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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他身后引颈自尽，尸身闷声倒地。他惊恐的回过头来——蝶衣！小豆子！ 蝶衣，小豆子，虞姬，连你也弃世而去，你让小楼，小石头，霸王如何独活？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蝶衣曾如是说。如今他终于可以含笑九泉，因为他做到了——一辈子，无论是对他的师兄，还是对他的戏——一分一秒都不差，从一而终。 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生于近代中国最混乱的时代，各...... 显示全文 他在他身后引颈自尽，尸身闷声倒地。他惊恐的回过头来——蝶衣！小豆子！
蝶衣，小豆子，虞姬，连你也弃世而去，你让小楼，小石头，霸王如何独活？ “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蝶衣曾如是说。如今他终于可以含笑九泉，因为他做到了——一辈子，无论是对他的师兄，还是对他的戏——一分一秒都不差，从一而终。 程蝶衣、段小楼、菊仙，三人生于近代中国最混乱的时代，各自有着复杂的背景，见证了晚清的颓唐覆亡，生还于日军的刺刀之下，躲过了国军的军事法庭，却终于在共产党制造的文革当中在劫难逃。 在国人的历史上，我想不出有什么比“挑拨群众斗群众”更羞耻的场面了，因为参与这件一行动的并非群众中的少数，而是全体国民；因为它不是一两次个别事件，而是大规模的、持久性的。它表面上看来好似野蛮且毫无理性可言，背后却藏着每个国人最阴暗、最自私的内心世界。 小四，当他听到段小楼终于揭露了程蝶衣最不堪的过去时，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轻蔑的微笑。可惜他并不知晓，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他是如何被这两个人从枯井边捡回来的。那天，师父劝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可蝶衣不听。起了好大的风，蝶衣用风衣紧紧裹住怀里的婴儿，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如果他能预知，未来这个孩子将亲手将他和师兄送上审判席，他是否还会做同样的决定？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因为这也是程蝶衣的命。 他的爱，就是他的命。 可文革，却是没有爱、也容不下温情的。它充分调动了人性中的恶。人性之恶的杀伤力，不仅不亚于刺刀见红的真实战争，而且杀人诛心。无论是“被诛心”的程蝶衣、菊仙，还是“诛心的”段小楼，在经历过那样一场人间炼狱般的批斗会之后，心都已经死了。心死掉，人就真真正正的死掉了。 就像那被大火焚毁的戏幡一样，灰飞烟灭。 同样随之灰飞烟灭的，还有戏——那美轮美奂的凤冠霞帔，字正腔圆的一念一唱，绝代风华的手眼身法，多少辈梨园人为之追索一生的梦。直至今日，即便京剧又重新被赋予“国粹”的头衔，它却再也没能恢复往日的至臻神韵，再没能找回那被惊为天人的倾世之美。 这大概是因为，戏痴已死，而孕育戏痴的环境已被破坏殆尽。于是，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甘愿为了戏而付出生命了；于是，这戏也就没有生命了。 戏名是《霸王别姬》，可就像袁四爷说的，其实这出戏应该是“姬别霸王”。 霸王强却易折，虞姬柔而坚韧。虞姬以死别霸王时，她并没有什么豪情冲天，也没有什么沉冤似海，她淡然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正如一蔬一饭，于她而言是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面对段小楼，程蝶衣固然幻想自己是虞姬；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所羡慕嫉妒恨了一生的那个女人——菊仙，也是虞姬，也和他一样，肯为段小楼而死，肯为爱而死，利落干脆。这个女人，到死也没有放弃和他之间的竞争。 事实上，从菊仙第一次低三下四的求他救小楼的那一刻起，蝶衣就放弃了对这个女人的偏见。他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讨厌她，甚至在某个时刻，他觉得和她有种同病相怜的悲怆。他唯一不愿接受她的原因，就是小楼爱她。 最后，菊仙自尽，为了她和小楼之间的爱。面对她直挺挺垂在房梁上的尸体，蝶衣不得不绝望的想，或许，她才是真正的虞姬，而他自己，在《霸王别姬》这出戏里，原来什么都不是。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用 将往事留在风中 小豆子，你本是男儿郎，又不是美娇娘，你又错了。 蝶衣，人生没有了你，究竟会不同。——小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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