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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之道,木知道(罗西)

 王立平868 2015-10-28
木之道,木知道(罗西)

有一块木病得不轻

                                       罗西

毕加索画作,抽象得让人神经抽筋,据说英国女王曾经郁闷地问:“我实在看不出来,他画的人脸到底冲哪边?”调调这东西,还真不能走大白菜路线,如美人胸口的红痣、如艺术家的小癖好,甚至是寡人有疾,比如古装戏里患病的英俊皇帝在绸缎上吐血,有一种别样的东方病态美。审美与爱情一样,绝对个人主义,当年拿破仑在外面征战,回家前十多天要通讯兵快马加鞭先回去禀告夫人要一个星期不能洗澡,将军要的就是美人身上那种半馊带酒香的味道。

中式古典家具的美,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书生玩的情调,是文人内心情感的折射,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就是对瘿木的癖爱,如同喜欢把盆栽梅花弄得愁肠百结、扭曲而压抑、婉转而自怜。所谓瘿,“树瘤也、树根”,瘿木非指某一树种,而是指树根部位结瘤、或树干结瘤部位的木材;实质上,瘿就是木材生病受损或者雨水和微生物渗入木材而导致木材变形、变色的树瘤;此处木材纹理特殊,或者诡异,或者沧桑,或者写意……文人墨客最是喜欢这样的“暗疾”,微疼,微凉,微苦,带点残酷或者忧伤的美。

纹理,最好“无理”,在那里出现了纠结、盘旋或者戏剧性的千回百折,越有想象空间。我家有个祖传小方凳,面板镶瘿木,花纹剧烈扭曲,像团悲愤的葡萄。还曾经见识过一张黄花梨影子木,那“瘿”所散发出来的愁怨,让人心疼,却莫名其妙地喜欢,古典家具里的文人式审美情趣已经深深地渗透在我们血液里,你喜欢什么,最能看出你是属于哪个文化脉络的。在这里,玩味的就是病态美,就像林妹妹,隔纱后面的咳血美人,任性,美丽,有病。

木之道,木知道(罗西)

其实,古今中外,对于浪漫的理解,往往都对病态美有一种奇妙的推崇,比如西方文化里对肺结核病美女的偏爱,除了《茶花女》歌剧,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西方艺术家对肺结核病患者的怜爱,在意大利贾科莫·普契尼的《波希米亚人》中,女主人翁、二十二岁的咪咪,肺结核病的她脸色苍白,明净的皮肤泛着茶花般柔嫩的白色,脆弱而病态,终日不断剧烈咳嗽,一天天疲软瘦弱下去,直到垂死时刻,她这种病态的美仍对男主人翁、诗人鲁道夫具有诱惑力,“你的美,难道是我的错”?

在中国古代,以文人为中心的审美文化,处处散发出文弱甚至病态的美,他们体力不支,情欲却蓬勃,他们谨言慎行,内心却有偏安一角、大隐隐于市或者山高皇帝远的自由意志,借以自己的审美话语权,传达内心一些不凡的抑郁或者欢欣,于是变得婉转、含蓄,充满曲折的寓意,渐渐地那种玄乎的美,就成了主流,而瘿木的审美特质,最能契合他们内心的情怀,也最能传神道出他们的复杂品味。

记得马未都先生说过,中国人的审美里有一个“最高层次”,即是“病态”,如《红楼梦》里的男子,大都具有女性美,女子,大都具有病态美;贾宝玉像个女孩儿,林黛玉像个病人,这就是古代中国人在文化中追求的一种审美“怪咖”。病态美的最初,一定是追求含蓄与个性,只是后来故弄玄虚变得有些极端与丧心病狂。

再说我们家具中的瘿木,瘿木所有的纹理都不是常态,而是病态的;行家们都津津乐道,家具中如果有一块瘿,就不得了!特别是黄花梨里的那些“暗疾”, 仿佛总疼在某些人身上或者心里,那些岁月风霜所凝结的木疖,常常会魔幻出狐狸头、老人头及老人头毛发等纹理,即所谓的“鬼脸儿”。审美,常常会神话或者歪曲那些简单的线条,美人要病病歪歪,才算美人,树要长得七扭八歪,才能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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