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慧传奇（之）──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连载十三）

大慧传奇（之）──

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禅坐会出现的身心反应

　　当我们参话头参到有疑团、或疑情变得很浓时，当根与境接触，境虽然仍旧存在，但因为我们已将六根主要的注意力放在意根上，又由于意根一直专注于话头，所以当其他五根与境相接时，五识与外在的境相应配合就会慢半拍，有时就比较容易出差错。

　　尤其是当我们参到很专一时，有时甚至会出现耳朵对外在声音听不太清楚、眼睛对外在事物也看得模糊。特别是以前我每次打七出来后，有时出外办事要开车，明明知道有红绿灯，但煞车好像都会慢半拍才踩下去。像这类的情形就是因为心对于境没有太大的攀缘，所以对境分别、辨识的力量与速度就比较小、比较慢。

　　若知道自己会出现这种状况，就不要将这种如此专一、统一的心境，用在生活里比较危险的事物上。例如煮菜时，不要一面参话头参的很深，连菜烧着了都不晓得；如果是洗衣服，无论是用洗衣机或用手洗，就比较没问题，因为比较没有危险性；或者是做扫地、拖地等不具危险性的工作，那也可以。若是一些较有危险性的工作、或是一旦出错就难以修改复原的事物，在做的当下就不要将话头参的太深太浓，不要参到起疑团的地步。

　　此外，我也跟大家说过，当参话头真正进入到疑情的境界时，其实身心并不是处在疑团里面，而是非常清楚的，且疑情是若有若无的与自己同在，不像之前经过很深的疑情时，好似被一个东西绑住，于其中无法脱困，那是进入疑团的情形。

　　这种情形，在日常生活上就容易出现反应迟钝的现象，人看起来也会呆呆傻傻的，有时可能会被旁人误认为这个人头脑有点问题、有点秀逗，但其实自己内心是很清楚的，没有任何妄想。

　　不过，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当自己的工夫又更成熟、更深入时，疑团会慢慢沉淀下来，之后就只剩似有似无的疑情会绵绵不绝地跟着自己，到了这种状态时，自己又变得很精灵、很清楚、很明白；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自己已经脱掉了以往心的浮躁狂妄，落入非常沉稳的心态，做什么事都了了清楚，也知道该如何做，而在做事的当下心不会被境转，且还能与疑情有绵绵相连的关系。

　　一般常言的搬柴运水，为什么能算是修道？就是要在这种境界下，即使在搬柴运水，心却不起二念，也就是与工作、动作融成一片，达到心境不二的境界，此时，在任何的时空因缘状况下，每一刻都有可能在剎那间将这种心境统一的现象整个抖落，而进入到明心见性的地步。

　　所以各位不必太害怕，每一种过程其实自己心里都会清楚，在初期如果身心出现一些比较强烈的反应，那其实不是属于参禅的问题，而是在禅坐禅定时，本来就会出现的现象。

　　师父也曾说过，有些人会出现一些冷、热、苦、涩等种种感觉，都是在禅定里会产生的现象，经典中也说，进入初禅前，从欲界定要进入未到地定时，身心会空掉，有些人不曾体验过空掉的感觉，突然发觉自己身体好像不见，身无所依，马上就会产生一种大恐惧、大失落的感觉。如果真正明了经教里的教导、或有善知识在一旁指导，就不必害怕。

　　身体若出现一些疼痛，或气不顺、气脉不通的情形，其实也是如此，例如有的人头很痛、很涨、很不舒服，一来，这是属于禅定里一种气脉、气机运行的自然循环现象，若经常禅坐，就能打通气脉，对身体健康有很大的帮助。

　　二来，当我们往上观时，例如以数息观、不净观、或以其他种种属于观的法门修行时，气本来就会往上升，自然头会感到比较不舒服；若我们将心、将注意力放在丹田之下，气不往上升，也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说句老实话，参话头虽然不是用脑在用功，但事实上还是藉脑的功能在运转，所以气还是自然而然会往上，因此头有时会觉得闷、会痛、不舒服；若真的很不舒服时，就暂时把话头丢开，深呼吸，身体稍微伸展一下，放轻松，等到头不是那么剧烈地不舒服时，再继续用功。

　　不要害怕、或胡思乱想：「我的头是不是会爆炸？」或者「我是不是会变成神经病？」，不可能的！只要我们平常身心是健康的，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往往由于我们身体机能本来不是很好，在打坐时出现的这些反应，反而有助于病痛的自然修复，所以不要害怕有这些反应，对身体而言，这样反而是好的。

　　像我以前半身不遂，身体一边冷一边热，很严重，右半边通常没有感觉，除非我拿木棒把自己全身敲得乌黑，才稍微有一点感觉；从右边头顶一直到右脚，半边身体都是麻痹的，所以打坐起来很痛苦，因为右腿弯不下去，但仍勉强自己用功，后来虽也可稍微单盘，然而每次打坐都有很多地方疼痛。

　　有一天，师父开示过后的晚坐中，我的心脏忽然跳得好快，而且非常痛，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于是我睁开眼睛看师父，师父就坐在我旁边，我看到师父庄严的法相，心想：「反正有师父给我依靠，哪管自己是死是活，而且，这个臭皮囊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病，或许死了更好。」我也就不理它了。

　　结果心脏越跳越快，比机关枪扫射还快，而且原本胸前的痛开始往上到头顶，只听「啪！」地一声，如同武侠小说形容的「五雷轰顶」，忽然好像整个人都通了，身体这半边开始有感觉，对于一些刺激或打、撞等疼痛的知觉也慢慢恢复，之后身体逐渐好转。

　　除此之外，打坐修行用功，是消业障、培福的最好方法，如果我不是跟着师父那样打禅七用功受苦，可能早就没命了！早在我二十一、二岁时，荣总的医生就说我后脑长的是脑瘤，我每次去看病，他都会拿个器材在我耳朵后面摇啊摇，问我有没有听到、声音是在这边还是那边．．．。他是在检查肿瘤是否有继续长大，如果压迫到耳朵的神经，听力会减退，同样的，他也会检查视力，但情况似乎不太严重。他给我吃治癌的药物，我吃了一阵子，经常肚痛、腹泻，再加上没钱医治，最后就不了了之。

　　我也曾排出三、四盆的血尿，医生说我肾里面一定有不好的东西，应该割掉。当时本来检查隔天就要动手术，后来一位菩萨跟医生说：「我师父有心脏病，是不是需要再检查一下？」医生说：「我后天就要出国了，如果你明天不开刀，我只能介绍我的老师替你动手术了。」

　　后来我去见他的老师，他说：「怎么还没有查明病因就要把肾割掉！这就好像没有犯罪的事实就把一个人判死刑、枪毙，这怎么可以！」他叫我再做检查。于是我从亚东医院一路检查到长庚医院、之后又到荣总，经过很多检查，相当痛苦，但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我相信这是佛菩萨保佑与消业障所致，否则血尿和脑瘤怎么会都没有继续恶化？

　　所以，现在还有这样的因缘在这里跟大家结缘，我相信真的是修行消业障、培福报而来的，而且自己越发心、越精进，身心就越自在、越安然。

　　因此，大家不要害怕打坐时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如果连这些都放不下，怎么用功？这些都要放下，死不了的！如果死得了，那还要恭喜你！因为死在修行里，业造得比较轻，而且这一念一定让你立刻得生善道，有什么不好？所以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小参时，还是有很多人说哪边不舒服、哪里又如何的，这就叫业障鬼！守着自己的身体不放，当然得不到利益。修道真的要有决心、要有愿力，要不怕苦、耐得住苦，咬紧牙根跟它拼！虽然这也是一种妄想，但不借着这个妄，如何能够治妄？

　　希望大家真的要努力！只是我比你们幸运，能够在师父年纪比较轻、体力比较好的时候在他座下修行，当时他底下又没有其他出家众，所以每一次都点我当助手，我要跑也跑不掉，只能在那熬啊熬，熬久了，也多少熬了点东西出来，所以现在才能和大家分享，希望大家要珍惜这样的因缘。

　　我一直非常感恩圣严师父，否则我这一生不知还要沉沦堕落到何时、还要为这生死苦恼到什么时候！尤其从我年轻时就病苦不断，但虽然如此，却不会障碍我，为什么能有这份力量？真的都是来自师父对我的指导和鞭策。

　　如果你们能接受到师父从前十分之一的教导，你们就有希望了，可是现在法师们都太慈悲了，你们信众也太尊贵了，都舍不得骂、舍不得打。我怕把你们骂跑、打跑了，以后禅堂就不要我这个板首了。

　　以前师父真的非常严厉，打坐前先看你的腿是否有盘起来，而且一炷香内都不准动，有时说坐四十五分钟，但到了一小时、甚至一个半小时都不打引磬，让你痛的死去活来，也不能向他抗议，只有恭敬承受。而且，不管你坐得好不好，经常劈哩啪啦就打下来，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祖师们的棒喝踢揍等作略，你们可能都在书上看过，要是我现在一脚举起来把你们踢倒，你们一定会觉得：「这个法师好粗鲁喔！真不慈悲！」我告诉各位，不要说用腿踢你们，现在要我用香板打你们我都觉得懒！若要用上那些作略，也要修行者工夫到家才有办法接受。

　　师父打我的香板与踢我那一脚，我一直受用至今！真的，我好希望师父哪一天还能有足够的体力再给我几个香板、或再给我那么一脚，或者现场在座的诸位菩萨慈悲，起来给我一脚。

　　我当时坐在那里，师父突然拿一朵花到面前问我，我要回答这是花也不对、回答这不是花也不对，但其实心是很清楚的。我看着师父，却找不到自己的嘴巴回答问题，连说个「不知道」或随便搪塞一句都没办法，只是呆呆地瞪着他，结果师父对我大脚一踢，我倒了下去，然后又爬起来，继续看着他，师父就走了。

　　但就是这样一脚下去，让我从许多呆滞妄念里走出来，当我再爬起来时，虽然还未开悟，但心已相当安然，不再死于句下。后来师父要我做监香等工作，我就做得很自在，开始整个不一样了；而且很奇怪，每一步踏出去，心头所想的是那个疑情，再踏一步也是疑情，倒下来睡还是疑情，任何时间都是疑情，身心就是大受用。但这还只是着于法上的情形，还没有真正打破一切。

　　到达这样清净的境界时，经常有好多答案冒出来，也一直想去找师父，可是常常走到一半就浮现另一个答案，再多走几步，又有新的答案，等到开了门，向师父拜下去后，心里的答案又已经不同了。

　　这样问了几次，就知道那些都不是，也就不再去找师父给答案，一直到最后真的了悟时才又去见师父；但师父不会这么简单、草草地放过你，他会用许多方法作略看你是否真正转身过来。

　　在这里，我并不是标榜自己有什么大修为，只是告诉各位我曾有这样的福报、有过这样的体验，直到现在仍然真实受益！希望大家要有信心和愿力，期许自己一定能够成就。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成就，何况是你们？你们每个人都长得比我高吧？所以你们都是高高在上，一定可以具足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