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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看气质 ——散谈当代水墨的阅读 文 / 杜小同 人类存在的唯一目的，是在纯粹的自在的黑暗中点亮一盏灯。 ——C.G.荣格 前几日，“主要看气质”这句话在朋友们的微信圈中被“刷爆”。对于这句话的准确含义，我自是不明就里。可当我把这句话看多了之后，我竟也生出几分玩味的心情。我认为，气质大概是心理素养的外在投射，或是某种风骨，气质绝不是一日养成的。心智慢慢成熟后，所学见闻，世事沉浮，生活浸淫……所有这些均犹如投向我们内心湖泊的一块块击石，待得涟漪荡尽时，又恢复平静，形成一层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东西。它似乎是一种静态的心理表情，如目光所及的海尽头，无论岸头如何惊涛骇浪，它却岿然不动。
气质是经外界刺激，自我消化的沉淀，是我们人格的呈现，它比相貌美丑、高矮胖瘦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科技的发达使我们不仅可以改造自己的身体，也可以在图像上扭转乾坤。可气质这玩意儿却是不能被修改的。有人谦谦恭让，有人乐天知命，有人反叛不羁，有人精明市侩，还有的人鼻眼虽未被看清，但他特有的精神气息却扑面而来。就此而言，气质似乎又可以用气象一词来代替。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所谓“相面”其实相的是人的气象，至于书中所写眉眼如何也不过是后人总结的教条，诳小儿罢了。气象便是我们赤裸灵魂与世界摩擦所生的“软猬甲”，它一方面保护我们，使我们回避掉内心所不欲承受的；另一方面，它又促使我们与生活频繁互动、往来，并使得生活影响到我们的内心世界。
在我看来，气象和中国水墨画常常讲的气息，或者说气韵概念倒有几分相似。一呼一吸间生命的顿生，停止时世界的寂灭，这些均是我们原始生命与世界纠缠搅动时产生的奔腾浪流，它是我们燃烧自身时所点亮的火光。在影影绰绰间，我们打量着这个世界，打量着我们自己。气韵存在于绘画的笔墨构图中，随着画面的铺陈，我们的气息也得以彰显。然而，有时候，我又觉得气息与笔墨构图并无太深的瓜葛。说到这儿，我想起小时看闲书，描写道人修仙，身心通达，气回丹结，普化雷声后，竟可以一人端坐于室，又生出一人出游，折花而归。仔细想想，人类一切文明的催生可能就如同我们繁衍的欲望一般。无论是汉代展现世俗安乐场景的画像砖石，或是唐代具有巍然飞扬风采的昭陵六骏，抑或宋人幽深的山水意境，我们看到的是整个时代的气息。任何的美好言辞，深刻理论都是后世的归纳总结，对于那个时代创作它们的人而言，这些却是切肤的生存感受与生动表达。肉身飞灰，时代变迁，而这一切依旧存在，并深刻影响着后世人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有时候，我仿佛已经勘破这个世界有如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性质，于是便踏着时间的碎片，努力找寻存在于死生之外的那个自己。
当代水墨画的创作往往朝两个方向发展。其一，是向那久远的历史文化传统中寻找灵感；其二，则是努力挖掘自身的内在精神。但两者在本质上都是对古老传统的继承。在我看来，一个古老的农耕民族对于土地、自然风景的打量在最初并无关艺术，而关乎生存。在漫长的生活与生产历史中，我们的先民感知四时有序的风，看着万物的生长荣枯，眺望远方的山川河流，感受自然博大的力量，并对这种力量产生出膜拜之情，进而感知到“天”的主宰，不断领会并遵守“道”的法则。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使自身更好地在天地间生存繁衍，二是运用这套法则去认识宇宙万物。所以，传统山水花鸟画不能以观念为先导去学习，需要以一种特定态度去写生创作。实际上，这些我们需要刻意学习、感受的因素在中国先人看来都属于自然而然的事情。因此，他们描绘的是一种几近宗教般的情感内容。
直至当代，大自然的力量慢慢转化为我们手机里的天气提醒，或是某个地区遭遇自然灾害的唏嘘。无论是严重的雾霾还是其他不可逆的自然灾害，所有这些都不及我们手机里的某条微博、微信撼动人心。与我们最息息相关的可能是股市的波动，公司的前景，商品价格的上涨下跌，原始自然的神力在多数人生活中已经被夏衣冬装的更换所替代。所幸，我们还未超越生死，可我们对于周遭生活的认识已发生巨大的改变。同时，我们还面对着整个西方文化，乃至世界文化的冲击和影响。当我们逐渐被纳入到全球化的巨大体系中时，传统的缺失使得我们开始陷入嘈杂、喋喋不休，却毫无建树的状态。与此同时，当代艺术，当代水墨画所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同时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契机，传统永远是鲜活而又流动的。事实上，只有尊重个体内在精神，艺术创作才可能立足于传统，因为传统从来不是笔墨伎俩，画面构图。一方面，我们的个体先天地继承着先人的文化基因及生命感悟；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可避免地需要展现出解决这个时代所存在问题的勇气与决心。所以，从自身展开，从个体内在精神展开，尊重自我的心灵，这才是作品生命力的来源。这时的作品所表现的深度和内涵才是最生动的，最直接而有力的。这时的作品，无关学识，也无关语言修辞，观念引导。 微风 水墨宣纸 58×107cm 2014年 凝固的桥 水墨宣纸 83×192cm 2014年 泳之三 水墨宣纸 110×191.5cm 2015年 仲夏 水墨宣纸 70×365cm 2014年 杜小同，1972年生于陕西富平，1995年毕业于西安美院附中。1999年毕业于中央美院国画系水墨人物画室，获学士学位。2007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获艺术硕士学位。现为鲁东大学副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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