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远斋主 一、前言 在南京老城南的鸣羊街,近代曾经有过一座被称为“孝子坊”的牌坊,惜今已不可见。 《老照片·南京旧影》书中收录了一张孝子坊的老照片(见上图),标注为:“城南鸣羊街孝子坊:中国古代,百事孝为先,最重要的就是孝道。这座孝子坊,应该是为表彰某位孝子而立,具体情况已不可考。” 由此可见,在很多人乃至学者看来,该坊已经失考了。 但是,该坊果真如上文所言“已不可考”吗?抑或是根本就从未考证过! 当天午后,在依次寻访了龙王庙、上元县衙、温葆深故居等处之后,剩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全部留给了鸣羊街。
本文的意义在于,笔者首次将资料中记载的“鸣羊街孝子坊”与老照片联系起来,进而明确该坊的主人应是胡恩燮。 二、孝子坊老照片 1、老照片简介 笔者迄今所见唯一一张有关孝子坊的老照片(见上图),也就是上文提到的《老照片·南京旧影》一书中收录的那张。 该照片版权目前归属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照片自身编号为“26994349”,规格为6×6cm。 熟悉南京老照片的朋友们,可以说对这张照片并不陌生,这张照片有明确的拍摄者,但拍摄年代较为模糊。 对了,拍摄者正是Hedda Morrison(中文译名“海达·莫里逊”),时间标注为“1933-1946”,并未标注拍摄地点。
由于标注的拍摄时间跨度太大,后经对此颇有研究的张教授分析,该系列照片可能拍摄于1944年(即汪精卫南京国民政府时期)。 接下来,笔者就从这张老照片入手,大致解读一番。 2、孝子坊 该坊的形制,在已发表的文章中,仅见于2012年12月25日《金陵晚报》副标题为《南京古牌坊留存至今的有多少》一文(原文见:http://jlwb./html/2012-12/25/content_1368279.htm),对该牌坊的样式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 通过老照片可知,以上的表述恰如其分。 在该坊正面的横额上,自右至左,刻有用馆阁体题写的三个榜书大字——孝子坊(见上图,笔者制图)。 从老照片中看,无法辨认该题字是否还刻有其他落款,但从这三字十分规整的书法看来,理应出自名流大家手笔。 按现代文物定名的规矩,以器物本身自带铭文来定名,是比较客观准确的。 该坊自铭一目了然,称之为“孝子坊”,是准确无误的。 3、恩荣坊 笔者在放大老照片观察细部时,发现在牌坊上部的四角攒尖顶下,嵌有一块两侧雕花的长方形石牌,上面竖刻“恩榮”二字(见上图)。 古代敕建的牌坊,主要可分为三个等级:1、御赐;2、恩荣;3、圣旨。 恩荣,即恩赐荣耀之意,比如清代科举,在殿试传胪后第三天,皇帝御赐新科进士宴于礼部,称“恩荣宴”。 因此,该坊从其自身名称上说,当称之为“孝子坊”,而规格是“恩荣坊”。 4、坊顶葫芦 另外,坊顶最高处,雕有一只葫芦,这里附带多说两句。 在我国臭名昭著的英国著名考古学家斯坦因认为,坟墓内里前方后圆,是葫芦形象;葫芦是仙境,人怀着死后升入仙境的愿望,而使坟墓成为葫芦形状。 因此,古建筑的屋顶设置葫芦,还有制煞考虑,起到镇的作用。 至于该坊为什么会是规格较高的恩荣坊,又为什么会称作“孝子坊”,后文再述。 既然《老照片·南京旧影》一书将其解读为“城南鸣羊街孝子坊”,就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孝子坊”这处地名上。 1、《江苏省南京市地名录》(1984年版),没有收录“孝子坊”,与之相关的只有“学智坊”。 由此可知,孝子坊作为地名,今已不存,早已改为学智坊。 2、《古里秦淮地名源》(2010年版),分别收录“孝顺里”、“学智坊”。 这里纠正一下,文中将“胡煦斋”误作“胡熙斋”。 将“煦”误作“熙”的情况似乎常见,比如南京博物院在介绍总统府“煦园”的说明牌上,即全部误作“熙园”,至今未见更正。 不过,当这种错误发生在如今已经沦落到将西太后的“大雅斋”款瓷器都能作为所谓“镇院之宝”去向娘娘们献宝的全国三大博物馆之一的身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3、《南京地名大全》(2012年版),分别收录“孝子坊”、“学智坊”。 这里记载的孝子坊更名为学智坊的时间出现前后不一致的情况,结合《江苏省南京市地名录》看,孝子坊更名为学智坊的时间,1950年也好,上世纪五十年代也罢,解放伊始,似不可能;1969年,处于‘文革’期间,此时改名更为合理。 令笔者感到欣喜的是,地名记载中,明确的将孝子坊和胡恩燮墓关联了起来,这也是吸引笔者进一步探究的原因所在。 对此说法,这里暂且不表,后文再做分析。 四、胡恩燮衣冠冢 1、胡恩燮、胡光国简介 胡恩燮,《清史稿·卷四百九十三·列传二百八十·忠义七》有传,附于张继庚传后,较简略,内容如下: 据《江苏艺文志·南京卷》记载:“母卒得风痺疾,未几亦卒。” 胡光国,字碧澂,本是王氏子,其生父是胡恩燮的姐夫王一山,后过继给胡恩燮为嗣。 2、胡恩燮墓 胡恩燮墓,未见明确记载。 不过,上文已述,《古里秦淮地名源》、《南京地名大全》两书中均称,孝子坊实际上是胡恩燮的墓坊。 笔者目前所能找到的胡恩燮墓最早的记载,是民国壬戌年(公元1922年),吴楚撰《白下愚园游记》记载: 注:文中的“太翁”,即指胡恩燮;“公”即指胡光国。 “天语辉煌”一句,笔者不大理解,是否指天子之语? 既然文中称“坊后有衣冠冢在焉”,那么这就说明,孝子坊后即为胡恩燮衣冠冢所在,而该坊则为胡恩燮衣冠冢的墓坊无疑。 笔者就有疑问了,为何这里只是胡恩燮的衣冠冢,那胡恩燮真正的百年吉地又何在? “公自营生圹于其侧,其配已先葬”,这句也很好理解,胡光国在胡恩燮衣冠冢旁,预营寿冢,并且当时已葬入先其去世的夫人。 不知道胡光国百年之后也葬于此处呢,还是迁葬别处?又为何选择葬在养父衣冠冢旁,而不是陪葬养父墓旁? 最后一句中的“享堂”,也不太好理解,究竟是指墓呢,或是位于墓前、墓后? 享堂本应位于墓前,但是,什么样的“藤阴”能从墓前到享堂,再到享堂前栽的两棵梓树,覆盖面积如此之广! 3、孝子坊主人 笔者在努力寻找资料,仍未得到满意结果的情况下,无奈上网求助。 惊见“愚園後人”的博客(网址请见:http://blog.sina.com.cn/u/2471802115),其中收录2011年11月23日的一篇博文《百善孝为先》,涉及孝子坊的文字摘录如下: “胡家祖训以孝廉仁义为先,咸丰三年(公元1853年)太平军攻占南京,胡家大小十一口被杀。煦斋公遂投清军向荣大营,三十六次往来太平军占领的金陵城,‘募豪士’、‘谋内应’,潜入城内策反,仍牵挂老母,‘先在水西门外芦苇深处掘一窖’,再使人扶母藏匿其内,后‘独冒风雪黑夜’亲负老母逃离出城。清帝获悉乃敕建孝子牌坊,彰其雪窟救母之举,世人皆称胡孝子。牌坊青石叠成高数丈,上刻‘奉旨敕建孝子坊’,两旁立石柱镌刻楹联,彰其事迹。” 遗憾的是,笔者未能和博主取得联系,如果其正是愚园后人的话,后人记载的可信度则会大大提高。 《白下愚园游记》中的“负母脱难”一句,胡恩燮在《患难一家言》中的自述是:“余窜身出城,以策上忠武公,得从事大营,募豪士数百人,用以侦贼中消息。因得脱亲出城,以计潜匿窖中,雪夜往迎之。继又与张炳垣、吴蔚堂等谋内应事,冒险入贼巢,往来三十六次,濒于死者数矣,事垂成而卒败,至今有余痛焉。” 以上记载,应该就是孝子坊背后故事的来历。 可别小看了孝子坊,要知道在有清一代长达268年的历史中,在获得官方谥号的官员里,竟然无一人得谥“孝”,这可能是出于忠、孝不能两全的缘故,更彰显出“孝”之难得。 胡恩燮能在洪杨之乱时,上忠于清廷,下孝于娘亲,忠孝得以两全,实属不易,该坊盛誉,当之无愧。 不过,笔者从老照片中,只见“孝子坊”,而不见“奉旨敕建”字样;“两旁立石柱镌刻楹联”,由于分辨率不够高,上面的文字也无法辨认。 另外,前文引述资料中云,该坊是胡光国为其父所立,此言不妥。 即便胡光国为胡恩燮养子,儿子终究不能称老子为“孝子”吧! 前文已提及,从该坊上的“恩荣”二字可知,该坊为政府公立,而非家族私立,兹不赘述。 综上所述,孝子坊应是同治皇帝为表彰胡恩燮负母脱难、忠孝两全,而批准敕建的。 至此,孝子坊的身份问题,总算弄清楚了。 但还是有些遗留问题尚待解释,是先有该坊还是先有胡恩燮衣冠冢?这是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上文已述,该坊的名称是“孝子坊”,规格是“恩荣坊”,性质是“墓坊”,因此,这并不是一座单纯意义上的坊,而是胡恩燮墓入口处的标志。 4、孝子坊遗存 笔者有幸,在“愚园后人”博客中,看到一件长条形残石的黑白照片(见上图左),上面残存“孝忠承祖徳增輝……”七个字。 虽然照片中显示的不多,但还是可以判断,这是一根牌坊的楹柱残件,柱子的右侧上方(见上图左),还可见一个明显的卯孔。 笔者立刻联想到了孝子坊,这会是孝子坊的残件吗? 笔者放大海达拍摄的老照片,经过对比,从老照片画面中左侧的那根楹柱的中部,勉强辨认出一个“祖”字来。 并且,卯孔的位置,也和坊上横额完全对应,不禁大喜过望。 老照片中的上联,笔者也放大看了,只能看出些笔画,没有参考文字的话,实在无法辨认出来。 不过,从这张黑白照片的成像情况看,应该是一张近年拍摄的数码照片,也就是说,该坊的残件可能还在。 五、愚园 1、愚园简介 愚园旧址,原为明朝中叶,中山王徐达之后、魏国公徐俌的别业,俗称魏公西园(相对大功坊的东园)。 《秦淮名胜宅园奇葩——“南京愚园”评介》一文云:“可惜抗日战争期间又被战火毁坏,一些假山、亭榭等残存建筑1958年前后也被拆除,一代名园终至荒芜。” 《南京园林志》则记载:“侵华日军攻陷南京后,愚园彻底被毁坏。建国后,南京市园林管理处于1957年征得大部分园地,经过整修构筑辟为公园,由秦淮区管理……‘文革’时期,公园湮没。” 《白下愚园集》收录《愚园全图》(见上图)。 图中,在愚湖的南岸,标注了胡氏“家祠”,但不知何故,却将鸣羊街东侧的孝子坊暨胡恩燮衣冠冢排除在外? 整条街转了个遍,没有发现一块带有“鸣羊街”字样的路牌或门牌。 只有路灯杆上,挂有标牌;而拆迁的房屋上,残留的只是一些手写的门牌号。 学智坊,目前只拆迁了靠着鸣羊街路口的一栋房子,尚未涉及巷内,门牌、路牌也都还在。 之前,听说出新后的愚园,要提档升级为高档会所,后来由于中央整治楼堂馆所的政策出台,至今未见愚园有动静,尚不得其门而入。 出新后的愚园园门,可惜换成了言恭达的题字。 去年,在愚园大门口,新立了市级文保碑。 其实,早在1982年8月13日,“愚园”即被南京市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以后有空,有必要做个南京文保碑错误系列,看看我们的文物主管部门不负责任的在文保碑上面留下的各种低级错误,如文保单位名称错误、文保级别错误、公布时间错误等等。 笔者为了打听孝子坊,在鸣羊街、学智坊及周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逢人便问,可惜收获甚少。 原来,据这里的居民讲述,多是文革后落实政策,才开始在此居住,只知学智坊,不知孝子坊。 正在笔者寻访无果,有些气馁之际,瞧见远远走过来两位老奶奶。 两位看模样,当是耄耋老人,相貌相似,可能是一对姐妹,出来散散步。 看她们走路的姿态,实在有点抖豁,又考虑到她们的年龄优势,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果然,提起孝子坊,其中一位老人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终于给出了笔者期待的答案:“这里以前就叫孝子坊。” 趁热打铁,笔者先向她们了解了孝子坊的样式,所述和老照片一般不二。 只是她们无法说清牌坊上有什么字,猜测可能是不识字的缘故吧,失敬了。 既然描述大致不差,最后,笔者就请她们能否回忆出牌坊原址的位置? 又回忆了一会儿,老人左右看看,将笔者领到鸣羊街、学智坊的路口,即现在学智坊的西头,靠近学智坊13号的路口处,很肯定的说:“牌坊原来就在这。” 按照她的说法,牌坊是坐东朝西向,面对愚园。 如果所言属实的话,那么,笔者据此推断,海达当年拍摄孝子坊照片时,应该是站在愚园园门前(如果现在新修的门就是原门位置不变的话),略冲东北方向,隔着鸣羊街拍摄斜对面的孝子坊。 上图为笔者合成的孝子坊可能的原址及现状。 但是,笔者还有以下几点疑惑: 1、老人说,牌坊大概于20年前拆除。 如果孝子坊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才拆除的,当地居民应该知道啊?总不该问了那么多人,却并无知情者。 因此,该坊拆除的年代,待考。 2、孝子坊周边环境。 现在,由鸣羊街转入孝子坊,从人行道下来,老奶奶指认的牌坊位置,有个明显的落差接近半米的缓坡;而老照中,牌坊周围是平地。 当然,有可能是鸣羊街后来因铺马路被垫高的缘故,但该地区地势从花露岗过来,明显呈西高东低。 从老照片看,如果拍摄时间就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中期的话,片中显示,牌坊的两侧、后方均为民宅,整体环境看上去不似墓园。 那么,胡恩燮衣冠冢、胡光国墓那去了?他们的墓今何在? 这些疑问,也许只有胡氏后人能够解答。 最终,笔者还是没能在鸣羊街周边寻访到孝子坊的残件,略感遗憾。 不过,就在学智坊26号院内,还是见到了一口不带年款的老井,以及几块石构建,不知有何来历。 总的来说,当天的寻访,还是有所收获的。 六、小结 本文,从一张老照片入手,大致梳理了鸣羊街孝子坊的前世今生。 这在笔者看来,是个未解之谜,可能在胡氏后人看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期待指点迷津。 经笔者考证,孝子坊并非不可考,而是为胡恩燮所立,名称是孝子坊,规格是恩荣坊,性质是墓坊。 同时,也有记载,孝子坊后原有胡恩燮之衣冠冢,以及胡光国之墓,今已不可见。 归根结蒂,按照我国现在的意识形态来考虑,这座牌坊无疑是颠覆太平天囯政权的铁证之一,拆毁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的鸣羊街,正处于拆迁的浪潮中,周边的墙上遍布拆迁、征收的宣传标语。 按照规划,可以预料,在不久的将来,老街消失后,又一个类似于“老门东”的新街区将会诞生。 这里会叫“老门西”吗?笑话! PS: 本文初创于2014年8月17日,笔者受当时客观条件影响,接触到的相关资料有限,留下了一些困惑,诸如孝子坊的建造年代、坊联、胡恩燮衣冠冢的朝向、胡恩燮墓的位置等问题。 2015年9月17日,笔者大致翻阅了《南京愚园文献十一种》(南京出版社,2015年7月第1版,上、中、下三册),以上残留问题均迎刃而解。 2015年9月24日,本文增改第二稿,为不影响原文,将增改内容附在文后。 据《南京愚园文献十一种·序》记载:“愚园建筑水木清华……被称为南京的‘狮子林’……胡恩燮初建有……等三十六景。后胡恩燮嗣子胡光国继承重整,添上了……孝子坊、衣冠墓……等三十四景。这样就有了愚园前后七十景。” 这里的孝子坊,即本文前半部分所述孝子坊;衣冠墓,即胡恩燮衣冠冢。 1、孝子坊建造时间 据胡光国撰《灌叟撮记》记载:“三十一年乙巳……七月以丁先慈王太夫人艰奔丧归。时先君方奉旌表孝子之命,给银建坊,并入祀忠义孝悌祠……爰于是年三月,即园之春晖堂,设愍忠祠为位以祭。士绅会集者百余人……于是濮青士观察、郑伯英教授、陈御三太史因推阐先君筑园养亲与出入风雪思慕之劳,投殉池塘哀痛之隐,慨然提议合请旌表,在籍士绅争相署名。遂由江苏巡抚恩中丞咨请,礼部入奏,奉旨俞允。” 三十一年乙巳,即光绪三十一年,即公元1905年;先君,指胡恩燮。 由此可知,光绪三十一年三月,由濮文暹(字青士)、郑伯英、陈御三等三人提议合请旌表,时任江苏巡抚的恩寿具文呈请,经礼部入奏上听,朝廷批准给银建坊;同年七月,孝子坊落成。 2、孝子坊楹联 如今的孝子坊残件上仅存“孝忠承祖徳增輝”七个字,那么原来的坊联全文是什么? 据《愚园楹联·愚园楹联续编》收录悔庐老人撰孝子坊楹联两篇。 其一:“旷典荷褒扬,留镇山林旌绰楔;孝思承祖德,增辉谱牒守贞珉”,下联内容正好与残件文字对应,可确证是孝子坊楹联原文无疑; 其二:“举内行以上达朝廷,自天锡宠;惟不匮可观型邦族,与日争光”,此联与前联字数相同,因此笔者推测此联也是孝子坊上的楹联;此联内容为忠,前联内容为孝,进一步推测此联是孝子坊正面的楹联,而残存的前联则为孝子坊背面的楹联。 也就是说,海达拍摄的孝子坊老照片,可能是孝子坊的背面。 3、胡恩燮衣冠墓朝向 《白下愚园续集·卷一·愚园题咏》中,不乏描写“孝子坊”、“衣冠墓”的诗词。 其中和衣冠墓朝向有关的诗词摘录如下: 朱钟萱撰:“随园先生,仓山营葬。愚园主人,安宅生圹。阴先开山,藏身退让。(自觅葬地,在园内东南隅,尊阃先葬)。” 金幹撰:“寄身天地有归时,自择牛眠若个知。爽约瑶台休怨望,百年告墓莫嫌迟。(自觅葬地,在园之东南隅,夫人先葬)” 这里指岀胡恩燮衣冠墓是胡恩燮生前自选墓地,位于愚园的东南隅,夫人先葬。 金幹撰:“衣冠墓对蒋家山,瑞霭苍苍接翠鬟。霜露及时亲祭扫,好留遗念在人间。(衣冠墓)” 许陶镕撰:“墓门遥对紫金山,郁郁松楸荫翠岚。应料衣冠终有属,悠悠魂绕故园间。(衣冠墓)” 蒋家山即蒋山,是紫金山的别称,由此可知,胡恩燮衣冠墓的朝向,是对着紫金山方向。 愚园地处南京城西南隅的三山门、聚宝门内;而紫金山则位于南京城东北隅的正阳门、太平门外。 由此可知,胡恩燮衣冠冢的朝向当为坐西南朝东北。 4、胡恩燮衣冠墓记 《灌叟撮记》收录陈作霖撰《清封资政大夫胡愚园先生衣冠墓记》,全文辑录如下: “江宁胡愚园先生,纯孝人也。遭咸丰癸丑之变,全家陷贼中,张炳垣典籍谋翻城应外兵,先生与焉,事泄跳而免。复出奇计,脱母于险,有《雪窖寻亲图》,名流题咏殆遍,而孝声播于艺林矣。江南底定,故里言旋,卜居饮虹桥南,宅旁即徐锦衣西园故址。疏泉叠石,种竹莳花,筑为别墅。春秋佳日,太夫人游讌其间,子姓戚姻迭为宾主。如此者几二十年。逮至风木兴悲,殉亲未果,对兹止水,恨隔重泉,回思树背之欢,不免危身之毁,缠绵风痹,遂夭厥生。噫!其可谓死孝也已。嗣君碧澂同转眷怀先德,仰吁褒旌,因孺慕以名亭,树石坊而题额,犹复思其居处,僾见忾闻,事亡若存,迎精以返,仿仓山之琴域,高梅岭之幽宫,马鬣封高,牛鸣地近,则作衣冠墓于园麓,亦孝子明发之本怀也。于戏,天下滔滔,纲常之沦亡久矣。昧本原所自出,忘先正之典型,弃宗器若弁髦,视故庐为传舍。予方引为风俗忧,兹何幸孝子如吾碧澂同转者,肯堂肯构,创立新阡,足以革薄从忠,振浮式靡矣,岂特一家之孝也哉。爰述其置墓之由而为之记。同邑陈作霖谨撰。” 文后还收录陈作霖撰胡光国妻《高恭人墓表》,这里不表。 5、胡恩燮墓 据胡光国撰《灌叟撮记》记载:“予家祖茔在吴门七子山,本生王氏祖茔在洞庭西贡山”。 笔者猜测,既然南京胡家花园的胡恩燮墓为其衣冠墓,胡恩燮墓选择归葬祖坟是很有可能的,胡家坟地旧时应该是一块较大规模的独立茔域。 吴门七子山,即今江苏省苏州市吴中区七子山,因山上有上三代遗存七座土墩石室墓而得名,是历代传承的公共墓地。 如今的七子山,被几处大型现代公墓、苏州最大的垃圾场、部队、林场、景区等瓜分。 请教苏州道友后被告知,现在七子山上已无旧时家族墓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