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掴甘阳的巴掌,究竟打在谁脸上?

 百城主人 2016-01-12

听说学者甘阳被同院系一位青年教师呼巴掌,我立刻想到那句话: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终于也等到了今天。不过,在看了相关新闻报道之后,我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原来“青椒”掌掴甘阳是因为学术评议不过关,没评上职称,该“青椒”一肚子憋屈找不到人讨说法,作为学院院长的甘阳,据说“在院内教学上和教师聘期考核时无端刁难多数教师”,于是首当其冲成为了愤怒发泄的对象。

看来,我真不应该过低估计敝国任何一个布尔乔亚小知识分子的局限性和软弱。在真理和面包之间,举世滔滔,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面包。如今有谁还在乎甘阳曾经发表些什么混淆是非的所谓学术理论?今天中山大学传来这响亮的一声耳光,根本就不是为真理或学术而打,只是为面包与个人利益而打。我们完全可以合理地想象,假如那位教师早已分得一片面包,今天的这一巴掌很可能就无从拍下去,说不定他还和甘阳老师情深意笃、配合得如鱼得水,成为中山大学的一段学术圈佳话。

“我辈非鱼鳖,为何苟且郁郁偷安?”扇耳光的教师李思涯以如此高规格的语句来形容自己打人之举,并用“举杯畅饮”来形容打人后的心情,好像出手打人反倒成了一件耀武扬威的事情。他甚至还在微信里写说,这一顿巴掌拍出去,“让被压抑多年的人情绪为之一震”。这让我纳闷甘阳到底是你在学校的领导还是你的杀父仇人或者地方一霸,非得除之而后快?

这种心态在我看来实在是费解,明明是为了个人的小利益而做出过激的暴力行为,不但毫无斯文扫地之悔,反而还沾沾自喜。这恐怕只能被解释为一种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心态。何以至此呢?这位“青椒”近年来晋升屡屡受挫、职称迟迟不上升,与校方的三年聘期满后,卷铺盖走人的可能性很高。换言之,打人的李老师,几乎可以说是教师队伍中的“无产阶级”,具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阶级属性。他满怀希望评上更高的职称,跨入教师队伍序列中的“布尔乔亚阶层”,却在晋升过程中屡遭学术权威们的阻碍和干涉,眼看聘期将至、布尔乔亚梦碎,被逼无奈的他只好学水浒里的梁山好汉,用拳头来说出心里的话。这便是故事的全部。

他埋在内心深处的话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无非就是“老子想评职称为啥总是评不上”。话说至此,回看他信誓旦旦的所谓“苟且郁郁偷安”,真是反讽。难道“偷安”不正是他求之而不可得的状态吗?如果这位仁兄当初遂其愿望评上了教授,那可不就是达到了“苟且郁郁偷安”的境界。此亦鲁迅所谓“暂时做稳奴隶”和“欲做奴隶而不可得”之分野是也。中国高校教师的格局可真小啊!其实,本来自己格局小倒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嘛,但如今却硬要装大尾巴狼,拿情怀说事,实在是显得无聊。

评职称好处之多,无需赘言。这对从教者而言意味着津贴的增多、一般课程任务的减轻、科研项目机会增多,另外赚外快的机会也会随之增多。利益之所在,因此,评职称这件事请问谁不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如果自己没能评上那就说明“技不如人”嘛,可这位“青椒”为什么就不反思下其他人评上了的原因呢?如果说在学术论文、科研教学等工作的硬指标上该“青椒”自认为已经达到了评上职称的标准,那他更应该触及灵魂地反思一下,连实力不如自己的都评上了,那么自己在人际关系方面是否存在比较严重的问题,导致自己多年来望眼欲穿却总是评不上。

此处,据我估计,应该出现群众的强烈反驳:大学是学术的殿堂,那么对教职人员的考核评定,就应完全按照其学术水平,这里面不允许有人情、关系的因素存在。请拜托持这种理论的人能否稍微现实一点?请问今天中国有哪一个行业是不需要依靠人情关系就能获得成功的,如果人情关系在其他行业皆然,那么教育行业当然不能幸免。“尊老爱幼,滴水不漏”,这是通向成功的八字真言。反之,志大才疏,不通人情,距离失败必不远矣。

还有一位某报的评论员对这件事写评论道:此事以小见大,反映出今天高校青年教师普遍生存状态堪忧。我想说的是,这完全是胡说八道。这位评论员亲自做过统计吗?以我接触到的人而言,可以说,现在的高校教师,大部分都属于“混合式经营”,学校只是一份工作,同时也不放弃兼任其他的社会职务或工作的机会。尽量在体制内外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走一步看一步,这就是现在大多数人的实际选择。其实,中国的许多大学教师,如今在做的事情真的和学术没多少关系,他们只是在用漫长的生命重复一件共同的事业:活着,并尽量活好一点。

打人的事件就是教师“没有好好活”的具体表现——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情况吗?那位李思涯老师与以甘阳为代表的学院领导班子关系处得不好,自己又没有在学校之外挣外快的本事,于是把过多期望寄托在了职称上。然而,不知何种原因,他很看重评这个职称却又没有进一步做好公关、理顺人际关系,最后总是在考评之时功亏一篑,无奈之下就只好“该出手时就出手”,并且还是在一个学院公开会议的重要场合出手。那么,这巴掌扇过去的代价,肯定就是这位教师无法继续在学院立足,事发后他继而通过微信公号公开评论校方,进一步把事态扩大化,其代价就是他将无法在中山大学立足。在中国,任何事情原则上都是可大可小。把事闹大的唯一结果就是学校声誉受负面影响,这一巴掌,最后已经从甘阳脸上拍到了学校脸上,试问校方岂能容你?至此,路已走绝,而在中国混生活最不该发生的事情就是自己把路走绝了。

说实话,大学教师与校方领导发生冲突的事件,屡见不鲜,看久了也便习以为常,直至对此完全麻木。如今,这类事件在我眼里已渐渐与农民工向老板讨薪成了同一类型的新闻,本质上属于劳资纠纷而已。中大的这个案例这里边是否存在学术评议不公的情况,是否在“教授治校”的过程中会走入“人治”的歧途等等,这些问题肯定都存在,但是,这些问题难道不是过去一直存在的问题吗。的确,有些批评如果连续说了十年以上都毫无改观,也就不会有人再想继续说了。至于说大学精神、大学的治理这些更大的话题,在今天已经不是说我们该如何去讨论,而是我早就认为讨论这些话题在当下已显得多余,甚至是过于迂腐。如今能让两位大学老师在一起争吵得面红耳赤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是学术观点之差异,而很可能是职称和钱的问题。当我发现自己和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认同这一点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哀。

写这番文字当然不是准备为甘阳说好话,而不过是希望理顺一下看待这个事情的思路。说实话,甘阳是我特烦的一个人,烦到一个程度就是我已经很多年不关注此人的言论和著述。好多年前我曾读过他写的书,由衷感觉它就是一颗臭鸡蛋,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往下看。而且我也认为此人是一个很典型的“官僚型学者”,或者说他的心思整天都放在了如何迎合官方、迎合权力。学者徐友渔,按辈分算是甘阳老师辈的人,他对甘样的评价就十分到位:“甘阳心里清楚,他可以炮制任何理论,他要玩你们,每一个理论他都可以炮制得特别精彩,包装得特别花哨,把一些人哄得团团转,要去琢磨,去研究,去驳斥,或者去赞扬,实际上就上当了。他可以提任何主义,而且一定与他当时的实际利益跟地位的追求非常有关系。”

话虽如此,毕竟人家甘阳也是一位退休年龄的老人家了,动手打老人显然是不对的,不能因为这是一个很讨人厌的老人就认为他应该被暴力对待。相反,对于甘阳为代表的某类学者,我们不该动手,而只该对他们说一句“我都懒得抽你了”。

一句话总结:读过甘阳写的书而不想打他的人,三观有问题;为今天这一巴掌拍手称快的人,教养有问题;把这一巴掌的意义无限拔高的人,智商有问题;至于那些想借此讨论点什么改变点什么的人,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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