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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多少记忆是假的,细思极恐

 破茧成蝶808 2016-01-08

#时间不会等你#


#每周多一点思考#


彭萦:


你的多少记忆是假的,细思极恐

原文 by Erika Hayasaki

翻译 by 狄德罗@改变自己

校对 by 李鑫yolanda@改变自己


有些人能记住十年前的今天早餐吃的什么。他们的记忆力惊人,然而准确吗?研究显示,有些记忆是错误的。




2011年2月的一个下午,加州大学欧文分校(UCI)的七名研究者围坐在一张长桌边,面朝一位五十岁男子。这名男子名叫弗兰克·希利(Frank Healy),来自新泽西州南部,拥有超凡的记忆力。他目光炯炯有神,正在接受测试。


我坐在外圈,负责对测试过程录音。一名研究者随机抛出一个日期:1999年12月17日。


“OK”,希利说,“1999年12月17号,那个爵士音乐家,叫小格罗夫华盛顿(Grover Washington Jr.)的,在音乐会上表演的时候死了。”


“你那天早饭吃的什么?”研究者追问。


“特别K(美国的一种夹心面包品牌)。中饭吃的是德国猪肝肠和奶酪。我还记得我工作的时候收音机里放的歌是 《算你拽》。”


全美一共有五十名受过认证的“自传记忆超能人”(man with Highly Superior Autobiographical Memory),希利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们的记忆力神乎其神,能记住所有日子发生的事情。


“我记得我是走着去上班的,有个客户正在恶搞《铃儿响叮当》,哦我们飙车多快乐我们坐上了破烂雪弗莱 。”


“对人类而言,记忆失真是根本的、普遍的,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这种巨细无遗的回忆,是多少传记作者、历史作家和新闻记者梦寐以求的。他们搜罗记忆,还原事实。但这么做也有隐患:万一记忆是错的呢?现在,科学家们终于确认了人类的记忆是有多不靠谱。本周最新发布的研究结果表明,即使是记忆超能的人也可能“记错”。这篇发表于PNAS(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的论文称,“记忆失真是根本的、普遍的,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神经生物学研究中心,詹姆斯·迈高(James McGaugh)教授第一次证实了世界上有人拥有超级自传记忆,几乎能回忆出过去经历的所有事情。与研究中心毗邻的,是纪实文学的授课地点,那里的学生看的是当今最著名的非虚构类文学作品,包括《广岛》、《冷血》、《奔腾时代》——这些作品都建立在详尽的档案和反复的追忆之上。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办公室,伊丽莎白·洛夫特斯(Elizabeth Loftus)教授耗费了几十年,研究虚假记忆的形成:有些事情从未发生,回忆者却坚信不疑,还能讲得活灵活现。洛夫特斯发现,如果人们在事情发生后接受了错误的信息,或接受了关于过去导向性的提问,就容易产生错误的记忆。一个著名的案例就是加里·蕾蒙纳(Gary Ramona)的案子,他起诉了女儿的心理治疗师,罪名是“植入并强化了自己对女儿霍莉进行猥亵的错误记忆”。


我们的司法系统严重依赖于目击者的证词。显然,洛夫特斯教授的研究已经撼动了司法系统。研究表明,看似无懈可击的记忆,也极易受到操控,而记忆“对司法和临床心理学领域具有重要的影响”,“在这些领域,记忆被‘污染’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PNAS论文的作者如是说。


我们这些纪实文学的作者和读者同样感到惊慌。记忆,与我们的生命息息相关,却如此不堪一击。我们曾深信不疑的故事可信度究竟有多高?在《纽约时报》的畅销排行榜上,非虚构类作品基本都是访谈,例如劳伦·希伦布兰德(Lauren Hillenbrand)的《坚不可摧》;或者回忆录,例如所罗门·诺萨普(Solomon Northup)的《为奴十二载》,伊丽莎白·斯玛特(Elizabeth Smart)的《我的故事》,以及派博·科尔曼(Piper Kerman)的《女子监狱》(orange is the new black)。 那些支撑我们熬过苦难童年的真实事件,那些造就我们生活转折的重要瞬间,那些塑造我们人格与信仰的情感经历——如果记忆是不可靠的,这又算什么呢?


所有的记忆多多少少都受到生活经历的影响。迈高教授解释说,回忆其实是“重建”,是讲述关于自己的故事,把自己记得的细节融合进去,一般来说,那些细节大致是真实的”。


发表于PNAS的这项研究,首次检测了超级自传记忆是否会出错。这些回忆超人能记住从童年开始每一天发生的事情,对比当时的杂志、录像等记录,有97%的回忆都是正确的。


研究人员给二十个自传记忆超能人播放了两组幻灯片,一组讲的是一个男人假装帮助一个女人,其实是在偷她的钱包,另一组幻讲的是一个男人用一张信用卡撬开一辆轿车,偷走了一亿美金和几条项链。过一会,研究人员再让他们阅读两段文字,这两段文字分别描述了刚刚两组幻灯片的内容,但有些描述是错误的。再过一会,研究人员询问他们幻灯片讲的是什么事情,结果发现,超能人回忆错误的概率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在另一项测试中,研究人员告诉大家,9/11当天有新闻播放了联合航班93号在宾州坠毁的镜头,但其实并没有这回事。最后,有29%的超能记忆者声称自己曾看到过该新闻镜头。与此对应的,有29%的普通人也这么声称。


劳伦斯·帕提斯(Lawrence Patihis)教授是这项研究的领导者。他总结道:“虽然我们研究的是自传记忆超能人,但大众真的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回忆准不准。” “过去人们认为可能只有20%到40%的人会记忆失真,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洛夫特斯教授曾成功地给普通人植入一段记忆,让他们相信自己小时候曾在商场里走失。她指出,公众人物也照样会记错。希拉里·克林顿曾称自己于1996年前往波斯尼亚时遭遇了火力狙击,之后她说:“我记错了。这说明我也是个平凡人。这是个启示。”


“丰富的细节是很有说服力的,”洛夫特斯教授说,“特别是充满感情的细节。我们会说‘噢天哪这一定是真的’。但是,虚假的记忆一样可以包含大量的细节,尤其是那些一遍遍回想过、咀嚼过的记忆,往往非常具体。可能你确信无疑,甚至十分动情,但你还是需要客观的佐证。


* * *


这个月,我采访了弗兰克·希利,询问他是否记得两年零九个月前到欧文分校参加测试的情景。谈起当年,他的回忆基本准确,但也并非毫无差错。


他记得那天是2011年2月9日,星期三,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能成为超能记忆的研究对象,他非常激动。童年时,电视节目单、公交时刻表、天气预报、新闻事件就深深吸引着他。他心里有个笔记本,几十年后笔记依然清晰:“今天是3月16日,晴,特别暖和,爸爸在演奏克兰西兄弟的专辑,因为明天就是圣帕特里克节了。”不过,他并不了解这种能力有什么价值。


有时候,这种能力更像是累赘,而非馈赠。他的脑子里瞬间塞满了太多的细节,以至于完全听不进老师讲课,也听不见父母讲话。直到八年级(初二),希利参加了一个天才秀节目,同学们这才知道他身怀绝技。1974年6月6日,他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四,整整一天,孩子们络绎不绝地来找他,请他回忆过去某个日子发生的事儿,社会学老师甚至顾不及上课,忙着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校长。


深刻的记忆总是沾染着情绪的色彩


随着年纪渐长,希利发现二三十年前的伤心往事仍在纠缠着他,痛苦的感觉丝毫不减当年。大学时,他曾答应要去参加一场联谊会,却因为自己块头大又内向,硬是没敢走进会场;毕业后干的第一份工作,才干了两个月就被炒了鱿鱼……记忆挥之不去,但他学会了忍受,并尽量从积极的角度去看待它们。他当了顾问,教别人用同样的方法解决痛苦,还专门写书介绍自己是怎样带着记忆的烙印生活的。


2008年5月9日,希利在电视上看到20/20专栏节目介绍了迈高教授的研究。他把自己的传记寄给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研究者,并在电话里回答了一些测试题,最终受邀前往学校参加研究。谈起那一天,希利仍然记得迈高教授的样子:左眼的镜片磨损得很厉害。他提到那张长桌,那个平淡无奇的房间,以及我坐在他的左边。


“他们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一串字母和数字。”希利回忆道。他记得他走进房间,他们立刻要求他到黑板边上来。他说,他看得很清楚,那其实是一块绿色的板,而不是黑色的。他说他是用粉笔写的。然后,他们叫他转过身来,背对黑板,回忆自己刚刚写的是什么。


“我记字母没记好。”希利说。但他仍然记得那些数字:1,9,6,还有4。 测试之后,他记得他还回答了一大堆问题。


根据我当时的录音和笔记,那天他写在黑板上的数字确实是1,9,6,4,而且也是这个顺序,但那块绿色的板其实是一块白板,他用的也不是粉笔,而是彩色记号笔。


另外,希利不是先测试后答题,而是答完问题46分钟后才做的白板测试。我坐在他的右边,在外圈,而不是在他的左边,也不在桌边。希利还说房间里有“15个人左右”,但其实我的记录显示,包括我在内一共只有七个人。


这看起来“令人困惑,为什么他们(自传记忆超能人)能记住这些细节,比如10年前的午饭吃了什么,却记不住那些细节,比如词表里的单词或者幻灯片上的照片。”帕提斯教授和他的同事们在PNAS论文中写道,“答案可能是,他们为某些细节赋予了个人化的意义,并在讲述时把这些细节编织到某一天的故事中。”


对人类来说,情感愈强烈,就愈容易激活大脑里负责记忆的区域。正如迈高教授所说,你不可能记住每天上班通勤的状况,但如果你目击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你很可能不会忘记。深刻的记忆总是沾染着情绪的色彩。


“我们何以进化成这个样子?”迈高教授说,“因为这关乎我们的生存。一只动物在小溪边被老虎咬了,活了下来,那么它会知道不要再去那条小溪。”不久前,麻省理工的研究者成功地向小鼠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现在,我们知道动物的记忆也会失真。


PNAS那篇论文的研究结果与超能记忆并不矛盾。论文作者肯定地说,那些超能人具有“丰富而准确的回忆”。确实,希利能想起那一天的许多对话,而我只能依赖录音机。他记得他们问到1990年3月26日,他记得他回答说那天有奥斯卡颁奖晚会,当时他在一家心理诊所工作,一个病人告诉他,自己行为不良是因为从小生活在负面的评价中。


希利还记得他们问到了2007年10月8日,他回答说那天有90华氏度,他记得他早晨去海里游泳,遇到一个男人跟他聊天,说“今天就像七月”。


测试结束之后,迈高教授问希利:“你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希利说他想知道研究结果会派什么用场。


“你的记忆能力是很罕见的,”迈高教授告诉他,“我们想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做到的。”


“我真的很激动,没想到研究结果能用于促进教育和心理学的发展。”希利告诉面前的这群人,“我有这么特殊的能力,却派不上用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不爽。”


希利好几次告诉我以及周围的人,他希望这项研究能为世界作出贡献。基于对希利这群回忆超人的访谈,去年研究者发布了一份报告,称他们比普通人的大脑有更多的白质纤维束,连接着大脑的前部和中部区域。


前不久,我联系了希利,把另一项研究结果告诉他。这项研究他并没有参与。当听说超能人的记忆一样容易受到影响,他显得有些失望。


他回忆起那天测试结束后的感觉:“挺复杂的,带点满足感,我终于能对科研有点贡献,我的天赋总算……有用了。”


从回忆的群山里,希利为那个日子开凿出一条小道,嵌在迷样的人生旅途中,以救赎的姿态结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迈高教授解释说,信念和价值观形成后,需要用回忆去解释,“我们都在创造故事,生活就是我们讲述的故事。”


所有这些讨论都让我想起了新闻学。我教新闻,也写新闻。亲历者的讲述总是被当做还原历史的第一稿。然而,天普大学的卡罗琳·基奇(Carolyn Kitch)教授在学术期刊《记忆研究》发文说,也许“并不像新闻学者以为的那样,新闻报道并非居坐于真相之顶,新闻在记忆之中,记忆才是新闻的核心。”


这些年,我采访过911的目击者,采访过列车相撞的现场,报道过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校园枪击案,亲历者总能清晰地记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事件,有人称之为“聚光灯记忆”。尽管如此,这样的记忆也未必是可靠的。1977年,《飞行》杂志就一场9人死亡的飞机失事采访了60位目击者。一个目击者说,飞机“头朝右直直撞上了地面”,但照片却显示,飞机水平坠地,以很小的角度滑行了足足一千英尺远。


滤镜底下的真相


理查德·迈尔(Richard E. Meyer)曾两度入围普利策特稿写作奖。他认为,对于记者来说,“记忆错误是个大问题。这怎么防得住?”迈尔的一篇特稿写的是一个女人中风后,被困于自己躯壳之内的故事。她不能说话,迈尔用一块字母板来采访她。她叙述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源自于她的记忆,因为没人知道状如植物的她竟然还清醒着。许多事情无法证实,例如她说她把喷淋的角度弯折了一点,让水进入喉头的插管,好淹死自己。“我不得不依赖于她的记忆,”迈尔说,“我知道这有点靠不住。”为了确定她中风后的记忆的可信度,他提前与她的丈夫、姐妹、女儿以及护士谈了谈,只为确认她在中风前的记忆是否可信。他们核实无误。


巴里·西格尔(Barry Siegel)是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纪实文学课程负责人。他曾有过一次大开眼界的经历,那时他在撰写《白熊湖上的命案》,为了重建当时的场景,他采访了当时出席葬礼的人们。其中一人记得一个罕见的细节:文中的主人公,一个小男孩,戴着红色的塑料墨镜。西格尔说:“在那个环境下,我很清楚这个含义。他有一只眼睛是黑色的。”他又带着另外10名出席者重返现场,并尽量不提问题,避免引导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到红色墨镜。接着,他采访到第12个人,结果怎么着?那个人也记得那个小男孩戴着红色的塑料墨镜。


没有人能保证一个非虚构类叙事作品讲的绝对都是真相,“但是作为作者,你有义务最大限度地接近真相,”迈尔记者说,“你只能拼上老命去报道。”


迈尔向那些想写自传的人提出了挑战:先写给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记对。实际上,已经有记者这么干过了,比如纽约时报的戴维·卡尔(David Carr)和华盛顿邮报的前任记者沃尔特·哈林顿(Walt Harrington)。


哈林顿现在是伊利诺伊州大学的纪实文学教授。他曾说:“纪录片是真相,物理现实是真相,但我们对现实总结的意义、以及我们对现实的觉知也是真相。”


讲述者的立场和观点就像滤镜,真相总在滤镜底下。


我们的大脑并非仅仅记录和回放过去的信息、经验,它也会推断、会补完、会构建。布赖恩·博伊德(Bryan Boyd)在《故事的起源》里写道:“记忆并不能完全还原当时的情景——但这不是记忆的缺陷,而是进化产生的机制。”


正如西格尔所解释的,叙述构造了意义与秩序,否则,事实不过是一团焦心的乱麻。这也是非虚构类文学爱好者可能要做出的妥协——事实与记忆是水乳交融的。


原文标题 How Many of Your Memories Are Fake?

原文链接 http://www./health/archive/2013/11/how-many-of-your-memories-are-fake/281558/

封面图 by Michael Vincent Manalo


本文由“改变自己”翻译编辑,转载请注明:来自公众号“改变自己”| 微信 ID:wechanger


今天我做了什么改变

贝蒂,一个超胖的女人,找到了心理咨询师讲诉自己减肥的困难和过往人生的寂寞。当她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终于痛下决心减肥时,她又经历了感情回溯的痛苦——每减十斤,她就回到曾经那个体重时对应着的那个痛苦经历。在改变自己的过程中,你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感情回溯”? 以下是对彭萦20151227期语音《每减十斤,她就回溯到曾经那个体重的痛苦记忆》的反馈:


@会员 Elle


从前没有过这样的概念,但是“感情回溯”好像是我这一年多来一直在经历的事情,只是不像Betty那样清晰的痛,也不如她那样幸运的找到根源。我想之所以有“回溯”,一定是内心有停滞感,使自己想要改变,想要让生活发生变化。也许真的需要像Betty那样,真的改变一些什么才能真正让内心成长和强大起来吧


@会员 MDY


想想父亲去世的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反反复复的纠结,释然,再纠结,再释然。 同意语音里说的,我们所纠结的遗憾的,并不一定是他人所纠结的所遗憾的,那不过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借口,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东西。 那些在反复中仍然能坚持住的改变,才是世界上最稀缺的东西。 改变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就算反复也要坚持坚定艰苦的走下去。 这才是成长的意义。


@会员 Joyce


改变自己的确很难,当一个下定一个决心开始行动时,信心满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信心也流失,毅力也流失,借口多了。。。于是又回到原来的那个状态,而在回忆那个决定时,又会狠狠地打击自己的信心,灰心丧气。 从简单的小事做起,100小时累计。相信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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