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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格:语言所表达的思想有多少是真的

 silence_33 2015-11-20
文学创作中,一些思想被表达出来,虽然它们采用断定句的形式,即没有被认为是真的,尽管甚至可能会导致听众做出一个赞同的判断。 当前浏览器不支持播放音乐或语音,请在微信或其他浏览器中播放 Through The Trees Various Artists - Jennifer's Body Music From The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
因此对于形式上表现为断定句的东西也应该总是问它是否确实含有一个断定。如果没有这里所必需的认真态度,就应该对这个问题作否定回答,这里是否使用了“真”这个词,这是不重要的。这样就说明,为思想加上真这种性质,似乎没有为思想添加任何东西。

一个断定句除含有一个思想和断定之外,还常常会有与断定无关的第三种成分。这种成分常常能够影响听者的感情、情结或激发听者的想象力。“可惜”、“谢天谢地!”这样的词属于这种成分。

在诗歌中这种句子成分表现得更为突出,在散文中也不乏这样的东西。它们在数学、物理学、化学的论述中比在历史的论述中少见。人们称之为人文科学的东西离诗歌较近,因此其科学性也比不上严格的科学。

科学越是严格,就越是枯燥。因为严格的科学以真为目标,并且仅以真为目标。因此,句子中与断定力没有关系的所有部分不属于科学论述。

但是即使对认识到与此相关的危险的那些人来说,也很难避免这种情况。在需要以想象接近思想上不可把握的东西的地方,完全有理由使用这些成分。一种描述越具有严格的科学性,描述者的民族性就变得越不明显,因而这种描述就越容易被翻译。

相反,我在这里强调的这种语言成分使诗歌的翻译变得很难,甚至使得完善的翻译几乎总是不可能的。因为各种语言的区别常常正是这些决定了诗歌很大一部分价值的成分之中。

无论使用“Pferd”一词,还是使用“RoB”、“Gaul”或“Mahr”一词,在思想中都是一样的。断定力不包括使这些词得到区别的那些东西。诗歌中可以称之为情调、魅力、闪光的东西,通过单调和韵律所表现的东西,不属于思想。

语言中有些成分的作用在于帮助听者进行理解,例如通过重音或词序来突出某一句子部分。也要考虑“尚”和“已经”这样的词。“阿尔弗莱德尚未到来”这个句子实际是说“阿尔弗莱德没有来”,并同时暗指人们期待着他的到来,这个句子的意义就是假的。

“但是”一词与“并且”一词的区别在于:用“但是”说明它后面的情况与根据它前面情况所期待的东西是对立的。言语中这样的暗示不造成思想中的差别。人们可以把动词从主动的改为被动的,并同时把第四格宾语改为主语,以此改写一个句子。

人们同样可以把第三格变为第一格,并且同时以“得到”代替“给予”,以此来改写一个句子。这样的改写肯定不是在各个方面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它不涉及思想,不涉及是真或假的东西。

如果人们普遍承认这样的改写是不可靠的,这样就会妨碍各种更为深入的逻辑研究。放弃不涉及语言实质的区别,与做出涉及本质的东西区别同样重要。但是本质的东西取决于目的。逻辑学家认为无关重要的东西,对于语言中为了美而追求的意义来说,可能恰恰表现为重要的东西。

因此一个句子的内容常常超出了句子中表达的思想,但是也常常出现相反的情况,即可以用文字或留声机保留下来的纯语词不足以表达思想,人们以两种方式使用现在时的时态:第一,说明时间。第二,如果思想的成分是无时间性或永恒的。则取消各种时间限制。

例如数学定律。实际情况究竟属于哪一种,不是表达出来的,而是必须被猜测出来。如果应该以现在时说明一个时间,那么就必须知道这个句子是什么时候说的,才能正确理解这个思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说话的时间已经思想表达的一部分。

如果有人今天要说与他昨天用“今天”一词所表达的东西相同的话,他就要以“昨天”代表这个词。尽管思想是一样的,但是这里的语词表达必须是不一样的,这样才能避免通常由于说话时间的不同而造成意义改变。“这里”,“那里”这些词的情况与此相似。

在所有这些情况中,正像文字可以记录的那样,这种纯语词不是完整的思想表达,相反,为了正确地理解它们,还需要认识说话时的某些情况,这些情况在这里作为表达思想的手段。

示意、手势、眼神也可以属于这些手段。含有“我”这个词的言语在不同的人口中表达不同的思想,其中有些可以是真的,有些可以是假的。

“我”这个词出现在一个句子中还产生几个问题。

有下面这样的情况。劳本大夫说:“我受伤了”。彼得听见了并在几天后讲述:“劳本大夫受伤了”。那么这个句子表达了与劳本大夫本人表达的相同的思想吗?

假定林根斯当劳本说话时在场,现在又听见彼得讲述的话,如果劳本大夫和彼得表达的是相同的思想,那么精通德语并且记得劳本大夫当着他的面所说的话的林根斯,现在听到彼得的讲述时就会立即知道,这说的是相同的事情。但是当涉及专名时,对德语的认识却有一种奇特的情况。

很可能只有很少人把一个确切的思想与“劳本大夫受伤了”这个句子结合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对“劳本大夫”这个词的了解属于完整的理解。

现在,如果彼得和林根斯都以“劳本大夫”意谓在他们俩人都知道的住宅里居住的唯一的那位医生,那么他们俩人就以相同的方式理解“劳本大夫受伤了”这个句子,他们把相同的思想与这个句子结合起来。但是,这里也可能林根斯本人不认识劳本大夫,并且不知道正是劳本大夫最近说过“我受伤了”。

在这种情况下,林根斯就不知道他与彼得说的是相同的事情。因此正是这种情况下我说,彼得表达的思想与劳本大夫表达的思想是不同的思想。

再假定,加纳知道,劳本于1875年9月13日生于某地,而且这种情况不适合于任何其他人。但是他不知道劳本现在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有关他的其他情况。另一方面,彼得不知道劳本于1875年9月13日生于某地。

在这种情况下,就对“劳本”这个专名的考虑而言。尽管加纳和彼得事实上用这个名字表示同一个人,他们说的话却不相同;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用这个名字表示同一个人。

因此,加纳并没有把与彼得所表达的相同的思想结合到“劳本受伤了”这个句子上。为了避免加纳和彼得谈论不同的东西这种弊病,我假定,彼得使用“劳本”这个专名,而加纳使用“劳本”这个专名。现在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加纳认为“劳本受伤了”这个句子的意义是真的,但由于受到假消息的迷惑,却认为“劳本受伤了”这个句子的意义是假的。因此,在这种假设下,这些思想是不同的。

因此在出现专名时,要考虑由专名表示的对象是如何给出的。这可以各种方式出现,而与这每一种方式对应,包含这个专名的句子都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由相同的句子这样产生的这些不同的思想,就其真值而言确实是一致的,就是说,如果其中一个是真的,它们就都是真的,如果其中一个是假的,它们就都是假的。

然而还是应该承认它们的区别。因此实际上必须要求每个专名都有一种给出由专名表示的对象的唯一的方式。满足这种要求常常是无关紧要的,但并非总是无关紧要的。

现在每人自己都有一种特殊的和原初的方式,而这种方式不对别人。现在如果劳本认为他自己受伤了,他就很可能以他自己具有的这种原初的方式作基础,而且只有劳本本人才能把握这种如此确定的思想。但是现在他想要告诉别人。

他不能把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够把握的思想告诉别人。因此如果他现在说:“我受伤了”,他必须在别人也可以理解的意义上使用“我”,例如在“那个眼下正向你们说话的人”这种意义上,这里他利用了他说话时周围的情况来表达思想。

然而这里出现一个问题,开始那个人和现在这个人表达的相同的思想吗?

没有接触过哲学的人首先知道他能够看见、触摸的东西,简言之,用感官可以感觉的东西,像树木、石头、房屋。他相信另一个人同样能够看见、触摸他自己看见、触摸的同一棵树,同一块石头。思想显然不属于这些事物。

尽管如此,他现在能够就像面对一棵树那样面对这同一个人吗?
Via:慧田哲学编|弗雷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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