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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无言医案及医话

 大夫笨笨 2016-01-03

小道按:

余无言 (1900~1963年),原名余愚,字择明 (一作”则民”),别署不平。汉族,江苏省阜宁县人,出生于该县益林镇。祖讳子散,精于医丽通儒。咸丰、同治年间,苏北多次疫病流行,经子舰公施治获痊者甚多。父奉仙公,医术受教于子砚公,在益林镇悬壶十余年。壮年从戎,游幕大江南北,曾掌湘军董军门宝泉幕府者有年,佐治戎机,颇有声誉。四十岁后,复归乡里业医,求治者众,在周围地区有很高的名望。其遗著《医方经验汇编》,以内科医案为主,其中论治之疫病尤多,包括瘟疫、疫疟、疫疹、寒疫渺霍、疫疹、疫斑、疫黄、疫痢、虾摸疫、鹏鹅疫、羊毛疫、蛰刺瘟、葡萄疫、瓜瓤疫、天泡疫、疙瘩瘟、鼠疫、燥疫等。每病均有精要之阐论,并附医案,堪称是近代的“治疫大家”。

冬令伤寒证


冬令伤寒,发热无汗。重衾迭被,仍觉恶寒。头痛肢疼,背腰尤甚。以麻黄汤加羌、芷与服,再剂不效。询知煎法不善,几误病机,仍以原方如法与之,一剂而汗出即解。


友人邓汉城君,住北京西路宏文书店之楼上。于1940年冬月中旬,重感寒邪。初时恶寒发热即重,当延附近之中医,治之无效,改延余诊。余察其恶寒高热,虽重衾迭被,而犹啬啬不已。头痛项强,腰脊酸痛,四肢骨节亦然。扪之则皮肤干热无汗,切之则脉浮而紧。此冬月之正伤寒也,当处以麻黄汤加味方。所以内加羌、芷二味者,以其体肥多湿也。意其必可以一汗而解。讵一剂不效,次日复诊,再荆亦不效。余觉药颇对证,然何以不效,世果有剪草席而冒为麻黄者乎因令转延他医。邓因喉间微有疼痛,改延喉科朱子云诊之,服药依然无效。


翌日午后,请杨星候君,复延余诊。察其病状如前,恶寒等表证仍在。因细询前日两次煎药之情况。讵其夫人龚志芳女士。嗫嚼欲言而又止。余告以但说无妨,可设法补救也。龚因详告余曰:“第一日之方,系未遵先生之嘱,由药店代客煎药者,觉其药淡而不浓。次日因两孩吵闹,病人怕烦,我携孩外出,令娘姨朱妈煎药。不料朱妈又去洗衣,将药汤烧干,再急加水重煎。而又加得太多,故头煎服下一碗,还余下半碗之多。后再加入二煎服之,始终无汗,故不敢令汉城知。”今始密告我也。


余闻之大笑,知其煎服未能如法之由。乃令速配原方,由余指导煎药。先将药置罐中,水泡半小时后(仍须多泡些时,因余不能久留也),即将炉火改小,慢火煎熬,渐至煎沸。约又二十分钟,药汤已浓。其色深黄而带棕色,余曰可矣。乃离火置地上,约两分钟,沥清乘热与服。余即辞去。服药不半小时,果周身觉热,而汗渐外出,终之淋漓不已。又半小时后,汗虽渐少,而约持续二小时之久,其汗乃止。一身寒热尽退。六小时后,再服二煎。又得微汗片时,病即霍然。后又服调理之剂两帖,恢复健康矣。


麻黄汤加羌活白芷方:生麻黄三钱川桂枝三钱杏仁泥四钱炙甘草二钱川羌活二钱五分香白芷三钱生姜三片


冬令伤寒液少证


病者胃素不健,体质不强,表卅津液不足,非盛夏则皮肤无汗,至严冬则小便颇多,故平素即大便干燥。忽患伤寒,余诊其发热恶寒,头痛肢痛,项背腰臀,均觉痛楚,两目带红,而唇齿干燥。予以桂枝麻黄各半汤,服如桂枝汤法。一剂而缓汗解,再以小量之小承气汤,微和其卅,便通即愈。


友人杨达奎教授,胃纳不甚强健,故体质不强。周身皮肤,干燥不泽。平素颇喜品茗,虽每日饮多,而小便亦多,故其津液显然呈不足之象。非至盛夏之时,则皮肤无汗。一至严冬之际,则小便更多。此所以肌肤索泽,而为大便干燥之因也。在1949年冬月下旬,忽患伤寒。始则啬啬恶寒,及四肢手足关节,均觉酸楚。而独皮处无汗,气息微喘,而微有恶心。经余诊之,断为正伤寒之候。


杨君闻之,以为必用麻黄汤方,盖向知余治伤寒而喜用经方也。余曰:“以君之证,麻黄汤在所必用。以君之体质,素来津液不足,麻黄总嫌太峻,盖不能大发其汗也。余有一法,改用桂枝麻黄各半汤,服如桂枝汤法。即服药后,俟微有汗意之时,再饮热粥一小碗,使微汗缓缓外透。不可令如水淋漓,如此则病必除矣。”杨君然之,其夫人秦碧筠亲为煎药。如法服后,约半小时,果然微汗出矣,头面胸腹及四肢,均感微湿,而周身疼痛已较松。乃将预先煮好之热稀粥,以汤瓢与之。服粥后,微汗时间更为延长,先后约三小时,而寒热渐退,身疼立瘳。晚间续服第二煎,其病爽然若失。次日复诊,见其体温复常,毫无所苦,惟舌苔微腻。询其大便,因素来大肠津液不足,必隔二三日一解。今前后计之,已五日未解。按其腹部,脘口尚和,惟按其脐下少腹,微有硬痛耳。再为之处以小承气汤,量亦较少。令其煎服之后,只求大便一通,即停后服,目的在微和其胃肠,而不在大攻也。迨一服之后,大便果下燥黑之粪球数枚,夹以溏粘之半流动物,而表卅均和而痊矣。


桂枝麻黄各半汤方:川桂枝二钱五分京赤芍一钱五分生麻黄一钱五分炙甘草一钱五分杏仁泥三钱生姜三片红枣五枚


小承气汤方:锦纹军二钱川厚朴二钱炒枳实二钱五分

湿温化燥证


夏令酷热,患生湿温,经医久治不愈,渐至谵语神糊。余诊其热度颇高,自汗不已,胸闷心烦,舌苔腻而灰黄,小便黄赤,大便转燥。疹痦隐于皮下,而不能外达。余以大黄黄连泻心汤合三仁汤与之。一剂而便通热减,疹痦外透。再剂则痦密如珠,疹则疏少。终以竹叶石膏汤合黄连解毒汤法加减,以竞全功。


患者刘庆生,住曹家渡忻康卅,年52岁,于1942年夏末,患生湿温伤寒。初经他医治之无效,延及旬日,渐至谵语神糊,合家惊惧,谋之于窑货店主刘裕昌。盖裕昌店主,与刘为兄弟行也。因荐余往诊,时在抗战胜利之前三年。余至该卅,见赌台林立,烟馆亦有数家。盖余过比户之门,非呼卢呼雉之声,即吞云吐雾之气。余自忖,今来鬼国矣。及入病家之门,登楼入室,则病者卧床上,亦置一付烟具,始知病者亦芙蓉城主也。余乃为之诊察,热度颇高,自汗不已。盖病候与天时之热,及房间之小,有相因而至者,故使其自汗多也。据自诉胸闷异常,心烦特甚,口渴而不欲多饮。察其舌苔,则湿腻而灰黄,扪之粘指。此即湿温固有之苔也,而不易化燥,即湿为之耳。询其小便黄赤,大便在前一星期,则软而不畅,此三四日中,则大便未解。此湿与热并之邪,渐将化燥也。细察其胸背皮肤,似有白痦隐于皮下,但不明显。红疹虽有,但亦不多。诊其六脉迟缓,与体温之高不相应,此湿温固有之脉象,乃诊断上之一大助也。

产后湿温化燥证


妇人产后,患生湿温,胸闷热高,头痛肢疼,中西医治之,均无效果。渐至化燥,神昏谵语,时或笑妄,胸部有疹,大便四日未解,舌上断津,撮空已见。姑以泻心汤合承气增液法,加生石膏、葛根、山栀与之,一剂而谵语、笑妄及撮空均止,舌上津回,再剂即神识清明而转安。1953年夏季,上海城内果育堂街育德里18号,有张姓妇陈瑞娣者,年24岁。于产后十八天,患湿温伤寒,初延中医,以豆豉、豆卷等治之无效。复延西医注射青霉素,前后八针,依然无功。渐至化燥,神昏谵语,此时延余往诊。余见如此重症,且有撮空之象,问知大便四日未解,扪其舌上,业已断津。乃告知病家,危险已十有七八,因征得病家之同意,为处一方。以泻心承气增液法加生石膏、葛根、山栀主之。与服一剂,大便连下四次,如酱如胶,恶臭异常,身有微汗。次日较为好转,谵语不作,撮空亦止,舌上津回,延余复诊。依原方酌减分量,再加连翘三钱,花粉三钱,连服一帖大便再解三次,神识立转清明。后再处调理之方,数服而愈。当其初处方时,病家问:“何以须如此凉下耶。”余曰:“产妇在十八天以前无病之时,未有不食荤腻补品者,如蹄膀、鸡、鱼、桂圆、大枣等。未病以前,胃肠积垢,仍在其中。既病之后,中医以产后体虚,不敢用凉下之药。西医以泻下之药能引起肠出血,亦不敢用泻下剂。故抗生素虽极对症,而肠胃积垢不去,犹寇盗入主人之室,今注射青霉素,徒以粮资盗寇耳。”病家乃大赞服。


于此可知,每一病症当前,初时不愈,则必有复杂之变症。若徒恃一二种药品,而不能应变处方,以施疗治,乃属劳而无功也。且抗生素之制剂,其作用端在抗菌,一则能妨碍病菌之营养,一则能管制病菌之活动,而使之日暮途穷,渐渐消灭,但并无直接杀菌之能力。然处方目的,对于排泄病菌,并未计及其确定之方,此亦西药疗法之所短也。


泻心汤合承气增液法加石膏、葛根、山栀方:生石膏三两粉葛根四钱川黄连一钱五分生黄芩川大黄元明粉生山栀各三钱鲜生地五钱鲜石斛三钱鲜芦根一支。


文章:余无言

来源:余无言医案及医话

编辑:姚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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