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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附近有一家修车铺，门面不大，也很简陋。但师傅的手艺很好，技术也全面，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都能修，偶尔还能见到一些轿车停在那儿维修线路。 下午去那儿修车，师傅手里的活很多，便坐在一边等候。师傅是个很沉默的人，见有人来也不过是嘿嘿一笑，从不见他多言多语。徒弟是个新手，上次过来修车的时候还没见到他，过来的时间应该不长。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人很干练，手脚麻利。师傅让他在旁边干些拆卸车胎之类的活儿，他一边干，一边斜着眼朝师傅的那边瞅，时不时地跑过去给师傅递把毛巾，端杯茶水，回来后接着拆车胎，仍是斜着眼看师傅的一举一动。 师傅接了个电话，撂下手里的活出去了。徒弟在确定师傅已经走了以后，迅速跑到师傅干活的地方，把师傅刚刚干的活拆下来又安装上，再拆下来，摸着脑袋想了半天，再安上。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弄了半天，写完后合上本子，长舒一口气，美美地笑起来。 “你这是记什么呢？” 我好奇地问他。 “刚才师傅那把活我盯了很久了，这一次总算是掌握了要领，揣摩透了，随手记下来，以后再见了这样的问题我就会修了。” 他笑的更得意了，一边把本子揣回兜里，一边说。 “你这是在偷艺呀！”我也笑起来。 “唉！要是指望师傅主动教手艺，一辈子也许不会呀！学艺嘛，就得自己多点心眼，偷偷摸摸地学，暗地里好好琢磨，把本事学到手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对吧？”他感慨了一番，反问道。 师傅不在，小伙子话也多起来。在得知我是老师后，他说自己在上学的时候不喜欢学习，因为不想被老师天天逼着写作业，初二的时候就辍学回家了。干了几年零活，觉得只有掌握了一门技术才能挣钱养活自己，便开始学修车。之所以到这个地方来学徒，就是看上了师傅的手艺。我师父手里有绝活！说这话的时候，小伙子脸上满是敬重。 越聊越觉得脸红：同样是一个孩子，上学的 时候老师苦口婆心地要他学习，他却越来越不想学习。下了学，到师傅这里来学手艺，师傅不想教，他却变着法儿偷着学，偷着练，还学会了及时总结。在我们的学校里，最现实的情况是学生不愿意学，老师想法设法地教；学生推三阻四地逃避做题，老师急得满嘴燎泡、张牙舞爪，气急败坏之下还会做出体罚学生的事儿。但在这些学艺的行当里却是恰恰相反，师傅变着法儿不让徒弟见着真经，徒弟为了学习简直是讨好卖乖一起上，耳听眼看一起来。师傅做的悠闲，徒弟学的辛苦，学的悲壮，学的如饥似渴。 老师和师傅从本质上来说性质都应该是一样的，都是在教别人东西。同样是教育人，为什么师傅与老师之间的地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徒弟与学生之间的劲头会有如此大的悬殊？ 究其原因，我觉得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远与近的问题。我们学校教育的内容属于奠基性质的，与学生的生活相距甚远，换句话说，学不学函数，会不会方程，都不可能马上影响学生的社会生存。但是手艺的习得是现实的，今天会了明天就能用来赚钱，它离生活很近。自然，学生的学习就成了一种“被教”，学徒的学习则是心甘情愿的“求学”。 二是宽与紧的问题。师傅不是专门的职业，带徒弟属于捎带着的事情，没有人去要求师傅必须带出什么样的徒弟，也没有人会用徒弟的水平去考量师傅的能力，对于师傅来说，自然是慢悠悠地带徒弟就行，这种教的氛围是很宽松的。而老师则不同，作为一种职业，老师其实就是靠学生吃饭的，学生的成绩就是老师的业绩，学生的分数就是老师的分数。换句话说，老师的一切都攥在学生的手里，职称、荣誉、褒扬哪一样不是来自学生的分数？这样一来，老师的生存环境就显得很紧迫了，也就不得不对学生低声下气、苦口婆心，也就不得不求着学生去学、逼着学生去学。 三是吸与斥的问题。就像上面的徒弟说的，徒弟寻找师傅都是奔着师傅的绝活去的，可以说是被师傅的本事“吸”过去的。去之前就已经对师傅顶礼膜拜至极，一旦有幸拜在师傅们下，自然是对师傅尊敬有加，言听计从，学起来也一定是全力以赴，倾力而为。学生与老师的关系则完全相反，师生的缘分由学校确定，你分到了某个班，就成了某些老师的学生，由不得你选择。在师生的磨合期，若是老师有让学生佩服的地方，这种师生关系就能带来好的学习氛围；若是老师没有什么特色，吸引不了学生，学生就会慢慢排斥老师。这样一来，学习的事就变得麻烦起来。 看来，要想把老师变成师傅，虽然有些“硬件”不是老师能够改变的，但是老师也还是可以尽可能奔着师傅的方向去走的。比如，教材不能变，但是我们可以把自己的课上的“生活”一些；分数很重要，但是我们可以在兼顾分数的前提下，让学习的功利味稍微淡一些；哪些人成为自己的学生咱说了不算，但是我们可以多练几把“绝活”，拿捏住更多学生的心…… 如此种种，当老师成为师傅，学生也就更有学徒的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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