌色暗,舌苔根部黄腻。切脉弦细。辨为肝郁化热,日久入络。治宜轻宣郁热。佐以通络之法。疏方:
柴胡10g、枳壳10g、白芍10g、甘草6g、栀子10g、菊花10g、桑叶10g、僵蚕9g、丝瓜络12g、佛手6g、苡仁15g、焦三仙30g
连服十五剂,纳谷渐香。续服十五剂而胁痛愈。守方加山药、黄精以养脾阴,巩固疗效。半年后复查,病告痊愈。

[
按语]肝气郁结,易挟热为病。高鼓峰指出:“气不舒则郁而为热”。气郁发热,既不同于肝火燔灼,也不同于热入血室,亦不同于阴虚热盛,乃气机郁遏,阳气不达使然。治疗应“木郁达之”,“火郁发之”,以开郁为主,宜轻宣透解之品,勿蹈厚味凝重之辙。本案病程虽达一年之久,但郁热不除的矛盾仍然比较突出,故直守轻泄肝滞,略佐僵蚕、丝瓜络,使透中有通,故取效较著。



71】胁痛2

??,女,24岁。
素来情怀抑郁不舒,患右胁胀痛,胸满有两年之久,迭经医治,屡用逍遥、越鞠等疏肝解郁之药而不效。近几日胁痛频发,势如针刺而不移动,用手击其痛处能使疼痛减缓。兼见呕吐痰涎,而又欲热饮,饮后心胸为之宽许。舌质暗,苔薄白,脉来细弦。刘老诊为“肝着”之证,投旋复花汤加味。
旋复花10g(包煎)、茜草12g、青葱管10g、合欢皮12g、柏子仁10g、丝瓜络20g、当归10g、紫降香10g、红花10g
服药三剂,疼痛不发。

[
按语]《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症并治》云:“肝着,其人常欲人蹈其胸上,先未苦时,但欲饮热,旋复花汤主之”。“肝着”为肝失疏泄,气血郁滞,肝络瘀积不通所致。辨识本证当着眼于以下两点:一是“其人常欲蹈其胸上”,二是“但欲饮热”。本案患者胁痛欲以手击其胁间,且热饮后胸胁暂宽,符合“肝着”病治证候特点,故用旋复花汤加味治疗。原方由旋复花、新绛、葱白三味组成,功专下气散结,疏肝利匪,活血通络。新绛为茜草所染,药店无售,临床常以茜草,或红花代之。本案加降香以助旋复花下气散结;加当归、丝瓜络以助茜草活血化瘀通络;加合欢皮、柏子仁既能疏肝郁以理气,又能养肝血以安神。诸药合用,俾使肝升肺降,气机调和,血络通畅,则诸症可解。叶天士所用“通络法”,其基本方即为“旋复花汤”,临床用于“久病入络”之证,每取良效。




72】胁痛(胆结石)

??,男,36岁。1992215日初诊。
右胁痛有半年之久,近一个月加重,疼痛如针刺,连及右侧肩背。身有微热、小便深黄、大便溏。B超检查提示:“肝胆管泥沙样结石”。舌苔白腻,脉弦。证属肝胆湿热郁结,疏泄不利所致。治宜疏肝利胆,清热利湿。刘老以自拟“柴胡排石汤”治疗:
柴胡18g、黄芩10g、大金钱草30g、虎杖16g、海金沙10g、鸡内金10g、川楝子10g、延胡10g、鱼腥草15g、片姜黄10g、茵陈15g、白芍16g、刘寄奴10g
服药七剂,症状明显减轻。续服至一个半月后,B 超检查结石已除。

[
按语]胁痛多责之于肝胆。因肝在胁下,胆附于肝,其经脉布于两胁。因此,肝胆有病,往往反映到肋胁部位而发生疼痛。如《灵枢·五邪》说:“邪在肝,则两肋中痛”;《灵枢·胀论》云:“胆胀者,胁下痛胀,口中苦,善太息”。胆结石一证,往往以胁痛为其主要表现。综观本证,乃是湿热蕴结成石,肝胆疏泄不利为患。在治疗上,一方面要清利湿热以排石,另一方面当疏利肝胆气机而解其郁。柴胡排石汤是在小柴胡汤的基础上加减而成,具有疏利肝胆,清利湿热,消石止痛的功效。



73】耳鸣耳聋(急性非化脓性中耳炎)

??,男,53岁。1994316日初诊。
患者因恼怒,八天前突发右侧耳鸣。其声甚大,如闻潮汐,头部轰响,右侧颐部灼热而胀,吞咽时耳内捣捣作响,以致不闻外声。西医诊为“急性非化脓性中耳炎”与“传音性聋”。患者夜寐不安,晨起咳吐粘痰,两目多眵。舌红、苔白,脉弦滑小数。辨为肝胆火盛,循经上攻耳窍。治宜清泻肝胆,养阴通窍。疏方:
连翘10g、柴胡16g、漏芦10g、白芷8g、玄参15g、丹皮10g、夏枯草16g、天花粉10g、黄连8g、黄芩4g、生石决明30g、牡蛎30g
服药三剂,耳鸣大减,能闻声音。七剂服完耳鸣自除,听力复聪。再以柔肝养心安神之剂,以善其后。

[
按语]耳鸣耳聋之患,当辨虚实。一般而言,暴病者多实,久病者多虚;病在肝胆少阳者多实,病在肾脏少阴者多虚。本案耳鸣耳聋起于恼怒与情志不遂,突然发作,则为实证可知。盖恼怒伤肝,疏泄不达,使肝胆气机郁滞化火,少阳胆经“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锐眦后”,少阳胆火循经上攻,火盛气逆,闭塞清窍,故突见耳鸣如潮,耳聋不闻。《医贯》引王节斋云:“耳鸣盛如蝉,或左或右,或时闭塞,世人多作肾虚治不效……大抵此证多先有痰火在上,又感恼怒而得……少阳之火客于耳也”。火动痰升,充斥头面,扰乱心神,故伴见面热而胀。吐痰,不寐。《罗氏会约医镜》将本类证候谓之:“火闭”,“气闭”,其云:“火闭者,因诸经之火,壅塞清道,其症或烦热,或头面赤肿者皆是,宜清之;气闭者,因肝胆气逆,必忧郁恚怒而然,宜顺气舒心”。故治疗本案以清肝胆之火,兼利肝胆之气为主。方用柴胡、黄芩疏肝清胆,和解少阳;连翘、黄连、玄参、丹皮、天花粉清解热毒,兼养阴津;夏枯草、生石决明、牡蛎潜肝胆之阳亢;漏芦、白芷透窍散邪。本方清中有透,降中能滋,用治肝胆实火上攻之突发性耳鸣耳聋,最为适宜,故获佳效。



74】眩晕1(梅尼埃病)

李某,男,44岁。199437日初诊。
患反复发作性眩晕已两年余。眩晕每因劳累诱发,先见左侧耳塞耳鸣,继之则觉天旋地转,目不敢睜,身不敢侧,恶心呕吐,痛苦不堪。每次发作必周身疲乏无力。某医院诊断为“美尼尔氏综合征”。观其舌苔白,脉弦无力。刘老认为此乃中气不足,清阳不能上升所致。治当补益中气,升发清阳,佐以化痰降浊。疏方:
党参14g、黄芪16g、炙甘草10g、蔓荆子6g、白芍15g、葛根10g、黄柏3g、柴胡3g、升麻3g、陈皮10g、半夏12g、竹茹12g、白术6g、生姜3片、大枣12枚。
服药五剂,眩晕大减,体力有增。又嘱服上方十剂,诸症悉除,从此未再复发。

[
按语]本案眩晕为中气不足,清阳不升,属于“虚眩”范畴。《灵枢·口问》篇说:“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本案辨证眼目,在于眩晕每因劳累引发,李杲所谓:“内伤气虚之人,烦劳过度,清气不升,忽然昏冒也”。今用补益中气,升发清阳之方,则与证情相合。本方由益气聪明汤、补中益气汤、温胆汤三方合用加减而成。益气聪明汤出自王肯堂《证治准绳·类方》,专为中气不足,清阳不升,风热上扰的头痛、眩晕而设。再以补中益气汤助其力,温胆汤以化痰浊,则面面俱到,功效更宏。



75】眩晕2

??,男,50岁。湖北潜江县人。
头目冒眩,终日昏昏沉沉,如在云雾之中。两眼懒睜,双手颤抖,不能握笔写字,迭经中西医治疗,病无起色,颇以为苦。视其舌肥大异常,苔呈白滑而根部略腻;切其脉弦软。辨为“心下有支饮其人苦冒眩”之证。疏《金匮》“泽泻汤”:
泽泻24g、白术12g
服第一煎,未见任何反应。患者对家属说:此方药仅两味,吾早已虑其无效,今果然矣。孰料第二煎后,覆杯未久,顿觉周身与前胸后背濈濈汗出,以手试汗而粘,自觉头清目爽,身觉轻快之至。又服三剂,继出微汗少许,久困之疾从此而愈。

[
按语]“支饮”为四饮之一,因其像水之有派,木之有枝,邻于心下,偏结不散,故名之。“冒眩”,不同于普通之头目眩晕。冒,指头如物罩,神不清爽;眩,指眼花缭乱,视物不清。《内经》云:“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心下有支饮,心阳被遏,不能上煦于头,故见头目冒眩,懒于睁眼;阳气不充于筋脉,则两手发颤;舌体肥大异常,为心脾气虚,水饮浸渍于上,乃是心下有支饮的见证,是刘老补《金匮》之所略。当急渗在上之水势,兼崇中州之土气,故用泽泻汤单刀直入,务使饮去而阳气自达。药专力宏,其效为捷。



76】掉眩

??,男,41岁,京城某酒店职员。1992107日初诊。
两月前误食河豚鱼,引起中毒。近日来有周身颤抖、头目眩晕、手足麻木之感,睡眠易惊醒,血压偏高,舌红、苔白腻,脉弦数。辨为肝经热盛动风,治当凉肝熄风。处方:
羚羊角粉1.2g、钩藤15g、桑叶10g、菊花10g、茯神15g、生地10g、浙贝10g、白芍15g、甘草6g、竹茹15g、当归20g、龙骨20g、牡蛎20g
服药七剂,手足麻木、身体颤抖明显减轻,精神安静已能入睡,惟觉头目发胀。原方白芍增至30g,另加夏枯草15g,再进七剂,诸症皆愈。

[
按语]《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综观本案临床表现,病在厥阴肝经无疑。究其原因,乃误食河豚使毒热内陷厥阴,肝经热盛,炼痰成浊,伤阴动风所致。投以羚羊钩藤汤凉肝养阴,化痰熄风。药切病机,故取效为速。于此益知,不论何病,要在辨证论治上下功夫。



77】震颤(帕金森病)

??,男,75岁。19951018日初诊。
1994
1月发病,全身震颤,不能自主,某医院诊断为“帕金森病”。服用左旋多巴、美多巴、安坦等药,症状未见好转,特请刘老诊治。症见全身颤抖,尤以上肢为重,手指节律性震颤,状如“搓丸样”,肌肉强直、面部表情呆板、双目直视、口角流涎、步履困难。伴头痛、口干渴,大便秘结、一周一行,小便色如浓茶、口噤齘齿,舌红、苔黄腻而燥,脉来滑大。证属三焦火盛动风,煎灼津液成痰,痰火阻塞经络则阳气化风而生颤动。治宜清热泻火,平肝熄风,化痰通络。治用“黄连解毒汤”和“羚羊钩藤汤”加减:
黄连10g、黄芩10g、羚羊角粉1.8g(分冲)、竹茹20g、黄柏10g、栀子10g、钩藤15g、天竹黄12g、龙胆草10g、菊花10g、桑叶10g、菖蒲10g、佩兰10g、半夏12g
服药十四剂后,两手震颤减轻,行走较前有力,口渴止,小便颜色变淡。大便仍秘结,头痛眩晕,言蹇不利,多痰少寐,舌苔白腻挟黄,脉滑数。
针对以上脉证的反映,上方加大黄4g,并加服“局方至宝丹”3丸,每晚睡前服1丸。
服药月余,头晕少寐多痰大为减轻,语言明显好转(能简单地陈述病情),但仍腹满便秘、齘齿、小便短赤、四肢及口唇颤抖。舌红苔黄而干,脉来滑数。治用通腑泻热,凉肝熄风之法,调胃承气汤和羚羊钩藤汤加减:
大黄4g、芒硝4g(后下)、炙甘草6g、羚羊角粉1.8g(分冲)、钩藤20g、白芍20g、木瓜10g、麦冬30g
上方服七剂,大便通畅,粪便如串珠状。腹满顿除,齘齿大减,小便畅利,四肢有轻微颤抖。效不更方,仍用“黄连解毒汤”与“羚羊钩藤汤”加减。治疗三个月,肢体震颤消除、能自己行走、手指屈伸自如、握拳有力、言语流畅、面部表情自然、二便正常。惟偶有头晕、齘齿,继以芩连温胆汤加减进退而病愈。

[
按语]帕金森病又名震颤性麻痹,属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好发于中、老年人。临床以肢体震颤、肌肉僵直和运动障碍为特征。西医对此病尚无特效疗法,多以“左旋多巴”等替代治疗,虽有一定疗效,但副作用大,病人难以承受而往往被迫停药。
刘老认为,本病宜心肝为核心,其病因多是火热动风生痰为患。《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肝热动风,煎液成痰,痰热随肝风窜扰于筋脉,灼伤津液,发为肢体震颤。所见口干、便秘、小便短赤、齘齿、言语不利、舌红、苔黄腻、脉滑大诸症,皆心肝热盛,风动灼痰之变。故治疗首以清心泻火,熄风化痰为法。黄连解毒汤能泻三焦之火,配以羚羊钩藤汤则凉肝熄风化痰,屡建奇功。



78】半身不遂

姜某,男,66岁。
左身偏废,左手拘急难伸,不能活动。血压200/120mmHg,头目眩晕、心烦、不寐、性情急躁易怒、大便秘结、小便色黄。舌体向左歪斜、舌质红绛少津、舌苔黄而干、脉来滑数。此火动伤阴,兼有动风之证。治当清热泻火,熄风活血。疏方:
大黄5g、黄芩10g、黄连10g
服药五剂,大便畅通、头目清爽、心中烦乱顿释,血压降至170/100mmHg。复诊时,不用家人搀扶,腿脚便利。然左手之挛急未解。转方用芍药甘草汤,加羚羊角粉1.8g冲服而瘥。

[
按语]本案为火动伤阴,血不柔肝,动风伤筋之证。《素问·生气通天论》有:“阳强不能密,阴气乃绝”之说。本证大便秘结、小便色黄、舌苔黄、脉来滑数,反映了阳热内盛;心烦不寐则为阴气内虚,水火不济之象。阴不胜阳,阳亢化风,故见血压升高、头目眩晕。火淫血脉,血被火煎耗,煽动内风,而见手挛舌歪,半身不遂。《素问·至真要大论》说:“诸热瘛疭,皆属于火”
。本证之半身不遂形似中风,其实为“火中”之证。若误用燥药驱风,则失之千里。刘老采用泻火清热,釜底抽薪之法,选用《金匮》三黄泻心汤苦寒之剂,用黄连泻心火,黄芩泻肺火。妙在大黄一味,既能通降胃中火热,又能活血逐瘀,推陈致新。若本证大便不燥而小便赤涩不利者,则改用黄连解毒汤为好。
目前临床,西医学所谓高脂血症、脑血栓、脑栓塞、脑出血等病,均可使人肢体偏废,手足不仁,甚则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据刘老经验,大多为“火中”范围,治当通泻火热为主,用三黄泻心汤或黄连解毒汤为中肯。若滥用温燥祛风之品,则如火上浇油而越治越重。



79】中风后遗症

??,男,59岁。1992219日初诊。

三月前,因患高血压中风,左侧半身不遂,左面颊麻木,肩臂不举,头目眩晕。血压200/100mmHg,曾服“牛黄降压丸”、“复方降压片”等药物,血压旋降旋升。其人身热有汗,痰涎量多、咳吐不尽,小便色黄不畅、大便正常、舌苔黄腻、脉来沉滑。刘老辨为痰热阻滞经络,气血运行不利之证。治以清热化痰通络为法:
茯苓30g、枳壳10g、半夏20g、风华硝10g、黄连6g、黄芩6g、天竹黄15g、鲜竹沥水5
服药五剂后,泻下暗红色粘腻之大便颇多,顿觉周身清爽,血压降至140/88mmHg,小便随之畅利。药已中的,原方加钩藤15g、羚羊角粉0.9g、生姜汁2勺。服二十余剂,血压一直稳定在正常范围,左臂已能高举过头,咳吐痰涎已除。

[
按语]阳亢化火动风,火热煎灼津液成痰,痰热阻滞经络,痹阻气血;或上犯高巅,清气不升,故见瘫痪不举、麻木不仁、头目眩晕等症。《景岳全书》云:“痰在周身,为病莫测,凡瘫痪、瘛疭、半身不遂等证,皆伏痰留滞而然”。本案痰热交阻,其辨证要点有二:一是咳吐痰多、溲短而黄;二是舌苔黄腻、脉来沉滑。故治疗当以清热化痰通络为法。刘老先用“指迷茯苓丸”加味。茯苓健脾化痰饮,半夏和胃化痰浊,枳壳宽中化痰气,风化硝通腑泻热去痰凝。四药合用,既消已成之痰,又绝生痰之路。《成方便读》指出:“夫痰之为病,在腑者易治,在脏者难医,在络者更难搜剔。四肢皆禀气于脾,若脾病不能运化,则痰停中脘,充溢四肢,有自来矣。治之者,当乘其正气未虚之时而攻击之,使脘中之痰去而不留,然后脾复其健运之职,则络中之痰自可还之于腑,潜消默运,以成其功”。加黄连、黄芩、天竹黄、竹沥在于加强清热化痰,通达经络之力。待热痰化,经络通。则瘫、麻、掉眩诸症自愈。



80】少阳病气上冲

??,女,59岁。
患风湿性心脏病。初冬感冒,发热恶寒、头痛无汗、胸胁发满、兼见心悸,时觉有气上冲于喉、更觉烦悸不安,倍感痛苦。脉来时止而有结象。此为少阳气机郁勃不舒,复感风寒,由于心阳坐镇无权,故见脉结而挟冲气上逆。此证原有风心病而又多郁,外感内伤相杂。治法,解少阳之邪,兼下上冲之气。处方:
柴胡12g、黄芩6g、桂枝10g、半夏9g、生姜9g、大枣5枚、炙甘草6g
三剂后诸症皆安。

[
按语]本案治疗用小柴胡汤加桂枝法。加桂枝一药,起到治疗三种证候的作用:一是桂枝解表;二是桂枝通阳下气;三是桂枝又治风心病。柴胡汤方后注云:“若不渴,外有微热者,去人参,加桂枝三两,温覆微汗愈”。不渴,为邪未入里;外有微热,是兼有表邪。故以小柴胡汤去人参之壅补,加桂枝以解外。可见本方是用于少阳病煎表邪不解之证。本案患者素有心脏病,又兼感冒,出现发热、恶寒、头痛、胸胁发满、心悸等少阳气机不利而兼表证不解。此外,患者还突出表现为“气上冲”而致烦悸不安。桂枝于解表之中,又善于温通心阳,平冲降逆下气。刘老常将小柴胡去人参加桂枝汤用于治疗少阳病又兼有心悸、气上冲等症,疗效确切。



81】少阳病腹痛

??,女,22岁,学生。
肝气素郁,经常胸胁发满、胃脘作痛、每至月经来潮之时、小腹拘挛作痛、月经色黑有块,舌苔薄白、脉弦细且直。此乃肝气郁结,血脉受阻所致,宜疏肝和血止痛。处方:
柴胡12g、赤芍10g、白芍10g、炙甘草6g、党参6g、生姜10g、半夏10g、当归尾12g、泽兰10g
连服六剂,诸恙皆瘳。

[
按语]本案脉证所现,为少阳病兼腹痛之证。因病见少阳气机不利,而胸胁发满,故用小柴胡汤加减治疗。小柴胡汤方后注云:“若腹中痛者,去黄芩,加芍药三两”。少阳病见腹痛,是木郁于土,脾络不和,故去黄芩,以防脾阳之寒澌。加芍药者,取其土中伐木,能和脾络而止腹痛。本方多用治疗少阳病兼肝脾不和之证,血脉不利的腹中疼痛(其痛常有腹肌拘挛感,按其腹有条索状)。如见妇女肝郁气滞而月经不调,以及痛经等症,可加赤芍、泽兰、当归尾以活血通络为佳。



82】腹痛(肠功能紊乱)

??,女,65岁。1994328日初诊。
病人腹中绞痛、气窜胁胀、肠鸣漉漉、恶心呕吐,痛则欲便、泻下急迫、便质清稀。某医院诊断为“肠功能紊乱”,服中、西药,效果不显。病延二十余日,经人介绍,转请刘老诊治。其人身凉肢冷、畏寒喜暖,腹痛时,则冷汗淋漓、心慌气短,舌淡而胖、苔腻而白、脉沉而缓。综观脉证,辨为脾胃阳气虚衰,寒邪内盛。《灵枢·五邪》篇云:“邪在脾胃……阳气不足,阴气有余,则寒中肠鸣腹痛”。治用《金匮要略》“附子粳米汤”温中止痛,散寒降逆。
附子12g、半夏15g、粳米20g、炙甘草10g、大枣12
服三剂,痛与呕减轻,大便成形。又服二剂病基本而愈。改投附子理中汤以温中暖寒。调养十余日,即康复如初。

[
按语]本案为胃肠阳虚寒盛,水阴不化治候。阴寒滞腹,经脉收引,故致腹痛剧烈。腹中寒气奔迫,上攻胸胁、胃腑,则有胸胁胀满、恶心呕吐。《素问·举痛论》所谓:“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脾胃阳虚,不能运化水湿,反下渗于肠,故见肠鸣漉漉、下利清稀。凭证而辨,恰切“附子粳米汤”之治。《金匮要略·腹满寒疝宿食病脉证并治》指出:“胸中寒气。雷鸣切痛,胸胁逆满,呕吐,附子粳米汤主之”。方用附子温里散寒以止腹痛,半夏化饮降逆以止呕吐,粳米、甘草、大枣补益脾胃以缓急迫。合为温中定痛,散寒止呕之良剂,用于中焦阳虚寒盛,兼有水饮内停治腹痛、呕吐、肠鸣之证,俱获效验。



83】胃脘痛

??,男,40岁。
患胃脘疼痛一年。其痛上抵心胸,脘腹自觉有一股凉气窜动,有时则变为灼热之气由胃上冲咽喉。在某医院检查,诊为“慢性浅表性胃炎”,经服中、西药,收效不明显。病人饮食日渐减少、腹部胀满、少寐、小便黄、大便不燥。视其舌质红绛,切其脉弦。此证为厥阴郁勃之气上冲于胃,胃气被阻,不得通降所致。拟寒热并用以调肝和胃。疏方:
黄连6g、川楝子10g、乌梅12g、白芍15g、生姜10g、川椒9g、当归15g、陈皮10g、枳壳10g、香附15g、郁金12g
服药五剂,胃痛即止,气窜证消失,食欲有所增加,腹部微有胀满。再于上方中加焦三仙30g、厚朴10g,连服三剂,诸症皆安。

[
按语]本案胃脘痛伴上冲之气时寒时热,实属寒热错杂之候。又见其脉弦,则为厥阴之气犯胃所致。如以舌绛、胃中灼热而用苦寒之药,则苦能伤阴,寒则伤胃;如以凉气窜动扰胃而用辛温之品,则必劫肝阴而反助阴中之伏热。所以但用寒、温一法而不能得其全也。《伤寒论》有“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痛热,饥而不欲食”之文,指出了肝热胃寒,阴阳错杂之病情,与本案情况相符,故治疗必以寒热并用之法,调厥阴肝气以和胃。方中黄连、川楝子之苦以清其热;乌梅、白芍之酸以滋其阴;生姜、川椒、当归之辛温以温散其寒,助肝脏疏泄;陈皮、枳壳、香附、郁金调肝胃之气,宜舒展气血之郁。全方寒温并施,肝胃并调,正切本案之病机,故服之即效。



84】心下悸

??,男,26岁。
患心下築築然动悸不安,腹诊有振水音与上腹悸动。三五日必发作一次腹泻,泻下如水,清冷无臭味,泻后心下之悸动减轻。问其饮食、小便尚可。舌苔白滑少津,脉象弦。辨为胃中停饮不化,与气相搏的水悸病证。若胃中水饮顺流而下趋于肠道,则作腹泻,泻后胃饮稍减,故心下悸动随之减轻。然去而旋生,转日又见悸动。当温中化饮为治。疏方:
茯苓20g、生姜24g、桂枝10g、炙甘草6g
药服三剂,小便增多,而心下之悸明显减少。再进三剂,诸症得安。自此以后,未再复发。

[
按语]胃中停饮一证,临床可见有心下悸动,四肢不温,或见下利,舌苔水滑,脉象滑或弦。本案脉证,主胃中停饮无疑。根据仲景治水之法,处以茯苓甘草汤温胃化饮获效。本方为苓桂术甘汤去白术加生姜而成。因生姜有健胃化饮行水之功,用于水饮停胃,与气相搏,阻碍气机与阳气所致的“厥而心下悸”之证,甚为切中。故生姜为本方治疗主药,剂量一定要大,起码是15g以上。病重者亦可改之用生姜汁冲服。本证的特点使水饮停滞于中焦胃腑,而非下焦之水邪,故治疗总以温中暖胃,通气化饮为法。



85】小结胸证

??,女,58岁。
胃脘作痛,按之则痛甚,其疼痛之处向外鼓起一包,大如鸡卵,濡软不硬。患者恐为癌变,急到医院作X线钡餐透视,因须排队等候,心急如火,乃请中医治疗。切其脉弦滑有力,舌苔白中带滑。问其饮食、二便,皆为正常。刘老辨为痰热内凝,脉络瘀滞之证,为疏小陷胸汤:
糖栝蒌30g、黄连9g、半夏10g
此方共服三剂,大便解下许多黄色粘液,胃脘之痛立止,鼓起之包遂消,病愈。

[
按语]《伤寒论》第138条曰:“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陷胸汤主之”。“心下”,指胃脘。观本案脉证,正为痰热之邪结于胃脘,不蔓不枝的小结胸证。故治用小陷胸汤,以清热涤痰,活络开结。方中栝蒌实甘寒滑润,清热涤痰,宽胸利肠,并能疏通血脉;黄连苦寒,清泄心胃之热;半夏辛温,涤痰化饮散结。三药配伍,使痰热各自分消,顺肠下行,而去其结滞。
刘老认为,(1)栝蒌实在本方中起主要作用,用量宜大,并且先煎。(2)服本方后,大便泻下黄色粘液,乃是痰涎下出的现象。(3)本方可用于治疗急性胃炎、渗出性胸膜炎、支气管肺炎等属痰热凝结者。若兼见少阳证胸胁苦满者,可与小柴胡汤合方,效如桴鼓。



86】火热痞

??,女,42岁。1994328日初诊。
患者心下痞满、按之不痛,不欲饮食、小便短赤、大便偏干、心烦、口干、头晕耳鸣。西医诊断为“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其舌质红、苔白滑、脉来沉弦小数。此乃无形之邪热痞于心下之证,治当泄热消痞,当法《伤寒论》“大黄黄连泻心汤”之法:
大黄3g、黄连10g
沸水浸泡片刻,去滓而饮。
服三次后,则心下痞满诸症爽然而愈。

[
按语]《伤寒论》第154条云:“心下痞,按之濡,其脉关上浮者,大黄黄连泻心汤主之”。本方为治疗火热邪气痞塞心下的“火热痞”的正治方法。“心下”位居中焦,脾主升、胃主降,心下部位,乃是阴阳气机升降治要道。如果有邪气阻塞其气机升降,则反映心下部位发生痞塞,气机不得畅通之证。因无实物与之相结,所以按之不硬不痛。火为阳邪,上扰于心,则见心烦;下迫火府,则见小便短赤。至于舌脉之象,皆是一片火热之证。治以大黄黄连泻心汤清泄心胃无形之邪热。热汤渍服,取其气而薄其味,直走气分,则痞塞自消。
本方临床应用广泛,不仅治疗心下热痞,而且还能治疗火邪所发生的诸般血证,以及上焦有热的目赤肿痛、头痛、牙痛、口舌生疮、胸膈烦躁等症。



87】水气痞

??,女,49岁,湖北潜江人。
主诉心下痞塞、噫气频作、呕吐酸苦,小便少而大便稀溏、每日三四次,肠鸣漉漉、饮食少思。望其人体质肥胖、面部水肿、色青黄而不泽。视其心下隆起一包,按之不痛,抬手即起。舌苔带水、脉滑无力。辨为脾胃之气不和,以致升降失序,中挟水饮,而成水气之痞。气聚不散则心下隆起,然按之柔软无物,但气痞耳。遵仲景之法为疏生姜泻心汤加茯苓。
生姜12g、干姜3g、黄连6g、黄芩6g、党参9g、半夏10g、炙甘草6g、大枣12枚、茯苓20g
连服八剂,则痞消,大便成形而愈。

[
按语]本案为胃不和而水气痞塞心下。其病机在于脾胃气虚不运,水气内生波及胁下,或走于肠间。《伤寒论》概括为“胃中不和……胁下有水气”,故用生姜泻心汤治疗。本方为半夏泻心汤减干姜加生姜而成,重用生姜之理,借助其辛散之力,健胃消水散饮。临床上,凡见有心下痞塞、噫气、肠鸣便溏、胁下疼痛,或见面部、下肢水肿,小便不利者,用本方治疗,效果甚佳。如水气明显,水肿、小便不利为甚,宜加茯苓利水为要。



88】呕利痞

??,男,44岁。
感冒后头痛、周身酸痛、无汗、胸满、不欲饮食。午后身热、体温37.5~38
之间,小便黄、舌苔白腻、脉弦细而浮。刘老辨为湿热羁于卫、气之间,治以芳化与淡渗相兼之法:
白蔻仁6g、杏仁9g、苡仁9g、半夏12g、佩兰9g、连翘9g、滑石12g、通草9g、大豆卷10g
服两剂,头身疼痛大减,但午后发热仍不解,新转下痢粘秽,里急后重,腹中疼痛,心胸烦满,胃脘痞塞,呕恶而不欲食。视其舌苔黄、根部苔腻、脉弦滑任按。刘老根据六经辨证认为表邪入里,湿热蕴结三焦,少阳枢机不和,阳明胃肠不调之证。疏方:
柴胡12g、黄芩9g、半夏12g、生姜12g、枳实10g、大黄5g、白芍10g、大枣5
服第一剂,周身汗出,肠鸣咕咕作响。第二煎后,大便排出许多臭秽之物,腹痛随之缓解。再剂后,则下利、痞满、喜呕等症悉愈。

[
按语]本证为太阳表证已罢,病入少阳而兼见阳明里实之证,故用大柴胡汤治疗。《伤寒论》第165条云:“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中痞硬,呕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汤主之”。邪入少阳,枢机不利,气机阻滞,故心中痞硬;邪在胆,逆在胃,故见呕吐;加之里气壅实,升降失常,故呕恶更急;其下利当属热结旁流。虽下利而里实燥结仍在,加之少阳气机不舒,故下利伴有腹痛和里急后重。用大柴胡汤,在于和解少阳,疏利气机,兼能通下里实。
呕利痞在大论涉及较多,临床应仔细辨证。若呕利痞,而见肠鸣、大便频数、腹部柔软、困倦乏力、舌淡苔白者,则为脾胃虚弱,升降失常,水气痞塞,寒热错杂于中所致,可用生姜泻心汤加茯苓治疗;若呕利痞伴见引胁下疼痛、痞硬而满、呕吐痰涎、呼吸不利,属于水饮内停,走窜上下,充斥内外,泛溢三焦,当用十枣汤攻逐水饮;而本证心下痞满不舒、下利粘秽、伴腹痛、里急后重、呕恶、心烦、苔厚腻、脉弦滑,显为少阳枢机不利,兼有阳明里实之候,故刘老用大柴胡汤治疗。可见,同为呕吐、下利、心下痞满,临床却有寒热虚实之分,故当详察细审而不拘一格。



89】呃忒

??,女,70岁。
因生日多食酒肉而发生呃忒、声震屋瓦、不得安宁。头之两侧太阳穴因打呃而酸痛。其人口苦而臭秽,且燥渴欲饮、腹满便秘、小溲黄赤。辨为肝胃火气上冲所致。《素问·至真要大论》所云:“诸逆冲上,皆属于火”之谓也。治当苦寒直折,使其火降,则呃自止也。
黄连10g、黄芩10g、黄柏10g、栀子10g、大金钱草20g、白花蛇舌草15g、龙胆草8g
连服三剂,病衰大半。转方用黄连导赤汤,促使火热之邪从小便而出。
黄连10g、生地30g、木通10g、竹叶15g、生甘草6g
服五剂而病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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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胃为阳腑,喜润恶燥。胃火炽盛,其气上冲,则可致呃逆、呕吐之证。因火性急速、故火气上逆多发病急骤,且声音洪亮。患者年高,脾胃功能衰退,过食肥甘,消化不及,致使肠胃积热,故伴有口臭腹满、溲赤、便结等症。治当清泄胃中火热,方选黄连解毒汤加味,苦寒直折,令火邪下降,从三焦而去。又因其舌苔腻、脉滑,兼挟湿热浊邪为患,故加金钱草、白花蛇舌草、龙胆草清湿热,毕其功于一役也。正如《景岳全书》所说:“热呃可降可清,火静而气自平也”。



90】不能食

??,男,32岁。
病为不能食,强食则胃脘胀满、呃逆连发不能控制,经常口咽发干、尤以睡醒之后为显。热象虽甚而大便反泄。中医认为脾虚不运,投以人参健脾丸不应。两胁胀满,夜寐每有“梦遗”。视其舌红如锦、脉来弦细。辨为胃阴不足而肝气横逆之证,治当滋胃柔肝。刘老用自拟的“滋胃柔肝汤”:
沙参15g、麦冬15g、玉竹10g、生地10g、枇杷叶6g、荷蒂6g、川楝子6g、白芍6g、佛手9g、郁金9g
连服十五剂,其病告愈。

[
按语]本案之不能食、胃脘胀满、呃逆连作,为胃阴不柔,肝胆气逆之所致。其辨证要点:一是口咽发干,睡眠后尤甚;二是舌光红如锦而无苔。吴鞠通云:“舌绛而光,当濡胃阴”。胃阴既虚,则肝不得柔,势必横逆乘侮,而使胃阴受伤。叶天士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胃为阳土,以阴为用,木火亢制,都是胃汁之枯”。肝火内迫肠胃,灼阴迫液,则大便作泄;若下劫肾阴,相火煽动,精关不固,则病“梦遗”。综观全部脉证,总为胃阴虚,肝阳鸱盛为重点。治当养胃柔肝,即叶天士所说的:“通补阳明以制厥阴”之法。用药只须甘平、凉润以养胃汁;酸甘化阴,佐以凉平而不香燥之味以疏肝解郁。方用沙参、麦冬、玉竹、生地以滋养胃阴,而制肝气之横;枇杷叶、荷蒂肃肺胃之气,以降呃逆;白芍柔肝养血;配伍川楝子、郁金、佛手以疏达肝气之郁。本方对胃则滋,对肝则疏,药在轻灵,别有洞天。服之能使胃阴得复而使厥阴风木不亢,肝胃之气调和则愈。李明之用燥药治脾,叶天士用润药治胃,两位大家之学相得益彰。



91】泄泻1

??,男,33岁,北京人。
腹泻腹痛有月余,经用卡那霉素等西药治疗,也服过理中汤、保和丸等中药治疗,未见减轻。刻下:腹部胀满疼痛,痛则欲泻,泻则痛减,每日泄下便溏78次,大便中带有粘液。有时反酸、恶心、舌淡红、苔薄腻、脉弦见于右关。此乃木旺土虚,肝木乘脾所致,急以平抑肝木,培脾扶土。选用痛泻要方治疗:
陈皮10g、白芍30g、防风10g、白术12g
药服三剂,痛泻减其大半。续服三剂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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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本案泄泻为肝强脾弱,木旺乘土。其辨证眼目有二:一是痛泻并见,吴昆《医方考》云:“泻责之脾,痛责之肝;肝责之实,脾责之虚。脾虚肝郁,故令痛泻”。二是脉弦见于右关,右关候脾,弦为肝气太过,肝实乘脾,故脾部反见肝脉。其治疗理应抑木扶土,首选痛泻要方。方中重用白芍酸敛阴柔,以平肝之横逆;陈皮理肝气,醒脾胃,和中焦;防风既疏达肝木之气,又有风胜湿,升清阳之义;白术燥湿健脾,以扶中土。四药共奏调脾以止痛泻之功。本方为《景岳全书》引《刘草窗方》,原名“白术芍药散”,因张氏称之为“治痛泻要方”,遂有“痛泻要方”之名。



92】泄泻2(慢性肠炎)

黎某,男,24岁。1993630日初诊。
患者常年大便溏泄、每日三四行,少腹疼痛、一痛即泄、而有不尽之感,虽泻而其腹痛不减,大便带有白色粘液。西医诊断为“慢性肠炎”。患者面色晦滞、胁肋胀满、口虽干而不欲饮、舌质暗红、苔白腻、脉弦小涩。此证为肠有滞热,热灼津液下注为利,又兼有肝气郁滞,疏泄不利,气郁化火等证情,而非一般腹泻之可比。治当用泻热破结,“通因通用”,散结理气之法治之,用大黄牡丹皮汤和四逆散加减:
大黄3g、丹皮12g、冬瓜仁30g、桃仁14g、双花15g、柴胡12g、枳壳10g、木香10g
五服都尽,少腹疼痛大减,大便次数减为每日2次,仍有粘液和下利不爽之感,此乃余邪不尽之症。又服五剂,少腹不痛,大便顺畅、每日一次、粘液不见。后以调理脾胃善后,数剂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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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泄泻一病,病因繁杂,寒热虚实宜仔细审求,切不可见泄即止,贻害无穷。本案泄泻,为实邪阻滞肠道所为,其辨证当抓住两点:一是腹痛泄泻,泄后其痛不减,大便不尽。此邪阻肠络,气机郁滞之象,与《伤寒论》所说的:“腹满不减,减不足言,当下之”,如出一辙;二是舌质暗红,脉弦小涩,表明肠有毒热,挟有瘀滞之物。正如《医宗必读》所说:“一曰疏利,痰凝、气滞、食积、水停,皆令人泄,随证祛逐,勿使稽留,经曰:‘实者泻之’,又云:‘通因通用’是也”。本方为大黄牡丹皮汤去芒硝,四逆散去白芍、甘草,加双花、木香而成。大黄能攻逐肠中湿热瘀结之毒,活血通络;桃仁、丹皮凉血散血,破血化瘀;冬瓜仁清肠中湿热毒邪;柴胡、枳壳、木香舒肝理气,疏通肠中气机;双花能清热解毒,止利。



93】泄泻3

??,男,28岁。
1964年患腹泻,经治而愈。维持不久,大便又出现不调,每日少则三四次,多则十数次不等。所奇怪的是在大便之后,继下棕褐色油脂粪便,所下多寡以饮食肉菜之多少为凭,偶或矢气从肛门迸出油液。大便之色黄白而不成形,并有肛门灼热与下坠之感。虽然腹泻大便带油,但其饮啖甚佳,每日主食在半斤以上,犹不觉饱。视其人身体怯弱,而舌红苔黄,切其脉则弦大而数。刘老辨为肝胆之火下迫肠阴,劫夺肠脂之证。古人所谓的“解[-+]”之病,颇为近似。疏方:
生山药10g、麦冬30g、沙参15g、玉竹15g、生石膏15g、炙甘草6g、白芍18g、乌梅6g、黄连4g
连服五剂,病愈大半,效不更方。又服五剂而病痊愈。

[
按语]本案腹泻油便伴肛门灼热、舌红苔黄、脉弦大而数,良由肝气疏泄太过,大肠传导失常所致。气有余便是火,肝胆有火,下迫肠府,则必劫夺肠中阴津油脂,故便下油粪。治应泻肝中之火而坚肠中之阴。刘老以“连梅汤”加减为之。方用乌梅、白芍,味酸柔肝,又能收敛止泻;黄连既清肝胆之火,又能坚阴厚肠;生石膏清胃泻热;生山药健脾止泻;沙参、麦冬、玉竹益胃肠之阴。此燥湿相济之用也。服之则使肝气平而疏泄有序,肠阴固而泄泻自止。临床对于气阴两伤之久泻,用本方加减,俱有效验。



94】泄泻4

??,男,76岁。199384日初诊。
患者因大便秘结,医用“甘油”润通之法,服药后下油性稀便,一日三到四次,半月之久,不能控制。口干而渴,周身乏力。大便时肛门有酸胀之感。视其舌边红、苔白;切其脉弦而软。此乃损伤脾胃,升举无力,而使气津受损所致。治以收敛固涩,气阴双补之法。为疏:
乌梅10g、黄连10g、牡蛎30g、麦冬10g、沙参10g、白芍12g、炙甘草10g、党参10g
服三剂病瘳。

[
按语]患者年高,气阴不足,不任滑利峻药,误用之则反致泄下不止,日久则气阴更伤,故伴见口渴、舌红等症。此为虚泄,治当收敛止泄,兼以养阴生津扶中,以防虚脱。方用乌梅、白芍、牡蛎酸收止泄,兼养阴津;黄连坚阴厚肠;炙甘草、党参甘温补气;沙参、麦冬滋养阴液。刘老用连梅汤气阴兼顾,消炎固脱,一方数义,颇具巧思。



95】下利1(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

??,男,52岁。1994418日初诊。
患腹痛下利数年,某医院诊断为“非特异性溃疡性结肠炎”。迭用抗生素及中药治疗,收效不显。刻下,腹中冷痛,下利日数行、带少许粘液,两胁疼痛、口渴、欲呕吐、舌边尖红、苔白腻、脉沉弦。辨为上热下寒证,治以清上温下,升降阴阳。为疏加味黄连汤:
黄连10g、桂枝10g、半夏15g、干姜10g、党参12g、炙甘草10g、大枣12枚、柴胡10g
服药七剂,腹痛、下利、呕吐明显减轻,但仍口苦、口渴、胁痛。又用柴胡桂枝干姜汤,清胆热,温脾寒,服七剂而病愈。

[
按语]本案为上热下寒之证。上有热,下有寒,寒热格拒,阴阳不交,影响胃肠的消化、传导功能,故见腹痛下利、伴有呕吐、口渴、舌红等症。治以黄连汤清上热,温下寒,交通上下阴阳,为正治之法。张仲景用本方治疗“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的“腹中痛,欲呕吐”之证,与本案相符。黄连汤由半夏泻心汤去黄芩加桂枝而成,两方用药仅一味之差,而主治各有不同。半夏泻心汤主治寒热错杂于中焦,有心下痞满、呕吐、下利等症,故姜、夏与芩、连并用,辛开苦降,以解寒热之痞气。而黄连汤之证热在上,寒在下,上胸下腹,与中之“心下”无关。故用黄连清热于上,干姜散寒于下。妙在桂枝一味,下气降冲,温通上下,斡旋阴阳。后用柴胡桂枝干姜汤收功,在于寒热并调,肝脾同治之法。本案辨证准确,用药精当,故获佳效。



96】下利2(慢性菌痢)

??,男,46岁。
大便下利达一年之久,先后用多种抗生素,收效不大。每日腹泻36次、呈水样便、并挟有少量脓血、伴有里急后重,腹部有压痛、以左下腹为甚,畏寒、发热(37.5
左右)、舌红、苔白、脉沉弦。粪便镜检有红、白细胞及少量吞噬细胞。西医诊断为“慢性菌痢”。辨证,脾脏气血凝滞,木郁土中所致。治法:调脾胃阴阳,疏通气血,并于土中伐木:
桂枝10g、白芍30g、炙甘草10g、生姜10g、大枣12
服汤两剂,下利次数显著减少,腹中颇觉轻松。三剂后则大便基本成形,少腹之里急消失。服至四剂则诸症霍然而瘳。

[
按语]患痢日久,致脾胃不和,气血不调。腹泻而痛、里急后重,痛则不通,为脾家气滞血瘀之象。脾为土,肝属木,脾家气血不利,而使肝木之气不达,故其脉见沉弦。又因久利伤阴,气血郁滞,脾阴不和,故见舌红。治用桂枝加芍药汤以调和脾胃,疏通气血,益脾阴,平肝急,兼能疏泄肝木。本方用于太阴病之下利、腹痛,别具一格。正如李东垣所说:“腹中痛者加甘草、白芍药。稼穑作甘,甘者己也;曲直作酸,酸者甲也。甲己化土,此仲景之妙法也”。临床运用本方时,如能抓住脾胃不和,气血不利和肝木乘土三个环节,则用之不殆,历验不爽。



97】下利3

??,男,17岁。
入夏以来腹痛下利,一日六七次,后重努责,下利急而又排便不出,再三努责,仅屙少量红色粘液。口渴思饮、舌苔黄腻、六脉弦滑而数。此为厥阴下利,湿热内蕴,肝不疏泄,下伤于肠。唐容川所谓“金木相沴、湿热相煎”也。疏方:
白头翁12g、黄连9g、黄柏9g、秦皮9g、滑石15g、白芍12g、枳壳6g、桔梗6g
服两剂,大便次数减少。又服两剂,红色粘液不见,病愈。

[
按语]本案为热性痢疾,又称“滞下”。《内经》谓之“肠澼”,《伤寒论》称为“热利”。夫热性急而湿性缓,故有暴注下迫而又后重难通之状,这是湿热下利的一个主要特征。《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若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也。湿热郁滞,腐血伤肠,损伤脉络,则下脓血,或见红色粘液。本案辨证当抓住两个主症:一是下利时里急后重;二是伴有口渴欲饮。故用白头翁汤加减治疗。陈修园说:“病缘热利时思水,下重难通此方诊”。本方既能清热燥湿,又能凉血清肝,临床上用治阿米巴痢疾,效果理想。对湿热下蕴之下利,服之即效。如果湿热下利兼有阴血虚者,可加阿胶、甘草滋阴缓中。



98】口干

??,男,52岁。1993811日初诊。
一年前患湿热病,之后出现口干无唾、不敢多言、饮食必用汤水送下,夜间口干更甚,须饮水数次方能入睡。时有胁腹胀、大便干结。经医院多次检查,病因不明,特来求治。视其人舌瘦而质红、苔薄而少津、脉弦细数。辨为胃之阴液不足,不能上润于口。治宜甘寒生津养液,禁用苦寒而燥之药。为疏:
沙参15g、玉竹15g、麦冬30g、生地10g、白芍20g、佛手10g、香橼10g、蒺藜10g、丹皮10g、川楝子10g
其服十余剂,感觉口中津液徐徐而生,胁腹之胀消失,大便正常。

[
按语]本案口中无唾,为胃阴虚不能濡润所致。在温热病过程中,热邪最易耗伤胃阴,胃阴一虚,则上不能润肺养心,中不能柔肝济脾,下不能滋肾润肠。本案口干伴有腹胀,脉有弦象,为胃阴虚,肝气劲急不柔之象。即叶天士所说:“胃汁竭,肝风鸱”之证。胃燥则阳明津亏,大肠失于润导,则大便秘而难通。故治疗以甘寒滋养胃阴,兼以柔肝理气。方用“益胃汤”加味。本方为叶天士先生方,由沙参、麦冬、冰糖、生地、玉竹组成。胃为阳土,喜润恶燥,胃阴一复,则脏腑之阴皆戴其泽。正如吴鞠通所说:“盖十二经皆禀气于胃,胃阴复而气降得食,则十二经之阴皆可复矣”。加白芍、佛手、香橼、丹皮、川楝子者,在于柔肝理气,治气而不伤血。
临床运用益胃汤,一定要抓住胃阴不足的辨证特点:口干、便结、饥不欲食、舌色红绛、少苔、,脉细数或见弦细。并可根据兼挟证候不同,灵活加减。如兼肝气不舒者,加川楝子、白芍;兼肺阴不足者,加百合、枇杷叶、糯稻根;大便作泄下坠者,加乌梅、白芍、黄连等。运用得当,俱获效验。



99】口腔溃糜

伯某,男,15岁。1995214日初诊。
患口腔溃糜三个月之久,曾服“三黄片”、“牛黄解毒丸”、“导赤散”等中药及西药抗生素类,不见好转。就诊时见口腔及下齿龈有多处小溃疡,糜烂疼痛,颈淋巴结肿大。伴头目眩晕、午夜潮热盗汗、心烦不得卧、口干,手足心灼热、欲握凉物为快,大便微干、小溲短赤。视其舌色红赤,切其脉弦细数。此乃肾阴不足,肝胆火旺,虚热上燔所致。拟“知柏地黄汤”加味以滋肾阴兼泄肝火。
知母10g、黄柏10g、丹皮10g、泽泻12g、茯苓12g、淮山药15g、熟地20g、山萸肉12g、玄参15g、板蓝根16g、夏枯草16g、浙贝10g
医嘱:忌食辛辣、油腻之物。
共服药十四剂而病痊愈,亦未复发。

[
按语]本案口腔糜烂,伴有手足心热、潮热盗汗、心烦不得卧、舌红、脉弦细数等症,实为阴虚火旺,虚火上炎所致。所以用治实火的三黄、导赤之类而弗效。《素问·至真要大论》指出:“诸寒之而热者取之于阴”。治疗之法须遵王太仆的“壮水之主,以制阳光”,则火自降而热自除也。故用知柏地黄汤主之。又因水亏不涵肝木,肝阳上亢发生头目眩晕,故加夏枯草清平肝火以潜肝阳。患者伴有颈淋巴结肿大,所以又加玄参、板蓝根、浙贝母以清热解毒,化痰散结。



100】水肿1(慢性肾小球肾炎)

??,女,68岁。1994123日初诊。
患慢性肾炎两年,常因感冒、劳累而发水肿,腰痛反复发作,多方治疗,迁延不愈。近半月来水肿加剧,以下肢为甚,小便不利、腰部酸冷、纳呆、腹胀,时有咽痒、咳嗽。视其面色晦暗不泽、舌质红、苔厚腻,切其脉滑略弦。尿检:蛋白(+++),红细胞(20),白细胞少许。血检:BUN9.2mmol/LScr178μmol/L,胆固醇:7.8mmol/LHb80g/L。刘老辨为湿热治毒壅滞三焦。经曰:“少阳属肾,故将两脏”,故三焦为病可累及肺、肾。治以通利三焦湿热毒邪,荆防肾炎汤主之:
荆芥6g、防风6g、柴胡10g、前胡10g、羌活4g、独活4g、枳壳10g、桔梗10g、半枝莲10g、白花蛇舌草15g、生地榆15g、炒槐花12g、川芎6g、赤芍10g、茯苓30g
服十四剂。水肿明显消退,小便量增多,尿检:蛋白(+),红细胞少许。药已中的,继以上方出入。大约又服三十余剂,水肿尽退,二便正常。尿检:蛋白(±)。血检:BUN4.9mmol/LScr8.5μmol/L,胆固醇:4.2mmol/LHb110g/L。舌淡红、苔微薄腻、脉濡软无力。此大邪已退,正气不复之象。改用参苓白术散十四剂善后,诸症皆愈。随访半年,未曾复发。

[
按语]本案为湿热毒邪壅滞三焦所致。邪滞三焦,气化不利,使肺失宣降,脾失健运,肾失蒸腾,故水肿伴有咳嗽、纳呆、腹胀、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腻等症。治以清利三焦湿热毒邪为法,使邪有出路,用自拟荆防肾炎汤。本方由荆防败毒散加减而成。方中巧妙运用对药:荆芥、防风发表达邪,有逆流挽舟之用;柴胡、前胡疏里透毒,以宣展气机为功;羌活、独活出入表里;枳壳、桔梗升降上下;半枝莲、白花蛇舌草清利湿热毒邪;生地榆、炒槐花清热凉血止血;更用川芎、赤芍、茜草、茯苓等药入血逐瘀,以祛血中之湿毒。本方执一通百,照顾全面,共奏疏利三焦,通达表里,升降上下,溃邪解毒之功。临床用于慢性肾炎属湿热毒邪壅滞者,屡奏效验。



101】水肿2(慢性肾小球肾炎)

??,女,49岁,农民。1994103日就诊。
患者素体虚弱,于四个月前发现下肢有轻度水肿,当时未介意,后因水肿日趋加重,并逐渐波及全身,惧而求医。当地医院诊断为:“慢性肾小球肾炎”,中西药迭进,肿势有所减轻。因正值三秋农忙之时,患者参加劳动二日,因之水肿又发,虽延医服药治疗而疗效并不明显。现症,身面俱肿、下肢尤甚、按之如泥,小便短少、腰部酸楚不堪、胸中气满、呼吸气短、纳谷不香、舌淡、苔白腻、脉濡弱。尿检:蛋白(+++),颗粒管形(+),红细胞(5~7),白细胞偶见。血检:Hb90g/LBUNScr正常。此乃水湿之邪先伏三焦,又因过劳伤气,使脾虚不运,引动水湿泛发,上干于肺,下壅于肾,升降出入枢机不利所致。治疗之法应当外散内利,“去菀陈莝”。选用茯苓导水汤治疗:
茯苓30g、泽泻15g、白术10g、桑白皮12g、大腹皮10g、木香10g、木瓜10g、陈皮10g、砂仁6g、苏叶6g、猪苓20g、槟榔10g
服十四剂,小便量增多、肿势顿挫。但大便溏薄、日行两次,气短乏力、畏恶风寒、两手指尖发凉、带下质多清稀、舌脉如前。此水邪虽减而脾肾之阳气虚衰,气化不及,正不胜邪,水湿残留为患。治以通阳消阴,温补脾肾,化气利水,而用实脾饮加味:
茯苓30g、白术10g、草果10g、木瓜10g、大腹皮10g、木香10g、干姜5g、炮附子10g、厚朴9g、防己12g、黄芪16g、炙甘草6g
上方服三十余剂,水去肿消,小便畅利,尿检正常,诸症随之而愈。嘱服金匮肾气丸,以巩固疗效。

[
按语]本案患者体质素弱,水湿充盛,实为本虚标实之候,不任峻利猛攻,惟宜疏利水湿的同时,兼调脾肺之气以固其本。茯苓导水汤由四苓汤合五皮饮加减而成,功专调理脾肺,通利水湿。方中桑白皮、苏叶宣肺以利水,以开水之上源;四苓汤健脾渗利水湿,崇土以制水;陈皮、砂仁和胃化湿。气行则水行,气滞则水肿,故又以木香、槟榔、大腹皮、木瓜等药行气利水。本方药性平和,利水而不伤正,对形体素弱,或年老体衰患者之水肿,尤为适宜。
待水湿去其大半,脾肾阳气不振之时,又当在渗利水湿的同时加温补阳气之品,俾使阳气来复,促进水湿化气,这是治疗水肿病比较重要的一环。因水湿为阴邪,日久易损伤人体的阳气,更使水湿难化,从而导致水肿迁延不愈。实脾饮主治阴水证,有温阳健脾,化气行水之功,服之能使脾阳来复,肾阳渐振,水湿乃化,以脾执中以运四旁。故《医宗必读》指出:“治水当以实脾为首务也”。



102】水肿3

??,女,41岁,营业员。1993129日初诊。
常年久立,双下肢水肿,尤以左腿为重,按之凹陷不起,两腿酸沉无力,小便频数量少。查尿常规(-)。伴有自汗、短气、疲乏、带下量多。患者面色[+]白虚浮、神色萎靡、舌胖大、苔白润、脉浮无力。诊为气虚挟湿,水湿客于肌腠。当益气固表,利水消肿。治用防己黄芪汤加茯苓:
黄芪30g、防己15g、白术20g、茯苓30g、炙甘草10g、生姜3片、大枣4
服药十四剂,下肢水肿明显消退,气力有增。拟上方加党参10g,又进七剂,水肿全消,亦不乏力。舌脉如常,病愈。

[
按语]本案下肢水肿伴见汗出、短气、身重、脉浮等证,显为“风水表虚”之候,均由脾肺气虚,卫气不固,湿邪内渍所致。《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曰:“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芪汤主之”。本方功专益气固表,补益脾肺,渗利水湿。刘老常用于治疗气虚挟湿,表虚不固水肿,甚为效验。脾虚湿盛者,加茯苓;水湿犯肺作喘,加麻黄;水气上冲者,加桂枝。



103】水肿4

??,女,52岁。1992115日就诊。
主诉下肢水肿,按之凹陷不起,时轻时重。小便不利、色如浓茶,排尿时见足跟麻木。口渴、胸闷、气上冲咽、腰酸、困倦无力、时发头晕、舌体胖大、苔白、脉弦无力。刘老辨为气虚受湿,膀胱气化不利,水湿内蓄之证。治应补气通阳,化湿利水。拟春泽汤:
茯苓30g、猪苓20g、白术10g、泽泻20g、桂枝12g、党参12g
服三剂,小便畅利,下肢水肿随之消退,口渴与上冲之症皆愈。转方党参加至15g,又服五剂,肿消溲利,诸症若失。

[
按语]《素问·灵兰秘典论》曰:“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气化不及,水蓄于州都,则上不能润而口渴,下不能通而小便不利。水气内蓄,代谢不利,导致下肢水肿。春泽汤转载于《医方集解》中,为“气虚伤湿,渴而小便不利”设。方用五苓散洁净府以通足太阳之气,渗利水湿从小便而出。加党参者,补益脾肺之气,复振气化之机,佐桂枝之温通,则水能化气,输布津液于周身。



104】少阴阴虚热与水结(结核性心包积液)

??,男,64岁。
患者发热为38.8
,心悸、胸满憋气。经北京某大医院确诊为“结核性心包积液”。周身水肿,小便不利,虽服利尿药,仍然涓滴不利。听诊:心音遥远;叩诊:心浊音界向左下扩大。给予抗痨药物治疗,同时输入“白蛋白”。经治两周有余,发热与水肿稍有减轻,惟心包积液反有增无减。虽经穿刺抽液急救,但积液随抽随涨,反而使病情逐渐加重。医院已下病危通知书。经友人蒋君介绍,延请刘老会诊。其证低热不退/心悸胸满、小便不利、口渴欲饮、咳嗽泛恶、不欲饮食、心烦寐少、脉来弦细而数、舌红少苔。刘老根据舌红、脉细、心烦、尿少的特点,以及咳、呕、渴、肿的发病规律,辨为少阴阴虚,热与水结之证。治以养阴清热,利水疏结之法。乃用猪苓汤:
猪苓20g、茯苓30g、泽泻20g、阿胶12g(烊化)、滑石16g
服药至第三剂。则小便畅利、势如澎水,而心胸悸、满、憋闷等症,爽然而愈。刘老认为方已中鹄,不事更改,应守方再进,而毕其功于一役。服之二十余日,经检查,心包积液完全消尽,BP120/75mmHg,心率70/分,心音正常,水肿消退,病愈出院。

[
按语]猪苓汤在《伤寒论》见于阳明、少阴两篇:一治脉浮发热、渴而小便不利;一治下利、咳而呕渴、心烦不得寐。显示了本证有热有水,而又有阴虚之象。
肾有主水功能,在于肾阴与肾阳的协调平衡,互相支持,共同合作。如果阳虚而生寒,或阴虚而生热,则使主水功能受挫,便渴发生小便不利,水气泛滥之证。仲景对少阴阴虚而生火者,则用黄连阿胶鸡子黄汤;少阴阴虚而生水者,则用猪苓汤。两方皆用阿胶以育阴,颇能耐人寻味。



105】尿血(肾小球肾炎)

??,男,40岁,干部。
因体检发现:尿潜血(+++),尿蛋白(+),血压165/100mmHgB超提示:左肾结构欠规则;膀胱镜(-);结核(-)GFR降低。西医认为“肾小球肾炎”可能性大。给予“激素”及“潘生丁”等西药,兼服中药,然血尿始终不消。病经一年有余,请刘老会诊时,尿潜血(+++),尿蛋白(±),伴有心烦不寐、口干、五心烦热、腰痛、下肢痿软无力,小便频数、量少色黄。视其舌红绛而苔薄黄;切其脉细数。脉证合参,刘老辨为少阴热化之证。为肾水不足,心火上炎,心肾不交。治当滋阴泻火,养血止血,交通心肾为法。方用:
黄连10g、黄芩6g、阿胶12g(烊化)、白芍15g、鸡子黄2枚、当归15g、生地15g
医嘱:勿食辛辣肥腻之食品。
上方服药七剂,检查:尿潜血(++),红血球:010,心烦与不寐俱减,仍有多梦,小便黄赤、带有泡沫颇多,舌质仍红、脉来弦滑。反映了药虽对证,尚未全面控制病情,因阴中伏火不能速解也。继用上方加减出入,约一月余诸恙悉退,随访已无复发。

[
按语]本证为少阴热化证。热则伤阴动血,此已必然之事也。辨证关键在于心烦少寐、舌红、脉来细数。《伤寒论》曰:“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
本证的心中烦、不得卧,与栀子豉汤的虚烦不得卧不同。栀子豉汤是邪火扰于胸膈,舌上有黄白相兼之苔,治宜清透郁热;本证为阴虚阳盛,除心中烦、不得卧外,舌质红绛而干燥少津、脉细数,纯为水枯火炎之象,治宜滋阴降火。



106】小便不利(急性泌尿系感染)

??,女,42岁,住北京朝阳区。1994622日就诊。
尿急、尿频、小便时尿道灼热涩痛。尿检:白细胞1016个,红细胞34个。某医院诊断为:“急性泌尿系感染”,服氟哌酸等西药,效果不佳。伴腰酸、小腹胀、足踝部略有水肿、心烦少寐、口干不欲饮、微咳,大便偏干、二日一行,小便黄、舌红、苔薄腻、脉滑细。刘老辨为血虚挟有湿热下注,治当养血清热利湿。方用《金匮要略》之“当归贝母苦参丸”:
当归20g、浙贝15g、苦参12g
七剂。服四剂后,症状明显减轻,小便灼痛消失、排尿通畅。然足踝处之水肿兼有腿重、乏力为瘥。转方当归贝母苦参汤与防己黄芪汤合方,清热除湿之中并扶卫气之虚:
防己15g、黄芪20g、白术10g、茯苓30g、当归20g、浙贝15g、苦参12g
又服七剂,诸症悉除,尿常规化验为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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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本案为血虚湿热下注,又加上上焦肺气不宣,上壅下闭,水道不利,湿无从出所致。故上有微咳、口干、心烦,下见尿频、尿急、尿痛。血虚不润,则大便偏干。此虚实挟杂之证,若使用清利,则必伤津化燥。刘老以《金匮》“当归贝母苦参丸”养血润燥,清热通淋。本方原为“妊娠小便难”而设,方中当归养血润肠;贝母开郁结利肺气,通调水道;苦参清利膀胱之湿热。全方上下并调,标本兼顾。临床用于治疗妇人小便不利、其色发黄、尿道热涩,或见大便秘结、身发虚弱之证,屡有效验。



107】癃闭

??,女,45岁。
患慢性肾小球肾炎一年有余,尿中常有蛋白及红、白血球,小便量少,一直住院服用“激素”治疗,病情不见好转。近日因情绪波折使病情陡然加重,小便点滴难下,而有尿毒症之险恶,已发出病危通知。家属恐慌万分,急邀刘老会诊。见患者面色青黯无泽、神情抑郁、腹胀如鼓、小便点滴而下、下肢肿胀按之凹陷。问其大便干结、一周未行,伴胸胁满闷、口燥咽干、五心烦热、低热不退。视其舌红绛无苔,握其两手,脉弦出于寸口。辨为肝火刑金,灼伤肺阴,不能通调水道之证。急以开郁凉肝,清降肺气,开水之源头,以利三焦水道。处以“化肝煎”加味。
青皮9g、陈皮9g、丹皮9g、栀子9g、白芍12g、土贝母9g、泽泻6g、麦冬30g、沙参30g、紫菀9g、栝蒌皮12g、枇杷叶12g、通草9g、茯苓40g
服药后小便缓缓而下,大便畅通,肿胀渐消,两周内体重减去十五斤,余症皆随之好转。继以调理肝脾之法,终于转危为安。

[
按语]癃闭一证,情属危急之候,见于临床,有虚有实。本案癃闭继发于慢性肾炎之后,其危重之势可知,处理不当,每可导致阴阳离决,上下不通的“关格”证。本案辨证关键在于“脉弦出于寸口”,寸部候肺,弦为肝脉,寸部脉弦,则为肝郁化火,刑金伤肺之象。金被木刑,肺阴灼伤,肺气失于清肃下降之职,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故见小便量少、点滴而下。正如李用粹《证治汇补》所说:“一身之气关于肺,肺清则气行,肺浊则气壅,故小便不通由肺气不能宣布者居多”。小便不下,水液因之蓄积于内,则必伴腹胀如鼓。肝气郁结,则胸胁满闷、面色青黯。肺失清肃则呼吸不畅、大便不行。身热、口燥、咽干、五心烦热、舌绛无苔,皆为肝火妄,肺阴虚之证。故治当疏肝清热,润肺降气。肺气一降,则水之上源洞开;肝气疏达,则三焦水道通利。
“化肝煎”出于《景岳全书·新方八阵》,由青皮、陈皮、芍药、丹皮、栀子、土贝母、泽泻七味组成,为疏肝清热降气之良方。方用青皮、陈皮疏肝理气;丹皮、栀子清热开郁;白芍养肝阴,清肝热,敛肝气;贝母降气化痰;泽泻通利下行。但本方疏肝、清肝之品有余,而润肺、降肺之药不足,故于方中加沙参、麦冬滋养肺阴;紫菀、枇杷叶肃降肺气;栝蒌皮宽胸利气,清肺化痰;通草、茯苓以通利水道。全方疏散之中佐以酸收,清降之余伍以润养,俾使肝火降敛,肺气清肃,则水津自历三焦水道而下输于膀胱,小便得通。药中其鹄,故获良效。



108】阳痿

??,男,32岁。
年龄虽壮,却患阳痿,自认为肾虚,遍服各种补肾壮阳之药,久而无功。视其两目炯炯有神,体魄甚壮,而非虚怯之比。切其脉弦有力。视其舌苔则白滑略厚。除阳痿外,兼见胸胁苦满、口苦、心烦、手足冰冷。细询患病之由,乃因内怀忧恚心情,久而不释,发生此病。肝胆气郁,抑而不伸,阳气受阻,《伤寒论》所谓“阳微结”也。气郁应疏之达之,而反服补阳壮火之品,则实其实,郁其郁,故使病不愈也。当疏肝胆之气郁,以通阳气之凝结。
柴胡16g、黄芩10g、半夏14g、生姜8g、党参10g、炙甘草10g、白芍15g、枳实12g、大枣7
仅服三剂而愈。

[
按语]年壮阳痿,非因纵欲,便为情志之障。观其胸胁苦满、口苦、心烦、手足逆冷,切其脉弦有力,乃为阳郁不伸,气机不利之象。盖人遇忧恚愤怒之事,或所愿不遂,每致肝胆气郁,少阳枢机不利,阳气不得畅达。肝主筋,其经循阴器;肾藏志,为作强之官,伎巧出焉。肝肾一体,乙癸同源,肝胆气郁,疏泄不利,阳气受阻,则使阳痿不举。王节斋说:“少年阳痿,有因于失态者……苟志意不遂,则阳气不舒。阳气者,即真火也。譬诸极盛之火,置于密器之中,闭闷其气,不得发越,则立毙而寒矣。此非真火衰也,乃闷郁之故也”。故治此证,但宜舒郁,不宜用补,待“阳气舒而痿自起”。本案选小柴胡汤与四逆散合方,盖欲疏通气机,开泄阳郁,必以斡旋枢机为要。阳经之枢机,在于少阳;阴经之枢机,在于少阴。小柴胡汤和解少阳之枢而利其气;四逆散通畅少阴之枢以达其阳。二方合用,使枢机一开,则气机利,阳气伸,火气达,而阳痿可愈矣。



109】强中

??,男,22岁,未婚。199165日初诊。
年壮火盛,素有失精走泄之患。有朋自远方来,馈赠红人参一大盒,置放床头,每晚在临睡前嚼服。经过数日,感觉周身烦热、躁动不安、口中干渴、晨起鼻衄。更为苦恼的是,阴茎勃起、阳强不倒、酸胀疼痛、精液频频走泄。心烦少寐、小便色黄、面色红赤、口唇深绛、舌边尖红、脉弦细数。刘老辨为阴虚阳亢,水不制火,相火妄动之证。治以滋阴降火,“壮水之主”之法:
生地20g、龟板20g、知母10g、黄柏10g、当归10g、白芍10g、生甘草6g、炙甘草4g
药服七剂,则身不燥热、鼻衄停止、阴茎变软。又继服五剂,以上诸症尽退而愈。

[
按语]肾寄真阴,又藏元阳,为“水火之宅”。肾中水火,本以既济而相衡,若肾水一亏,则肾阳必亢。本案患者素有阴精走泄之患,其阴虚阳亢之情甚明,又误服红参之温补,对相火则实其实,对阴精则虚其虚,水不敌火,而见强中之变。治遵王太仆“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法。所用方药乃为朱丹溪“大补阴丸”加味。本方由生地、知母、黄柏、龟板四味组成,功能:“降阴火,补肾水”。是方滋补真阴,承制相火之力,较之六味地黄丸功效更捷。又乙癸同源,肝肾同寄相火,水亏火旺,肝血必伤,故加当归、白芍以养肝中阴血,滋降相火。方中炙甘草与生甘草同用者,在于清热泻火,厚土坚阴,以缓阴火之势,并泻心而又对宗筋起到弛缓之用也。



110】遗精

??,男,32岁。
患慢性肝炎已有五载。近期出现五心烦热、急躁易怒、头晕耳鸣,每隔三五日即“梦遗”一次,阳易勃起、不能控制,腰膝酸软、口渴思饮、两颊绯红、目有血丝、眼眦多眵、脉弦而数、舌光红少苔。证属肝阳过亢,下汲肾阴,风阳鼓动,相火内灼。乃用王太仆“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的治疗原则:
生地20g、熟地20g、丹皮10g、白芍10g、黄柏10g、山药15g、知母10g、龟板10g、山萸肉15g、茯苓12g、天冬10g、麦冬6g、酸枣仁20g、夜交藤15g、丹参12g、黄连8g
服至八剂则神倦欲睡。又进四剂,则觉心神清凉,烦躁顿消,阳不妄动,走泄不发。后以知柏地黄丸巩固而愈。

[
按语]李士材有“乙癸同源”之说。肾藏阴精,肝藏阴血,二者有相火互相撷颃。一旦肝肾的阴精不足,不但其间可相互影响,而且可造成相火偏亢,火盛则动,动则内扰阴精,于是屡发遗精走泄、烦热耳鸣等症。故用肾肝同治之法,壮阴水以制火阳之动。方证相对,果获良效。



111】滑精走泄

?,男,56岁,北京人。
既往有冠心病史,经常出现心悸、气短等症。最近因打制家具,操劳过度,因而大便溏泻、每日三四次,饮食减少、周身疲惫。并自觉两腿阴股时有麻簌簌之感,甚则上连于前阴,则自行走泄,不能控止。失精之后,则头晕腿软,无力支持,不能劳作。切其脉软而无力、舌胖嫩而苔滑。此证为脾气虚衰,清阳下陷,升举无力,真元不固。治当补脾升清,提摄真元为法。
黄芪30g、红人参9g、升麻3g、柴胡3g、山萸肉10g、桔梗3g、知母3g
连服三剂,气力有增。又服三剂,阴股发麻与走泄不发。接连再服,心悸气短等症随之而减。

[
按语]滑精多因恣情纵欲,竭伤肾元,使精关不固所致。而本例则由劳倦过度,使脾气内伤,清阳不升,气不摄精而成。辨证从大便溏泄之突出证候与滑泄并见,故用参、芪甘温以补之;升麻、柴胡以升之;加山萸肉以敛精气;加桔梗之舟楫以载药上浮;加知母以秘阴而凉肝肾。用药巧妙有法而耐人寻味。



112】白浊1(乳糜尿)

??,男,25岁,商人。
由于日夜操劳,心神不宁,发生小便混浊一年有余,屡服清热利湿之凉剂不效。现症小溲不畅,尿浊如米泔水,贮之有沉淀物。西医化验检查诊断为“乳糜尿”。其人兼见腰背酸痛、头晕、口干、心烦不得眠、纳食减少、大便溏泻等症。视其舌尖红而苔白腻、脉来细数。辨为心肾气阴两虚,中挟湿热所致。治宜益气养阴,交通心肾,清热利湿止淋。疏清心莲子饮方:
石莲子10g、车前子12g、麦冬20g、地骨皮10g、黄芪10g、黄芩10g、炙甘草10g、党参10g、茯苓30g
上方服十四剂,淋浊大为减轻。原方石莲子加至15g,再加萆薢10g。又服十四剂,小便混浊逐渐消失,诸症亦随之而愈。

[
按语]“白浊”是指小便混浊,白如泔浆,伴有小溲不利的一种病症。本案由于心火偏亢,气阴两虚,湿热下注所成。思虑不遂,或劳欲过度,或淋病过用通利,损及心肾气阴,使虚火甚于上,肾水亏于下,心肾不交,水火失济。《丹溪心法》曰:“人之五脏六腑,俱各有精,然肾为藏精之府,而听命于心,贵乎水火升降,精气内持。若调摄失宜,思虑不节,嗜欲过度,水火不交,精元失守,由是而为赤白浊之患”。案中见舌尖红、心烦少寐、脉细数,即为心阴不足,虚火上亢之候;腰背酸痛无力、头目眩晕,乃肾水亏于下之证。中气不足,湿热下流,故又见便溏、苔腻、饮食减少等症。治以“清心莲子饮”,益气阴,清心火,交心肾,泌别淋浊。本方出自《和剂局方》,善治“心中蓄积,时常烦躁,因而思虑劳力,忧愁抑郁”之“小便白浊”。方中石莲子清心火而交心肾;地骨皮、黄芩清热坚阴;麦门冬清心养阴;党参、黄芪、甘草补益中气;茯苓、车前子分利湿热。本方亦治“上盛下虚”(心火炎上,肾水下亏)之消渴、遗精、血崩、带下,及病后气阴两虚之五心烦热等症。



113】白浊2(前列腺液漏)

?,男,40岁。1994110日初诊。
自诉每天大便时有白色分泌物从小便流出,当时并未介意,后症状逐渐加重。经西医检查:怀疑为“前列腺液漏症”,患者特来我处就诊。大便时前阴流白浊物较多,伴有肢酸腿软、周身乏力、阴囊经常潮湿、小便色黄、大便略干、汗多、口渴、心烦等症。视其舌苔白腻而厚,切其脉则见滑细。此证为膏梁之变,脾胃湿热下注所致。治当芳香化浊,清热利湿:
藿香10g、防风8g、生石膏30g、栀子10g、生甘草2g、苍术10g、黄柏10g
禁食辛辣肥甘酒肉食物。
服药七剂后,白浊与阴囊潮湿明显减轻,汗出减少。但口渴与乏力未痊。上方生甘草换成炙甘草8g,继服七剂,白浊与阴囊潮湿完全消失,余症皆瘳。

[
按语]《临证指南医案》指出:“若夫便浊之恙,只在气虚与湿热推求”。患者素食酒肉,出现白浊伴有阴囊潮湿、尿黄、舌腻等症,为中焦湿热下注之所致。脾与胃相表里,一膜相连,蕴生湿热,由脾及胃,阳明之气燥,故又见口渴、心烦等症。治疗之法关键在于升泄脾胃中伏火积热,俾脾气一健,运达四旁,则湿热之邪自解。方用泻黄散与二妙散合方,泻黄散专为脾胃伏火而设,石膏辛寒清其热;栀子苦寒泻其火,共成清上彻下之用。防风升散湿与火之郁,取“火郁发之”之义。藿香以苏脾胃之机,化湿浊之困,俾湿去则热孤。生甘草泻火而清三焦。又恐在下之湿热顽板不训,故用二妙散为辅,以治在下之湿热。



114】狐惑病1(白塞综合症)

??,男,23岁,平谷县人。1994112日初诊。
自诉经常口舌糜烂、久久不愈,口中干苦、咽部不利。近日出现目赤疼痛、视物不清,前阴粘膜溃破、瘙痒疼痛,小便色黄、大便偏干。西医诊断为“白塞综合症”。视其舌苔色白而厚腻、舌边及颊部粘膜有溃疡炎症,脉来弦滑。以口苦、目眩、前阴溃破、尿黄、舌苔腻辨为肝经湿热。乃用龙胆泻肝汤加减:
龙胆草10g、炒栀子10g、黄芩10g、柴胡16g、木通10g、泽泻12g、车前子10g、生地6g、生甘草4g、菊花10g、蒺藜10g、当归12g、赤芍12g、大黄1g、青黛10g
服药七剂,口苦舌糜大为减轻,但仍有视物模糊、眼眦赤黑、身倦少力、舌上腻苔不下等症。再予龙胆泻肝汤,并配服赤小豆当归散。
赤小豆(浸令芽出曝干)60g、当归60g
共研细末,每服8g,早晚各一次。
服药两周,诸恙皆瘥,随访半年,未再复发。

[
按语]“狐惑”一病,首见于《金匮要略》,以目赤干涩疼痛。口腔、咽喉以及前阴、后阴腐蚀溃烂为主要特征,“蚀于喉为惑,蚀于阴为狐”,西医谓之“眼----生殖器综合征”,或“白塞综合症”。综观本案之脉证,良由湿热蕴毒生虫,蚀于上下。肝开窍于目,其经环绕阴器而上抵于咽喉,湿热
?毒侵及肝经,发为本证。治当清利肝胆湿热之毒,投龙胆泻肝汤正与本证合拍。本方能泻肝胆实火,清肝胆湿热,对循经所发之证,自可迎刃而解。另加菊花、蒺藜、大黄、青黛者,在于增加清泻肝胆之毒热,并有明目清头之功。赤小豆当归散清利湿热,而有解毒排脓杀虫?之效,与龙胆泻肝汤相合,可谓相得益彰。



115】狐惑病2

??,女,32岁。
患病而有上、中、下三部的特点。在上则有口腔经常糜烂作痛,而不易愈合;在下则有前阴粘膜溃破,既痛且痒;中部则见心下痞满、饮食乏味。问其小便尚可,大便则每日两次、犹能成形,切其脉弦而无力、舌苔薄白而润。三部之证由中州发起。辨证为脾虚不运,升降失常,气痞于中,而挟有湿
?之毒。治宜健脾调中,升清降浊,兼解虫毒之侵蚀。处方:
炙甘草12g、黄芩9g、人参9g、干姜9g、黄连6g、半夏10g、大枣7
共服十余剂,以上诸症逐渐痊愈。

[
按语]本方为张仲景之“甘草泻心汤”,临床用治两种病,一是《伤寒论》用治脾胃气虚较重的虚热痞气之证;二是《金匮要略》用来治疗“狐惑”病。证虽不同,但其病本皆为脾胃不和,升降失常,气机痞塞,寒热错杂,故均可用本方治疗。本案病变涉及上、中、下三部,其治疗但须从中焦入手。因虽患狐惑病,但患者有心下痞满、饮食乏味、大便频行,此脾胃虚而不运之象。故治从脾胃,复其升降之职,则一身之水火既济,阴阳调和。又本方辛苦相摻而重用甘草,有杀虫解毒之功。有的医家于本方加生石膏,以清阳明胃热,亦有灼见卓识。



116】盗汗

??,男,45岁。1995117日初诊。
夜寐盗汗有二个月。寐则汗出,寤则汗止。曾服“六味地黄丸”,“枣仁安神液”等药弗效。汗出多时,沾湿衣被。并见胸痛、头晕(血压160/100mmHg)、大便偏干、小便略黄。视其面色缘缘而赤。舌红苔薄黄,脉来洪大。辨为阳盛阴虚,阴被阳逼,营不内守之证。治当泻火滋阴止汗,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味:
生地20g、当归20g、黄芩4g、黄芪14g、熟地12g、黄柏10g、黄连4g、知母10g、鳖甲16g、煅牡蛎16g
服药十四剂,盗汗停止,血压降至120/80mmHg,诸症皆随之而愈。

[
按语]当归六黄汤是治疗发热、盗汗的代表方剂。其病机不仅是阳盛阴虚,营不内守,而且汗出表弛,也有卫外不固之情。《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就充分说明了阴阳相互支持的这种关系。若营阴亏虚,不能滋养卫阳,则卫阳失济而不固。卫外不固,津液外泄,汗出量多,所以本型盗汗程度往往较重。方用当归、生熟地黄滋阴清热;“三黄”则泻火坚阴;配黄芪之温益气固表,以止盗汗。



117】消渴(病毒性肝炎并发糖尿病)

??,男,56岁。
患乙型肝炎一年。近日自觉口渴喜饮,小便色白、频数量多。尿愈多而渴愈甚,大有饮一溲一之势。腰膝酸软、手足心热、畏寒怕冷,大便干燥、二日一行。经检查血糖210mg%,尿糖(+++)。舌红、脉沉细无力。辨为消渴病之“下消”证,为肾中阴阳两虚,气化无权,津液不化之证。治以补肾温阳化气为法:
附子4g、桂枝4g、熟地30g、山萸肉15g、山药15g、丹皮10g、茯苓10g、泽泻10g、党参10g
医嘱:控制饮食及糖类食品。
服药七剂,小便次数明显减少。照原方加减又进三十余剂,则渴止、小便正常,诸症随之而愈。查血糖100mg%,尿糖(-),转方调治肝病。

[
按语]肾寓元阴、元阳,为水火之宅。消渴一证,本为阴虚,然阴阳相互维系,依存互根,病程一久,可阴虚及阳。本案患者肝炎一年,继而并发消渴,有肾阳虚之象,既不能蒸津液以上腾,又不能行气化以摄州都,故上为消渴不止,下为小便频数,以致形成饮一升、小便亦一升的情况。《景岳全书·三消干渴》说:“又有阳不化气,则水精不布,水不得火,则有降无升,所以直入膀胱而饮一溲二,以致泉源不滋,天壤枯涸者,是皆真阳不足,火亏于下之消证也”,说明消渴与阳虚不能蒸腾津液亦甚为密切。水液偏渗于小肠,故大便反见干燥。治疗当从水中温阳,以蒸津化气为本。《金匮要略》指出:“男子消渴,小便反多,以饮一斗,小便一斗,肾气丸主之”。本方在熟地、山萸肉、山药等滋补肾阴的基础上加上桂枝、附子温养之品,意在微微温补少火,以生肾气,其配伍方法属“阴中求阳”之义,正如张景岳说:“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阳得阴助则生化无穷”。待阳生阴盈,肾气充盛,则蒸化封藏之功自复。故口渴、溲频之症随之而愈。



118】蓄血证

?,男,83岁。1993111日初诊。
有冠心病及心房纤颤病史。两月前不慎跌倒,CT检查诊断为脑梗死,伴脑积水、脑萎缩。刻下行路蹒跚、步履维艰、跌仆频频。患者性情急躁、夜寐不安、少腹胀满、小便频数量少,大便干燥、数日一行,舌质紫暗、边有瘀斑,脉大而结、按之不衰。辨为瘀热与血相结之桃核承气汤证:
桃仁14g、桂枝10g、炙甘草6g、芒硝3g(后下)、大黄3g
三剂,饭前空腹服。
二诊:服药后泻下如猪肝色粪便,少腹胀满顿消、纳食增加、夜寐安然。舌仍有瘀斑、脉有结象,又见手足不温而凉。此为血瘀气滞不相顺接所致。转方用四逆散加桃仁、红花、丹参以理气解郁,活血化瘀。服五剂,手足转温,舌脉如常,跌仆未发。

[
按语]桃核承气汤是张仲景为“太阳蓄血”之轻证而设,其证候特点是:“少腹急结。其人如狂”。病机特点是:瘀热结于下焦。所谓:“如狂”,成无己解释说:“为未至于狂,但不宁耳”,指烦躁不宁、夜寐不安的一类证候。本案患者原有心、脑血管疾病,见少腹胀满、性情急躁、夜寐不安、大便干结、舌有瘀斑、脉结等症,符合热与血结的特点,故用桃核承气汤以泻下焦之瘀热。
本方有两味药最有特色,不可不讲。一是大黄一味,不仅长于泻气分之邪热,也善于泻血分之瘀热,与桃仁相伍,活血逐瘀,相得益彰。二是桂枝一味,既能温通血脉,增强祛瘀之力,又能通太阳之经气,这样不仅有利于药力直达太阳之腑,而且有利于气血荣卫疏通解散,一举而数得。本方对于血热互结的经闭、子宫肌瘤、产后恶露不下,以及跌打损伤所致的瘀血等症,都有较好的疗效。
服用本方时还须注意,因本证为蓄血结于下焦,故宜空腹服药,以利药力直捣病巢,攻逐瘀热。张仲景方后注所说:“先食温服”,即为此意。



119】奔豚

??,女,50岁。
患奔豚病半年余,每次发作自觉有一股气,先从足内踝开始,沿两股内侧向上冲动,至小腹则小腹鼓起如木棒状,胀坠不舒;至心胸则觉胸中憋闷难忍、心悸、气短、头部冷汗淋漓;至咽喉则呼吸困难、有窒息之感、精神极度紧张而恐惧欲死。稍顷气往下行,症状随之而减轻。如此每天发作三四次,患者苦不堪言。兼见腰部酸痛重着,带下清稀量多。望其面色青黄不泽,舌胖质嫩,苔白而润。切其脉来弦数、而按之无力。此为心阳虚衰于上,坐镇无权,而下焦之阴气乘虚上冲所致。治当温补心阳,下气降冲。方用:
桂枝15g、白芍9g、生姜9g、炙甘草5g、大枣7
另服“黑锡丹”6g
共服五剂,冲气下降而病愈。

[
按语]奔豚病,一般是气从少腹上冲心胸,而本例始从内踝上冲,病案少有记载。可见在下之阴寒邪气之重。并说明本病上冲之路而与冲脉之行密切相关。冲脉起于胞中,一源三支:一支行于阴股;一支行于身前,上至胸咽;另一支则行于后背。下焦寒气上冲,极易假道冲脉,而上冲于心胸、咽喉。奔豚病内因为少阴阳虚,可因外受风寒或精神刺激而诱发。本案为心阳虚衰,不能坐镇于上,使下焦阴寒之气得以借冲脉上冲,凡“奔豚气”经过之处,均可导致气机壅塞而见腹胀、胸闷、咽窒等症。治当温阳散寒,平冲降逆,选用桂枝加桂汤治疗。本方为《伤寒论》治疗奔豚之首选,可力补心阳之虚,下降阴之上冲之气。陈修园指出:“用桂枝加桂,使桂枝得尽其量,上能保少阴之火脏,下能温少阴之水脏,一物而两扼其要也”。但本方是加桂枝还是加肉桂,历来有两种不同看法。刘老认为,从“更加桂二两”之文体会,应是加桂枝为允,然验之于临床,加桂枝与加肉桂不分轩轾,疗效相同。



120】梅核气

??,女,37岁,住北京西城区。1994829日初诊。
患者性格内向,素日寡言少语,喜独处而不善与人交往。因家庭琐事烦思忧虑,导致情绪不稳、时悲时恐、悲则欲哭、恐则如人将捕之状。更为痛苦者,自觉有一胶冻块物哽噎咽喉,吐之不出、咽之不下。心慌、胸闷、头目眩晕、失眠、食少、恶心呕吐、大便日行二次、舌苔白、脉沉弦而滑。辨为肝胆气机不疏,痰气交郁于上之“梅核气”病。治当疏肝解郁,化痰开结。方用“柴胡半夏厚朴汤”:
柴胡16g、黄芩6g、半夏15g、生姜10g、党参8g、炙甘草8g、大枣7枚、厚朴14g、紫苏8g、茯苓20g
服药七剂,咽喉哽噎消失,情绪逐渐稳定,诸症渐愈。继服逍遥丸疏肝补血,以善其后。

[
按语]“梅核气”以咽中如物哽噎,咯吐不出、吞之不下为主症。《金匮要略》形容为:“咽中如有炙脔”。吴谦解释说:“咽中如有炙脔,谓咽中有痰涎,如同炙肉,咯之不出、咽之不下者,即今之梅核气病也。此病得于七情郁气,痰涎而生”。验之于临床,本病多由情志不遂,肝气郁结,肺胃宣降不利,以致津聚为痰,与气搏结,阻滞于肺胃之门户,故为咽喉哽噎,吞吐不利。所见胸闷、食少呕恶、亦悲亦恐、脉沉弦而滑,以及失眠、头眩目昏之证,皆为肝郁气滞痰阻所致。故治疗必以疏肝理气,化痰开结为法。张仲景所创“半夏厚朴汤”对此证有独特疗效。主药半夏,一用三举:一者降气;二者和胃;三者化痰开结。余药则为之佐助,如厚朴助半夏降气;茯苓助半夏化痰;生姜助半夏和胃;紫苏理肺舒肝,芳香行气,使肝者左升,肺者右降。又因本病起于气机郁滞,故刘老时时以开郁为先务,常合小柴胡汤疏肝利胆,疗效更佳。

《刘渡舟验案精选》(121-171案)

121】头痛1
??,男,48岁。
夏日酷热,夜开电扇,当风取冷,而患发热(39.5
)与头痛、气喘等证,急送医院治疗。西医听诊肺有啰音,诊断为感冒继发肺炎,经用抗炎退热等法,五日后发热与喘已退,而体温恢复正常。惟头痛甚剧,病人呼天喊地、不能忍耐,须注射“杜冷丁”方能控制,但止痛时间很短。不得已,邀刘老会诊。切脉浮弦、无汗、苔白、舌润。刘老辨为风寒之邪,伤于太阳之表,太阳经脉不利,其头则痛,所谓不通则痛也。为疏:
荆芥10g、防风10g、川芎10g、羌活6g、细辛3g、薄荷3g、白芷6g、清茶6g
此方服至第二剂,头痛全止。医院主治医某君指方曰:“中草药的止痛作用,比西药杜冷丁为上,值得研究与开发”。
[
按语]本案头痛伴有发热、气喘,为风邪袭肺,遏阻清阳所致。《素问·太阴阳明论》所谓:“伤于风者,上先受之”,即为此意。若风邪稽留经脉,阻滞不通,则往往头痛剧烈,难以忍受,甚则其痛或偏或正,休作无时,迁延不愈而成“头风”。川芎茶调散为治疗头痛之名方,方中川芎走而不守,能上达巅顶,下至血海,行血中之气,长于止痛,为治头痛之要药。正如《病因赋》所说:“头痛必须用川芎”。羌活善于治太阳经头痛;细辛善于治少阴经头痛;白芷善于治阳明经头痛,三药相伍,乃治头痛之良剂也。荆芥、防风疏散上部风邪;薄荷、清茶清利头目,疏风散热。服之则使风邪去而清阳升,经脉通而头痛止。然本方毕竟疏风药居多,升散力强,故凡肝风内动。肝阳上亢及气血亏虚之头痛,则非本方所宜。
122】头痛2
?,男,38岁,住北京市朝阳区。
患顽固性偏头痛二年,久治不愈。经友人介绍,延请刘老诊治。主诉:右侧头痛,常连及前额及眉棱骨。伴无汗恶寒、鼻流清涕、心烦、面赤、头目眩晕、睡眠不佳。诊察之时,见病人颈项转动不利,问之,乃答曰:颈项及后背常有拘急感,头痛甚时拘紧更重。舌淡苔白、脉浮略数,遂辨为寒邪客于太阳经脉,经气不利之候。治当发汗祛邪,通太阳之气。为疏葛根汤:
麻黄4g、葛根18g、桂枝12g、白芍12g、炙甘草6g、生姜12g、大枣12
麻黄、葛根两药先煎,去上沫,服药后覆取微汗,避风寒。
三剂药后,脊背有热感,继而身有小汗出,头痛、项急随之而减。原方再服,至十五剂,头痛、项急诸症皆愈。
[
按语]本案为风寒客于太阳经输,津液不得濡润,经脉气血不利所致。其辨证要点是头痛伴有无汗、恶寒、项背拘急与脉浮等症,故以葛根汤散寒通经。本方用桂枝汤加麻黄以发汗散邪,又不致使汗出太过而伤津液;加葛根并且重用至16g,在于本品既能发散太阳经邪,又能疏通经络,并能启动津液以濡润经脉。现代研究亦证明,葛根有扩张血管、改善血液循环的作用。服用本方可使寒邪散、经脉通、津液升、荣卫和,则头痛、项强诸症自愈。
服用本方之后,常有脊背先见发热,继而全身汗出,这是药力先作用于经输而使经气畅通,邪气外出的反映,为疾病向愈之佳兆。
123】头痛3
??,女,26岁,北京市门头沟人。
患前额痛,兼见口噤拘急难开,吃饭不能张口,如果强张,则两侧颊车处肌肉酸痛难忍,迭用中西药治疗弗效。问其口渴否,病人答曰:渴而思饮、且口中有臭味、舌苔干黄;切其脉则浮大而出。此火邪客入阳明经络,津液被灼,经脉不利。为疏:
生石膏30g、知母9g、葛根15g、玉竹15g、麦冬15g、丹皮10g、白芍10g、钩藤15g
药服三剂,前额痛止。服至六剂,口之开合如常。九剂则诸症荡然而去。
[
按语]此乃阳明经火痛之候。阳明经行于前额,环口绕承浆颊车。火邪上炎,每致前额疼痛、口噤难开。口渴、苔黄、脉浮大皆为阳明胃热之征。然口渴而大便不燥,故用白虎汤加减化裁,直清胃经火热。口渴而噤是胃热伤阴,故加玉竹、麦冬之滋润;丹皮、白芍入血以养阴清络。口噤拘急难开,乃因热生风之兆,故加钩藤平肝以清热熄风。妙在葛根一味,直入阳明经发散火邪,疏通经脉,又能使津液濡润上行,达到治疗目的。
124】偏头连面剧痛(三叉神经痛)
??,女,62岁。
平素性情急躁,遇事易冲动,不能自制。一日因琐事与邻里发生口角,勃然大怒,突然右侧头面拘紧疼痛,不可忍耐。某医院诊断为“三叉神经痛”,服药后疼痛非但不减,反而加剧。就诊时以手托颊、蹙眉呻吟不已、心烦、口苦、口渴、便干、溲黄、口颊发麻、流涎。血压135/95mmHg、舌红、苔黄中腻、脉弦滑。此乃胆胃两经之火上攻之证,急清解阳明、少阳两经火热。疏方:
(1)
柴胡12g、连翘10g、夏枯草15g、丹皮10g、龙胆草10g、白芍15g、葛根10g、栀子10g、生甘草6g、板蓝根15g、黄芩10g、天花粉12g
七剂。
(2)
黄芩8g、黄连8g、黄柏8g、栀子8g
七剂。
两方交替服用。
药后疼痛霍然而止,自觉心中畅快、血压降至120/80mmHg,偶见口角发麻。转方用小柴胡汤加羚羊角粉1.8g(冲服)、钩藤15g,清胆利肝,熄风解痉,病愈。
[
按语]阳明胃经行于面,少阳胆经行于头之侧。本案一侧头面剧痛,起于暴怒,又见心烦、口苦、便干、溲黄等症,显为胆胃火热循经上攻。治当清阳明与泻少阳火热并施。第一方清泻胆之火热,兼以凉血解毒;第二方清泄三焦之火热,两方交替服用,促使头面之头痛爽然而解。
125】面痛
??,女,67岁。
右侧面颊掣及颞颥作痛,难以忍受,哭叫之声闻于四邻。痛甚则以手掴其颊,然亦无济于事。因掣及牙齿作痛,患者牙齿几乎拔尽。血压190/120mmHg。问其大便,则称干燥难下,小便黄赤而短。切其脉两寸弦,关部滑大。舌红无苔。刘老辨为胃燥伤津,肝胆郁火上犯经络所致。治以清泻胃燥,佐以养阴平肝之法。疏方:
玄参30g、生地15g、麦冬30g、大黄6g、玄明粉6g(后下)、丹皮10g、白芍12g、炙甘草6g
服汤两剂,泻下黑色干粪球数块,面颊之疼痛见缓,夜间已能睡卧。转方减去玄明粉,另加羚羊角粉1g(冲服)、石决明30g、夏枯草16g,以加重平肝潜阳之力。
服至六剂,则疼痛全止,亦未再发,测血压160/90mmHg,诸症随之而愈。
[
按语]本案辨证主要抓住了两点:一是大便干燥难解,舌红无苔,反映出阳明火热之邪凝结胃肠,燥热伤阴之象;二是脉来寸弦关滑,反映出肝胆有郁火挟杂其间。阳明经脉起于面、齿,肝胆经脉行于头面之两侧,故证见面颊连齿及颞颥烦痛。所用治法,非攻下则燥热不去,不用“增液”则胃阴不复,不佐以平肝潜阳则经中之邪不下。方以“增液承气汤”泄热通便,大滋胃阴,使燥热泻下,有外出之路。加丹皮、白芍、羚羊角、石决明、夏枯草,在于清泄肝胆二经火热,并有养阴柔肝潜阳之功。此方泻燥热而不伤阴,滋水而不恋邪,为彻上承下,胆胃并调之法。
126】牙痛
??,女,38岁。
牙疼龈肿、鼻腔及牙龈时常衄血、心烦、口干舌燥、欲思冷饮、小便黄、大便正常、舌红少苔而干,切其脉洪大。此证为阳明胃经热盛,少阴阴虚不滋之候,治当清胃滋肾。处方:
生石膏30g、知母10g、生地10g、麦冬12g、牛膝6g、丹皮10g
服两剂而诸症皆愈。
[
按语]案中所用方药为张景岳的“玉女煎”加味。玉女煎为“少阴不足,阳明有余”而设,临床用于治疗阴虚胃火上攻的牙齿疼痛甚效。本案牙疼龈肿、衄血、心烦、小便色黄,以及脉洪大等症,为胃经火热炽盛之象,舌红少苔、口渴,又为肾阴不足之征。火盛、阴虚相因为病,但以火盛为主,故方用生石膏辛甘寒质重,能独入阳明,清胃中有余之热;生地甘凉味纯,善入少阴,养阴清热凉血;知母助石膏清胃热,兼滋肾水;麦冬协生地养阴津又滋胃肺;牛膝补肾于下而引火下行;加丹皮凉血解热平肝。诸药相伍,同奏清胃滋肾之治,损其有余。益其不足,而使病愈。
127】口眼[+]
??,女,26岁。
时值炎夏,乘长途汽车返乡,面向敞窗而坐,疾风掠面,当时殊觉凉爽,抵家却发现左侧面部肌肉拘急不舒,口眼[+]斜。视其舌苔白而润;切其脉浮。辨为风中阳明经络,正邪相引所致。治当疏解阳明之风邪,兼以缓急解痉为法:
桂枝9g、白芍9g、生姜9g、大枣12枚、炙甘草6g、葛根15g、白附子6g、全蝎6g
仅服两剂,汗出邪散而病愈。
[
按语]面部为阳明经所行。手阳明经“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足阳明经起于鼻之交[+]中,循鼻外入齿挟口,绕承浆,循颐,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风中阳明经络,阻碍经络气血不利,经脉拘急,发为口眼[+]斜。正如《金匮要略》所说:“络脉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邪气反缓,正气即急,正气引邪,[+]僻不遂”。选用桂枝加葛根汤治疗,在于本方既能解肌祛风以散邪,又能疏通阳明经络以解痉,敷畅营卫,升津滋脉为特点。加白附子、全蝎者,以增强祛风之力。
桂枝加葛根汤有双向调节作用,散中有补,通中能润,祛邪扶正。近世多用于治疗颈椎病之头项强痛,冠心病的胸背疼痛等症状,效果理想。
128】项背痛
??,女,39岁。1993428日初诊。
患颈部关节疼痛数年。现颈项后背酸痛重着、不可回顾,上臂屈伸不利、腰部酸困、手脚冰凉。每遇阴天下雨、症状加重、痛不可忍。带下量多、色白、粘腻。口不渴、时有恶心、厌油腻、小便短黄、大便溏薄。曾服用“芬必得”等药物,当时痛减,过后疼痛如故。舌苔白厚而腻、脉沉。证属风湿相搏,郁于太阳之经。治当祛风胜湿,以痛太阳之气。用羌活胜湿汤加味:
羌活10g、独活10g、川芎10g、炙甘草3g、蔓荆子10g、藁本6g、防风10g、桂枝6g、生姜6g
服五剂,项背之痛即止、带下减少,仍舌苔白腻、小便短黄。转方用胃苓汤:
苍术6g、厚朴10g、陈皮10g、生姜10g、茯苓30g、猪苓20g、桂枝10g、白术10g、泽泻15g
药服三剂,诸症皆愈。
[
按语]本案为风湿侵犯于太阳经输,经气不利之证。太阳经包括足太阳膀胱经和手太阳小肠经。膀胱经“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膊内,挟脊抵腰,入循膂,络肾属膀胱”。湿伤太阳,经气不利,故见颈项疼痛、连及腰背。湿邪循经入府,气化不行,则见小便短涩。湿性重着粘腻,故疼痛伴有酸沉困重感,以及带下粘腻、舌苔厚腻等症。治应祛除太阳经之风湿,方用羌活胜湿汤加桂枝、生姜,以通太阳之经气,并能止痛降逆。服后当微发其汗,可使风湿尽去,如发汗太多则恐风去湿留而痛不能止。
129】项背拘急1
??,男,41岁。
患病已三月。项背强紧、顾盼俯仰不能自如,自汗出而恶风。问其大便则称稀溏、每日二三次、伴有脱肛与后重等症。切其脉浮,视其舌苔白润。刘老辨为脉浮、汗出恶风为桂枝证;项背拘急而强几几为太阳经输气血不利所致;大便溏薄、肛肠下坠后重,则为阳明受邪,升清不利之象。大论云:“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仲景示人,有汗的用桂枝,无汗的用麻黄,故本证当用桂枝汤。项背强急,应加葛根;又大便不利,为“太阳阳明合病”,而葛根能走上彻下,疏解“二阳”,切为病之所宜。
桂枝15g、白芍15g、葛根16g、生姜12g、炙甘草10g、大枣12
服药后,不须[++]粥。连服七剂,诸症皆爽然而愈。
[
按语]本证在项背强急的同时,并见下利、下坠与脱肛,实补原方之所略也。后世有用本方治疗外感不解,又有下利之证,每获效验。此外,本方用于治疗风寒背部痹痛,以及下颔关节炎等,亦有较好疗效。
130】项背拘急2
??,男,48岁。
患项背拘紧而痛,几几然已限制活动,并见汗出恶风。脉浮弦、舌苔薄白而润。刘老辨为太阳中风,经输不利之证。为疏:
桂枝15g、白芍15g、生姜10g、炙甘草10g、大枣12枚、栝蒌根30g[此处疑为“葛根”而非“栝蒌根”,但剂量不详]
此方服十剂,症状大减,但终不了了。左侧颈部仍时发酸痛,并见体疲肢倦、少气无力。切其脉软大无力。辨为正虚邪留,清阳之气不能上升。为疏:
党参15g、黄芪15g、白术10g、炙甘草10g、当归12g、陈皮10g、升麻3g、柴胡3g、葛根6g、生姜3片、大枣7
此方服至六剂,以上诸症霍然而瘳。
[
按语]桂枝加葛根汤古方也;补中益气汤时方也。古方不全应,继之以时方而愈,此乃“古今接轨论”之义也。凡头目、项背在上之病,由于正虚而清阳不升,补中益气汤大有用武之地,不可不知也。
131】柔痉
??,男,56岁。
患病为肌肉萎缩。反映在后背及项下之肌肉,明显塌陷不充。尤为怪者,汗出口渴、肩背作痛,两臂与手只能紧贴两胁、不能张开、亦不能抬举,如果强行手臂内外活动、则筋骨疼痛难忍。切其脉弦细,视其舌质红、舌苔薄。刘老辨为脉细、舌红、口渴为阴伤津少之象;肩背作痛、肌肉萎缩、筋脉拘急不能伸开,则为太阳经脉感受风邪,日久不解,风阳化热,伤及阴血所致。《金匮》云:“太阳病,其证备,身体强,几几然,脉反沉迟,此为痉,栝蒌桂枝汤主之”。
桂枝15g、白芍15g、生姜10g、炙甘草10g、大枣12g、栝蒌根30g
连服十余剂,诸症皆愈,肩背肌肉充盈。病家惊讶以为神。
[
按语]本方栝蒌根剂量重用至30g,取其润燥解渴,大滋肺胃之阴,一制桂枝之温,一治津液之约。仲景治口渴,惯用栝蒌根而不用他药,以栝蒌根甘酸而润,化阴生津止渴,则为其所专也。
132】痰阻经络
??,男,58岁。
患者左臂疼痛、不能抬举,曾服祛风通络之药数十剂,病情有增无减。咳吐痰涎、头晕、言语不清、大便偏干、舌苔黄厚而腻、脉滑按之有力。辨为痰火内阻,经络不利,兼有胃气上逆。疏方:
半夏20g、枳壳10g、茯苓30g、风化硝10g(后下)、黄连10g、黄芩10g、竹沥水三大匙、生姜汁一大匙
服三剂,而痰涎大减、大便畅通、言语清晰,左臂痛止、能高举头上。因此症为内火生痰,为防其复发,又与黄连解毒汤三剂,嘱勿食肉,臂痛从此而愈。
[
按语]本案为火动生痰。《玉机微义》说:“夫痰之为病,有因热而生痰者,热则熏蒸津凝而成痰”。火热灼炼津液,化生痰浊,阻塞于肢体经络,气血闭阻不通,故见臂痛不举。便干、脉滑、苔黄厚腻,均为痰火之象。所以治疗决不可使用祛风通络与辛香燥烈之品。否则,火上浇油,必贻害无穷。今用黄连、黄芩、风化硝清热泻火,以撤生痰之因;半夏、茯苓、枳壳化痰利湿,理气和胃;竹沥、姜汁以祛经络之痰。《丹溪心法》谓:“竹沥滑痰,非姜汁不能行经络”也。此方以“指迷茯苓丸”加味,共成清热化痰通络之治,务使火热去,痰浊不生,经络畅通,则臂痛立愈。
133】肩背疼痛(肩周炎)
??,男,43岁。19931129日初诊。
左侧肩背疼痛酸胀、左臂不能抬举、身体不可转侧、痛甚之时难以行走。服西药“强痛定”可暂止痛片刻,旋即痛又发作,查心电图无异常。某医院诊断为“肩周炎”。病人异常痛苦。刘老会诊时,自诉胸胁发满、口苦、时叹息、纳谷不香、有时汗出、背部发紧、二便尚调。视舌质淡、舌苔薄白;切其脉弦。辨为太阳少阳两经之气郁滞不通,不通则痛也。治当并去太少两经之邪,和少阳,调营卫。方选柴胡桂枝汤加片姜黄。
柴胡16g、黄芩10g、半夏10g、生姜10g、党参8g、炙甘草8g、桂枝12g、白芍12g、大枣12枚、片姜黄12g
服三剂,背痛大减,手举自如,身转灵活,胸胁舒畅。续服三剂,诸症霍然而愈。
[
按语]刘老认为,治疗肩背痛当抓住太阳、少阳、督脉三经。肩部为少阳经,肩痛多用小柴胡汤和解;背部为太阳经,背痛可用桂枝汤治疗。久痛入络者,其血必结,可加片姜黄、桃仁、红花、川芎等药活血通络止痛。若背痛连及腰部,头身困重而苔白腻,妇女兼见白带量多者,常用羌活胜湿汤而取效。案中所用之方为小柴胡汤与桂枝汤合方,叫做“柴胡桂枝汤”,以小柴胡汤和解少阳经中之邪,以桂枝汤解肌调和营卫,以解太阳经中之邪。
临床上,刘老常用柴胡桂枝汤治疗以下几种疾病,疗效较佳:
(1)
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证见肝脾肿大、腹胀、胁痛如刺、面色黧黑,舌质紫暗、边有瘀斑,脉来沉弦。化验检查见A/G倒置、TTT增高者。常用本方去人参、大枣,加鳖甲、牡蛎、土元、茜草、红花等软坚化瘀之品,坚持服药一两月,每收良效。
(2)
肝气窜证:患者自觉有一股气在周身窜动,或上或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凡气窜之处,每有疼痛和发胀之感。若以手拍打痛处,还可见嗳气、打嗝,其后症状缓解。本证以老年妇女较多见。
(3)
风痹挟有肝气郁证:风湿性关节炎肢体烦痛的同时,兼见胸胁苦满,或胁背作痛者,而有很好的疗效。
134】腰腿痛
?,男,50岁。
其病为腰酸、两足酸痛、恶寒怕冷、行路则觉两腿发沉。切其脉沉缓无力;视其舌硕大、苔则白滑。沉为阴脉,属少阴阳气虚也;缓为湿脉,属太阴脾阳不振也。本证为《金匮》所述“肾着”之病,为疏:
茯苓30g、白术15g、干姜14g、炙甘草10g
此方服至第十二剂,则两足变热、恶寒怕冷与行路酸沉、疼痛之证皆愈。
[
按语]本案腰痛腿沉怕冷,与“肾着病”相符。《金贵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脉证并治》说:“肾着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如坐水中……病属下焦,身劳汗出,衣裹冷湿,久久得之,腰以下冷痛,腹重如带五千钱,甘姜苓术汤主之”。本病病因为脾阳不运,寒湿痹着于腰部所致,其病变部位并不在肾之本脏,而在肾之外府。临床以腰以下寒冷疼痛为特点。所以再治疗上不必温肾以祛寒,而应[+]土以胜水。本方重用干姜配甘草以温中散寒;茯苓配白术以健脾除湿。待脾健湿去寒解,经脉畅通,肾府不受寒湿所侵,则诸症自愈。
135】髋关节痛(双侧股骨头缺血性坏死)
??,男,33岁。
病始右腿髋关节疼痛,行走困难。二个月后,左腿亦开始疼痛,不能步行。腿部肌肉有明显萎缩现象,并伴有两腿抽搐拘急。经某医院检查,诊断为“双侧股骨头缺血性坏死”,建议手术治疗。患者顾虑重重,经友人介绍,请刘老诊治。视舌质红绛、脉来弦细。刘老辨为阴血虚少,筋脉失养,血脉不利之证。治以养血柔筋,缓急止痛。乃用芍药甘草汤:
白芍24g、炙甘草12g
三剂后,疼痛、拘急大减。转方用仙方活命饮疏通经络血脉,并解毒止痛:
当归10g、赤芍10g、花粉10g、甘草节10g、丹皮10g、乳香10g、没药6g、双花12g、川芎10g、浙贝6g、陈皮6g、炒山甲珠10g、皂刺6g
服七剂,疼痛进一步减轻。刘老又改用赤小豆当归散与芍药甘草汤两方交替服用。
二个多月后,患者再诊,已能弃杖行走。医院复查X线片显示:两侧股骨头血流运行通畅,恢复正常。
[
按语]本案的治疗,刘老先辨出下肢拘急疼痛,为阴血亏虚,筋脉失濡,治用滋养阴血,缓急止痛的芍药甘草汤;阴血既充,再予通利血脉,活血化瘀的仙方活命饮。又继用芍药甘草汤与赤小豆当归散交替服用,颇为巧妙,不但缓急止痛,又能利血脉而清筋脉湿热毒气,故能药到病除。
136】髋关节痛(股骨头坏死)
??,男,12岁,住河北易县。1994126日初诊。
患儿两年前左侧髋关节疼痛,经当地医生针灸治疗未效。近半年来疼痛加重、左腿无力、走路跛行、大腿向外侧活动受限,特来京诊治。X线检查诊断为“左侧股骨头无菌性坏死”。患儿体格瘦弱、面色苍白、舌质淡、苔薄白、脉弦细。辨证为气血两亏,肾气不足而使骨骼失养所致。治则:益气补血填精。为疏:十全大补丸加味:
当归15g、白芍15g、熟地30g、川芎10g、党参12g、茯苓20g、白术10g、炙甘草10g、肉桂3g、黄芪20g、鹿角胶10g
服药十四剂,髋关节疼痛减轻,家长欣喜要求带药回家治疗,遂用上方加补骨脂10g、枸杞10g。又服二十剂,嘱服完后复诊。患儿半年后方来复诊,家长一直按上方服药,现行走正常,髋关节已不痛,X线检查左侧股骨头未见异常,遂告病愈。
[
按语]“股骨头坏死”属临床疑难大证,综观本案脉证,实由气血双亏,肾精不足所致。肾藏精,主骨,生髓;脾主四肢,为气血生化之源。盖骨骼之生长发育,一赖先天肾精之充盛,二借后天气血之供养。若肾精不足,气血亏损,先、后天俱亏,则可使骨骼发育迟缓痿软、易折、畸形或坏死。气血因虚而运行迟滞,故可见疼痛。治当益气养血,填精补髓。益气首推“四君”,养血莫如“四物”。本案用“十全大补汤”治之,乃《内经》“奇之不去则偶之”之意。加鹿角胶、补骨脂、枸杞子等药,以补肾中之精髓。待气血渐盛,精髓充盈,骨骼得养,则其病自能渐愈。
本病痊愈较慢,服药应坚持不懈,否则影响疗效。
137】尾骨疼痛(骶骨骨裂)
??,女,26岁。1993915日初诊。
四个月前因下雨路滑跌倒在地,损伤尻尾。拍X线片提示为“骶骨骨裂”。现尾骨疼痛较剧、不敢坐椅子、行走时疼痛加重、甚至不能平卧。伴见月经量少、小腹发凉、两腿沉困,舌质紫暗、边有瘀点,脉弦细而涩。血瘀气滞,不通则痛,宜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为疏血府逐瘀汤如下:
当归15g、生地10g、赤芍15g、川芎10g、桃仁14g、红花10g、枳壳10g、桔梗10g、柴胡14g、牛膝10g、炙甘草8g
服七剂后,疼痛大减,舌质转为正常,脉沉弦。瘀血虽去,气滞犹存。转方用“通气散”理气散结止痛:
木香8g、沉香8g、延胡10g、炙甘草4g、小茴香10g、橘核10g、荔枝核10g、黑白丑6g、当归12g、红花6g、鹿角霜10g、天仙藤20g、丝瓜络10g
服上方十剂,诸症皆愈。
[
按语]跌打损伤之后,血瘀不散,影响气机的疏通,血瘀气滞,脉道不通,故致疼痛,且伴见月经量少、舌暗、脉涩等症。治当活血行气以止痛。“血府逐瘀汤”实为代表方剂。方中用桃红四物汤活血化瘀;柴胡、桔梗主升;枳壳、牛膝主降,四药合用,斡旋气机,以升降上下之气机;甘草调和诸药。本方以活血为主,行气次之,待瘀血去其大半,又当行气为先。故转方用“通气散”以行气机,散结滞。总使瘀开气行,脉道通畅,则疼痛必止。
138】身痛
?,女,25岁。1993929日初诊。
患周身疼痛半年,肩、肘、膝关节无一处不痛,西医检查未见明显异常,曾服“身痛逐瘀汤”不效。现周身疼痛、无汗、恶风、心烦、食少,大便干燥、数日一行。月经后期,经来时小腹疼痛。舌质红、苔白、脉弦细小数。此风寒湿痹阻经络关节,兼有里热之证,治宜祛风散寒清热。处方:
黄芩10g、黄芪10g、麻黄3g、细辛3g、独活6g
七剂。
服三剂,疼痛大减。七剂服完身痛若失,诸症亦随之而愈。
[
按语]本案为风寒湿邪在表,而内有蕴热之证。可见于素有内热之人,感受风寒湿邪气;或外邪入里化热,又复感于风寒湿等。风寒湿外侵,三气杂而合至,痹阻于经络关节,故见周身关节疼痛;风寒外束,营卫郁闭,则见无汗、恶风等表证。心烦、便干、舌红、脉数,为热蕴于里之象。证属表里同病,寒热并存。故在治疗上就不能象一般寒痹或热痹那样单纯使用温热药或寒凉药,而是要寒温并用,表里同治,拟散外寒,清内热之法。所用方药为《千金翼方》之“三黄汤”。本方善治“中风手足拘挛,肢体疼痛,烦热心乱,恶寒,不欲饮食”等症。方用麻黄外散风寒;黄芩内清里热;细辛助麻黄发散风寒止痛为佳;独活祛风胜湿,善搜体内之伏邪,为身痛之要药;妙在黄芪一味,既能扶正走表益卫气,又能散寒祛湿而驱邪气,况麻、辛得黄芪,则发散有力;黄芩得黄芪,则清热不伤中。一味黄芪能一统寒热。刘老常用本方治疗外寒内热之痹痛,或风寒而有化热之象,其疗效可佳。
139】腿肿
?,女,45岁。1993105日初诊。
从臀至腿,肥胖粗大,其肿如象,非常沉重,行步维艰。以手按腿肌肉发胀而不凹陷,兼有带下之患。切脉沉缓,视舌苔黄且腻。刘老辨此证为湿热下注,似肿非肿,气血为之痹阻。用加味苍柏散加减治之:
知母10g、黄柏10g、防己12g、木通10g、当归10g、白芍10g、独活6g、羌活6g、苍术10g、白术20g、木瓜10g、槟榔10g
二诊:上方服五剂,腿之肿胀见消,变成松软,白带不见。照方又服五剂,则腿肿续见消退,患者感觉身体疲乏为显。转方乃用当归拈痛汤:
党参12g、当归15g、茵陈12g、白术12g、茯苓20g、猪苓20g、泽泻15g、防己12g、苦参10g、升麻3g、黄芩6g、羌活6g、防风6g、炙甘草6g、葛根10g、苍术10g
三诊:此方连服五剂,两腿之肿胀大为减轻,其脉来软,舌色淡嫩。此乃湿解而脾气未复也。方用:
党参15g、黄芪20g、白术15g、炙甘草8g、当归10g、陈皮10g、升麻3g、柴胡3g、生姜3片、大枣7枚、苍术10g、黄柏4g
连服五剂,体力大增,停药而愈。
[
按语]本案腿肿,非为水气内停,乃为湿热下注,痹阻气血所致。故虽肿而按之不凹陷。所见带下、舌苔黄腻、脉沉缓,皆为湿热之证。故治疗本案总以清热利湿,通利气血为大法。加味苍柏散与当归拈痛汤均是治疗湿热下注的代表方剂,但前者用于实证湿热,后者用于湿热挟虚。本案先见,俱为实象,故用加味苍柏散治之。二诊时“腿肿见消”,但“身体疲乏为显”,此兼脾气亏虚之象也,故改用当归拈痛汤治之。本方在大队清利湿热药中伍用党参、升麻、炙甘草等,有补中益气之意也,《医宗金鉴》用于治疗“虚湿热”之证,颇得要义。三诊时,但见脉软舌嫩,此湿热去而脾气不复之象,故再用补中益气汤合二妙散收功。本案治疗突出了抓主症的重要性。
140】痹证
??,女,48岁。199391日初诊。
患者双侧膝关节红肿疼痛已有数年之久,下肢活动明显受限,并且每于经期前后则症状加重,并见白带淋漓不断,小便黄短等症。舌红、苔白腻、脉弦而数。刘老凭脉辨证,认为湿热之邪下注,而气血受伤所致,治应清热利湿,补血健脾。选用《医宗金鉴》之加味苍柏散:
羌活8g、独活8g、苍术10g、白术12g、生地12g、知母10g、黄柏10g、白芍12g、当归12g、牛膝10g、炙甘草6g、木通10g、防己15g、木瓜10g、槟榔10g
服七剂后腿痛减轻,尿已不黄,腻苔去其大半,带下几愈。又疏原方十剂,膝关节痛止,诸症亦随之而愈。
[
按语]本案为热痹之证。感受湿热之邪,或素体阳胜,感受寒湿之邪入里化热,均可形成本证。正如《素问·痹论》所说:“其热者,阳气多,阴气少,病气胜,阳遭阴,故为痹热”。热为阳邪,其性急迫,侵入人体经络关节之后,与气血搏结,使筋脉拘急,经络瘀阻而发生剧烈疼痛,痛处红肿灼热,且伴有口渴、溲黄、舌红、脉数等症。治疗上一方面要清热利湿,另一方面需活血通经。加味苍柏散方用二术、黄柏、木通、防己、槟榔以清热利湿;当归、牛膝、木瓜活血通经;生地、知母、白芍清热养阴;二活祛风胜湿,使邪从表散。本方清热而不碍湿,祛湿而不伤阴,服之即使湿热去、经脉通、气血和,而痹证自除。本方刘老常用于湿热下注所致的腰、腿及下肢关节疼痛,若湿热较重,可加龙胆草、茵陈以增强其清热利湿之力。
141】痿证1(急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根炎)
?,男,20岁。1993113日初诊。
患者于19936月始,四肢末梢感觉异常,行走两腿无力,某医院诊断为“急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根炎”(格林--巴利综合征)。服用强的松、维生素等药物无效,病情逐渐加重,八月下旬做神经活检术,伤口愈合后病情继续恶化,以至完全不能行走,特情刘老诊治。患者被抬入诊室,神情沮丧、四肢无力、可见上肢及大、小腿肌肉已萎缩,以物刺其手足指()尖,毫无痛觉。腰膝酸软、有时遗尿、头晕、自汗出、舌红苔白、脉大无力。此阴阳营卫气血俱虚,邪气内侵所致。治当调和营卫气血,补益肝肾阴阳,为疏两方:
一方:
黄芪40g、桂枝15g、白芍15g、生姜15g、大枣12枚、地龙10g、桃仁10g、红花10g、当归15g
二方:
熟地30g、肉桂4g、附子4g、肉苁蓉12g、党参12g、巴戟天12g、远志10g、山萸肉15g、石斛30g、茯苓20g、麦冬18g、炙甘草10g、五味子10g、薄荷2g、菖蒲20g、生姜3片、大枣5
以上两方交替服用。
服药三十剂,患者渐觉双腿有力,乃停服“强的松”。又续服三十剂,患者四肢能抬举,已能坐起核站立,末梢皮肤知觉逐渐恢复,双足背、趾尖有针刺感,小腿外侧肌肉拘紧。此瘀血内阻,经络不通之象,为拟以下两方:
一方:
双花10g、防风6g、白芷6g、陈皮10g、炙甘草6g、穿山甲10g、浙贝14g、天花粉20g、当归20g、乳香6g、没药6g、赤芍15g、皂刺10g、川牛膝15g
二方:
桃仁10g、红花10g、羌活4g、没药6g、地龙6g、秦艽10g、炙甘草6g、牛膝10g、五灵脂10g、当归5g、川芎10g、香附12g
两方交替服用,服至三个月,下肢拘急、疼痛消失,架拐可走十余步,后弃拐亦能走二三步。嘱其加强肢体锻炼,并疏加味金刚丸(萆薢、木瓜、牛膝、杜仲、肉苁蓉、菟丝子)、大补阴丸(龟板、生地、知母、黄柏、猪脊髓)等成药服用。经治半载,恢复了体力与肢体的运动功能,终使顽疾尽拔,现骑车、打球已如常人。
[
按语]痿证时指肢体筋脉弛缓,手足痿软无力,甚则肌肉萎缩的一种病症。成因较杂,有湿热浸淫而致者,有精血亏虚而致者,有瘀阻脉络而致者。本案脉证所现,始为阴阳营卫气血俱虚之证。肾中阴阳俱虚,气血不足,使营卫失于调和,外邪乘虚侵袭,痹阻于经脉,气虚血滞,肢体肌肤、筋脉失于营养,发为痿弱不用。《素问·逆调论》云:“营气虚则不仁,卫气虚则不用;营卫俱虚,则不仁且不用”。张景岳也特别指出:痿证“元气败伤,则精血不能灌溉,血虚不能营养d者,亦不少矣”。治疗本案当着眼于以上两种病机,一是肾中阴阳俱虚,元气衰败;二是营卫气血失调,邪阻经络。前者辨证的关键是痿证见有腰膝酸软、遗尿、头晕、舌红。此为肾中精气亏损的表现;后者辨证的眼目在于自汗出,这是营卫不调的现象。《伤寒论》第53条云:“病常自汗出者……以卫气不共荣气谐和故尔”。故刘老处两方交替服用。一方为黄芪桂枝五物汤加味,用以调和营卫。本方为桂枝汤之变方,即由桂枝汤去甘草倍生姜加黄芪而成。用桂枝汤调和营卫,畅行气血。去甘草之壅滞,且倍生姜加黄芪,目的在于走表益卫,通阳逐痹,此《内经》所谓:“阴阳形气均不足,勿取以针,而调以甘药”之意。夫气虚则血凝,邪侵则血滞,故加桃仁、红花、地龙、当归以活血通经。二方为地黄饮子,用于滋肾阴,补肾阳,兼以化痰通络。本方善治下元虚衰,筋骨痿软无力,致足痿不能用之证。方中熟地、山萸肉补肝肾,滋乙癸之源;肉苁蓉、巴戟天温肾阳,补先天之气;附子、肉桂温养真元;麦冬、石斛、五味子滋阴敛液,使阴阳相配;菖蒲、远志、茯苓交通心肾,兼化痰湿;少用姜、枣、薄荷以和营卫。全方配伍,标本兼顾,用之能使水火相济,阴阳相交,气血平和,而痿疾自愈。
前二方,以补为主,行气活血为次。待营卫气血渐充,阴阳调和,皮肤知觉开始恢复,始感四末痛如针刺,肌肉拘急。此乃经络瘀阻之象也。在前治的条件下,能任通伐,故改用仙方活命饮核身痛逐瘀汤。仙方活命饮不惟外科所专,对于“经络闭塞,气滞血瘀”的内科之证亦不妨一试。刘老常以此方治疗气血瘀阻经络,体侧疼痛(沿少阳经)多效。身痛逐瘀汤化瘀通络,以治周身之疼痛。两方交替服用,务使瘀开络畅,气血得以周流为治疗目的。最后用加味金刚丸、大补阴丸补肾培本,强筋骨,以善其后。
142】痿证2
??,女,19岁,农民。
农村夏收割麦,会战于田野,挥镰上阵,你追我赶,劳动较重。下工后又用凉水洗脚,翌日晨起发现右腿筋纵肉驰,痿软无力,不能站立。西医诊治无效,特邀刘老会诊。切其脉沉细而滑,视其舌苔则白。刘老曰:夏令天热,肺金先伤;劳动过力,而肝肾内弱;又加时令湿热所伤,故成下痿也。惟“清燥汤”治此病最为合拍。
麦冬15g、五味子6g、党参12g、生地10g、当归12g、黄柏6g、黄连3g、苍术10g、白术10g、茯苓12g、猪苓12g、泽泻12g、陈皮6g、升麻3g、柴胡3g
服至三剂,腿力见增,然立久犹有颤动不稳。上方又加石斛30g、木瓜10g,又服七剂痊愈。
[
按语]《内经》认为,五脏皆可使人痿。本案下肢痿软,为肺金先伤,肝肾内弱,又加湿热下注痹阻气血所致,属本虚标实之候。肺主宣发、肃降,治节气血津液,在痿证的形成过程中,肺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素问·痿论》曰:“五脏因肺热叶焦,发为痿躄”。盖金畏火刑,夏令气热,损伤肺津,金体不润,不能宣降津液于全身,则筋脉失调,而成痿。肝藏血,主筋;肾藏精,主骨。劳倦过度,损伤肝肾,精血不足,筋骨失养,同样可以致痿。又加湿热下注,痹阻气血,经脉因不通而失荣,则更加速痿证之形成。故治以养肺阴、补肝肾、清湿热为法。“清燥汤”正与此合拍,本方为《兰室秘藏》方,善治肺肾虚弱,湿热所伤之腰以下痿软,不能行动,行步不正之证。由于方证相对,故获良效。
143】痿证3
??,男,20岁,安徽农民。1993128日初诊。
三天前酒后与同乡口角,即觉两胁胀满、小腹隐痛、两腿发凉,是夜双下肢痿软无力、不能行走活动,由人搀扶来诊。主诉:两腿肌肉痿软,不能步履任地,关节疼痛,小便如油脂状,短赤不利,口渴喜饮,身体困重,少食,头目不爽,耳鸣口苦,脘腹闷满。其人面垢如烟尘,舌红,苔白腻,脉弦大而缓。询其日常饮食,喜食酒肉肥甘。辨为肝胆湿热下注,气机不利,经络受阻之证。当清泻肝胆湿热,通利气机。
龙胆草10g、栀子10g、黄芩10g、柴胡12g、木通10g、车前子10g、泽泻16g、木瓜10g、牛膝10g、枳壳10g、槟榔10g、当归10g、苍术10g、黄柏8g、白芍10g、防己15g
七剂。
二诊:双腿痿软大减,能站立迈步,尿量增多,混浊转清,药已奏效。上方柴胡增至16g,再服七剂。
三诊:行走恢复正常,颜面光润,小便清利,尚有口苦不欲食之证。转方用小柴胡汤加减,其病渐瘳。
[
按语]患者素食酒肉,使湿热内生,蕴结于肝胆,又因勃怒导致肝胆疏泄不利,令内蕴之湿热循经下注,痹阻于经脉,气血运行不利,发为下肢痿弱。其伴发之证皆为肝胆湿热下注,气机不利之表现。故以“龙胆泻肝汤”清利肝胆之湿热,配伍“三妙散”则专清下注湿热之邪,通利下肢经脉之气血,又加枳壳、槟榔、白芍、防己等以理气行湿,通络止痛。[+]湿热去,经脉通,气血畅,则痿疾遂愈。
144】痿证4(腓总神经损伤)
?,男,37岁,北京人。1989624日初诊。
自诉因工作关系,接触冷水,左脚痿软,不能弯曲,足趾无力,行走困难,已一周有余。无疼痛及麻木,尚未发现肌肉萎缩。下肢发凉、小便清长。检查左脚呈“垂足”状,西医诊断为“腓总神经损伤”。舌苔白厚腻,脉来沉。脉沉为寒,舌腻为湿,寒湿伤于筋脉,阳气失煦,用温阳除湿之法。处以“桂枝去芍加术附汤”。
桂枝12g、生姜10g、炙甘草6g、大枣12枚,白术12g、炮附子12g
七剂,水煎服。
另用:
川椒12g、艾叶12g、千年健15g、苏木10g、桂枝10g、川芎10g、追地风15g
煎汤熏洗患足。
7
1日二诊:患者感觉左脚踝部有了疼痛之感,抬足略有升高,反映了阳复之象。与上方中再加强筋骨,引药下行之品。
桂枝12g、生姜12g、白术12g、附子12g、木瓜10g、牛膝10g
七剂,水煎服。
外用药物:川椒10g、艾叶15g、麻黄10g、草乌10g、红花10g、海桐皮20g
煎汤熏洗。
7
8日三诊:自诉服药后足胫有力,能随意屈伸,足趾也可以上翘。但与常人比,行走仍感力量不济,舌苔白腻,脉沉。转方用:
桂枝12g、白术10g、附子10g、生姜10g、当归10g、杜仲10g、续断10g
服三十余剂,而病痊愈。
[
按语]举凡痿证,总以筋脉迟缓不收为病。阴液亏损,不能濡养经脉,因能致其弛纵、松缓、运动无力之证。然阳气不足,不能温养经脉,同样可以致此。《素问·生气通天论》指出:“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阳气不养筋脉,使筋脉失柔,或为拘挛,或为弛纵。当然,导致阳气不能温养经脉的原因很多,阳气本身的亏损或邪气阻滞,均可致此。本案患者涉水浸寒,而病足痿,寒湿下伤阳气可知。故见下肢发凉、小便清长、苔白厚腻,脉沉等阳气虚损,寒湿内盛之证。因此,在治疗上就应抓住两点:一是温通阳气;二是祛除寒湿。方用桂枝、附子温通心肾,启动少阴阳气,又能祛除寒湿之邪。白术健运中州,燥化湿邪,实脾气于四肢。至于随证所加之木瓜、牛膝、杜仲、川断,皆为强肾壮筋而设。又用渍浴熏洗,内外合治,则使寒湿除,阳气复,筋脉得舒,而足痿即愈。
145】经来血厥
??,女,30岁,已婚,住北京市海淀区。1995321日初诊。
自诉每届经期前后则头痛如劈、昏厥欲仆、手足逆冷、汗出淋漓、面色[+]白,状如“休克”。月经有黑紫色血块,伴随身软乏力、腰痛、心悸、少寐、口干。观其形体羸弱、面色不荣。舌质淡红、脉沉细弱。辨为气血不充,血不柔肝,而在血室空虚之时,肝之风木阳气厥而上行为患。治以白薇汤补血柔肝,并清虚热。
当归20g、白薇10g、党参12g、炙甘草10g
服药七剂,心悸肢软好转、体力增加。原方党参增至15g,当归加至30g,续服十四剂后,月经来潮,除小腹略有不舒反应,头痛眩冒未发。
[
按语]导致厥证的原因很多,但其病机关键是阴阳之气失去平衡,不能相互贯通。《伤寒论》说:“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所谓“阴阳气”,其义为广,可以是表与里,气与血,营与卫,上与下等等。本案在月经来潮时出现头痛眩冒,重则仆地人事不知,状如休克,乃由血虚而肝气独行于上而使阴阳之气上下不相顺接所致。其辨证的眼目是每逢月经来潮之时,血液下行,血室空虚,使阴阳上下不维系而发生厥证。从其口干、舌淡之症观察,本案兼有血虚生内热之情。所以在补血的同时,伍以凉血清虚热之药,选用《普济本事方》之“白薇汤”。当归补血,党参益气,白薇清血中虚热,甘草以调和阴阳。共奏益气血,清虚热,调和阴阳之功。刘老常用治疗头痛、眩晕、手麻等症而有随月经来潮而发作的特点,效如桴鼓。
146】经行泄泻
??,女,42岁。1993811日初诊。
患经行泄泻数年,多方调治不愈。患者平时大便正常,每次行经,便作泄泻,质稀如水。口干而渴、小溲窘迫、夜不得寐、寐则梦多、两腿自感沉重如铅。本次月经来潮量多挟有血块。视其舌红苔白、脉来弦细。辨为阴虚生热,热与水结,代谢失序,水液下趋大肠作泻。治当育阴、清热、利水,为疏猪苓汤原方:
猪苓20g、茯苓20g、阿胶10g(烊化)、泽泻20g、滑石16g
服三剂,泄泻即止,小便自利,诸症随之而愈。
[
按语]本案经行泄泻伴见小便窘迫、夜寐不安、口干而渴、舌红等症,显为阴虚水热互结之猪苓汤证。《伤寒论》第319条说:“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少阴阴虚,阴虚生热,水热互结,下趋大肠则泄泻,津不上承则口渴。水不济火,心肾不交则睡眠不安。故用猪苓汤育阴清热以利水。刘老辨证入微,用药精确,而获佳效。
147】经断前后诸症(更年期综合征)
??,女,50岁。1994829日初诊。
近半年来感觉周身不适、心中烦乱、遇事情绪易激动、常常多愁善感、悲恸欲哭。胸闷心悸气短、呕恶不食、头面烘热而燥、口干喜饮、失眠多梦、颜面潮红]但头汗出。月经周期不定、时有时无。某医院诊断为“更年期综合征”,服“更年康”及“维生素”等药物,未见效果。舌苔薄白,脉来滑大、按之则软。刘老辨为妇女50岁乳中虚,阳明之气阴不足,虚热内扰之证。治宜养阴益气,清热除烦,为疏《金匮要略》“竹皮大枣丸”加减:
白薇10g、生石膏30g、玉竹20g、丹皮10g、竹茹30g、炙甘草10g、桂枝6g、大枣5
服药五剂,自觉周身轻松,烦乱呕逆之证减轻。又续服七剂,其病已去大半,情绪安宁,睡眠转佳,病有向愈之势。守方化裁,共服二十余剂而病瘳。
[
按语]“竹皮大枣丸”见于《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一篇》,主治“妇人乳中虚,烦乱呕逆”之证。是证由产后气阴两亏,虚热内扰而生。本案所现脉证,发于经断前后,亦是由于气血阴津俱虚所致。月经欲断未断,每易伤阴耗气,气阴不足,则因虚而生内热,热扰于中焦,胃气不得下降,故见呕恶不食;上扰于胸位,使心神无主,又加中焦亏乏,不能“受气取汁,变化而赤为血”,则心血不充,神明失养,故可见心中烦乱,失眠多梦,以及情绪异常等症,治当师仲景“安中益气”为大法,清热降逆,养阴和胃,用竹皮大枣丸。竹茹、石膏清热、降逆、止呕;桂枝、甘草辛甘化气,温中益心;白薇清在上之虚热;大枣、玉竹滋中州之阴液;丹皮助白薇养阴以凉气血而清虚热。本方寒温并用,化气通阴,服之能使气阴两立,虚热内除,于是随月经欲断所现等证候自愈。
148】痛经
??,女,45岁。199355日初诊。
十年前因做人工流产而患痛经。每值经汛,小腹剧痛、发凉,虽服“止痛药片”而不效。经期后延、量少色黯、挟有瘀块。本次月经昨日来潮,伴见口干唇燥、头晕,腰酸腿软、抬举无力。舌质暗、脉沉。证属冲任虚寒,瘀血停滞。治宜温经散寒,祛瘀养血。为疏《金匮要略》“温经汤”:
吴茱萸8g、桂枝10g、生姜10g、当归12g、白芍12g、川芎12g、党参10g、炙甘草10g、丹皮10g、阿胶10g、半夏15g、麦冬30g
服五剂,小腹冷痛大减。原方续服五剂,至下次月经,未发小腹疼痛,从此月经按期而至,俱无不适。
[
按语]本证起于冲任虚寒,内有瘀血阻滞。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二经皆起于胞中,与月经关系甚为密切。本案流产之后,冲任空虚,寒邪乘势而入,凝滞气血,使胞络不通,则每于经行之时,胞络欲开不能,而致小腹疼痛。《妇人大全良方》指出:“夫妇人月经来腹痛者,由劳伤气血,致令体虚,风冷之气客于胞络,损于冲任之脉”。冲任虚寒,又有瘀血内留,故经期后延、量少、色黯、挟有瘀块。至于口唇干燥一症,乃是瘀血滞久,血不濡,气不煦之象。《金匮要略》指出:“其证唇口干燥”,“瘀血再少腹不去”。本案患者痛经十年,其瘀血内伏不去之情,灼然可知。
因本证虚实寒热挟杂,所以治疗上非纯用一法之所宜。其虚寒当温补,瘀热当通散。故用张仲景“温经汤”,温经散寒与养血祛瘀并用。方中吴萸、桂枝温经散寒,通利血脉;当归、白芍、川芎养血调经,兼化瘀血。丹皮清瘀热;阿胶、麦冬滋阴润燥,皆为瘀血之变局而设。党参、甘草益气生血,以补冲任之虚。妙在半夏、生姜二味,直通阳明,调和胃气,因冲任二脉皆与胃经相通,胃气一调,则冲任二脉瘀开结散。服用本方可使瘀去新生,冲任调和,则痛经诸症自解。本方虽寒热消补并用,但以温养冲任为主,临床常用于冲任虚寒而又瘀血内停之证,如月经不调、痛经、崩漏等,其效理想。
149】闭经
?,女,25岁。未婚。住北京市海淀区。
闭经三个月,肌内注射黄体酮无效。患者常感周身乏力、心烦、性情急躁、少腹拘急、大便干结不爽、小便赤黄,口唇干燥、不时舐润。望其两目黯青、面色不荣、皮肤干燥角化、舌色红绛、无苔、中有裂纹、脉沉。刘老辨为血热相搏,日久变成干血内结。治当泻热逐瘀,嘱病人购服同仁堂产的大黄?虫丸180g,每次服6g,一日服三次。
二诊:服药不久,月经来潮,周期五天,经量中等,颜色暗红,其他诸症亦随之减轻。视其舌色仍然红绛、脉沉而略涩。此乃干血尚未尽化,瘀热犹存之象,令其仍服“大黄?虫丸”。观其诸症皆愈,又疏“圣愈汤”一方(党参、黄芪、生地、川芎、白芍、当归)三剂,以善其后。
[
按语]本案闭经缘于五劳虚极,内有干血,俗称“干血劳”。《金匮要略》认为:“干血劳”多因“食伤、忧伤、房室伤、肌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导致瘀血内留所致。瘀血内留,日久则成为“干血”,干血内结,不但使新血不生,而且郁久化热,则更耗阴血。故本证特点是虚、瘀并存,大实而有羸状。瘀血内留,阻于冲任,故见闭经、小腹拘急;阴血亏虚,不能濡润肤面目睛,故两目发黯、面色不华、皮肤干燥角化;溲黄、便干、唇燥、心烦、舌红无苔,则为瘀血化热伤阴之象。本证瘀血虽由虚而致,然瘀血不去,新血不生,正气便无由恢复,故治疗当以祛瘀为主,辅以扶正之品,俾使瘀去新生,病自痊愈。大黄?虫丸方用大黄、?虫、干漆、蛴螬、水蛭、虻虫活血通络,攻逐瘀血;生地、芍药养血滋阴;黄芩助大黄以清瘀热;杏仁配桃仁以润燥结;甘草缓中补虚,调和诸药。共奏祛瘀清热,养血润燥之功。尤在泾《金匮心典》将本方功能特点概括为“润以濡其干,虫以动其瘀,通以去其闭”。用丸剂者,在于五劳虚极之人,不任峻猛攻伐,惟以缓消为宜。《类聚方广义》用本方治疗“妇人经水不利,渐为心腹胀满、烦热咳嗽、面色暗黄、肌肤干,皮细起、状如麸皮,目中晕暗、或赤涩羞明怕日者”,疗效非凡。
值得注意的是,本方毕竟破血逐瘀之品较多,而补虚扶正之品不足,故待干血去后,而应以补虚巩固之。正如《张氏医通》所说:“待干血行尽,然后纯行缓中补虚收功”。所以,本案又用圣愈汤善治其后。
150】崩漏1(功能性子宫出血)
??,女,40岁。19931129日初诊。
患者素来月经量多。近月余淋漓不断,某医院诊断为“功能性子宫出血”。经色鲜红、质稀、头晕乏力、腰酸腿沉、口渴、口苦、便干、舌体胖大、舌边有齿痕、苔白、脉沉按之无力。此证属于气血两虚,兼有虚热。古人云:冲为血海,任主胞胎。今冲任不固,阴血不能内守,而成漏经。治当养血止血,益气养阴调经。方用《金匮》之“胶艾汤”加味。
阿胶珠12g、炒艾叶炭10g、川芎10g、当归15g、白芍15g、生地20g、麦冬20g、太子参18g、炙甘草10g
服七剂而血量大减,仍口苦、腰酸、大便两日一行。于上方加火麻仁12g,又服七剂,诸症皆安。
[
按语]综观本案脉证,月经不止、质地稀、头晕、乏力、舌胖、脉沉无力等,究为气血两虚,冲任不固。冲为血海,任主胞胎。冲任调和,则血海、胞脉充盛,月事以时下。若血虚冲任失养,气虚冲任不固,则可使经血频至,甚则淋漓不止。故治疗以益气血,调冲任,止崩漏,处以“胶艾汤”。本方善治“妇人有漏下”属血虚冲任不固者。方用阿胶、艾叶以养血固冲;以生地、川芎、当归、白芍滋阴养血调经;炙甘草调和诸药,甘温益气;太子参益气扶虚。本案经血质地清稀、而色鲜红,又见口渴,此为血出日久,伤及阴津之象,故加麦冬以养阴生津。古人云:“崩漏血多物胶艾”,此言治疗之常规也。加滋阴之品,或益气摄血之药,则是其加减变化灵通之处也。凡妇人下血属于虚证者,本方辄可用之。

【3】 151】崩漏2

??,女,30岁,未婚。
月经淋漓不止已半年许,妇科检查未见异常,Hb7.2g%。伴心烦不得卧、惊惕不安、自汗沾衣。索其前方,多是参、芪温补与涩血固经之药,患者言服药效果不佳。切其脉萦萦如丝,数而薄疾(一息六至有余),视其舌光红无苔、舌尖红艳如杨梅。细绎其证,脉细为阴虚,数为火旺,此乃水火不济,心肾不交,阴阳悖逆之过。治应泻南补北,清火育阴,安谧冲任为法:
黄连10g、阿胶12g、黄芩5g、白芍12g、鸡子黄2(自加)
此方服至五剂,夜间心不烦乱,能安然入睡,惊惕不发。再进五剂,则漏血已止。Hb上升至12g%

[
按语]本案主诉月经淋漓不止。前医囿于“气能摄血”之规,率用参、芪之品,反助火热之势。《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病本水亏火旺,反服温燥之药,何异抱薪救火,焉能取效?《素问·奇病论》说:“胞络者,系于肾”。《素问·评热病论》说:“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心肾不交之证,肾水亏于下,不能上济心火,心火反下移于胞中,逼迫经血淋漓不止。阴亏火炽,故治当壮水制火,泻南补北,交通心肾为法。投《伤寒论》的黄连阿胶汤,正与病之相宜,果数剂而愈。



152】崩漏3

??,女,36岁。
每次月经来潮,量多而又淋漓不止,以致身体虚衰,不能自持。欲做子宫摘除手术,又恐体弱不能胜任。右小腹时痛,白带淋漓为多。切脉沉弦而滑,舌苔白腻。刘老辨为肝血不荣,脾虚湿多,肝脾不和之证。治当调经止带,为疏当归芍药散:
当归15g,白芍20g,川芎10g,白术30g,茯苓20g,泽泻20g
服药六剂,小腹痛止,白带减少。惟觉心悸气短,寐少而梦多。此乃心之阴阳不足,神气浮荡不敛之象。为疏:
炙甘草12g、党参15g、麦冬30g、生地15g、酸枣仁30g、麻仁12g、阿胶10g(烊化)、大枣12枚、龙骨20g、牡蛎20g
连服六剂,则得寐而梦安。又进归脾汤十余剂,而体力有增,此病从此获痊愈。

[
按语]本案为肝脾不调,气血郁滞所致。肝虚气郁血滞,故见月经淋漓、小腹疼痛;脾虚气弱湿胜,则见带下量多、舌苔白腻。肝郁脾湿,所以脉象沉弦且滑。故用当归芍药散以养血疏肝,健脾利湿。重用白芍以敛肝和营,又佐归、芎以养血调肝,更用苓、术、泽泻健脾益气,渗利水湿。本方肝脾并调,气血兼顾,服之能使肝血充,气机畅,而崩漏止;脾气健,湿气去,而带下除。由于本方的组成,与时方逍遥散相似,故临床应用较广。凡妇人经、带、胎、产诸疾,属肝脾气血不调者,用之皆有效验。



153】带下

??,女,38岁。
体肥而白带反多,且有秽浊气味,久治不愈。视之皆为治湿热之药。切其脉沉缓,视其苔白滑不燥。疏方:
白术30g、干姜14g、茯苓30g、炙甘草10g
服至五剂,白带减少大半,至十剂则痊愈。进修学生张君不解,问曰:带为湿浊之邪,味臭秽自是“湿热”所变。先生竟用“肾着汤”之温燥而又反加重干姜之剂量,而不知其理为何也?刘老曰:其人脉沉缓是为阴,是为寒湿,寒湿带下味秽,乃湿郁阳气而使之然。今方去其寒湿,则使下焦阳气不为湿邪所著,是以带止,而味亦自除也。

[
按语]妇人带下,属热属寒,当据证而断。本案带下见舌苔白滑不燥、脉象沉缓,更无口渴、溲赤、便结之症,则为阴寒之证。故不可只据带下秽浊味臭而断为有热。前医不识,率用寒药治之,必然久治不愈。本证为脾阳不运,寒湿下注所致,故以《金匮》甘姜苓朮汤(又名“肾着汤”)燠土以制水。土健则湿去,脾温则寒除,带下自能痊愈。



154】产后感受风寒

??,女,28岁。1993310日初诊。
因产后起居不慎,感受风寒,初起双手指尖胀痛,继之则双手指甲向上下折裂,致使疼痛加剧。并见小腹发凉、大便溏泻。一医虑其产后多虚,纯用温补之方,服至十余剂而不效。患者形体丰满、面色尚润,视其舌质淡、苔白腻,切其脉弦。证属产后受风,经脉闭阻,实多虚少。治以祛风通经,兼以养血为宜。方用治经络虚而受风邪的大秦艽汤加减:
当归15g、白芍15g、生地15g、川芎10g、茯苓10g、白术10g、炙甘草3g、秦艽10g、防风6g、白芷6g、羌活3g、独活3g、红花3g、丹参12g、生石膏12g、鸡血藤15g、忍冬藤15g
七剂。
服药后手指胀痛大减,而又添腹痛、大便溏薄肠胃不和之证。上方停用,改用补中益气汤加味:
黄芪14g、党参12g、炙甘草10g、白术10g、当归10g、葛根15g、升麻12g、炮姜8g、黄连6g、生姜3g、大枣7
服五剂泄泻停止、腹中不痛。继续用大秦艽汤加减调治,又服十余剂,手指痛止,新生指甲红润而光泽,病愈。

[
按语]大凡世医治产后病,囿于“产后多虚”之成规,每用补养气血之剂,丹溪即谓:“产后当大补气血,即有杂病,以末治之”。刘老认为,产后属虚属实,当据证而断。果为真虚,断用补法无疑。若有实邪阻滞,则又当率用祛邪之法治疗,辨证论治则产后与否不与焉。吴鞠通对此独有见地,他在《温病条辨》中说:“治产后之实证,自有妙法。妙法为何?手挥目送是也。手下所治系实证,目中心中意中注定是产后,识证真,对病确,一击而罢。治上不犯中,治中不犯下。目中清楚,指下清楚,笔下再清楚,治产后之能事毕矣”。其言颇耐人寻味。本案虽患于产后,然脉证所现,实多虚少,为风寒之邪痹阻于内,经脉不通,故治疗仍以祛邪为主,佐以养血益气之法。方中用秦艽、防风、白芷、羌活、独活祛风散邪;以红花、丹参、鸡血藤、忍冬藤、当归、川芎以活血通经;白芍、生地、茯苓、白术、炙甘草以养血益气;用生石膏在于制风药辛燥之性,以防伤阴耗血之弊。本方以通为主,佐以扶正之品,使祛邪而不伤正,虽在产后,又何疑虑?



155】产后发热

??,女,32岁。
新产九天,不慎感邪。突然寒战、发热至39.8
、上身烦热、汗出较多、下身反冰冷无汗、口中干渴、时时呼饮、饮后渴仍不解,伴有恶风、头痛等症。视之,面缘缘正赤、舌质红绛、舌苔薄黄,切其脉则浮大而充盈有力。此乃阳明久有伏热,新产之后,阴血亏损,风阳之邪乘虚入侵,致营卫运行逆乱,阴阳之气不相顺接而成。治当清热养阴,兼透风邪外出:
桂枝10g、生石膏30g、知母10g、玉竹10g、白薇10g、炙甘草10g、粳米15g
服两剂,微见汗出,上身热退,下肢由凉转温而愈。

[
按语]本案脉证:发热、恶寒、头痛,为邪在表;口渴、汗出、心烦,为邪在里;上身烦热、下身厥冷,为阳热于上不能下达,属“热深厥亦深”也;新产之后,舌质红绛,则为阳热伤阴之征。此证阳明内有伏热,又兼风邪外感,且又有阴津不滋之候。治应清阳明胃中伏热,兼透肌腠风邪,佐以滋阴养血。选方用《金匮》之白虎桂枝汤加味,内清伏气之热,外解肌腠之邪。加玉竹、白薇者,能退邪热而滋阴血与津液。《素问·通评虚实论》说:“乳子中风热,喘鸣肩息者,脉何如?岐伯曰:喘鸣肩息者,脉实大也,缓则生,急则死”。本案患者脉虽浮大,但和缓从容,为正气充盛之象,故能两剂而愈。



156】产后血凝(产后大出血)

??,女,38岁。
产后下血不止、继而四肢厥逆、头上凉汗出、面如白纸、心神恍惚、目[+(-)][+(-)]之无所见、脉细如丝、唇舌色淡。此乃元气大衰,不能摄血之急证。血脱益气以阳摄阴,刘老急用热醋熏鼻以敛血气,继用:
红人参30g、炮附子20g、白术15g、茯苓10g、白芍6g、龙骨15g、牡蛎15g
服一剂而汗止厥回。又一剂血止神安。转方用“双和饮”加减:
黄芪15g、熟地15g、当归15g、川芎10g、白芍10g、肉桂3g、炙甘草6g
服三剂而愈。

[
按语]本案为产后暴崩,血脱亡阳之候。“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急当回阳救逆,固脱元气为先务,故用参附汤加味治疗。参附汤为峻补脾肾阳气,以救暴脱之良剂,临床凡见大病虚极欲脱,产后或月经暴行崩注,或痈疡久溃不收,血脱亡阳等候,均可用本方救治。但一[(-)+]阳气来复,病情稳定,然后再补阴血,调和荣卫,以免纯阳刚剂助火而伤阴耗血,所以善后用“双和饮”也。参附汤加白术、茯苓、白芍者,在于崇脾而补气血,且芍药又能制参、附刚燥之性;加龙骨、牡蛎者,以图增强收敛固脱之功。



157】产后身痛

??,女,31岁。199358日初诊。
产后一月,身痛、腰痛、两脚发软如踩棉花。汗出恶风、气短懒言而带下甚多。曾服用“生化汤”五剂,罔效。视其舌体胖大,切其脉沉缓无力。刘老辨为产后气血两虚,营卫不和之证,为疏《伤寒论》“桂枝新加汤”加味,以调和营卫,益气扶营。
桂枝10g、白芍16g、生姜12g、炙甘草6g、大枣12枚、党参20g、桑寄生30g、杜仲10g
服药五剂,身痛止、汗出恶风已愈、体力有增、口干、微有腰部酸痛。乃于上方加玉竹12g,再服三剂而愈。

[
按语]本案的身痛,并非外受邪气所致,乃是由于产后气血不足,经脉失养,故脉来沉而不浮。病属气血不足,气不温煦而血不濡润,则见身痛、汗出、恶风等气血双虚之候。故治当益气养血,调和营卫,用“桂枝加芍药生姜各一两人参三两新加汤”治疗,正与本案合拍。方用桂枝汤调和营卫;重用芍药以养营阴,滋润经脉;加党参以益气补卫;妙在加重生姜之剂量,一方面能鼓舞营阴外达,与卫相和;另一方面借其辛散之力,将益气养营补养之功达于体表,使其更直接地发挥治疗作用。可谓一举而数得。本方调中有补,且补而不滞,临床用于发汗后,或妇人经后、产后,或老年气血亏虚治身体疼痛、麻木等外证,俱有较好疗效。



158】产后胃脘痛

?,女,28岁。1991529日初诊。
产后失血,形体瘦羸、饮食衰退、脾气先伤。近日又因气恼发生胃脘拘急疼痛、喜温喜按、泛吐清水、自汗而面色青黄、后背酸痛、并有带下,大便溏又有虚寒证情,舌淡、苔薄白、脉弦按之无力。证属产后脾虚肝逆,阴阳失调。治当温中补虚,和里缓急。为疏黄芪建中汤:
黄芪15g、桂枝10g、白芍30g、炙甘草6g、生姜10g、大枣12枚、饴糖30g
服五剂而病愈。

[
按语]产后失血,导致血虚气衰,阴阳失调,中气不建;又因气恼,肝气乘之,故见胃脘拘急而痛,喜温喜按。阳虚不固,故自汗出;血虚不养,则后背酸痛。证属气血营卫俱不足,阴阳失调而不相维系,所以再治疗上当以调和阴阳气血为要务。《金匮心典》指出:“欲求阴阳之和者,必于中气,求中气之立者,必以建中也”。本案建中气,宜从两方面着手:一是甘温补益脾气,建运中州;二是补血柔肝缓急,以节制肝木克伐脾土。待脾气得建,则能执中央以运四旁,从阴引阳,从阳引阴,俾使阴阳调和,气血充盛。
黄芪建中汤用桂枝汤调和脾胃营卫气血,甘温补中;倍白芍以缓肝气之急;与甘草相配,又能酸甘化阴,滋润脾胃;加饴糖,益脾气而养脾阴,兼能缓肝之急。主药黄芪甘温升阳,益补太阴,善立中州之气。本方较小建中汤补益中气之功更强,故《金匮要略》在“虚劳里急”后又加“诸不足”三字。本方虽气血并补,阴阳并调,但其功偏于温补,临床用于治疗胃脘痛而属脾胃虚寒者,疗效确切。



159】产后下利

??,女,35岁。
因产后患腹泻,误以为脾虚,屡进温补,未能奏效。视其舌质红绛、苔薄黄,切其脉沉而略滑。初诊以其下利而又口渴,误作厥阴湿热下利,投白头翁汤不甚效。至第三诊时,声称咳嗽少寐而下肢水肿、小便不利、大便每日三四次、口渴欲饮水。思之良久,乃恍然大悟,此证非虚非湿,乃猪苓汤(咳、呕、心烦、渴)之证。《伤寒论》第319条说:“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何况下肢水肿、小便不利、水证之情俱备无疑。遂疏:
猪苓15g、茯苓20g、泽泻15g、滑石16g、阿胶10g(烊化)
此方服五剂,腹泻止,小便畅利,诸症悉蠲。

[
按语]本案下利为少阴阴虚,水热互结所致。少阴为心、肾两脏,肾主水,若肾阴虚,一方面使肾气不充,失于主水之功,可致水液内停;另一方面,肾阴虚不能上济心火,心火亢盛,又可产生内热。邪与内热相互搏结,形成水热互结的病理结果。水热互结,泛滥三焦,下渗于肠,故见下利;上攻于肺则咳;中犯于胃则呕;膀胱气化不行,则小便不利。阴虚火旺,心肾不交,所以患者睡眠不佳。病属阴虚,水热互结,旁渗于肠而见下利。故用育阴清热利水之猪苓汤,果然疗效非凡。
然一误再误之后,才抓住了主症,说明了“抓主症”的艰巨性,及其混淆难分的情况。



160】瘰疠(颈部淋巴结核)

?,女,16岁。1994314日初诊。
患左侧颈部淋巴结核五年,曾口服“异烟肼”,注射“链霉素”等抗结核药,效果并不明显。现颈部有结核数个,大小不一,大如杏核,小如黄豆,按之圆转可移,皮色不红。时有低热、食欲不振,大便发干、两日一行,舌红、苔白、脉弦滑。辨证:肝胆气郁化火,炼津为痰,痰火郁结于颈部少阳之经,而成瘰疠。治法:疏胆清热,化痰消瘰。为疏:
柴胡10g、连翘10g、海藻6g、牡蛎20g、夏枯草16g、紫背天葵子10g、露蜂房6g、丹皮10g、赤芍10g、浙贝10g、炒栝蒌仁10g、玄参15g、青皮6g
另吞服小金丹,每服一丸,早晚各一次。
共服四十余剂,颈部淋巴结核消失。

[
按语]瘰疠生于颈项部者,首当辨明经络。生于项前者,属阳明经,名为痰瘰;生于项后者,属太阳经,名为湿瘰;生于项之左右两侧者,属少阳经,名为气瘰。本案瘰疠生于颈侧,病在少阳可知。为少阳气郁,痰热交结,凝聚而成。故伴见低热、便干、舌红、脉弦滑等症。《灵枢·寒热》曰:“寒热瘰疠在于颈腋者,皆何气使生?岐伯曰:此皆鼠瘘寒热之毒气也,留于脉而不去者也”。《医宗金鉴》认为瘰疠“总有恚怒郁热成”。肝胆气机不畅,郁而化热,炼津成痰,痰热交阻,又加风热毒邪外袭,合而阻于少阳经脉,裹结气血,发为颈侧瘰疠。故治疗本证当抓住三个方面:疏胆清热,化痰解毒和软坚散结。方用柴胡、青皮、丹皮,疏胆清热,凉血和血;连翘、紫背天葵子、露蜂房,清热解毒开结;海藻、牡蛎、贝母、夏枯草、栝蒌仁,化痰软坚散结;玄参滋阴降火,与牡蛎、贝母配合,名消瘰丸,善治痰热凝结之瘰疠。全方合用,可使热清痰化,毒散结开,则瘰疠可消。



161】颈部瘿肿(甲状腺肿大)

??,女,61岁。
患甲状腺肿大,因畏惧手术,转请中医治疗。诊见右侧颈部有一肿物,如鸡卵大小,触之质软不痛,累及颈项转动不利。伴头痛、多汗、烦躁、咽痛、咳嗽、痰中带血、口渴、便干。舌质暗红、苔黄腻、脉滑数。此为火毒蕴结肺与阳明二经,治用泻火解毒之法:
大黄3g、黄芩10g、黄连10g、玄参30g
服药五剂,大便通,咳血止,口渴、咽痛皆愈。然痰浊仍盛,咳吐不尽。火热生痰,痰火交结,发为瘿肿,又当清热泻火,化痰散结为法:
连翘10g、浙贝15g、射干10g、菖蒲10g、板蓝根20g、玄参30g、桔梗10g、生甘草8g、黄芩10g、黄连8g、夏枯草16g、藏青果10g、僵蚕4g、露蜂房4g、丹皮12g
十四剂。
服药后,咳出大量米粥样白痰,瘿肿消去大半。药已中鹄,继续以此方加减进退,又服至三十剂,瘿肿消失,诸症皆安。

[
按语]瘿肿分为五种,本案所患属“气瘿”范畴,临床多由肝郁、火结、痰凝所致。然本案所现,由火毒结于肺与阳明两经,故治以泻火解毒为先,方用三黄泻心汤重加玄参。以黄芩清肺火,大黄、黄连泻胃肠之火,玄参养阴清热解毒。待火热势减,痰热端露,转方改用清化痰热,解毒散结之法。方用黄芩、黄连清热泻火;连翘、板蓝根、射干、藏青果清热解毒;浙贝、菖蒲、夏枯草、僵蚕、露蜂房化痰散结消核;桔梗、甘草利咽开痹消肿;玄参、丹皮养阴凉血解毒。服之可使火去毒解,痰开肿消,诸症随之而愈。



162】足趾发

??,男,30岁。
再右足大趾外侧,突然红肿疼痛难忍,治疗一周,病情未见好转。自诉:小便短黄不畅、口苦为甚、舌苔厚腻、脉弦滑数。辨其肿毒,正当足厥阴肝经“大趾之端毛际丛”处。按证析经,以经分证,此乃湿热之邪下注肝经之证。治疗当清肝经湿热毒邪,方用“龙胆泻肝汤”加味。
龙胆草10g、柴胡12g、栀子10g、黄芩10g、生地10g、车前子10g、泽泻10g、木通10g、当归10g、甘草6g、丹皮10g、白芍10g、蒲公英12g、紫花地丁12g
服药六剂,足趾之肿消退,痛止,而能步履。

[
按语]本案由于湿热毒邪下注肝经所致。肝经“起于大趾丛毛之际,上循足跗上廉”,湿热循经下注,故有红肿疼痛之变。龙胆泻肝汤泻肝胆之火,清下焦之湿热,具有清上彻下之功。方中龙胆草、黄芩,泻肝经实火;栀子导三焦之火屈曲下行;甘草缓肝之急;柴胡为肝之使;佐以木通、泽泻、车前子等药,通利小便,而使湿热之毒从前阴排出。肝主藏血,肝经有热,则易耗伤阴血,而用苦寒燥湿之品,又恐阴血更耗,故用生地、当归、白芍、丹皮滋阴凉血,标本兼顾。因足趾之发反映了热毒之势,故又加蒲公英、紫花地丁等清热解毒消肿的外科用药。本方能使肝火清,湿毒散,小便畅利,则诸症当随之而愈。



163】阴疮(巴氏腺脓肿)

??,女,30岁。1991619日就诊。
患阴疮三年,两月一发。发前常见身热心烦、口渴等症,继之阴户之侧起小指尖大之肿块、微痛、溃后则有脓水流出。小便黄、大便干、脉来弦数。某医院诊断为“巴氏腺脓肿”,服消炎药时好时发。本次阴户旁发生一肿块,尚未溃破,触之疼痛。此乃肝经循行之处。小便黄、大便干、脉弦数乃湿热毒邪下注之所致。治宜清热解毒利湿,先解毒热为急,为疏:
生甘草30g、玄参30g、双花15g
服药五剂,阴户肿块消之大半。原方之双花加至30g,佐用龙胆泻肝丸,又服五剂而病愈。半年后随访,未再复发。

[
按语]本证古谓之“悬痈”,又名“海底痈”、“跨马痈”。其特征是:初生如莲子,微痒作痛,日久焮肿,形如桃李。又因阴户周围部位肌肤疏松,且易感染,故常表现为疮痈经久不愈。如破后溃深,久可成漏,名“海底漏”,多不易治愈。本证由三阴亏损,兼忧思气结,使湿热蕴毒下注所致,治疗以清热解毒利湿为主。方用生甘草配双花清热解毒,玄参泻火解毒。本方为四妙勇安汤去当归,因本证为火毒挟湿,当归气温质润,恐其助热增湿,故减去之。龙胆泻肝丸能清热利湿,故加之。



164】睾丸胀痛(附睾炎)

??,男,39岁。1993922日初诊。
有前列腺炎病史。三天前突作左侧睾丸肿胀疼痛,西医诊断为“急性附睾炎”。服消炎药两天,胀痛未减,转请中医治疗。现左侧睾丸坠胀剧痛、上引小腹、不可忍耐。小便不利、口渴、心烦、舌胖、苔白、脉来沉弦。此乃肝经湿热郁滞,膀胱气化受阻所致。治当疏肝利湿,通阳利水为法:
茯苓30g、猪苓16g、白术10g、泽泻16g、桂枝4g、川楝子10g、木通10g、小茴香3g、天仙藤20g、青皮6g
服药一剂即痛减。三剂小便自利。七剂服完而病瘳。

[
按语]本案睾丸疼痛,上控小腹,见小便不利,属古之“癃疝”之证。《医宗金鉴·杂病心法要诀》说:“少腹痛引阴丸,小便不通者,为癃疝也”。为《内经》“七疝”之一。其证候特点是痛、胀、闭。总由肝郁气滞,经脉不利,膀胱闭阻所致。肝主疏泄,其脉“过阴器,抵小腹”,若肝气郁滞,疏泄不畅,则使三焦水道不行,膀胱气化不利,经脉运行闭阻,故见睾丸胀痛、痛引小腹,小便不利,水气不化,津不上承,则见口渴、舌胖、苔白、脉沉而弦,皆为气滞水湿不化之象。故治当疏肝理气止痛,通阳化气利水。本方为“茴楝五苓散”去葱白、青盐,加木通、天仙藤、青皮而成。方用川楝子、小茴香、青皮,疏肝理气,止小腹之痛;五苓散加木通,能温阳化气利小便;妙在加天仙藤一味,既能活血通络,又能行气利水,为治疝气痛之要药。服用本方能使肝气畅,水气行,疼痛止,小便利,而癃疝自愈。



165】脱发

??,男,42岁。
患脂溢性脱发,每晨起则见枕席之上落发成绺,头顶部头皮灼然可见、已成光秃。而且头皮甚痒、头屑甚多、以指甲揩拭而有臭味。舌绛少苔、脉来则数。此证为心火上炎,灼血伤阴,心火独旺,血不荣发,而焦脆不柔,是亦脱发而头皮痒也。治疗用泻心护发之法,予三黄泻心汤:
大黄6g、黄连6g、黄芩6g
服药三剂,大便作泻、小便甚黄,然头皮之痒立止,而脱发从此而愈。

[
按语]发为“血余”而主乎心,心属火而主血脉。心火上炎,血热不荣,反为焦灼之变,是以毛脆发落而为病。观其头皮甚痒,为火之炎也;脂溢味臭,是火之味也;舌绛脉数,乃火之征也。故予三黄泻心汤,苦寒直折心火,大能清心凉血,待心血平静,自能上荣于发,则发根坚固,必不脱落。此“辨证求因,审因论治”之法的具体体现。

166】面部痤疮

??,女,27岁。199596日初诊。
面部发生痤疮一月有余,外涂药膏,内服维生素等药,痤疮有增无减。因在某大公司任“公关”之职,外观不雅甚为痛苦。除小便色黄外,余无明显异常。问其饮食,言素日喜食辛辣与鱼虾之品。视其舌红、苔则薄黄、脉弦细略数。辨为肺胃蕴热,循经上蒸于面,伤及气血,故当清泄肺胃之热。处方:
枇杷叶16g、连翘10g、栀子10g、板蓝根15g、桑皮10g、黄芩10g、玄参15g、丹皮10g
医嘱:禁食荤腥,清淡为宜。
二诊:连服上方七剂,一周内痤疮未见发出,但原有的痤疮无明显改变,诉其手足心经常灼热。上方再加紫花地丁10g、地骨皮10g,以增强清热解毒凉血之力。共服三十余剂,面部逐渐光亮,结痂消除。现症偶有睡眠多梦,左胁不舒,另以丹栀逍遥散清泄肝经郁热,巩固疗效。

[
按语]《素问·生气通天论》云:“寒薄为皶,郁乃痤”,说明皶(即粉刺)、痤之疾可由风寒郁而化热所发。风热外薄,每易犯肺。《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曰:“此证由肺经血热而成”。本案患者素嗜辛辣鱼虾食品,经云:“鱼者使人热中”,故日久则热毒内生,蕴积阳明,阳明经行于面部,若积热循经上攻,则发为痤疮。总之,本证总为肺胃蕴热所致,治当清泄肺胃为法。刘老所用方药系《医宗金鉴》“枇杷清肺饮”(主治肺风粉刺)加减而成。用枇杷叶、桑白皮、黄芩,清泄肺胃之火;连翘、板蓝根散经络之火毒;栀子通泄三焦,引火屈曲下行。因其舌红、脉细数,有热盛伤阴之象,故用丹皮、玄参以清热凉血,解毒养阴。



167】颈下痒疹

?,女,65岁。1993919日就诊。
患者得一奇病,于颈下衬衣第一粒纽扣处(即天突穴)生一瘾疹,约钱币大,其色浅黄,边缘不清,时隐时现,奇痒无比,搔破则有津水渗出。遇冷则减,遇热加剧。每年发作数次,多方医治罔效。问其二便,曰大便干结,舌红绛而裂、脉弦。此为风热挟湿浸于肌表,内不得疏泄,外不得透达,郁于皮毛腠理之间所致。治宜疏风利湿,养血清热,用消风散加减:
荆芥10g、防风10g、连翘10g、苦参10g、黄芩10g、当归12g、生地10g、苍术10g、生石膏12g、牛蒡子6g、薄荷3g、羌独活各4g、白芍10g、蝉衣3g、木通10g、炒胡麻10g、大黄6g(后下)、知母6g
医嘱:忌食辛辣油腻
服药五剂,大便通利,则疹消痒止而病愈。

[
按语]本案所见为《医宗金鉴》所载的“纽扣风”。此证生于颈下天突穴之间。因汗出之后,邪风侵于皮里,起如粟米,瘙痒无度,抓破津水,误用水洗,则浸淫成片。本案之“纽扣风”为汗出当风,风热挟湿浸淫血脉,郁于肌腠而发。治当以疏风为主,兼以清热利湿,惟“消风散”为合拍。《医宗金鉴》说:“消风散,治纽扣风,瘙痒无度,抓破津水,亦有津血者”。方中荆芥、防风、牛蒡子、蝉衣疏散风邪,因其奇痒难忍,故加羌活、独活以助疏风止痒之力;以苍术苦温燥湿;苦参清热燥湿;木通渗利湿热;用石膏、知母以清热泻火。因热毒为甚,燥血伤阴而大便干结,故加连翘、黄芩、大黄以清热通幽;风热挟湿,浸淫血脉,易伤阴血,故配当归、生地、胡麻,并加白芍以养血活血,滋阴润燥,此亦“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



168】周身痒疹

??,男,20岁,学生。
周身泛起皮疹、色红成片、奇痒难忍、用手搔之则划缕成痕而高出皮面。举凡疏风清热利湿之药,尝之殆遍而不效。微恶风寒、小便短赤不利、舌苔白而略腻。切其脉浮弦。辨为风湿客表,阳气拂郁,而有郁热成疸之机。疏方:
麻黄9g、连翘9g、杏仁9g、桑白皮9g、赤小豆30g、生姜12g、炙甘草3g、大枣7
仅服两剂,微见汗出而瘥。

[
按语]本方为《伤寒论》之麻黄连翘赤小豆汤,仲景为“伤寒,瘀热在里,身必黄”而设。方中麻黄、杏仁、生姜发汗宣散表邪,以“开鬼门”;连翘、赤小豆、生梓白皮(临床以桑白皮代替)清热利湿,以“洁净腑”,并有解毒之功;炙甘草、大枣调和脾胃。共为解表散邪,清利湿热之剂。使用本方的眼目在于湿热兼有表证。举凡黄疸、荨麻疹、湿疹或其他皮肤痒证,以及疮毒等病证,凡见脉浮,都可以进行考虑。



169】红皮病(大疱性表皮松懈萎缩型药疹)

??,女,39岁。1993113日初诊。
患者半年前因病服用“复方新诺明”发生过敏,周身皮肤发红、瘙痒不已。西医诊断为“大疱性表皮松懈萎缩型药疹”。多方医治罔效,患者特别痛苦,经他人协助,从四川辗转来京请刘老诊治。现全身皮肤通红、灼热、瘙痒难忍,表皮片片脱落、每日可盈一掬,面色缘缘正赤,目赤羞明、不愿睁视,口干鼻燥、咽痛、月经半年未行、小便色黄,大便质软、一日两行,舌绛、苔白厚腻、脉滑。初辨为热毒深入营血,用“清营汤”、“犀角地黄汤”等清营凉血解毒等法,疗效不明显。刘老综合脉证,思之良久,顿悟此证为热毒郁于阳明之经,阳明主肌肉,故见皮肤发红、瘙痒、其面缘缘正赤,反映了阳明经中邪气未解之象,治以升散阳明经中久蕴之邪,方用升麻葛根汤:
升麻10g、葛根16g、赤芍18g、炙甘草8g
药服五剂,面赤、身痒减轻,患者信心倍增。由于近日感冒,微发热恶寒,为太阳表邪之象,阳郁在表,“以其不得小汗出”,则更助其身之痒,乃用“桂枝麻黄各半汤”。为疏:
麻黄3g、桂枝10g、杏仁10g、白芍10g、生姜10g、炙甘草6g、大枣10g
三剂。
服药后微微汗出、已不恶寒、食眠均佳。昨日月经来潮,经量、经色正常,此表邪已解。续用升麻葛根汤,以清阳明热毒,经治月余,患者皮肤颜色渐退为淡红色,已不脱屑,诸症遂安,欣然返乡。

[
按语]刘老临证,十分强调抓住主症,但绝大多数疾病,其病情往往是复杂多变,故抓主症并非易事。本案因皮肤发红、见有舌绛,初辨为热入营血,以清营凉血治之,收效不显,说明抓主症有误。本案虽有舌绛等波及营血之象,但脉不细数而滑,苔不光而反厚腻,又无身热夜甚,以及出血之症,说明热邪并未全部深入营血。观皮肤瘙痒、伴面色正赤、目赤、口鼻干燥、咽喉疼痛等症,实为热郁阳明气分之证,阳明主肌肤,其脉行于头面。《素问·热论》曰:“阳明主内,其脉挟鼻络于目,故身热,目疼而鼻干”。由于风热毒邪郁滞阳明,所以治疗既不宜白虎汤类以辛寒清解,又不宜黄连解毒汤等苦寒直折,惟宜升达发散之法,使毒邪外出。否则,寒凉郁遏,毒邪内伏,未免关门留寇,贻害无穷。
升麻葛根汤善于透解阳明风热邪毒。主药升麻散阳明风邪,升胃中清阳,解毒透热;葛根轻扬发散,开腠理,升津液,除热祛风;配芍药和营泄热,因本案已波及营血,故用之正为适宜;甘草益气解毒。芍、甘相合,又养阴和中,使透散之余不伤气阴。服用本方能使阳明郁热从表而散,从而阻断毒热内陷之途径。
后患者因感冒,兼阳气怫郁在表之证。故暂予桂麻各半汤轻发其汗,以除表邪。表解之后,再予升麻葛根汤透发,使热毒尽散,病终痊愈。可见,辨证若抓住了主症,治疗得法,则疗效非凡。



170】青盲(青光眼)

??,男,24岁,武警战士。199158日初诊。
患青光眼半月余,眼痛、视力急剧下降,头痛剧烈、如束铁箍,恶心而呕吐频作、且控制不住,大便偏干。查眼压:左眼37毫米水柱,右眼32毫米水柱。舌质红、苔白腻、脉来弦滑。刘老抓住呕吐不止、脉又弦滑,辨为痰浊之邪,上犯清阳,天气冒明之证。治当健脾和胃,化痰降浊。急疏《金匮》大半夏汤:
半夏20g、生姜30g、党参12g、蜂蜜50g
于蜂蜜中加两大碗水,以勺扬之约十余分钟后煮药,温服。
5
15日二诊:服药后,一周内仅呕吐一次,查眼压:左眼28毫米水柱,右眼26毫米水柱。两目充血、低头时眼胀、大便正常、舌苔白略腻、脉弦。药已奏效,守方续进七剂,患者头痛、眼胀、呕吐诸症悉除。查眼压:左眼21毫米水柱,右眼18毫米水柱,已属正常。

[
按语]本案为脾胃虚弱,痰浊上犯所致,其辨证的眼目在于青盲、伴有呕吐频作、苔白腻、脉弦滑。值得注意的是,本案脾胃虚弱不但是脾胃气虚,且有脾胃阴虚之象,案中所见舌红、大便偏干等症,皆为土燥不润之候。脾胃气阴不足,运化水谷力衰,酿生痰浊;挟肝气上犯清窍,目因邪蕴而压力增高,导致头痛、目痛、视力下降。胃虚而燥,其气不濡而上逆,呕吐乃作。故欲增加视力,而去头痛、目痛,止呕吐,必降眼压,平胃气;欲降眼压,平胃气,必化痰浊;欲化痰浊,又必须补脾之气阴。刘老用《金匮要略》“大半夏汤”加生姜,颇能切中病机。方以半夏降痰浊,止呕吐,和胃气;以党参、白蜜补脾之气阴。且将蜜以勺扬之数百遍,取其轻灵清柔之性,则润脾阴而不腻。此外,白蜜亦可制约半夏之燥,缓解半夏之毒,使其温降之中不伤脾胃,可谓一举而数得。加生姜者,既能助半夏降浊和胃止呕,又能助党参补益脾气。本方通中有补,温中能润,以和降为其特性,故可治疗“土虚浊犯”之清窍病疾。若挟肝气上逆者,酌加代赭石以镇纳之。

171】飞蚊症(右眼玻璃体病变)

??,女,18岁。1994228日初诊。
患者右眼前有蓝光闪动,目瞬动,蓝光随之亦动。并见头晕目胀、情志不畅、总疑心遭人诽谤、两胁胀满、心烦少寐、大便发干。眼科检查:右眼视力1.0,诊断为“右眼玻璃体病变”。舌边红、苔腻、脉弦,证属肝经湿热挟肝火上扰,治以清泻肝火,利其湿热:
龙胆草10g、柴胡10g、黄芩10g、丹皮10g、栀子10g、木通10g、泽泻20g、车前子12g、当归12g、赤芍15g、藿香10g、佩兰10g、半夏12g、竹茹12g、连翘10g、夏枯草16g、草决明12g、蒺藜10g
服七剂,头晕目胀减轻、右眼前蓝光有时出现、精神状态较前好转。原方加菊花10g、坤草15g,又服十剂,眼前蓝光消失、头不晕、睡眠正常、两眼仍微有胀感。上方再进三剂,诸症皆安。

[
按语]患者长期情怀不遂,肝气郁结不行,郁久化火,乘克脾土,土虚不运,则湿邪内生,此为火动生湿之变化。湿与热合,随肝火上注于目,发为本证。眼见蓝光闪动,为火动浮游之象;头晕目胀,为肝火上攻之证。若肝火上扰心神,则心烦、少寐。舌脉所见,皆为肝火与湿热为患。治应泻肝胆之火,清肝经湿热。本方以龙胆泻肝汤清利肝经湿热;丹皮、夏枯草、草决明、蒺藜、连翘清肝火,潜肝阳;佐以藿香、佩兰、半夏、竹茹,化湿涤痰。全方清泻疏利并用,服之可使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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