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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月霞 偶遇木心的《从前慢》真是好，“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一种怦然那心动的感觉。 前几天，又读到这样的句子，“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慢/可以在放学的路上/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可以让那颗鸭子糖/在口中永远不化/放学时，可以和路边的蚂蚁/或者蝴蝶/作一次小小的交流/…… 多像我们小时候的样子。恍若隔世。 现在，听见两个奶奶在学校门口等孩子的一段对话：一个奶奶一面说如果自己的孩子不是这块料就不是这块料，也不要紧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一定就是学习好就有饭吃，但马上话锋一转,说自己的孩子是怎么的厉害。看书、弹琴、读英语，纹丝不乱，从来不要人督促。一开始，边上的一个奶奶总是喏喏地在后面附和，后来就不讲话了。大概是被那种成功的气势压倒了。 上次，女儿数学老师电话我，说孩子的数学课上有几道题没有做完，就让她美术课不要上了，领到边上的办公室做数学题了。我听了有点暗暗心酸，因为我知道，闹闹为了这一节美术课，兴奋了很长时间，前一天的晚上一直在家里收拾自己的各种彩笔，说是要上美术课了。 如此，逼着闹闹做作业是常常有的事情。威逼利诱，或者就是骂了。总之，是有进步的，能够坐下来做一个小时的数学不要一会儿喊妈妈，这道题怎么做了。有一次，看到闹闹的课堂作业本，造了这样的句子：亲爱的妈妈，您怎么可以骂我呢？ 爸爸是女儿的靠山。爸爸说只要快乐就好。妈妈觉得不好就擦了，让闹闹重写。闹闹于是很不高兴，嘴一撇准备哭了。爸爸拍马赶到，说不急不急，我给你描上。于是爸爸照着闹闹的字迹描好。如此，爸爸成了闹闹的靠山。被训的时候，就满家里找爸爸，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就哭诉着打电话。有时，女儿考了及格回家，小心翼翼地先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跟我说，妈妈，考及格也很棒。又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不管我考得好不好，妈妈都不要批评我。我看到卷子的及格上面打上了大大的暗影，边上写上了优秀两个字，嫩嫩的铅笔字。自己写的。 我努力想做一个好妈妈。可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挺喜欢看黄永玉的《无愁河的流浪汉子》，真是活灵活现写出了一个孩子的懵懂，我几乎可以预言，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这个伟大是相对于以后而言的。另一部懵懵懂懂的六岁视角的作品就是《城南旧事》了。未婚先育，孩子送走，女主人公疯了的故事，那么隐晦又那么纯真，那么一个丰富多彩的活着的世界。 什么时候我们总是那么着急的，将孩子打造成为一个量化的单向度的人呢？ 有个绘画培训班的老师不客气地在朋友圈说，现在的家长真的太着急，上来就要学素描，也不问自己的孩子多大了，或者也不问绘画的本来的意义，这样急功近利培养出来的也是画匠。还有女儿的钢琴老师胡老师是台湾人，她说真搞不懂，为什么大陆的家长总是跟她说，要给孩子再难一点，要给孩子更多的挑战。为什么要难呢？让孩子觉得自己每一节课都会，每一节课都很有信心，一点点循序渐进，在很快乐和轻松的氛围中一点点进步，难道不好吗？ 总是有那么一种情绪在酝酿。一次，家长微信圈不知怎么就讨论起成功来，其中一位家长说，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功，因为历史是成功者书写的。很快，另一个家长回复说，成功是个复议词。 据我所知，闹闹班上有个孩子因为第二天要默写词语，觉得自己复习得不够好，赖在家里不想上学。另外有个孩子，居然期末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失眠了。闹闹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不会为这些事情烦恼，说给朋友听了，朋友说我应该感恩。天知道呢。 也许，很多时候，努力比成功更重要。 我看到，上跳舞的公开课，整个舞台就是闹闹一个人的腰弯不下去，可是，我看到闹闹涨红了小脸，一点点地将自己弯下去； 我看到，闹闹有些字写错了，可总还是认真地盯着书本仔细地揣摩。 有一天，闹闹主动要求妈妈给她发弹琴的视频，发出去后，闹闹数了那么多的赞，认真地跟妈妈说，有这么多人点赞，说明我很棒了吗？妈妈说，那当然了。于是放心的去睡了。其实闹闹的手法技艺还是那么的稚嫩，真的感谢那么多朋友的包容和赞赏。 可是，从什么时候，对于自己的孩子，我们那么吝啬自己的表扬呢？ 写到这里，仿佛看见几年前，小小的闹闹，站在大大的草坪上，歪着脑袋，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怕——那个时候的我，像一只老母鸡，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宝贝，别怕，有我呢！ 是的。宝贝，别怕，有我呢。从前，那么慢……现在，也可以慢下来。让我们一起等待，等待阳光，等待雨露，等待某一个时节，黄昏，或清晨，等待你静静地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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