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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成著碑香 杨耀学
柯国臻先生是上一个羊年——2003年离开我们的。十二年来，忆念之心，无时或释。先生是20世纪精英谜家的代表人物，是公认的顶级大师。赵首成在《百年谜品》中说，柯氏“制谜近万，大多脍炙人口，可堪传世，其质量和水平百年谜坛罕有其匹”。20世纪谜坛，前有张起南，后有柯国臻，各领风骚，旗帜高扬。谜坛曾召开“柯国臻谜艺研讨会”，这对传承光大他的灯谜艺术，培育后人，意义重大。我们惋叹柯老走得太早了！去世前十年，他已患中风失语，偏瘫卧床，创作中断。倘若柯老康健长寿，那该能为谜坛再创制多少佳作精品？可惜可痛！今天，让我从生肖谜社这个独特视角，追忆先生与我的交往，虽只星点，然吉光片羽，良可珍惜。 1991年辛未年，江苏的刘晓明、秦向前这两位属羊的青年谜友计划编纂《吉羊风采》谜刊，联络相关谜友，为成立吉羊谜社做准备。为响应这两位年轻人，帮助建社，我给生于1931年属羊的柯国臻写信，请他入社，并寄去我的一束谜作候教。对柯老能否回应，心中无底。因为在此之前，我与柯老只在1987年青岛、1988年上虞见过两次，虽有简短交谈，相处未深。 柯老很快回信，认真填写了入社登记表，还寄来小传、作品、贺诗、贺联。并说，诗、谜、简介同时已寄扬州刘晓明。贺诗曰：“神冠一角昂，奸佞自张皇。宁汉孤臣老，从秦五羖偿。道成随石幻，功烈著碑香。曾有藩篱鉴，吉星永照堂。”八句中，每句意思皆含“羊”，皆用典，却不用成句，均为自拟之句，且始终没有出现一个“羊”字，高妙至极，感人至深。 柯老在信中表示，自己入社而不任职。在其后的几次见面时也重申，老一辈谜家应入各生肖社，但只做普通社员，不要当社长或顾问。我在后来的建社实践中，认为柯老这一主张非常正确，其意义有三:一是名家入社，是对这些民间集社的鼓舞和支持，必将带动大批谜人入社；二是灯谜大师应把精力放在理论研究，多出精品，传播谜艺上，不要因组织管理工作而耗费精力；三是社内不以名气排名，只论实干，谁出力多谁当社长，才能使谜社持续运转。 在这次我向柯老请教的十几条拙作中，他划圈两条。一是以“唐僧远行劫难多”猜地理用语“西经八十一度”；一是以“一个尸身向空中升起，一个朝代在人间下沉”（面为现代诗人浪波诗，咏崇祯事）猜医学用语二“颈部牵引、永久失明”。他说，他要为这两条谜作写评。不久，谜评即寄来。后来这两篇评文，均收入柯老与吴仁泰共同主编的《佳谜鉴赏辞典》之中。 就在这次信中，柯老说：张起南很重谋面，张氏认为“面要雅”，即使作不到雅，也要清楚明白。底字一定要“有实义”，“否则影响底面关系”。针对我的一条集锦底谜，柯老作了批评。我这条谜是“斩讫华雄酒未凉”，打中医术语四，底为：关格、胜复、入营、春温。这四个词非常专业，非中医不能制出。谜界不少人尤其是懂中医者曾推崇此谜，认为严密而贴切。柯老却说：“底八字中只有‘关’‘春温’三字有实义，他字融入使人难猜。”柯老这种严谨的治学态度使我深受教益。 最后我要逐句解析一下柯老给羊社的八句诗，让谜友们见识一下这位谜师的卓越的知识功底。 “神冠一角昂”，自然是从形象上，赞颂善良、吉祥的羊——人类的朋友。“羊的基因”渗透中国传统文化，刑法之祖皋陶用独角羊断案，称为“神羊”，是公正的象征。 “奸佞自张皇”，语涉一个名“羊”的古人——祁黄羊。祁为春秋时晋国名臣，耿直公正，颇有德行，任人唯贤，外举不避仇。很多古书上说他“无偏无私，王道荡荡，奸佞张皇”，即奸佞之人无地自容。 “宁汉孤臣老”，是“苏武牧羊”典。汉朝大臣苏武出使匈奴被扣，十九年与羊为伍，成为塞外“孤臣”，历尽艰辛曲折，晚年终于归汉。 “从秦五羖偿”，是五张羊皮换百里奚的故事。春秋时秦穆公闻知在楚国为奴的百里奚是个人才，欲重金聘之，但又恐价高了反点醒楚国，被楚国发觉其为人才而扣留，乃用奴隶的身价——五张羊皮赎来，到秦后即委以重任，使秦国逐步富强。羖，公羊。 “道成随石幻”，是一则关于羊的神话故事，主人公是公元3世纪时的道教人物黄初平，人称“黄大仙”。黄原为放羊的牧童，丹溪人，他在金华山四十年修炼成道，返乡见满山白石头，呼唤“羊起”，白石皆变为羊几万头。 “功烈著碑香”，是颂扬一位姓羊的古代名人——三国末年的羊祜。羊祜是襄阳人，是一位爱民如子、深得民心的大将军，为晋武帝灭吴统一中国立下大功。襄阳民众为其立碑，感其功德，见碑垂泪，名为“堕泪碑”。唐·孟浩然诗云：“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曾有藩篱鉴”，是说“亡羊补牢”的典故。 “吉星永照堂”，吉通祥，羊有吉祥之意。是对吉羊谜社的美好祝福。 柯国臻，生于羊年，卒于羊年，是当代中华谜坛的带头羊。今天回忆先贤，感慨万端。用什么词语来表达我们对柯老的尊崇呢？我想，从他为“吉羊社”写的贺诗第五六句“道成随石幻，功烈著碑香”中，提炼出“道成著碑香”，回赠他，应是很贴切的吧。谜道已成，谜著赫赫，丰碑永耸，香飘千古，柯老当之无愧矣。
2015年羊年清明节于汾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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