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决断与勇怯有何关系？肝为将军之官，主谋虑；胆为中正之官，主决断，两者又如何协调？这是本篇要探讨的问题。（中医文化、藏象、象思维、胆、谋虑、决断、勇怯。转载需注明本文属潘毅教授原创）

 

胆主勇怯的观念，来源复杂。对于勇敢之人，习称胆大，对于怯懦之人，则谓胆小；当一个人下决断时，常谓胆子一横。传统医学之所以“传统”，有时表现在与自古以来的一些习俗有着某种脉动的关联。而《灵枢·论勇》中描述勇士与懦夫之别，在目光神气，心位，三焦纹理纵横，肝的坚缓，气的盛衰之外，“胆满”和“胆横”与否也是判断依据之一。这里“胆满”与“胆横”之述，似不能完全看作解剖之胆，更多的应是顺从习俗的推导，仍是习俗意义大于结构意义。就如人们常说，“胆大包天”、“胆小如鼠”，这一大一小似乎可以用“天”与“鼠”作形态或尺寸参考，但任何人用这两个词都知道这是以“天”来形容胆之大，胆气之壮；以“鼠胆”来形容胆之小，胆气之弱。意会而已。

 

胆之决断功能的确定，更影响到对人之勇怯的判断。决断果敢、准确，常谓有胆识、有胆量，其人故曰勇。以“决断”所组的词最常用的是“杀伐决断”，决断与杀伐有关，这需多大的勇气！反之，若谋而不决，犹豫、迟疑，是为无胆识、无胆量，其人故曰怯。在医学上，胆气豪强之人，对不良精神因素刺激防御力较强，恢复也快；胆气怯弱的人，在不良精神因素刺激下，往往易于形成疾病。可见，胆主决断与勇怯，对于防御和消除某些不良精神因素影响，维持气血的正常运行，确保脏器功能正常以及互相协调有着重要意义。程杏轩引《医参》语谓：“气以胆壮, 邪不能干, 故曰十一脏皆取决于胆。”

 

综上所得，胆主决断与勇怯，应是一个以胆的形态与功能特征作为关系定位参考，由此推演出其“得中”、“得正”身份，并与习俗之“胆”作某种程度揉合，逐渐移形换位而成的意象大于实体的功能。此功能的正常与否不以胆腑论，而以胆气论。胆气足否或郁否则以决断能力与勇怯来判断。

 

常见证为胆郁痰扰与胆气虚。两者均具优柔寡断，惊悸不寐，心虚胆怯见症。前者还有心情抑郁，胁胀，苔腻等表现；后者多见神疲，乏力，脉弱。

胆郁痰扰者治以温胆汤或黄连温胆汤加减；胆气虚者多以温胆汤加补心气之品如人参、桂枝加炙甘草等。证名虽云胆，治多心胆并疗。《济生方·惊悸》云："夫惊悸者，心虚胆怯之所致也。且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朋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心气安逸，胆气不怯，决断思虑得其所矣。或因事有所大惊，或闻虚响，或见异相，登高陟险，惊忤心神，气与涎郁，遂使惊悸。"将心与胆在精神情志方面的配合说得非常清楚。心虚胆怯之治，重镇安神药必不可少，此《内经》“重可去怯”之意。

 

最常用于疗胆疾的是一味感觉中功力不甚强的药物：竹茹。《本草思辨录》云：“竹青而中空，与胆为清净之府、无出无入相似。竹茹甘而微寒，又与胆喜温和相宜。故黄芩为少阳经热之药，竹茹为少阳腑热之药。古方疗胆热多用竹茹，而后人无知其为胆药者。哕逆之因不一，胃虚而胆热乘之，亦作哕逆。橘皮竹茹汤，以参枣甘草补胃养阴，橘皮生姜和胃散逆，竹茹除胆火则为清哕之源。”用药之道，功力有时未必比得上合“意”。

 

因此，肝与胆相表，除肝胆疏泄互用外，还有一个肝为将军之官，主谋虑；胆为中正之官，主决断，虑决相成的关系。《素问．奇病论》说：“夫肝者，中之将也，取决於胆。”肝与胆的关系，若以木分阴阳喻之，不乏趣味。肝为脏，属阴，故当配阴木；胆为腑，属阳，当配阳木，纳音五行的阴木代表是杨柳木，其木枝条柔韧，随风摇摆而不折，能适应环境变化，意象为有智。《灵枢·阴阳二十五人》对木形之人的描述有：“劳心少力多忧”之语，劳心者，主谋虑也。阳木的代表是松柏木，其木刚强硬朗，有气节，宁折不弯，折者断也，有决断气象。合起来看就是阴木主谋，阳木主断，将其句意缩略则为阴谋，阳断。从来只有“阴谋”之论，您见过有“阳谋”之说吗？我不能说肝谋、胆断是取象于木分阴阳，但作为一种联想锻炼，却不违肝胆原意，亦不违意象之思。

 

肝与胆的虑决功能相辅相成，胆之决断以肝之谋虑为前提，则能决而无误；肝之谋虑又赖胆之决断，则谋而有决。如此方能知行合一，行而有果。若肝强胆弱，其表现每为多谋而寡断。《素问．奇病论》云：“此人者，数谋虑不决，故胆虚气上溢，而口为之苦。”反之，若胆强肝弱，则不谋而断，谓之武断。但病机虽有此论，临床则少见这类人来看病，皆因这是个人气质问题，一般人多少有点自恋，都感觉自己挺可爱的，他们本身并没感觉到有多痛苦，苦的是他们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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