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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庵的桂花

 苏迷 2015-10-31
潘敏

  八月底的时候,桂花第一次开。农历七月半刚过,开得比往常早了点。我发了个短信给紫金庵听松堂茶室里工作的小许,问那里的桂花开了没有。小许回信说,庵里其他的桂花树有花,大殿前的老桂花树花没开,不知是不是太阳光照得少。我倒是高兴,巴望老桂花树慢点开花,最好等到我脚伤痊愈后。
  桂花是苏州的市花,树栽得多,一到花开的时候,满城香风浩荡。桂花纤小,桂树叶却是干而硬朗的。一到开花季,时常折两小枝插在瓶里。但离了枝的花不经养,很快就会枯萎,焦了似的缩作一小粒一小粒。叶子的青色渐渐变暗直至黄黑,却不掉下来,摸上去干而硬,锯齿的叶边划过手背会有轻微的痛感。
  原先独爱虎丘山的桂花,一处在冷香阁东,真娘墓下的坡地上,有一片桂花树。桂花开的时候,坐在冷香阁“旧时月色”的匾下喝茶,一阵阵桂花香随风飘来,恍兮惚兮,有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另一处在虎丘后山“云在茶香”的小屋前。仲秋,屋后的玉兰树长出大片的绿叶,秋阳下,绿得通透。屋前,两棵桂花树正开花,往南再挪几步,便是一垄垄的茶树。搬一张小木桌到桂花树下,泡几杯白云茶,与朋友围坐喝茶。白云茶便是这屋前的茶树上采摘后炒制的。“虎丘茶色如玉,味如兰,宋人呼为白云茶,号称珍品”。茶色如玉没看出来,茶香倒是朴实。我们在桂花树下喝白云茶,茶香阵阵,但压不过桂花香。满树的桂花似乎全开了,也没什么风,但花簌簌地掉下来,地上,桌上,茶碗上,还有我们的头发上,都落到了一粒粒的桂花。
  近两年,去东山的次数多了些,紫金庵罗汉殿前那两棵老金桂,也成了我一年一度的念想。从前,难得去一次紫金庵,总是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看彩绘罗汉,在听松堂对着青山吃一杯茶。茶自然不是明前碧螺春,只是炒青,也叫碧脚,没有细软的茸毫,茶叶子粗大,经得起泡,喝起来解渴。那时,去这山上小寺,要经过一条曲折的小道,两侧种着茂密的果树。走着走着,山下一带黄墙,一个小门,门前一对石头小狮子。说到这狮子,也与他处不同。别人家的石狮子强壮威武咄咄逼人,紫金庵门前的石狮子小巧玲珑,拗着头,满脸的笑,看着它娇憨的样子,就想伸手去摸摸它的头。
  进紫金庵的山门,台阶边上有一棵老桂花树,已五百多岁,换在别处也算得上是古董级的树了。在紫金庵不是,还有比它更老的桂花树。罗汉殿前的两棵金桂,已穿朝过代活了六百多年,每年开花时要产一百多斤桂花。一百多斤,多少朵的桂花啊,把人都可以埋起来了。更奇妙的是,这两棵桂花树的长势一模一样,树身一齐向大殿倾斜,浓密的枝丫探到了屋檐前,像是在向大殿里的菩萨献花进香。是风的缘故吗?庵里其他的树
  不这样。天地间的奥秘,让人好奇。
  去年十月初,特意去紫金庵,心里估算着那两棵老桂花树可能还有花吧。进山门,没闻到桂花香,知道来晚了。花若开,香气蓬勃,老远就该闻得到。果然不出所料,树上的花已经落尽,树根下的地上石上残留着许多枯萎的花粒,像炒焦的米粒子。心里不免遗憾,到听松堂吃茶时还在后悔没有早点来。站在柜台边的小许大约听到了我的话,笑吟吟对我说,明年开花时我告诉你,保证你来得正好。于是,我与她互相储存了电话号码。这一次,我得知她姓许,也记住了她的样子,大约三十多岁,穿着粉色的工作服,长着一双杏眼,说话总是含着笑意。
  九月二十日,小许给我发来短信:紫金庵的桂花有点开出来了。小许守信,一直记着一个陌生人看花的心思。可是我的脚伤还未完全好,怎么去呢。小许又来一信:今年的桂花开得早了点,往年一般在九月二十五日,花开的时间一个礼拜左右,天热的话过一阵可能还会开第二次花。那是迟桂花了吧,开不开那得碰运气。
  看不看罗汉殿前的桂花倒是其次了,为听松堂里小许的诚心,我考虑是不是忍了脚痛也要去一次紫金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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