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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跑到了终点 (好文)

 司法所杂志 2015-12-26


慢慢地,我跑到了终点

――无意中的第一个全程马拉松之旅 

郭健


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马拉松


大概是今年春节后,一直快走锻炼的我,莫名其妙地在奥体慢慢地跑了一圈,差不多2.5公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个跑步软件叫咕咚,可能就是因为自家老刘头一直跑,我也想尝试一下吧。




几天之后,参加了一个跑友聚会。我到得有些晚,进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自家老刘头旁边的两位律师——穿着运动休闲装的朱苑鑫和马龙哲,很神奇的就是那一刻。我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马拉松,他们安静不张扬,却挡不住因为不知多久多长的奔跑才会在脸上显现出来的坚定一下子吸引了我。那天,饭桌上的话题全部是跑步。大家自我介绍跑龄,我和熊涛应该是当天饭桌上跑友中最短的。几天之后,我就被拉进了“法律人奔跑吧”这个很活跃的微信群。


之后的一个月里,买了跑鞋,下载了咕咚,知道了配速,开始在奥体慢慢地跑起来。前几次听着咕咚播报的配速很是沮丧,速度慢得快是桂明兄的一倍了。他告诉我,跑量上去了,速度自然上去了。但是,我还是有些听不懂。似乎跑了没有几天,咕咚的播报从“你已跑步一公里”用时8分多到了用时7分多,然后又到了用时6分多。


我的惊奇无与伦比,只能用加快速度表达内心的兴奋。这样的变化,在我没有一点察觉中慢慢地改变着。听着许巍的歌,已经可以从最初的2.5公里到5公里再到8公里。跑了没有几次之后,下决心开始跑个10公里。


在激动得快要掉眼泪的时候,我跑完了人生中的第一个10公里


至今记得我的第一个10公里,当绕着那个小小的圈子三圈之后,我知道只要坚持便可以到10公里,咕咚告诉我已经跑了9公里的时候,想象着电视里看到的比赛画面开始加快速度冲刺。结果没跑200米就开始累得喘不上气,只好再调整回最初的速度。拿着手机一边跑一边看手机,剩下的1公里似乎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在不停歇的奔跑之中,我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咕咚一点点的数字递增中。在激动得快要掉眼泪的时候,跑完了我人生的第一个一万米。


记得几天后去机场接自家老头,同机返京的张青松律师顺路搭我的车。路上,我笑着告诉自家老刘头我在9公里的冲刺。坐在后座上那个不爱运动的张青松毫不掩饰对我的嘲笑,还有1公里你就开始冲刺啦?那时我一直不解有那么好笑?现在想想确实好笑,一个不是专业运动员且年龄如我的人,想提前1公里就冲刺确实有些很可笑。


一个月之后,报了扬州半马的十公里。当群里其他人都不将半马当回事儿时,我却毫无羞怯地憧憬着我的10公里,最后是以自己当时的最好成绩完赛。那个成绩着实让我开心了一阵,并几乎到了逢人就说的状态。


就在那时,我依然想都没有想过马拉松和我有什么亲密接触


回北京后又报了天安门的北京长跑节10公里,那时已经不是很当回事了。只是就是在那时,我也只是这样的跑着玩玩。即便我已经看过几本跑步的书,并将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看过不止一遍,我依然想都没有想过马拉松会和我有什么亲密接触。


那个很励志的“法律人奔跑吧”的微信群里,很多法律人不断的打卡,并不断刷新自己的个人跑步距离与时间记录。我很少在群里讲话,却常常认真地翻看他们的打卡。这应该是很让我励志的,只是这样的励志依然仅仅是让我有跑步的理由和动力,却仍然不会将马拉松与我连接起来。毕竟我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是头就是脚的痛感,让我连理想都还不敢确立。


大概10月的时候,群里一些人想去千岛湖跑马,也给当时正在美国学习的自家老刘头报了名。按照多年夫唱妇随的习惯,我总是要去照顾跑马的他,想想自己索性也报一个。因为千岛湖只有全马,所以我只好也就这样报了。


为此,大家再次成立了一个“首届千岛湖马拉松”的微信群,我再一次被拉了进去。群里跑过全马的人不少,也有没跑过全马但是跑过半马的群友。只有我,最长的也不过用个位便数得出来的几次10公里。


于是,在群里,大家时常打卡,也时常兴致勃勃的谈论即将参加的全马,没有全马经历的几个朋友也信心满满地期待着自己的首马。我最欣赏的优秀法律人赵志刚也在这个群里,几个女性开玩笑地说,希望由他带领完成自己的首马,志刚毫不推脱地答应担当。对于陪伴自己老刘头跑完海口首马的志刚,我的佩服可用五体投地形容。于是,我在群里请求他,希望可以拉着他的后衣襟跑完我的首马。志刚连连说,也可以考虑带根绳子。于是,那个对我遥不可及的马拉松,开始让我在想象的实现中,脑海里满是喜剧般的突破而与跑断了胯的冲刺毫不搭界。


那个对我遥不可及的马拉松,开始让我在想象中实现


我一边继续用冲击波治疗很严重的足底筋膜炎,一边开始慢慢地跑着。在这之前特别在乎自己的配速,以致于每次跑完10公里都很疲惫,而现在则调整为很慢却很均匀的配速。我可以在跑步当中接电话、沿途拍照片,慢慢地开始跑12公里。可能是因为速度慢的原因吧,跑步结束后一点儿不累,还可以休息一下去游一千米泳,起到拉伸放松的作用。


不到两个月的训练中,竟然让10公里成了常态。这样跑着的时候,偶尔会想象一下即将到来的马拉松。志刚说用8分的配速带领娘子军跑完全马,成为我近两个月的目标。


进入11月后,我跑了一次15公里,感觉还好不是很累。这个迄今为止最长的跑步距离,让我在当天晚上肌肉疼得难以忍受。看急诊检查出肌酸激酶高出常规标准很多。于是,输液、吃止痛药、打止痛针,对于两周之后的马拉松连想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因为已经报名,机票和酒店也已经提前定好,也只是想跟着大家去凑下热闹。庆幸的是,在去杭州的当天上午,我拿到了医院的检查报告,肌酸激酶恢复正常。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依然带上了跑鞋和跑步专用的衣裤。只是没有带平时会用到的手机套以及护膝之类的,反正只是去玩玩,带不带就不是很重要了。


在离马拉松还有两天的时候,我们飞到了杭州,在自家老刘头的陪伴下,绕着西湖很慢地跑了一圈,大概是12公里。当时内心的希望是,在千岛湖马拉松比赛当天争取跑到15公里。


群里的参加者在比赛前一天陆续来到了千岛湖,大家凑在一起吃晚饭,兴致很高,斗志也很高,新手希望可以完赛,老手则暗自希望在安全的基础上刷新自己的好成绩。我私下定了目标,肯定参与,但究竟是跑10公里还是跑15公里还要看到时的状况。


我依然不确定可以跑多少,是10公里还是15公里?




同为一个以跑步成立的小群体叫做“嘻哈素包子铺”,我是群主。小党同学虽是我的下线,却已经有过一个全马和不知道几个半马的好成绩。他告诉我,他会全程陪伴,无论我跑多少都如此。


就这样,我以全马报名者的资格站在了几千人参加的起跑线上,在下着小雨的枪声中,我和我的兄弟开始了马拉松的征程。


我依然不确定可以跑多少,只是觉得速度不必太快,所以配速基本控制在7分半到8分左右,偶尔听到咕咚播报到了7分半以内,我便会强行让兄弟配合我的速度慢下来。


在一路慢到可以聊天的速度中跑过了10公里,我的党兄弟一会跑到前面去给我照相,一会儿又去拍两旁的湖光山色。没有感觉很累的,就跑过了15公里。因为是折返跑,很快地便会看到对面的开道车,专业选手已经快要折返了。


我们依然跑着,我告诉党兄弟,等到与跑在前面的老刘头他们折返会合后,喊几声加油我应该就不会再跑了。兄弟依然告诉我,一切随我。


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跑个半马,给自己一份礼物


似乎是在19公里处,看到了折返回来的自己人,很快的自家老刘头也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们都没有停下脚步地给对方加油,他很惊讶我依然在跑。那时候,我已经决定跑个半马,给自己一份礼物。在半马折返处,我边跑边将咕咚的里程截屏保存,想在朋友圈炫耀一下我的得意。


忘记兄弟是否问我还跑不跑,总之我们没有停歇一直并排且同步地跑着。路很宽,人也不多,我们却依然零距离地并肩。全马跑完之后,群内一个女孩子告诉我,我们两个一直并肩奔跑的背影令她感动,也是她一直没有停下来的动力。她就是看着我们的背影一路奔跑着,只是在最后10公里时有些追赶不上了。虽然比我们稍晚,但也是顺利的完赛。我听她那样讲时,那个并肩奔跑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虽然无法看到我们自己的背影,只是那样的一路并肩前行,已经深深印刻在我终究无法泯灭的记忆中,纵是生命尽头依然清晰。

之后的速度应该说和开始差不多,只是在实在很累的时候略微走上几分钟,很快的便会重新奔跑。凡遇补给站,我便会喝水或者吃东西,但是从不停止脚步。大多数是兄弟提前跑过去给我取东西,然后再加速追上我,甚至橘子都是给我剥好。逢到整公里计程牌,兄弟都会跑到前面给我录小视频和照相。每每那时,我总是碎碎念着“神志清醒,目光坚定,步伐稳健”……


很多个补给站的志愿者,会在我们快到时大声吆喝着手里的食品饮料,欢乐的气氛不像是给大家加油,倒像是搞推销的。每当此时,我也会回应一声“香烟洋火桂花糖”,而我的兄弟更是冷不丁地大吼一声“加油”,充足的底气会让人质疑他是否在跑马拉松。跑到20多公里的时候,兄弟居然拿着手机看起了微信。看到群里有人在发红包给大家鼓劲,他赶紧抢了一个。我把手机递给他,让他替我抢,居然给我抢的比他自己的还多。事后说给朋友听,不要说他们不信,就连自家老刘头都觉得我们姐俩怎么把看似那么艰苦的马拉松诠释得如此轻松欢快。


从没计划跑下来到无准备地跑到半马,此后便从没想过放弃全马


跑马之前看过几本关于跑步的书,尤其是村上春树的看过不止一遍,知道了有个撞墙期,应该是在30公里之后。也听说过跑量少的人会抽筋,尤其是小腿肚子的抽筋会很可怕,几乎是将小腿转到了前面。我时不时地问兄弟,如果我抽筋你会不会处理。党兄弟给予我的是毋庸置疑的回答,幸运的是我整个过程竟然没有一点要抽筋或者跑崩的感觉。

现在想来很奇怪,跑前从没计划跑下来,而在无准备地跑到半马之后,便从没想过放弃全马。我总是不断地让兄弟看手表,以此根据配速和剩下的公里,看看是否可以在关门前跑到终点。事实上,基本在半马之后,我们根据当时的速度和保存的体力,即便走上几公里也可以完赛。


我的党兄弟一直在我的旁边并肩奔跑并碎嘴子般的喋喋不休,不得不承认,如此这般很成功地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让我在到达一个公里的计程牌之后对下一个公里的到来不那么过于关注,也就使得每次下一个公里不那么遥远且不艰难。




这样的跑到大概25公里左右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大腿稍微有些累和疼,最强烈的居然是有些昏沉沉的想睡觉。我告诉兄弟继续说话,但是我暂时不想讲话。于是,我的党兄弟继续絮絮叨叨着当时我没有用心听、现在更是已经忘记的什么事情。这样的时间不是很长,头脑便开始清醒起来。


之后的奔跑中,我清楚地记得,励志的姐弟二人再没有被任何人超过。而是虽然很慢却一直在慢慢地超过身边的一些开始走起来的或是跑得更慢的人,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终点。


我告诉党兄弟,我会一直跑到终点




27公里处走路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大概将近1公里。然后,我告诉兄弟接下来我会一直跑到30公里处。而实际跑到33公里处,没有崩溃没有撞墙。只是感觉疲劳但一切还好,有些机械但依然神志清醒,目光坚定,偶尔地会看一下两边的风光。拥有1000多个岛屿的千岛湖,实在太适合跑步了。想象着如果航拍,镜头掠过山掠过水掠过岛更掠过奔跑着的我们,会是一幅怎样让人惊呼的画面。的确,我又想到了村上春树,想起他在书中描述的跑步时的场景。而我却对正亲身经历的似曾相识,或许这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内不停奔跑的人之间的共鸣吧。


因为沿湖跑的赛道比较多,加之千岛湖参赛人不是很多,不少地方除了公路就是湖水,在没有到达终点的整个路程中,加油的人很少。难怪不少跑过全马的人都会由衷的感叹马拉松是个孤独的运动,只是因为我的身边一直有碎嘴子的兄弟陪伴,让我从没有什么孤独的感觉。加之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就是冲过终点我都说不出马拉松有多么痛苦。应该是自始至终我的表情还算自然,累是肯定的,但还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还有10公里到达终点的时候,我开始打开手机的QQ音乐,听平日跑步常听的歌。许巍的歌居多,那些不激烈甚至有些温和的熟悉的曲调,一下带我回到了平日奥体优哉游哉的跑步状态中。我的兄弟偶尔还会吼一嗓子,偶尔我们聊几句,偶尔无语,只是一直并肩慢跑。根据当时的时间计算,我知道我已经可以确认自己可以顺利完赛。


大概39公里处,我稍微走了一会儿,以做个调整。然后,我告诉党兄弟,我会一直跑到终点。他叮嘱我,还是按着节奏跑,千万不要冲刺。


没想到,时间不长,我也成了主角


早我完赛的自家老刘头,和兄弟通话后,已经知道我会跑完全马。在离终点不远处接应我们,也算是陪跑了一段。想想今年年初的海口,他跑第一个全马时,我也是在接近终点的地方为他录了一段冲刺的小视频。没想到,时间不长,我也成了主角。


我和我的兄弟用几乎与开跑相同的速度,陆续地超过了不少速度慢下来的人。那时的路边已经有人在观看,听不清是否有人喊加油,手机里播放的音乐恰恰是汪峰“怒放的生命”,伴着“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的天空”这句歌词,这样完成了我人生的首个马拉松,时间是5小时37分46秒。




没有想象中几近痛苦地到达终点,也没有想象中到达终点后的泣不成声,甚至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异常。毕竟42.195公里是我一步步跑过来的,在没有到达的某一个时段,我便已经确定可以到达。平静得甚至忘记了和我的兄弟拥抱,毕竟这一路跑过来,途中便已经知道我们可以到达终点。稳操胜券的到达,让我们的欢呼其实早已浸透在心中。也甚至忘记戴上那个证明我跑过马拉松的纪念牌照个相,毕竟那只是个牌子,我只需知道我已经超越。


多少年之后很多事情一定会忘记,而这5个多小时的奔跑即使没有照片提示与文字记录,我依然会清晰地记得。也相信无论何时想起,总会让我为之怦然心动。


是不是可以说,当我站在了马拉松的起跑线上,终点便不再遥远?是不是可以说,当我迈开了奔跑的脚步,终点便可以企及?是不是可以说,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郭健,今年52岁,因为那部《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而被自家老刘头改名为“郭大民”,曾为一名数学教师,后来自学考上了律师,现为北京安通律师事务所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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