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广安门医院,一位白衣女子怒斥号贩子。这段视频被人拍下来后,迅速在网络流传。随后几天,无数专家支出各种妙招,但很显然,这些招数并不新鲜,我国票贩子不但存在于医疗领域,其实在火车站的倒票行为更为持久,数年下来,各专家各部门想出来无数办法,但在春节临近之时,可曾收到遏制之效? 有位叫王福重的经济学者在其参与的公号中发表文章《全社会都应该感谢号贩子》,他在里面说:其实大家“误会了”号贩子,对于排队造成机会成本高的患者而言,花高价从号贩子手中买号,从经济学角度讲是“公平”的;号贩子做的是类似炒股、卖菜一样正常的低买高卖的生意。换言之,号贩子“缓解而不是加剧了看病难,并且指出了看病难的解决方向。” 很多票贩子立刻认可了这种说法,并将自己定义为中介。但问题在这里吗?就像这位经济学者指出的一样,票贩子不是根源问题,真正的问题乃是制度,或者说,是规则。 如今买票公认的规则是排队按顺序“上车”,而票贩子恰恰是不守规则的人,他们或者采用插队或者作弊或者用涉黑手段来购买,其实都超出了规则所限,如果认同他们的行为为中介,等同于购买者认可了这种规则,那么最后胜出的将是“暴力、权力以及各种偷盗式方法”。有法不依,则天下失序,而同样“恶法非法”,这两种选择都不可能被公众认可。 王福重还说了引入市场竞争的手段抬高票价,这与某些注重医生自主定价的观点一致。按照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惯有现象,我严重怀疑,很可能出现“医生拍卖行”。对于医术高超的、名声显著的医生,这将是一个巨大的福音,为了救一个人,他有机会瞬间身价过亿。但问题是,这是医生还是商人呢? 大概所有的医生都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其中有云:
如果前面加上条件,“如果钱足够的话”,大概这誓言就变成了笑话。 我们很多经济学者把市场看成解决一切问题的万能灵药,这是非常奇怪的。就像以往一个叫铅笔社的组织,主张儿童合法买卖一样,都具有反人类的特性。我们之所以称之为人,乃在于人心有道德和底线,有伦理之限,有些公共领域不能纯粹以金钱衡量,比如医生、教师、警察等等,所以亚当斯密在写《国富论》之时,还有《道德情操论》,否则人与禽兽几希矣。 反过来说,如今突然大批抓捕票贩子可以奏效吗?也很难。我国刑法对倒卖车票、船票的票贩子有明确入罪规定,但对于倒卖医疗机构挂号凭证的“黄牛”,我国刑法目前没有针对性规定。即使被抓,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他们也只是被处以5-15天的拘留和1000块钱以下的罚款。拘留时间满后,号贩子们会继续“重操旧业”。 中国的医疗改革是一个整体性问题,不是用抓或者放纵票贩子就可以解决的。也不是允许医生自主定价就万事大吉。事实上,在寻找王福重先生的文章时,我还发现了他另一副面孔,在两年前,他曾写文叙述医改问题,在文章中他写道:
这就是事件的吊诡之处,包括像李希光这样的学者,还有写财经时评的叶檀,他们永远拥有两副面孔,左右手轮流打自己的耳光,以致于我们难以分辨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有一点很显然,因为什么观点都说了,以致于不断显得“很正确”。 说起来,这就是我们的公众知识分子领域,那些真正拥有专长、拥有理性态度的知识人哪里去了呢?不能不说,这也是制度的失范,或者说规则的失守。 我们,这些每天都去排队买票遵守规则的凡人们,总要想办法抵住社会的反教育。这些人,一手指前,一手指后,开出五花八门的药方,但你终要凭自己的内心,凭你的经验,凭你眼中所见,如同那位白衣女生一样,说出不公。我们不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是大人物的事,但可以问一问:为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规则,还有用吗? 2005年10月24日,罗莎·帕克斯去世,享年九十二岁。经美国国会提案通过,她的遗体安放在国会大厦圆形大厅供民众瞻仰,是获此殊荣的第一位女性,这种特殊礼遇通常只有美国总统像林肯、约翰·肯尼迪等卓越政治人物才能享有。她是谁呢? 在她逝世前50年,即1955年12月1日, 还是裁缝的帕克斯在一辆公共汽车上就座时,被司机要求黑人给白人让座。当时美国内战后种族隔离依然盛行的美国南方,法律明确规定黑人与白人在公车、餐馆等公共场所内需分隔,且黑人必须给白人让座。但帕克斯拒绝了司机的要求。她随后遭到逮捕监禁,并被罚款10美元。她的被捕引发了蒙哥马利市长达381天的黑人抵制公交车运动,并引发了金博士著名的演讲,后面的事整个世界都知道了。 那位白衣女子说的是,既然制定了规则,那么为什么不实行呢?帕克斯则说,规则不对,重来吧。这是一个社会前进的必要的两种方向。也是抵制社会反教育的重要手段,一切似是而非的理念,在现实面前,在双脚之下,都会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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