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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爱的人喜欢说狠话

 唐阁玉 2015-10-08


H.B.:兰波也爱用吃啊,咬啊,喝啊等很猛的动词,欲望猛烈。

冷侃:一般缺爱的人喜欢用这些。




冷侃·诗



他的影子消瘦,徒受四季的揶揄

夜是玻璃墙映出的他的衰老,和


过往的假象,再现了日常的忧欢:

热海不再依偎朝雾


在拟定航程的时局里,他跌倒

在对静物光泽的迷思中


尽情地,赞赏灯塔的余光:

“海潮也吃不尽你痛苦的玫瑰红”




这时空,细节美妙而脆弱

内息幽静,藏下刀与雷


神们的雅致,耗尽了春水

夜是你从爱中出逃的身影


你我在云头常观的日落

在暗河激起扇形的水声




冷侃,本名冷虹廷,1991年生于四川,2010年开始写诗。



对谈:H.B.× 冷侃


H.B.:夜的这两首,语言风格哪里来的?平时都读些什么?看得出古诗词的影响,还有当代诗人的句法形式。


冷侃:第一个夜可能是隐约受到兰波的影响吧,具体是哪首我也不清楚了。可能是兰波给我的一个朦胧的印象。我想象中原文里兰波会用很浅的词。


H.B.:隐喻,兰波很能用典,他阅读量好恐怖的。“海潮也吃不尽你痛苦的玫瑰红”这句感官印象很足。兰波也爱用吃啊,咬啊,喝啊等很猛的动词,欲望猛烈。


冷侃:一般缺爱的人喜欢用这些。


H.B.:兰波自卑,也很虚伪,发现了吗,他写诗从来不说实话。


冷侃:对他经历背景不太了解,有例子没?


H.B.:兰波擅长的是搞感觉,搞形式主义革命。这么说吧,诗里面看得见的全是主张和体验,看不见真实情感。


冷侃:口号式的东西比较多,煽动性比较强,有点致幻。


H.B.:宣言式的那几篇口号比较多,也正常,地狱一季那几篇革命论的。


冷侃:对。


H.B.:这家伙靠制造幻觉,操纵幻觉上文学史。而中国古人写诗,真实是个底线,拿这个标准来衡量兰波,就是匠人之作。


冷侃:欧洲文学从来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啊。


H.B.:制造幻觉,是个讨巧的方法;而诗歌里有戏剧,就有张力了。


冷侃:容量大。


H.B.:不仅是语言张力,还有情节张力。


冷侃:产量也能提高。


H.B.:产量这个就看自我要求了,不过灵感确实一下子能激发出来,有时能写好多。


冷侃:对,发挥的余地大,单纯抒情的写作会越写越狭窄,基于戏剧性的写作会越写越广阔。


H.B.:生活嘛,戏剧可以帮助观察和感受,相当于提升自我的视角,处境和外部环境看的更清楚,或者说可以变得更多样,比小说语言纯度高。


冷侃:比小说又方便。


H.B.:是的。


《夜》


这时空,细节美妙而脆弱

内息幽静,藏下刀与雷


神们的雅致,耗尽了春水

夜是你从爱中出逃的身影


你我在云头常观的日落

在暗河激起扇形的水声


H.B.:这一首啥时候写的?


冷侃:一个月以前吧,在内蒙出差的时候。


H.B.:

《守护神》


城有城的桥有桥的各人有各人的守护神

悬离在头顶三尺之处

昏灯下我们围着圆桌坐下来

守护着我们的诸神也环坐倾谈吧


这是台湾诗人方旗的诗,干净利落的劲儿,和你这个挺像的。


冷侃:嗯,这样写其实挺危险的。会想办法让每一句的负荷变大,才不会显短浅,除非有特别带劲的句子和指向,把意境一下推高几个层次。


H.B.:对语言的锐利程度和紧凑度以及刚性要求大,我有时候也想这么写,写着写着就僵了,放不开。


冷侃:我特别喜欢卞之琳的《鱼化石》,比较自由,怎么读怎么爽。


H.B.:我最早写诗的启蒙就是卞之琳,他所有的诗都熟读,空间转换,语气的塑造,全是他,时空感爆棚。


冷侃:感觉他独创一派,太厉害了。


H.B.:卞之琳就是,语言看起来很脆落流畅,句子和句子间直接高压,卞之琳是翻译莎士比亚的,高强度的语言。


冷侃:句子之间的联系很强,有一种类似引力场的感觉,不能分开,太紧又容易从别的句子里独立处理出来。


H.B.:英文里有从句,汉语一般用短句,卞之琳通过翻译腔把这个挪到汉语里面,相当于句子容量成倍增长,就是这个语言形式挪过来,表现力就上来了。


冷侃:是的,汉语用语义来确定从属关系,形式感不明显,依赖读者的理解能力。


H.B.:后来冯至那种深沉感,就是从抽象名词过渡来的,也是得益于翻译里尔克,汉语诗不习惯抽象词。


冷侃:其实这个手法现在已经用的很多了吧,不知不觉都会接触到。


H.B.:现在因为大家读的都是翻译文,不自觉都会用到。但用的给力的,不多,长句子从属关系,中国人的思维毕竟需要捋顺这个环节。


冷侃:上古的凝滞,中古流畅,近古就稀疏了。而现在的汉语思维和古汉语关系不大了。


H.B.:语言和意境都在革新,其实中国古诗比拼的不是语言,而是气,就是意气的气,语言还在表象。


冷侃:底蕴比语言重要。总觉得能量大的作品用太精致的语言会显得不真诚。


H.B.:相当于外功和内力的区别。


冷侃:嗯,真正撼动人心的作品往往是在特别现实特别崇高的层面上有所建树,对整个人类的意义都是显而易见的。



H.B.,本名何冰,1987年生,2005年开始写诗,不断变换风格。现居北京。



冷侃·诗




在剩下的时间里

烟羽刺透我的名字

靛青的衣冠涌入城堡


我手里,蛛丝缠绕书页

星月有停滞的迹象

木厂囿于函数,传来声音的倾斜


此后的疲惫就成了

沙暴后磨裂的镜面,我更加

爱于裁剪,煤雾中隐航的黑鸟


夜间徒有四壁结出的水渍

雷电只在半空自转

甩出的雨滴滋润了我运用的介词


我就在这奇异的生长中落座了

凭着身怀体育和数学

执着于眼前古怪的冷静


只要想起水声,就无法

决断缘由的步履

被压顶的山石被否决了

这戒断的怪瘾在喉头突围




往往是昆虫擦伤裸臂的微电流

提醒我光线蒸发如白昼的水

这时最易掂量自己轻骨

如星河下梳洗的小兽


我以静坐参与砂砾的祭祀

在生命戏剧化的脆弱面羞于表达

偶尔嗅到短浅的洋流

也在肺中虚构巨型的藻类


这便于表明一颗有节制的心

可口的酸果都结在云端

我擒住了山河又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我只在流转的岁月中铸有自己的枯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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