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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悍苗青害主贿官府

 wangyong670 2015-10-29

 十   悍苗青害主贿官府

 

《金瓶梅》以一事贯穿,上下联系,多侧面多角度描写的地方很多,苗青谋财害命一案就是一例。

作者浓墨如注,紧扣一个“财”字,从苗青害主写起,到苗青送丫头孝敬西门庆结束,安排了一系列矛盾纠葛,牵动了县衙州府直至太师蔡京,情节复杂曲折,跌宕起伏。

苗青是扬州广陵一员外苗天秀的家人,因与苗员外宠妾有私情遭到痛打,忌恨在心。苗天秀上东京,便“吩咐家人苗青,收拾行李衣装,多打点现两厢金银,载一船货物,带了安童同苗青上东京。”船到徐州洪,苗青与两个艄公合谋,害死员外,分其赃物。

这苗青于是与两个艄子密密商量,说道:“我家主皮厢中还有一千两金银,二千两段匹,衣服之类极广。汝二人若能谋之,愿将此物均分。”陈三、翁八笑道:“汝若不言,我等亦有此意久矣。”是夜天气阴黑,苗天秀与安童在中舱里睡,苗青在橹后。将近三鼓时分,那苗青故意连叫有贼。苗天秀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被陈三手持利刃,一下刺中脖下,推在洪波荡里。那安童正要走时,吃翁八一闷棍打落水中。三人一面在船舱内打开箱笼,取出一应财帛金银,并其段货衣服,点数均分。(第四十七回)

苗员外死于洪波,安童却落水逃生,立为家主报仇,于是告到提刑院。夏提刑即令公人押安童拿回陈三、翁八问罪。二人招供并招出家人苗青主谋。夏提刑又差人寻拿苗青。苗青慌了,即暗暗躲在经纪乐三家。

这乐三与韩道国、王六儿是隔壁,乐三告诉王六儿与提刑官西门庆交往甚好,教苗青破费央求西门庆。王六儿请来西门庆,说明情由,不想西门庆知道事关重大,不受轻礼。待到苗青答应进“一千两银子”的礼来,西门庆才说:“既是恁般,我分付原解,且宽限他几日,教他即便进礼来。”

苗青投入西门庆的圈子,是靠乐三嫂的通融,走了王六儿的关节。苗青不惜重金买通西门庆,而西门庆竟毫不推辞且层层加码,足见钱财神通之大。

到十九日,苗青打点一千两银子,装在四个酒坛内,又宰一口猪。约掌灯已后,抬送到西门庆门首。……须臾,西门庆出来,卷棚内坐的,也不掌灯,月色朦胧才上来,抬至当面。苗青穿青衣,望西门庆只顾磕头说道:“小人蒙老爹超拔之恩,粉身碎骨难报。”西门庆道:“你这件事情,我也还没好审问哩。那两个船家甚是攀你,你若出官,也有老大一个罪名。既央人说,我饶了你一死。此礼我若不受你的,你也不放心。我还把一半送你掌刑夏老爹,同做分上。你不可久住,即便星夜回去。”……又叫回来问:“下边原解的,你都与他说了未曾?苗青道:“小的外边已说停当了。”西门庆分付:“既是说了,你即回家。”(第四十七回)

作者注重描写了在特定环境下的人物性格,把“送礼”与“受礼”的场景写得逼真如画。这里没有轰轰烈烈的场面,而是一个阴森朦胧的夜晚。作者把出场的两个主要人物苗青与西门庆,写得如同魔鬼一般,进行着一桩肮脏的交易。这种交易,一直延续到西门庆与夏提刑的酒席上。

西门庆席间谈及苗青一案,要夏“只把那个贼人、真赃送过去罢,也不消要这苗青”,并将礼物平分,“装了五百两在食盒内”,送给夏提刑。夏不胜感激,当即收下。

西门庆、夏提刑已是会定,次日到衙门升堂,那提控、节级并缉捕观察,都被乐三打点停当,摆下刑具,监中提出陈三、翁八。二人供出与苗青同谋,西门庆大怒,以“劫帮凿漏,邀截客旅,图财致命”之罪,“每人两夹棍,三十榔头,打的胫骨皆碎”,并追回大半脏货。夏提刑做了文书,并赃货申报东平府。

府尹胡师文因与西门庆相交,即将陈三、翁八判为斩罪。真是“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金钱造成了无数法律根治不了的万恶之源。

在那个时代,法律是金钱的奴隶,凶恶是善良的主人。作者以活生生的事实,将司法机关的黑幕和封建阶级专政的本质揭露出来,确实深入骨髓,血透纸背。

事到如今,作者并未就此止笔,而使这一案件逐步升级,从山东提刑院,一直到蔡太师,再奏万岁爷,终使罪犯苗青逍遥法外。

安童志在为苗员外报仇,经开封府黄通判写信,往巡按山东察院上告。巡按御史曾孝序看过黄通判书信,又接过状子,批给东平府,要求“从公查明,验相尸首,连卷详报。”东平府即调人寻尸验明颈上刀痕,禀报曾御史。

曾再提陈三、翁八,俱称苗青主谋。曾御史大怒,差人星夜往扬州捉拿苗青。与此同时,曾御史又往东京参了一本,夏提刑、西门庆俱在参列。

底本上称夏提刑“阘茸之材,贪鄙之行,久干物议,有玷班行。”称西门庆“受苗青夜赂之金,曲为掩饰,而赃迹显著。”又称“此二臣者,皆贪鄙之职,久乘清议,一刻不可居任者也。”夏提刑、西门庆从县中李大人处得知,諕的面面相视,忙商议打点金银上东京求助蔡太师。

作者的笔锋随着故事的发展直指封建统治阶级的最高层。宝塔式的国家政权机构,越往上权势越大,斗争也愈加激烈。

西门庆、夏提刑的全权代表来保、夏寿带着五百两银子(西门庆三百两,夏提刑二百两)和三件金银器赶到东京,见了蔡太师管家翟谦。翟答应上复蔡太师,若曾御史本到,只批“该部知道”,并写帖吩咐兵部余尚书把曾的参本“只不复上来”,“管情一些事儿没有。”

巡按曾御史见参本上不去,就知道西门庆、夏提刑打点了,心中忿怒,即赴京见朝复命,上了一道表章,极力攻击蔡京。蔡京得知,恼羞成怒,上奏徽宗皇帝,说曾公“大肆倡言,阻挠国事,”随将曾御史付吏部考察,黜为陕西庆州知州。蔡京又暗地令陕西巡按宋盘(蔡京之子蔡攸之妇兄)“劾其私事,逮其家人,锻炼成狱,将孝序除名,窜于岭表,以报其仇。”(第四十九回)

至此,上层矛盾已发展到白热化之程度,使读者屏住呼吸,毛发皆竖,心潮涌动。这时作者又笔锋一转,顺水而下,事件背景也由都城东京转到清河县西门庆的家里,文字也变得平缓如流。

巡按蔡御史与宋御史都是蔡太师门下党羽,从东京下来执行公务。看在西门庆与蔡京翟管家有来往的情分,蔡、宋大驾光临西门庆府上,西门庆“费勾千两金银”,盛情款待,并厚礼相赠。

宋别辞后,西门庆留宿蔡御史,央求将“商人来保、崔本,旧派淮盐三万引,乞到日早掣。”蔡立即答应比别的商人“早掣一个月。”(一引三百斤,合计九百万斤,早掣一个月,赚钱十分可观)西门庆安排妓女陪宿,百般照顾。送行时,又提请蔡御史嘱宋御史巡到杨州放苗青一事。宋到扬州后,果然处决了两个艄公,“提了苗青来”,“遂放回去了。”这时,苗青一案的结果,方才道出。

围绕死囚苗青一案,忙坏了西门庆等一干子人。动力何在?金钱的魔力鬼使神差!

苗青之恶,衬托出西门庆之恶,蔡太师之恶不言而喻。钱财使苗员外丧命,使陈三、翁八服刑,苗青如丧家之犬,乐三嫂、五六儿费尽心机,而西门庆、蔡太师得财却不费吹灰之力。

作者描写苗青一案,情景交融,笔走龙蛇,切中时弊。文字虽长,但读者却不忍掩卷,直至此案如此作结,方才领略官场的黑暗与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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