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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独身的四种类型

 车车侠 2015-12-27

第一种:超越型。属于这种类型的哲学家以其热心宗教、富于超越激情为基本特征,如帕斯卡尔、斯宾诺莎和克尔凯戈尔等等即是,尤其以欧洲中世纪哲学家表现最为明显,他们以献身宗教和上帝作为生命的最高体现,故此超越肉体拒绝婚姻是他们的当然选择。


我们知道,宗教是一种追求超越的意识形态,它把人生视为通达彼岸世界的一个阶段,而非生命的全部。在西方,基督教的“原罪说”深入人心,实际上就反映了宗教弃绝现实生活、追求虚幻天国的道德观念。也许,尘世的一切(包括个人的生存、命运、感觉等)太不稳定、太渺小、太短暂了,所以人们转而向往永恒、伟大、持久的超验世界,而上帝和天国于是便成为这种向往的化身。哲学家之所以伟大和深刻,就在于他们认识到尘世与天国、个人与上帝、感觉与理性、本能与超越之间的巨大鸿沟,从而把自己的道德原则贯彻到生活中去。


因此,超越型的哲学家之所以独身,往往是因为他们认为爱情(婚姻)只是人的一种本能,属于感性的层次,不应该将其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譬如克尔凯戈尔就认为,人之最大罪恶就是性行为,因为它与人的自然状态联系最为密切。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再譬如帕斯卡尔对于爱情的恐惧,也无疑应该从这个方面寻找原因。然而,有趣的是,超越型的独身哲学家尽管多以圣徒的精神自律,但这并未妨碍、甚至促进了他们]与现实世界(譬如科学)的联系,从而给尘世中的我们带来了福祉。他们以超越的思想探求自然的奥秘,从而引发了近代科学,譬如帕斯卡尔、斯宾诺莎等就都是科学家。因此,他们那些冗长、沉闷的人生哲理单从这方面说,不也是一种智慧吗?



第二种:理智型。属于这种类型的哲学家多以冷静、理智为主要特征,独身是其理智选择的结果,而非宗教激情所致。譬如笛卡尔、康德和休谟就是这种情况。


近代以降,永恒、至真、至善、万能的上帝实际上已被自诩为绝对、普遍、必然和真理的科学(所谓理性真理)代替了,于是,“理性的法庭,,一变而为人们行为的终极准则。我们发现,理智型的独身哲学家尽管仍然承认上帝的存在,但他们已经没有那种强大的压力和焦灼之感了,也没有了宗教激情,转而把目光投向理性。这样一来,他们便显得沉静而自信,因为觉得自己握有真理而顾盼自如。


他们的生活井井有条,例如笛卡尔和康德就都是遵守时间的人,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按照秩序一丝不苟地进行。尽管显得刻板,但的确为他们的工作、哲学思考带来了巨大的好处。他们之所以独身,并非不害欢女人和献身上帝所致,而是基于种种现实的、理智的考虑。譬如笛卡尔是因为身体的赢弱,康德则因为年轻的时候经济上过于括据了。


当然,因为崇尚理性,而理性又认为感性世界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普遍欣赏女性,并都多少制造过一些绯闻。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且完全可以理解。在所有的独身皙学家中,大概只有这一类型最容易被我们所接受了。



第三种:自由型。属于这种类型的哲学家多以智慧著称,他们机智幽默,从不崇拜任何绝对的东西,他们虽然独身,但大多风流成性。伏尔泰、叔本华、萨特就属于这种类型。


无论上帝还是理性,对于个人而言都显得过于沉闷了。因此,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许多思想家就把感性、肉体作为了歌颂的对象,以此来反抗宗教的压迫。理智型的皙学家反抗上帝从来就是不彻底的,在他们的灵魂深处上帝始终占据了一块净土,所以他们在人们看来仍然带有一种禁欲主义的色彩。


自由型的哲学家多以感性作为自己生活的指针,因此他们往往笔锋犀利、幽默风趣、出口成章,在私生活上自然也放荡不羁。启蒙运动的泰斗伏尔泰,他之崇尚英国哲学(经验哲学)、他之喜好赌博、他之涉猎戏剧、他之风流韵事等等,无不说明他的追求自由的性情和志趣。再譬如叔本华,他鼓吹唯意志主义,也是对理性的一种反叛,而其言行不一的一生所带有的戏剧性和滑稽性,不也表明一种狂欢的欲望吗?而萨特这个一辈子不接受任何宫方荣誉的人,则从理论上系统地证明了“个人自由”、“自由选择”的“真理”,从而似乎把人们引入了一个无限广阔的、自由自在的生存空间。


因此,这一类型的哲学家之所以独身,不像上面两种类型去迫求什么宗教或者理性的真理,而是为了更好地享受现世的快乐,所以他们风流乃是其题中应有之义。然而,尽管我们不能否认这种人生态度是解读生命的又一种特殊方式,也不能否认其中的智慧和洒脱,但是如果连一个绝对的东西都不存在并被信仰了,那么这与价值虚无主义又有什么差别呢?



第四种:偏执型。属于这种类型的哲学家大多喜走极端、性情怪僻、特立独行,是现代社会的产物。他们蔑视女性或者敌视、拒绝女性,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尼采和维特根斯坦。


人类历史发展到今天,丝毫不能说明我们比古人掌握了更多的真理、心灵更加安祥和幸福。西方哲学的发展也表明,到了现代,真理反而愈显扑朔迷离和隐蔽神秘了。我们知道,尼采,就是那个最后“杀死了上帝”的人,他要“重估人类的一切价值”,试图创造一种新的人类(超人),但是他最后却进了疯人院。这是为什么?


尼采是西方人文主义传统的继承者和逻辑上的终结者,他的发疯无疑证明了非理性主义的破产,即尝试以完全彻底的个人主义构筑人类价值体系的破产。实际上,那种追求绝对自由、鼓吹个人价值的哲学(唯意志主义、存在主义等等)都内含着一种深深的焦虑,疯狂不过是其极端表现而已。


与尼采不同,维特根斯坦则是西方科学主义传统的继承者和逻辑上的终结者。我们知道,维特根斯坦哲学是从数理逻辑起步的,而后者正是欧陆理性主义哲学与英美经验主义哲学的完善结合,它试图通过一套严密的符号逻辑系统推出整个宇宙和人类的真理。这是科学主义的最大妄想。维特根斯坦一辈子都沉浸在这个妄想之中,直至晚年才稍稍醒悟过来,从而提出了“游戏”的理论。


从尼采和维特根斯坦的思想历程来看,他们的哲学可以说集中反映了西方文化的缺陷。与此对应的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极其怪诞的,譬如尼采对女人的仇视是非常著名的,而维特根斯坦似乎对女人目不斜视,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当然,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有着具体的社会、生理原因,但如从思想方面来看,最主要的原因恐怕与他们试图创造一种“人的神话”(超人)或者“科学的神话”(逻辑哲学)有关。因此,可以肯定地说,在哲学上他们都是失败者 (当然其智慧永远光照后人),在生活上他们也应该被列入不幸者的行列。


以上,我们概括地分析了哲学家独身的四种类型。也许这种归纳并不是全面的,但它大体照顾到了哲学发展的线索,试图以哲学思想来寻找每个哲学家独身的特异之处。这种研究方向或许有其可取之处。这是因为,独身哲学家首先是一个哲学家,其与众不同的哲学思想当然是其独身的本质所在,而导致其独身的另外一些因素(社会的、生理的、家庭的)只能是一些非本质的东西。因此,哲学家的独身是形而上的独身——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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